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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秋水伊人

作品名称:水长流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1-03-13 13:54:04      字数:4369

  月末的一个上午,校长召集英语教师,开了一个小会。市里教育局下放一个通知,每个中学选一个英语教师代表,组织成一个代表团到河南河北高级中学参观学习半个多月(差旅费住宿费自行解决)。提议一出,老师们各抒己见,陈仕彬当众表态,他带的是毕业班,没空。郏海霞说得更直接,她坐不了车,有天生的眩晕症。鄠英说她老了,腰肌劳损,也坐不得车。没等阮瑾表态,陈原群点名要她去,教育局的硬性规定,每个中学必须派出一名老师,否则镇中学没办法交差。
  阮瑾没办法,她只好请郏海霞代课。出差的事告知家里人。一家人在餐桌上商量这一星期的事情安排。阮文璋虽身为小学校长,也要上课,而且没有驾驶执照,不能开摩托车上路。家里只有一辆运货三轮车,阮琨的接送只能由陶琳代劳,为了接送阮琨,陶琳不能再去做生意。阮瑾也不让母亲进货,否则事情就穿帮。
  阮瑾给阮瑃打电话,跟她说自己要出差一段时间,叫她暂时不要到码头进货。之后,她也发了条微信给隋炜,写字速度太快,没细看,再加上陶琳突然闯进屋,一慌张,错手把信息发了出去。
  这条微信让阮瑾绝没想到会让隋炜生不如死,把他们的关系公开化。
  隋炜在公海上打渔,听到手机微信提示声,他撒了网之后,取出手机查看。是阮瑾发来的信息。
  炜:我走了,不去进货了,和你说一声。
  隋炜握着手机,两眼定定地盯着手机屏幕,阮瑾发来的信息简短意赅,几乎不带感情色彩,冷冰冰的。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提出“分手”,如记晴天霹雳轰然打在隋炜头上,让他猝不及防地如遭雷殛,全身一震,四肢百骸倏然变冷,心脏紧缩成一团,呼吸骤然停止。
  工人阿波回头见到隋炜目眦尽裂地如根木桩杵在原地,扔下作业工具,扑上前握住隋炜的肩,大声叫着他,摇晃着他。
  “阿炜,阿炜,你怎么啦?”
  隋炜没有反应,目光发直,身体僵硬,整个人失去了意识。隋厚桦和隋烽闻讯赶来,一见隋炜吓人的模样,也慌神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隋炜抱进船舱,摁人中,压虎口,隋炜仿佛中了邪似的,一点都没反应。隋厚桦含了一口冰水,一口喷在隋炜脸上,这时,隋炜回过神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苏醒后的隋炜脸上浮着绝望的神情,抱着大哥突然放声大哭,哭声悲怆凄凉,像个无助的孩子。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隋炜放声悲哭,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在部队训练最艰苦的时候,在海上遭遇十二级台风,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而现在,哭得泪水滂沱,像个受伤的婴孩。
  隋厚桦向阿波问明当时发生的第一情景,猜想一定是接到了什么信息,他在隋炜昏睡时,翻找出他的手机,拿在手上,却一时傻眼了。防水手机是指纹和密码开锁,双重保护。隋厚桦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小儿子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他拿隋炜一点都没辙。
  接下来的日子,隋炜像换了个人,仿佛行尸走肉似的,没有一丝生机,什么活儿也不干了,整日呆呆地注视着海面。
  渔船返航时,隋炜开始在不停地看手机,神情愈发焦躁狂乱。
  渔船一到岸,隋炜发了疯似地跑到岸边,跑到停车位,一把扯掉遮雨布,来不及擦拭摩托车鞍上的灰尘,跳上车轰鸣着狂奔,把隋厚桦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隋炜来到镇中学,正值学生入校门高峰时,隋炜也不跟守在校门口的老师打招呼,径直闯入学校,老师和门卫在后面直着嗓子叫唤,他根本听不进。一路闯到教学楼,隋炜抓到一个学生问:“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学生指着一栋办公楼:“二楼。”
  隋炜闯进二楼的英语老师办公室里,只有陈仕彬在里面。陈仕彬瞪着衣衫不整形容憔悴头发凌乱皮肤如铜色的年轻男子问:“你找谁?”
  “阮瑾在吗?”
