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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 深沉的父爱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03-07 17:26:31      字数:6979

  1993年6月21日
  吃过早饭,马力就把自己的东西拎到了门下只等着管教干部开门放人了。
  我紧紧地握着马力的手,心中涌起一阵阵想哭的感受,我紧盯着马力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放风场上的门响了,马力激动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两眼的泪水开始往下淌,嘴里喃喃地自语着:“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就这样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末了才警醒了似的把一只手搭到我的肩上,嘴巴张了张,想对我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无能说出什么了。
  号房的门也在响着开锁的声音,同时传来了管教干部让马力收拾东西的招呼。
  马力开始变得慌乱了,激动得满脸涨红了。他盯着我老半天,最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向我说了声“保重”。
  我十分舍不得地放开了马力的手,很艰难地向马力道别说:“出去之后要好好的……”
  门开了,马力向我挥了挥手,走了。
  马力走了,铁门又给“哐”地一声关上了。顿时,我的心被这一声门响给震落了,这个空间也顿时变得空落了。我僵涩地放下向马力挥别的手,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悬浮起来。我知道,我的心跟着马力走了。
  这一天的日子,我过得苍苍茫茫。这一天的日子,我也知道了失魂的滋味。
  
  1993年6月22日
  下午放风了。我把洗的衣服搭到放风场上面的钢筋网上。虽然是放风,虽然这样的机会不多,但好多人已经不愿意出来放风了。这么热的天气,整天穿着一个短裤,身上的汗水都一直不干。再加上放风场上面无遮无拦,火辣辣的太阳毫不吝啬地照下来,整个放风场四围的水泥墙辐射着接受的热量,水泥地面也无私地向上蒸腾着它吸收的热能,整个放风场就像一个没有盖子的蒸笼,谁还愿意出来被上面的太阳烤着,被四围的水泥墙熥着,被脚下的地面蒸着?不管号房里的空间显得多么阴森,毕竟要比外面阴凉一些。
  我搭好衣服正准备回号房,忽听得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紧接着就是放风场铁门上的锁响。我要签逮捕证了?尽管我知道一旦签过逮捕证,案子就不大可能出现什么奇迹了。但我还是在心里念叨着——终于签逮捕证了!我急忙奔回号房,准备穿上长裤和背心,虽然在这里面穿着一个短裤无伤大雅,但是这道门之外就是文明世界,我不能这样半裸着去接近外面的文明,那是对文明的不恭。
  听到外面喊我,早已有人为我准备了长裤和背心。我接过长裤和背心,匆匆地穿上了就随着管教干部出了放风场。
  两个月没有出这道门了,今天乍然出来,我像一只刚出窝的雏鸟一样对这个世界感到新鲜与新奇。监舍外面的空间虽然被四围很高的大墙围着,并且大墙上面还扯着电网,但这样的院子里竟然是一个不小的菜园子,一畦畦的青菜虽然在烈日下有些丧气地低垂着叶子,但碧绿的颜色还是透出了勃然的生机。四围的空气被烈日靠得有些浑浊,有些像稀粥一样粘稠,但我觉得着一些很清新。偶尔的微风轻轻一吹,我的身子清爽起来,我的心情也清爽起来。我是不是经过特殊的洗浴了?我是不是变得新了?
