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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试牛刀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1-03-10 13:14:09      字数:4655

  二先生的油坊靠近沂河边上,在固家祠堂的前边,周围都是二先生刚收割过光溜溜的豆子地,等着秋耕。站在河沿上,能看到河里来来往往的船帆,远远地传来艄公响亮的歌声。
  九月三十,杜氏和文杼来到油坊,杜氏专门把文柄也带了来。文杼本身对油坊的事不太热切,他一心一意想去当兵,但是禁不住媳妇的软磨硬缠和花言巧语,勉勉强强陪着媳妇到油坊干几天试试。
  文柄的目的很单纯,就是看看油坊有没有他值得研究的地方,自从那天收豆子自己露了一手,轰动了固庄老老少少,让他对自己超高的技艺更加有信心,觉得正如文耿大哥所说,说不定哪天自己真要当个科学家了。他已经去了大伯家几次,缠着文耿哥介绍了济南机械学校的情况。文耿当时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个小弟当了真,只好凭着自己的印象和想像,再加上自己还算流利的话语,胡乱说了一通。最后还补充,青岛的机械学校比济南更出名,你不妨给文桐写封信问问。他想着只要文柄去了青岛,自己的胡言乱语才不会穿帮。文柄急着写了信,却一直没等来二哥的回信,让文柄深受打击。
  二先生一早就到了油坊,他不愿意在家听车氏没完没了的嘟嚷,车氏默认了文杼两口子接手油坊的事实,换来的却是她无休止的说教:什么年纪轻轻,要多向老人学;这么大的家业交到两个年轻人手里,总是不放心;说固家能有今天不容易,不要求你们壮大门户,但也不能败坏在你们手里;又埋怨文杞两口子无能,年龄不小,本事却不见长,还不如老四两口子精明……二先生听到一半就躲了。
  李贵和长栓早早在油坊等着,二先生准备把油坊交给文杼两口子经管,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对新主人的好奇,让他们激动了好一阵子。吕先生说九月三十好日子,诸事皆宜,这一天终于盼来了。长栓盼着这天,是感觉二先生太好说话,造成油坊一天天混乱,有朝家里偷拿东西的,有使奸耍滑的,有磨洋工的,有……,总之,油坊确实需要换个厉害角色来管管了,不然,油坊怕是一天不如一天。李贵却与他相反,油坊虽说换了主子,也多少了解杜氏办事的风格,但是内心总是不想高估他们,两个毛孩子能有什么手段?姜还是老的辣。
  二先生嘱咐他们不少,说文杼两口子年轻不经事,以后油坊就要你们两位多操心了。听到这话,李贵马上笑着说:“放心,二爷你当掌柜的时候,我们是老实干活,文杼来当掌柜的,我们也会和以前一样老实干活,人换了,油坊没有换,要是我们的良心让狗吃了,老天爷也容不下咱。”
  长栓只是笑笑,大家都了解他不喜欢多说话。但是,不说话也有另一种解释,他内心不同意李贵的话。
  二先生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对今天的院子很满意,收拾得十分干净不说,几个妇女围着西墙边的小晒场捡豆子,看上去也比以前积极。儿子和媳妇一起来了,二先生觉得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今天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和他们招呼一声就走了,他要去大先生家里看看,大先生大病一场,这几天总算好了,他要去探望一下。
  文杼进了油坊,先是抽了一下鼻子,他不喜欢来油坊,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油腥味太重了,他有些不适应。来一次抽一次鼻子。就是不明白,媳妇怎么就偏偏喜欢这个地方。热天打油的时候,能把人热个半死。大多数人都光着身子,汗一股一道流下来,现在好了,自己媳妇来了,这些干活的先有得受了,最起码穿衣服没有这么自在了。对于这些,文杼不敢朝下想。
  杜氏却和他不一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天,这个油坊交到自己手里了,自己可是在公公婆婆面前夸下海口,现在这个摊子能不能守得住,心里没有底。
  杜氏对笑容满面的李贵和长栓说:“您们是我的长辈,以后有什么事,我做得不对,您就直接指出来,也算是我们小辈的福份。”
  李贵忙说:“那是当然,我刚才和二爷说了,他当掌柜的,和你们当掌柜的,我俩就一个心思,不会变的。”
  长栓照例是笑笑。
  杜氏说:“你们该干嘛干嘛,我今儿是头一天来,只要不是朝我眼里撒沙子,我是什么话也不说。说了外行话,闹了笑话是小事,耽误了油坊的生意可就麻烦大了。不怕你们两位笑话,我懂得太少,外行得很,比如说,一提油坊,都说是打油的,为什么叫打油,我首先就没弄明白。”
  李贵忙说:“为什么叫打油,你慢慢就会明白的,等豆子上了榨槽,我们要用油锤打,一边打一边加木楔,油饼里的油就挤出来了。”
  固家用的还是老式榨油法,地上一个榨槽,油圈里装满蒸好的豆钱,用稻草包裹严实,一块块排在榨槽里,用一根两头吊着的大油锤撞击榨槽,一点点挤出油来。
  文柄听得很认真,油坊他不陌生,从能走路到现在,不能说天天来,一年三百六十天,也得有二百天是在这里度过的。但是,今天不同,他答应一定要在油坊搞出点新玩艺,这是他,作为未来的科学家的责任!