  陈仕彬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对方黝黑黝黑的眼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渴切和焦虑,一定是为情所困才导致神情如此疲惫。他有意捉弄这个男子,说:“她不在。”
  “她去了哪里?”隋炜的心在抽痛,在渗血。
  “她辞职不干了。”陈仕彬恶作剧地说。
  隋炜的心顿时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冰窖里,全身打着寒战,整颗心在剧烈地抽搐:“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陈仕彬盯着身体在猛烈晃动的男子,心里一个劲在笑,果不其然,这个男子喜欢阮瑾。
  隋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他两脚仿佛踩着棉花,脚步虚浮且又沉重。一路头重脚轻地回到船上,一头栽在床上,仿佛死了似的,把阿波吓得半死。
  隋厚桦和隋烽见状,吓得不轻,隋烽背起晕死过去的隋炜,急忙忙送到市里的大医院。
  医生给隋炜检查了一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隋厚桦要求医生查仔细点儿,抽血做B超做CT磁共振,所有的检查全做了一个遍,得出的结果是隋炜好得很,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最后医生给出了诊断,隋炜就是精神焦虑过度和严重失眠,回家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隋烽背着隋炜回到家。躺在床上的隋炜梦里一个劲在叫着:“瑾,瑾。”
  隋厚桦面色凝重地走出小儿子的房间,陈如慧不安地询问是怎么回事?隋厚桦和另两个儿子都不做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如慧着急了,父子三人肯定有事瞒着她。
  隋厚桦烦躁地喝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好不好,烦死了!”
  “我生的儿子我过问难道有错吗?”陈如慧哭了起来。
  隋厚桦懒得理会陈如慧,转身出门。陈如慧从老公身上得不到答案,转身问两个儿子,二儿子不吭声,借口有工作,走了。陈如慧逼问大儿子,无奈隋烽一问三不知。
  陈如慧追问:“阿炜在说什么?是在叫人吗?”
  “我也不知道。”隋烽说,“真不知道,阿炜什么也没跟我说。”
  家里的男人一定有事瞒着她,陈如慧心里很清楚,可是没一个告诉她,想着想着,心里倍感酸楚,躲在自己房里难过地哭起来。
  隋炜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恢复了精神,隋厚桦来看他,目光深沉却没问他什么,而是叫他去吃早餐。隋炜漱洗后,草草地吃了早餐,也不跟家里人多说一句话,出门去了。
  陈如慧追出门,在隋炜身后不停地叫唤,隋炜头也不回,懒得理她。隋厚桦还没吃完早餐,被兄弟叫走了。
  “一个二个都不理我,都当我不存在。”陈如慧望着隋厚桦的背影,坐在餐桌边自言自语,独自掉泪。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不知怎么安慰她。
  隋炜来到海边,坐在海边的岩石上眺望着远处。他发了许多信息给阮瑾,仿佛被对方拉黑了似的,一点音信都没有。
  他的爱情难道就这样结束了?阮瑾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也不作任何回答。想着初次见面那一刻,是那么刻骨铭心,再见第二次,已是海枯石烂。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更是琴瑟和谐鱼不离水。正是两情缱绻如胶似漆时,不料突然平地起惊雷,暴风雨倏至,生生分道扬镳,让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最爱的人不辞而别,教他觉得此生再也生无可恋,望着无垠的海水,他忍不住失声哭起来。
  晚上,隋炜没有回家,手机没人接,隋厚桦担心小儿子,发动所有的侄子和两个儿子一起去找隋炜。大家把疍寮镇翻了个底朝天,没有隋炜的踪影。第二天上午,隋熠和隋煊再次来到海边的祖屋,原来残旧的木门已经换上新的铁门。隋炜的摩托车停靠在屋檐下,这说明屋里有人。可是隋熠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回应。隋煊急了,打电话叫大哥带儿子过来。
  祖屋后面有一小扇木窗,大小刚好让一个小孩子爬得进去。兄弟三个用工具撬开木窗,阿海爬进屋里。他在屋里告诉大人,小叔躺在床上,像死了似的。