  来到大门口,管教干部把我交给了刑警队办我的案子的一个姓H的刑警。
  看到姓H的刑警,我的心忽然沉了下来,怎么,两个月了,我的案子还在刑警队?签逮捕证的兴奋一下子没有了,我丧气地跟着这位姓H的刑警,心里却在嘀咕着,我的案子都全部交待清楚了他还提我干什么?是不是向我旁证号头的案子,我一下子想到了我在检察院监管科的笔录,真的是这样?我荡然有了另一种冲动。
  我随着姓H的刑警出了大门。这时,这位姓H的刑警才回过头来告诉我说:“你父亲想看看你就托人找到了我。见到你父亲之后案子上的事儿一句都不能说,这个你应该很清楚了,在里面已经两个来月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用我再交待了。如果你在见到你父亲之后乱说的话,我就不能顾及你父亲托的人情了,马上就把你送回监舍去。”
  是父亲来了?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心里忽地塞满了委屈和愧疚,这时的眼泪再也不听我的控制竟然流了下来。父亲托了人情,我不禁摇了一下头,这中间父亲是要赔着脸色低三下四地向人说着些好话,心里却在为着自己的孩子不争气感到丢丑,我想得出父亲求人时心里是什么滋味,是我害得父亲如此啊!我抬起被铐着的两手把眼泪抹了抹,我不想让父亲看到我流泪了。
  我随着姓H的刑警进了一间提审室,在迈进门槛的那一刹那我看已经十分清楚地看见了苍老了许多的父亲,我也看见了父亲用手抹了一下两眼。我知道父亲哭了,我一下子跪倒在父亲面前,失声喊了一声“爹”。
  父亲奔过来扶起我,两眼的泪水却已经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下。
  我站起身随着父亲来到一把椅子前。
  父亲用袖头擦干了眼泪,然后抓起我的两手,反复看着我手脖子上的铐子,又反复看了看我的手脖子。
  我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我强忍着自己不能哭出来。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摸了摸我的脸。父亲这样的眼神我还真没有见过,可能是我以前忽略了。都说父爱如山,父爱的深沉不易被感知,今天我感知了,但我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感知的,我是在辜负了父亲之后才感知的。
  “里面委屈吗?”父亲有些不动声色地问,但我还是听见了父亲心里流泪的声音。
  我向父亲摇了一下头。
  “受欺负吗?”父亲的眼神告诉我他不相信我的话。
  我想起了那次C管教的三角带,但我还是向父亲摇了摇头。
  “在里面要好好的,千万别再惹事儿了。”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以前不懂事儿,错也就错了,以后能知道错不再犯错就行了。前些天给你送的钱接到了吧,爹知道里面吃不饱,那钱你就别省着花,能买到吃的就买吃的。”
  “爹,能吃得饱。以后也不用送多少钱,够我买点儿日常生活用品就行。”尽管我每天都感到饥饿,尽管现在每天有一袋方便面接济着。几尺高的个子了,那一袋方便面到肚子里济不了什么事儿,但是我不能告诉父亲我每天都在挨饿。
  父亲看着我顺手从旁边的地上拿起一个方便袋,然后开始从方便袋里往外掏着一些东西:“这是爹过来时给你买的苹果和烧鸡,爹知道在这里面吃不到这些,两个来月没有看到你吃饭的样子了,今儿你就在爹面前把这些吃了吧。”说着,父亲撕开了那只金黄色的烧鸡,把一只鸡腿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那只鸡腿,咬了两口,很香,但我此时吃不下。
  “吃吧!今儿多亏了这位H警察,要不,爹还是见不着你。这阵子爹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可看守所不给见,说你的案子还没有判好不允许接见。见不着你,爹望一眼这看守所,知道你在里面爹心里也踏实了点儿。”父亲的嗓音有些硬,我听得出来。
