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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保管员高泰死亡之谜(3)

作品名称:血案迷离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1-03-08 22:14:15      字数:5466

  第二天是礼拜天,临下班时高泰妹妹来电话说要过春节了,学校里发了不少东西,她打算明天给家里送一些,顺便看看侄子鹏飞——快一个月没见了,她想侄子。撂下电话,高泰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妹妹对他太好了,她常说“嫂子是农民身体又不好,哥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吃的上面可别太亏了自己,中午别老带一饭盒子的剩饭剩菜,到食堂买点儿菜吃,钱不够花有我呢”!妹妹可不是光凭嘴上说,每月发工资头一件事就是给家里送一百块钱,要是没工夫送到家里,就派妹夫直接到厂里拿给他。他工资六十多,各种补助都加起来一百五十块钱。妹妹给的钱比他每月开支的一半还多,可给家里解决大问题了。
  “高师傅,您过来一趟。”刚放下电话,就听见组长周淑琴在保管员大办公室的紧东头供销科宋书记的小办公室喊他,进去才发现刘玉兰也在,双手捂着肚子,一张俊俏的小脸儿煞白。
  “您替刘师傅值个班。她突然生病了,一会儿宋师傅开车送她去医院,没准儿还得住院。”高泰一进门周淑芹对他说,“按说应该我替刘师傅值班,可是我明天得在刘师傅家值班,得给她闺女儿子做饭。”
  “都赖我嘴馋。刚才去学校接我儿子小兵时,他同学家长给我一块刚出锅的热白薯吃。谁知吃下去就觉着肚子不舒服,走到厂大门口时肚子疼得跟刀绞一样。小周刚刚给我量了一下体温,三十九度半。估计那块白薯不太干净,我吃下去得了急性胃肠炎。高师傅您就辛苦一下,替我值一回班吧?”大概怕高泰不愿意,刘玉兰可怜巴巴地说。
  高泰本想说这班我不能替,我妹妹刚打来电话,说她明天回家。可是一想自己是个共产党员,同事得病要自己顶替值班,就算有天大理由也不能说不替。更何况要自己顶替值班的还是烈士遗孀呢!
  “行!”高泰答应,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去趟图书室呢!”大家都知道高泰平时爱看个书,还特别爱看警察破案的,以为他找小王借书去了。二十四小时的值班,女同志一般带些毛活来织,男同志即便不喜欢看书的也都搜罗些带字的纸打发时间,何况高泰本来就爱看书呢!
  其实,高泰找小王不是为了借书,他是求小王帮忙,多骑几里地的车到家给他媳妇说一声,他今天替别人值班不能回来了,明天妹妹带着孩子要来,告诉他媳妇做点儿复杂的饭菜好好招待妹妹一家。至于二十四小时值班怎么打发,他已经盘算好了,一个是好好查看一下五金建材库的围墙,有没有大窟窿;再一个偷偷看看刘玉兰的账,看与实物是否相符。虽然煤堆上少了几车煤查账看不出来,但要是圆木少了钢材少了,把账上的数目和实物一对,还是能查出来的。
  工会图书室在厂子北边,去图书室要经过厂大门口的左边再往北拐。离厂门口不远时,高泰远远就看见门外有不少排队等班车的人。一看手表,四点一刻了,去图书室已经来不及了,小王现在肯定已经骑车往厂门口来了,干脆就在门口截住她吧!