  杜氏不愿意多说,她头一天来,多了一个心眼,要多听多看少说话,一则怕说出外行话,让长工们看不起,二则她要观察一下,哪个是真心的,哪个是假公肥私的,因此,她摆摆手,让长栓和李贵该干什么干什么,她自己先走走看看。
  长栓听了,起身去清理榨槽和油圈,还要把稻草扎起来,这些都是细活,看上去没干什么活,出力却不小。
  李贵套了大红马碾豆子,大红马在石碾子上转着圈,石碾与碾盘发出悦耳的声音和大红马时不时的响鼻声,油腥味确实太大了。
  油坊占地不小,足足有十几亩地,大门朝南,沿后墙建了几间房存放着豆子、豆饼、大大小小的油桶,朝前走,靠近西墙是一片晒场,东边堆着稻草,几间牛棚,平时拴着马和牛。最前边,一排大房子,就是榨油房。
  文柄东瞅西瞅,一下也没闲着,杜氏拉过他来,笑着问道:“可有什么想法,要是你能弄出洋玩艺,咱这油坊可就发达了,四嫂可指望着你呢!”
  文柄慢条斯理地说:“我也细细看了,改进的地方还是有的,我现在已经发现了两处,不过,还没考虑好,不好乱讲的。”他不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杜氏忙拍拍他:“怕什么,说说看。”
  文柄还是不愿意说出来:“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文杼嘲笑着六弟:“你这叫搽粉照镜子----自我欣赏,我看就是胡思乱想。”
  杜氏却说:“你别乱说,我相信六弟,前几天,谁能想到他做出割豆子的剪子?咱那个娘不是说了,他要是做出来,老人家要倒着走路嘛!”
  大红马自己转着,李贵跑了过来,听他们说话,不时地吆喝几声马匹,一边指点着墙根下那几个妇女道:“今天只叫了五个,活不多,没多雇人,能省则省嘛。二爷是个讲究人,豆子捡不干净不准上碾,有石子、坷垃不行,有烂豆子不行,没办法,只好雇了这帮娘们天天来捡。”
  杜氏来到晒豆子的场地,几个妇女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她们也听说了,二先生的四儿媳妇接管油坊,只是以前少见这个新媳妇,这次见了,都在交头接耳,一个说新媳妇个子挺高,就是太瘦了些,怕不好生养,一个说看相貌不善,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杜氏听到了,但是没有答腔,她转着豆子场转了一圈,每个妇女都有一个小竹筐,里面放了些捡出来的烂豆子、石子块、小树枝、烂绳头之类的东西。一个妇女穿着肥大的裤子,腰里露出一个布袋模样的东西,随着她身子一动一动,杜氏慢慢走过去,装作看豆子的成色,靠近那个妇女,一边帮她捡,一边问道:“一天能捡多少豆子?工钱没短过你们的吧?”
  那个妇女脸上带头谄媚的笑说:“那怎么能短了工钱呢,二先生可是大善人,每次工钱都给得足足的,只要不是,不说了,只要不是……”
  杜氏问道:“痛快地说,有什么怕人呢?”
  那妇人道:“有时是你婆婆来发工钱,就不好说了,二先生从不这样。能捡多少豆子,没算过,反正李贵大哥给我们多少,一天都能捡完,你要问多少斤,我下子也说不上来。”
  杜氏又问:“你们五个天天来?还是经常换人?你们是固庄的,还是别的庄的?”
  其他妇人见新媳妇还算和气,都活跃起来,抢着说:“我们都是固庄,一般就我们五个,活多的时候就多雇人。”
  杜氏朝后挪下身子,装作随便的样子,把那个妇女腰里布袋扯了出来,抖了一下,想起来,这袋子竟然和上次她在茅房里见过的袋子一模一样,问道:“身上装这种袋子干什么用呢?”