  “爹,我没多大的事儿,回去后你就安心吧。”我安慰父亲。父亲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这个地方?这就是父亲,这就是我爹!我的心一下子又堵了起来。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声给爹跪下了,向爹磕了两个头。
  “起来吧,爹看着你把这只烧鸡吃完爹就走。今儿见着你了,爹心里就踏实了。”父亲扶起我,用袖头又抹了一下眼泪,然后看着我,让我吃那只烧鸡。
  我没有了胃口,但我还是在父亲面前把那只烧鸡给吃下了。
  父亲见我吃完了那只烧鸡很宽慰地笑了笑说:“爹也该走了,回去在里面好好的。”说着,爹站起身,“有一点爹得交待你,在里面别忘了你的理想,前几天还有报社来信向你要文章呢。还有一家报社给你寄来了聘请书,爹都给你放着了。在里面能多读书就多读书,别的什么也别想。”
  我向父亲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虽然我让父亲伤心了,但父亲并没有因为我走进了这个地方而对我绝望。我深深地记下了父亲的叮嘱。
  “你们爷儿俩就不多呆会儿了?”姓H的刑警见父亲起了身,很纳闷。估计别人在找他接见时会是不愿意急着离开。
  “不了,见着了也就满意了,再呆下去也就是这几句话。”父亲向姓H的刑警笑了一下说,“以前的路是他自己走的,以后的路还是他自己去走,这做父母的也就是心里挂念,别的也帮不了什么。今儿见着他了,放心了。”
  “那就走吧。”姓H的刑警见我的父亲踏出了门槛,向我看了一眼,催促我。
  父亲走出提审室的那道门之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就在父亲这转头的刹那间,我看见了父亲眼角的泪水。
  “在里面好好的,改改你的脾气和性子。”父亲停住了脚步,头回转了一半说。
  我知道父亲为什么没有彻底转过头来,他是怕我看见他眼中流下来的泪水,父亲说完这句话,就迈开脚步走了。
  我随着姓H的刑警进了看守所的大门,在进大门的那一瞬间,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我没有想到,父亲竟然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父亲见我回头看他,他匆忙转过身去,迈开步子走了。我不舍地转回身,就在我刚转过身的那一刻,大铁门“咣”的一声给关上了。我与父亲又被隔离在两个世界了。是不是父亲又停下了脚步站下来瞅着我进了这道大铁门?是不是父亲这个时候再也不会控制他的眼泪?是不是父亲的心也会跟着我走进这道大铁门?
  我木然地随着接我的管教回到了监舍,顿时几个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我出去是提审还是别的啥事儿。我敷衍了一句家里父亲过来了。
  “没给你送吃的过来?”听说我是家里来人了,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这样问。
  我知道,除了吃,他们再也想不出别的。我没有回答他们。
  “家里来人就该带些吃的过来,不带吃的来看一眼,没啥意思。”他们见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很丧气地自我解嘲说,“我们盼着家里来人能多带些吃的过来,这家伙倒好,家里来人不带吃的过来,要是我们家里人这样来见我,我就不出去接见了。”
  “家里来人了应该感到高兴,这咋还不高兴了呢?”牛鼻子凑到我的跟前看着我问,“带不带吃的那倒是小事儿,只要家里人能在大帐上存钱就行。”
  我看了一眼牛鼻子,同样敷衍着说了一句:“我高兴不起来。”
  “家里出什么事儿了?”牛鼻子见我这样不冷不热地应付他,皱起眉头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家里没事儿就该高兴,你这样就不对了,全号几十人看着你接见回来这样心里都会难受的。”牛鼻子见我对他不冷不热,一下子埋怨起我来。
  真是的,狗仗人势就是这个样子。
  我瞥了牛鼻子一眼。