  果然,高泰刚在传达室前头站住脚,小王就骑车过来了。见高泰向她招手,小王下了车。听高泰讲完托她的事,小王说:“您妹夫不和您一个科上班吗?您告诉他一声不就齐活了吗?是不是找我想借书呀?行,您跟我去图书室,看哪本您随便挑,反正都下班了,没人再来图书室了。”
  “我妹夫出差没在厂里,说是今儿下午能回来,没准儿这会儿到家了。”
  一听这话,小王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不过我告诉您,今天报纸上的天气预报说夜里和明天有特大的雪。我估计明天您妹妹肯定去不了您家。”
  “天气预报也不见得准。你看这天,阴得不算太沉。”
  谁也没想到,这是高泰留在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天气预报果然很准,大雪从夜里就开始下,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多,连厂里的班车都迟到了一小时。整个旭日工厂就跟被老天爷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被子,大大小小的房子变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白色突起。过春节快一个多月,那雪才全融化干净。
  正月初六是星期日,本该汽车备件库保管员刘美田值班,可是星期五她就感冒了。从不参加值班的英海自告奋勇替刘美田值班。这个老顽童周六来厂里还不忘带他两样“玩具”:一只足球和一部照相机,为的是值班时踢足球照相。
  一大早,英海起来就抱着足球登上被大雪捂得严严实实的煤山北半坡。大雪是高泰值班那天夜里下的,从那之后英海就再也没见过高泰。他怀疑高泰的失踪和这场大雪有关,和至今仍被大雪盖得严严实实的煤山北半坡有关。没下雪之前锅炉房来推煤的临时工都是从北半坡装车,因为北半坡离仓库院的大门近。可大雪之后,他们改到南半坡推煤了。英海问:“你们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再从北半坡推呢?”推煤的工人临时工说:“南半坡雪都被太阳晒化了好铲。北半坡就不同了,被大雪捂得严严实实的,要推煤还得先扫雪。积雪瓷实着呢,可不好扫了。再说我们组长吩咐了,大雪没化之前必须从南半坡推,北半坡被雪盖着的煤太湿不好烧,锅炉不容易升温。”
  英海知道,锅炉房临时工的班长是黑水村的农民蔡得水。
  推煤工人的话没错,积雪确实太瓷实了,踩在上面都咯吱咯吱地响,还特滑,英海有好几次差点儿被滑倒。英海在北半坡高处往下观察了一阵儿,扔下足球,双手便在一处有些突起的坡脚开始扒拉雪。
  也不知扒拉多长时间,左手都冻聚敛了,受伤的右手更是又疼又痒痒无法忍受。刚想把两只手放进套在肥大劳动布工作服里的羽绒服兜里捂捂,英海突然发现白雪上露出一个土黄色的物件。赶紧不顾双手疼痛,轻轻扒拉开硬物周围的雪,是一只大头棉鞋的土黄色的翻毛后跟。英海再也顾不得手的疼痛了,双手快速地扒着鞋跟附近的雪,一个男人露出来。男人趴在煤堆上,棉帽子掉落一旁,后脑勺的很短的发根上凝聚着一个血块。
  “高泰,终于找着你了!”英海叫喊着,虽然还没看见高泰的脸,但他知道,整个仓库,冬天唯有高泰穿着军用大头棉鞋。
  下大雪那天班车迟到了一个多时,走下班车的仓库组长周淑芹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办公室,麻利儿把挂椅背上的蓝劳动布工作服套在棉裤棉袄外头,然后拎着办公室的两只暖壶小跑着去茶炉打水。水打来了,先拎到书记办公室给宋书记沏上一杯酽酽的茶,再给自己沏。拿出从家里带的三块蛋糕,就着茶水慢慢吃起来。本来平常日子的早餐都是下班车后到食堂买,昨天是小年儿,娘家侄子拎着一盒点心来看她,今天的早餐就带了蛋糕。
  因为比正常上班晚了一个多小时,上午的班就过得特别快,没人注意到高泰在不在。中午大家从食堂打来饭菜,照例端着饭盒围着周叔芹办公桌“打三家”,谁也没注意到最西头角落里的高泰办公桌前有没有高泰。