  阿海从里面把铁门打开,隋烽、隋煊、隋熠冲进屋里,大家顿时傻住了。
  隋炜躺在床上,像条半死的鱼。床下、小桌上东倒西歪堆满了喝空的啤酒瓶,起码有三打以上。屋里充满了浓重的酒味,隋炜已经烂醉如泥。大家七手八脚地抱起隋炜,隋熠背起隋炜,离开祖屋。
  宿醉之后的隋炜,萎靡不振,神不守舍意识恍惚,躺在床上茶饭不思就是一整天,不叫他他就是滴水未进,一连几天都是这个样子,这活活把全家人都吓坏了。
  隋厚桦把隋煊叫出屋外,两人在角落里悄声谈话。隋煊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回来,和隋厚桦在屋外嘀咕了小半天,隋厚桦的脸色是少有的沉重。
  “真走了?”隋厚桦低低地说。
  “校长不在,说到其他学校听公开课去了。办公室有个男老师说都走了好几天了,门卫也证实了老师说的话。”隋煊说。
  “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相思病,没想到却出在自己小儿子身上。”隋厚桦无奈地叹道,“这样也好,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死了这条心。”
  隔壁的陈十婆来找陈如慧,两人嘀嘀咕咕的表情都很兴奋,陈十婆聊完喜滋滋地走了,陈如慧把陈十婆的来意跟隋厚桦道明,一听又是相亲,隋厚桦的脸色沉下来。
  “这时候不合适,阿炜正病着呢。”
  陈如慧却说:“你们有事瞒着我,不跟我说,我也看得出来,阿炜一定是想妹仔了。”
  隋厚桦哑然。
  “现在给阿炜找正合适。他一定喜欢。陈十婆的亲戚介绍的这个女子是大学毕业,叫郤代玉,二十五岁,在市里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说是长得十分好看。”
  隋厚桦听了,觉得也不错,决定试一试。得到老公的同意,陈如慧高兴极了,下去做准备。
  一天后,隋家精心准备,听说郤代玉是茂名人,喜好吃海鲜,隋家准备了一桌丰富的海鲜大宴。太阳还没下山,陈十婆的孙媳带来一个身材苗条皮肤白净的年轻女子,全家人一见,果然好看,很是满意。郤代玉彬彬有礼地与隋家每个人亲自地打招呼,还送礼物给陈如慧,把后者给乐得合不上嘴。
  阿海跑上楼,叫隋炜下楼。侄子上楼半天,也不见下来,隋煊随即上楼叫隋炜。一进门,阿海呆站在隋炜的床边,隋炜背对着侄子,弄得侄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隋煊坐在床边,拍了拍弟弟的肩,跟他说家里来客人,叫他下楼吃饭。
  隋炜躺了一天,肚子也饿了。他起身漱洗,也不刮冒出来的一大片的胡须,隋煊提醒他刮一刮胡子,对二哥的话隋炜还是听的。他刮了胡子,隋煊用手拨了拨小弟略长的头发,这样看上去显得精神些,又叫穿上干净的衬衫长裤,收拾干净,这才下楼见客人。
  对家里来的客人,隋炜根本不正眼看一眼,母亲向他介绍客人,他随便点了点头,坐下来端起碗喝了一碗鳝肚汤,然后大口吃饭。坐在隋炜身边的郤代玉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隋炜,眉头微皱。全家人表情相当尴尬,隋炜自顾埋头夹菜吃饭,一点不顾及家人的目光,吃完饭,放下碗,手一抹嘴,招呼也不打,兀自上楼,丢下一屋子惊呆难看的目光。
  
  在驻马店听完课的阮瑾回到酒店,洗了澡在灯下做听课笔记。她把笔记放进包里,突然想到好长时间有近半个月没看微信和QQ了,取出手机打开看,发现一点信息也没有。她坐在床上,鼓捣着,这才发现手机的WIFI和移动数据全是关的,流量也是关的,不知什么时候锁上了。她查看信息,隋炜发来的微信弄得她莫明其妙,声声在泣血责问。她再往上翻看,顿时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把事情搞坏了。她考虑了许久,拨通隋炜的电话号码,在电话里解释清楚。
  那一边,隋炜躺在床上,还是一副颓废的样子。隋厚桦和隋煊上楼来做隋炜的思想工作,隋炜两眼直直地盯着蚊帐顶,像条咸鱼似的。
  隋厚桦和隋煊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劝说隋炜。隋熠上楼来找隋炜,他手里拿着一杯奶茶,隋炜嗅到奶茶的清香,悲从中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转过身背对着兄弟。
  隋熠说:“我在一巷路口,见到琨仔去奶茶店买奶茶,我跟进奶茶店,想和琨仔说话,不曾想阮琛在店里,听他们的谈话,阮瑾到外地出差了,她并没有辞职。”
  隋炜转过身,黯然神伤的眼睛掠过一丝神采,但很快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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