  “人啊,一旦落到了这个地方,要是像我们这样的单身汉还好,无牵无挂的,一人来这儿全家都来了,一人委屈,只要自己不怪罪,全家也都没有怨言,谁也不会担心,谁也不用担心。”孙小伟在一旁很有感触地说,“一个有家有院的人进了这个地方,就不能心静下来了。我第一次坐牢时家里还有父亲一个亲人,父亲三天两头托人来看我,那时候我年龄小不知道父亲为啥会那么勤地过来看我。到了劳改队父亲仍然是隔三差五地去看我,劳改队里的那些人都很羡慕我有这样的父亲。慢慢地我长大了,也慢慢地理解了父亲。父亲如果三个月不去看我,我就会想父亲,就会牵挂父亲,就会担心父亲。刑期将满的最后一年我一直没有见到父亲,我心里就整天的难受,整天就想父亲在干啥了,是不是有什么让他走不开了?刑满回家,家里只有那两间破草房了,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了。邻居告诉我,为了去劳改队看我父亲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在父亲前年最后一次看我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回来就一病不起了,在父亲临终的时候还告诫亲邻不能把事情告诉我,免得我在劳改队不安心。我让邻居把我带到父亲的坟上,在父亲的坟上守了三天三夜,也哭了三天三夜。我向父亲发誓一定要为他争口气,活个人样出来。可谁知道碰上了这个女人,平时来来往往的也没见咋的,这次到跟我计较了,说是身上来了要我多给她些钱,我没答应她就吵着说我强奸她了。我一听她这样嚷就给了她两个嘴巴子,这下坏了,她就直接去派出所告我强奸了。好在父亲不在了,如果父亲还在,我就没脸去见他老人家了。如果人死后真有在天之灵,父亲在天上看着我又一次走到了这里,不知道他的灵魂会怎样伤心呢。人啊,都是有血有肉的,朋友处得久了还会不舍呢,何况是亲人,更何况是人在这个地方。”
  父亲走远了吗?是不是还逗留在看守所周围?我的心还在萦系着父亲。
  号头背剪着两手,口中哼着小曲儿在号房里来回地踱着步子,那份幸灾乐祸的得意让我陡然间对他恨起来,我知道他是看见了我的心痛才如此落井下石。我瞪了一眼号头,心里咒骂说,别得意,还没到我幸灾乐祸的时候,那时候你号头恐怕不单是心痛了,还会绝望,是对自己生命的绝望。如果我能在这里面呆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客串号里所有的人尽情地庆贺一个晚上,在你要离开这个房间接受枪决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大声告诉你这是作恶的报应,我也会告诉你为什么你的家人没能把你活动出去,也会告诉你这就是你那次让C管教打我所付出的代价。
  “他是犯的啥事儿呀?来这儿也有几天了,我还没有听他说过自己的事情呢。”孙小伟好像很同情我似的向别人打听说。
  “是盗窃吧,我也不大清楚。”牛鼻子看了我一眼,挠了一下头说,“我也没有跟他聊过多少。他这个人不大跟别人讲话,除了那个昨天回去的马力,他几乎不跟谁说什么。”
  孙小伟摇了摇头,几分惋惜地叹了口气说:“可惜了,多潇洒的一个小伙子,到了劳改队,三天就摆弄得不像个模样了。”
  “他也不一定就会去劳改队,听说他们这一案挺大的,我估摸着他去不了劳改队。”牛鼻子,这个与号头一个鼻孔进出气的家伙,巴不得我会被判死刑。
  我与你牛鼻子无怨无仇,何至于你至于咬牙切齿地恨我?我与号头的关系并不妨碍你怎么着呀?尽管平时你与号头出谋划策整人,别人见到你就心里吓得滴水漏尿,我可不是那种见了鸡八作大树的孬种。如果惹得我急了,我一样要与你斗上一场,哪怕再让C管教打一顿。
  “不过,他到哪个地方都不会太受罪,他的脾气和性子,还有他有一笔好写,到哪儿都能用得上。”牛鼻子的遗憾有些恨之入骨。
  “说真的,他真有一笔好写,去劳改队就不如去大监了,劳改队那个环境不如大监的好。劳改队远离城市,荒凉得连兔子都不愿意在那儿拉屎,也不注重什么文化。大监就不一样,工业单位,对文化教育很重视,像他这样的人去了大监,那就有得耍了。”孙小伟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来到了我的身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犯的啥事儿呀?”