  星期二早晨上班不久,周淑芹桌上电话忽然响了。小周拿起电话说:“我是仓库组长周叔芹,您有什么事?”对方说:“我是高泰媳妇,孩子今天一早烧得厉害,让他赶紧回家带孩子去医院,他值完班还一直没回家呢!”高泰媳妇说,“我是在村委会打的电话,离家工夫不短了,得赶紧回家看孩子,就不等高泰接电话了,您转告他一声就行了。”小周答应没问题,就撂下电话找高泰。原以为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是仓库都找遍竟没见着高泰的影子。高泰不是一大早去图书室借书去了吧?就又往图书室打电话。图书室小王说:“高师傅没在这儿。”小周忽然想起刚才高泰媳妇说的高泰值完班还一直没回家的话,她心里“咯噔”一下子,高泰莫非失踪了?就赶紧把情况报告在身后的书记办公室里正喝茶的宋书记。宋书记倒是很淡定,说:“高泰星期一下班不回家,我估计可能因为雪太大没法骑车住他妹妹家了。今天早晨没来上班没准儿生病或者有其它的事,给他妹夫宫起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电话又打到采购员办公室,接电话的正是高泰的妹夫宫起,说孩子他舅都一个多月没去他家了。
  这下子宋书记也不淡定了,赶紧报告厂长王方,又报告保卫科科长侍景顺。厂里又发动全厂职工寻找,无果。王方只得让保卫科长侍景顺到公安局报案,旭日工厂保管员高泰失踪。
  英海知道今天在厂级干部值班的是厂长王方,也知道保卫科值班的是老战友侍景顺。按说他发现高泰尸体以后,第一时间应该去报告厂长王方或者老战友,可是他都没有。第一时间是跑回办公室拿照相机。他知道假如先报告王方,他一到现场肯定不让自己拍照。老战友当然不至于,但是王方这人托大,英海不先报告他先报告保卫科长,下边的事情不好进行不说,王方心里还得恨他,把个小小保卫科长看得比他还重。虽然他不敢因此报复英海,但是今后给老侍小鞋穿是免不了的。基于这种考虑,所以他先谁也不报告。
  英海喜欢摄影是家传的。他父亲是王府井南口那家上海迁京的“中国照相”老摄影师。耳闻目睹加上父亲的传帮带,英海从小就喜欢上了摄影。小学的时候,还得过上海少年摄影比赛一等奖。只是后来参军才中断了这个爱好。转业到旭日工厂以后,工作清闲,经济宽裕,又重新拾起了爱好。据说他每个月花在买柯达胶卷上的钱就得百八十块的。这回替刘美田值班,英海把家里剩的一卷柯达胶卷带来了。
  英海拿着120相机蹲在趴着的高泰身边,看见他后脑勺上的血块上面还沾着些许的雪,便从兜里掏出手绢沾着吐沫轻轻地把血块上的雪粘掉才开始拍照。
  英海先照了几张全身的,又照几张侧面的,最后把相机的镜头对准伤口部位又照了几张。觉得没问题的了,才把照相机送回办公室,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跑到厂长办公室向王方报告,王方又让他去保卫科报告。
  厂长王方和保卫科长来到现场以后,英海这样向两人报告:“因为厂长您特意指示仓库要把我照顾好,不许安排我礼拜天值班,所以我从来没值过班。今天是刘美田病了没法值班,我自告奋勇请求仓库领导由我替刘美田值班。”之所以在值班的事上啰啰嗦嗦说一大堆,英海是怕王方怪罪仓库对他照顾不周。“我知道值班没什么事,就特意把足球带来了(不能说也带了相机),五金建材库的院子比足球场不小,我一个人没事可以踢足球玩。谁知我不小心把足球踢煤堆上了,捡球时候发现了一只鞋后跟,把雪扒开才知道是高泰。就赶紧小跑着向厂长您报告。”说完这话,英海还特意指指地上沾着很多雪的足球,“真可惜了这只足球,沾过尸体了,没法要了。”厂里好多喜欢踢足球的人都知道汽车备件库的英海足球踢得特别好,据说他在部队当团长时经常与士兵们一块儿踢球。所以,王方对英海的话深信不疑,当场就表扬了英海,说:“亏得你这位团长值班,亏得你踢足球,不然高泰的尸体还发现不了呢!”又指示侍科长,“别忘了向派出所报告,就说人已经找到,让他们撤案。”
  老侍说:“今儿个南关大道派出所刚好是我战友老齐值班,早晨我们还在电话里说这件事呢!我这就去打电话告诉他人找到了,撤案。不过最好应该让公安局派人来现场勘查一下,万一高泰是被谋杀的呢?”