  那妇女突然被杜氏扯出袋子,一下子愣住了,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与方才大相径庭。另一个妇女帮着解围:“我们用袋子装点煎饼、咸菜,一天下来,不能总饿着肚子吧。”
  杜氏没有言语,她要捉贼拿赃,问了声:“茅房在哪?我要方便一下。”
  一个妇女指了一下,杜氏快步来到茅房,果然,梁上挂着三个袋子,这下明白了,五个妇女,这里三个袋子,呵呵,还有两个没得手的。
  杜氏提着袋子,来到晒场,扔在地上,厉声问:“这是谁的袋子,站起来!”
  一个妇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身边一个拉了她一把没拉住,另一个妇女也迟疑着站了起来。杜氏怒道:“还有一个!”
  拉人那个妇女只好站了起来。
  杜氏冷笑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你们自己明白,我也明白。你们五个人,里面有三个袋子,现在还有两位,也不要掖着藏着了,都站起来。”
  另两个女人紧张地站了起来。
  听到杜氏的呵斥声,李贵凑到前边,朝几个妇女挤眉弄眼。杜氏看见了,没有说话。
  长栓抬起头,看看这边,继续低头干活。
  杜氏说:“这事你们干了几年了,我不管,以前我没来油坊,你们就是把油坊抬到自己家里我也管不着,但是,今天,我接手了,你们就要听我的,再想胡作非为,绝对不能!你……”她指着那个拉人的妇女,怒声说:“你一会到柜上领钱,把工钱算了,走人!其他四个,晚上干完活也回去,以后是不是再让你们来干活,我也不知道,我要看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想来干,也成,你们抽空单独和我说说,一件件把这里边的事给我说清楚,说不清的,对不住了,咱们不缺你这样的,这年头想找人干活还不容易!三河口,你们看看,讨饭的一堆一堆的,不要一分钱,管饭就行。”
  几个妇女都呆呆地站着。那个拉人的妇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李贵溜走了,大红马停止了转圈,正偷吃豆钱,他不敢擅离职守。
  发过了火,几个妇女都老实了。杜氏来到碾盘处,红马已经碾过一盘,李贵和长栓忙着朝外清理碾好的豆钱,杜氏招呼一下文杼:“你也过来帮忙,李叔、刘叔忙不开,你站在那儿当甩手掌柜呢!”
  文杼听了,不好意思一笑,忙提了一只木锨过来,帮着李贵朝袋子里装豆钱,李贵一脸不自在,说:“你还是替我牵着马吧,只要不让马自己拉着碾子乱动就是大功一件。要是马自己走了,我们还要躲着干,就费工夫了。四少奶奶,我说的对吧?”他急于想得到杜氏的认可,杜氏虎着脸不搭理。
  文杼只好拉住红马,红马打着响鼻,探着脑袋够碾盘上的豆钱吃。文杼紧紧拉着,红马吃不成,急得乱尥蹄子。
  杜氏抓了一把豆钱,看了一会,问长栓:“刘叔,请教一个问题,豆子碾得细了出油高,还是粗了出油高?”
  长栓说:“那还用说,越细越好嘛,你比如,整个的豆子就榨不出油来,要不然,还要咱费这工夫,套着大马碾来碾去。”
  杜氏点点头。李贵一边装豆钱,一边擦汗。
  碾盘上的豆钱清理完了,又把捡干净的豆子均匀撒在碾盘上,李贵吆喝着大马又碾了起来。这一次碾盘里放的豆子明显少了许多。
  到了下午,二先生陪着大先生来了,二先生对文杼两个道:“你大伯要咱们准备几十斤油,你文耿哥要娶媳妇了,你留意一下,打出来的油不要都卖了,给你大伯多预备一点。”
  文杼点着头,高兴地说:“大哥要娶亲了,哦,也该娶了。他娶亲,我们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杜氏道:“大伯用油还不简单,咱自己家里的事,直接来灌就是了。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嫁了大哥那样的人物?”
  大先生自从那天婚礼,对杜氏就有不一样的看法,觉得这个侄媳妇见识不一般。现在又听说二先生让她管着油坊暗自佩服二先生的高明,感叹文杼娶了个好媳妇,大先生对杜氏道:“是秦家的,我一个江湖朋友的闺女,老早就定下了,瞅着文耿这阵子有空,我想着把事给办了,我也落得轻闲轻闲。文耿一天不娶亲,我和你大娘一天不安心。用多少油,文杼你们都记上,过几天我的豆子晒干了,拉过来,从那里面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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