  “盗窃。”我的心还在牵挂着外面的父亲,随口应了一声。
  “价值多少?我来给你琢磨琢磨会被判多少年。”孙小伟盯着我说。
  “不清楚。”我此时哪有什么心情听他分析我的案情,尽管他与别人的分析显得很专业。
  “那就不好琢磨了。”孙小伟有些丧气地说,“不过,不管你会被判多少年,也不管你会被送到大监还是劳改队,你要记住了,在刚入监时,干部都会找你谈话,会写会画这是你的长处,你一定要讲给干部,这对你有好处。”
  我看了一眼孙小伟,我知道这是他的善意,可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情与他论及这些呀。
  “将来无论是去了劳改队还是大监,劳动强度都很大,没有个年把半年的时间是适应不过来的,大监的情况我只是听别人那么说,具体里面啥情况我也不也是很清楚,反正劳改队那地方我去过,在里面呆了好几年,对那里面的情况很熟悉,那个地方每天都很累。”孙小伟看着我说,“不管是劳改队还是大监,每个中队都需要一名宣鼓和一名文化教员。宣鼓负责中队犯人的思想教育,文化教员负责中队犯人的文化教育。你能写能画,到那个地方可以干这两个差使,这两个差使都很轻闲。听我的,你到了劳改队准受不了多大的委屈。”
  我很感激地对孙小伟一笑,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还不相信?到了劳改队你就知道了。在那个地方每个人都想轻闲地把自己的刑期糊弄过去,至于别的什么东西,劳改队可没有。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每天还给你读报纸,上政治课,宣传法律。每天除了劳动,吃饭,还有大组每天晚上的总结学习之外,其它的你什么都是幌子,就包括我说的宣鼓和文化教员,都是摆设。”孙小伟很肯定地向我说,似乎他在要我一定要相信他的话,“劳改队那个地方,你不适合去。那儿绝对是一个野蛮的地方。你也算一个文明人了,不像我们这些人,都是莽夫野汉子,在那个地方不知道啥是道理,混过去一天是一天。”
  “劳改队真的是这样?”我不禁纳闷了,回头看着孙小伟。
  “你还别不信。如果你以后被送到劳改队了你就会明白我说的全是真的。上次我在劳改队蹲了几年,法律知识学了些,也学了几个字,其它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学会。初开始去的时候,我连封书信也读不了,就找文化教员给我读信,你猜咋的,他要我给他上路子,他才肯给我读信,我把两件带过去的新衣服给他了。后来,我也值班了,跟文化教员在一个层次了,他才肯教我认识几个字,我这才能慢慢地能读信写信。”
  “那也是收获呀。改造的目的应该就是让我们懂法知法吧。”我不解。
  “不管咋说,最好还是在这里面呆着,哪儿也不去。”孙小伟摇了一下头说,“咱这样想又不现实,判好了就要被送走,又由不得我们要送哪儿。”
  “由得我们自己就不是在这里面了。”我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听他们说你好像还没有签逮捕证,说不准你的案子还有可能出现什么奇迹呢。”孙小伟看着我说,“如果你这一案牵扯的人多,出现奇迹的可能性就不大,因为这一案的人要放的话,都得放了。如果就一个人,单人单案,这个就好办。”
  “我不巴望自己的案子会出现啥奇迹,如果我的案子出现了奇迹,那么我们L县的警察真的是无药可救了。现在我只巴望着能早一天签逮捕证,早一天接判决书。”我黯然地说,“也不知道会被关到啥时候才能签逮捕证,更不知道又会到时候才能接判决书。”
  “就我们这个破地方,进了我们L县看守所,你就安心地在里面呆着吧,关个三年五年结不了案那都正常。要是三、五个月案子就结了,那就不正常了,一准是家里人花着钱催着把案子办快了。”孙小伟苦笑了笑。
  要家里人花钱催着案子才能办得快了?这是什么道理?是真的吗?正常的东西不正常了,不正常的东西反而正常了。L县是不是该整治了???
  虽然孙小伟与我谈论些有关劳改队和看守所里的事情,让我暂时忽略了父亲。现在躺下来,父亲见我的情景又很清晰地映在了眼前,尽管也已经很深了,父亲看我时的眼神,父亲看我时的神情,来回地在我的脑海里映着,我无法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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