  “扯淡!一个小仓库保管员,谁谋杀他干什么?高泰是个负责任的保管员,依我看没准儿夜间到五金建材库院儿里巡查时,不小心被煤堆绊倒,磕破脑袋导致失血过多死的。”王方说着,还特意蹲下看高泰后脑勺上的血块,“没错,就是巡察仓库场地时被煤块绊倒,后脑勺磕破失血过多死亡。”王方站起身,说,“高泰媳妇来厂里找我要人时说过,高泰非常认真,每次值班时夜里都要到仓库大院子里巡逻几遍。有一回不小心绊煤堆上了,脸都被磕破了。高泰媳妇的这番话不更加印证我刚才判断是正确的吗?肯定就是栽个跟头被煤块磕破脑袋失血过多死的。”王方言之凿凿,再一次强调完自己正确分析,“但是甭管怎么说,高泰是个优秀负责认真的好保管员,是个好退伍军人,他的死应该算以身殉职,所以我打算向上级申报高泰为烈士。他媳妇身体不好,孩子也只有八九岁,厂里负责全养起来。”王方转头看着保卫科长,“高泰的丧事办完再让派出所撤案吧!”
  “是。”
  “侍景顺你必须记住,必须在办完高泰丧事之后,再让派出所撤销高泰失踪案。不然的话,公安局又该在这件事上下蛆了,什么安全措施不严啦,仓库值班应该至少安排俩人呀等等。这是轻的,严重的还得请法医验尸。公安局这帮人我还不知道?没缝儿还下蛆呢。这回好不容易逮着个缝儿,还不得把咱工厂折腾得底朝天?人心惶惶的,我这厂长还怎么当?今年的生产计划还怎么完成?”王方似乎还不放心,指指老侍和英海,“你们俩听好,如果高泰没安葬完公安局就知道信儿了,我拿你们是问。勿谓言之不预也!”又是那句文言文。王方又指示老侍立刻去给火葬场打电话,要他们立刻将高泰尸体拉走,让火葬场好好给整整容,换上新衣服火化。
  “可是还没通知高泰媳妇哪。他媳妇带孩子来厂里要好几次人了,不让她见着人就火化,咱们这么做可没理。他媳妇身体相当不好,万一闹起来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吃不了得兜着走。”老侍说。
  “废话,我跟你说过不让他媳妇见一下尸首就火化了吗?我要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就白革命这么多年,也白当厂长这么多年了。给火葬场打完电话给小车班打,让值班司机把车开到厂门口等我。我亲自到高泰家里接他媳妇,直接去火葬场。记住,不许和司机说高泰尸体找着的事。”老侍打电话走了,现场只剩下英海和王方两个人,王方又问了几句有关高泰家庭的事。英海说:“我也不十分了解,只知道他媳妇是个没多少文化的农民,身体特别不好,家里特困难。高泰还有个做小学教师的妹妹,他妹夫叫宫起,在我们供销科当采购员,很不错的一个人,和我关系也挺好的。”
  “是这样,我估计申报烈士批下来的可能性不大。我打算就多给那母子俩钱,不能让孤儿寡母受委屈。如果他媳妇还不满意,请你们这些与高泰妹夫不错的老同志和宫起说说,让他做做自己媳妇的工作,再让高泰妹妹劝劝她嫂子。”
  “行。”英海答应,心里想最好申报高泰烈士的事能批下来,这样对高泰媳妇和孩子好处大,生活上都由国家管了不说,孩子长大将来在升学和参加工作上国家都有照顾。
  高泰的烈士申报果然如王方所说,没批下来。厂里给了高泰媳妇十万块抚恤金之外,又应承给母子俩每月二百块钱生活费,高泰媳妇看病花钱一律由厂里负担。钱虽然给的不少,但是最终却没能留住高泰媳妇的生命。高泰死不到一个月,他媳妇也死了。孤儿高鹏飞被姑姑接到自己家里抚养——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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