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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兄弟的选择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1-02-28 13:41:07      字数:4592

  二先生去文耿家寻文杓时,李氏的大伯李世芮等得心焦,自己侄女的秉性自己知道,新婚的日子,就把新郎官逼到外边去睡,天底下也只有她能干出这等事来,他不好意思抬头看亲家母车氏,只是讪讪地坐着。
  车氏也没心情与他扯闲篇,自己的儿子新婚两天没碰一下媳妇,这本身就不正常。现在好了,干脆跑出去住了,这事在固庄怕是瞒不住了,不久也会传到三河口的,这个儿媳妇真是娶得窝囊。心里不高兴,脸上装是装不出来的,她借口安排待客的饭菜,一趟趟朝厨房去,把李世芮晾在那儿。
  待二先生回来,李世芮忙起身,二先生紧走两步,把亲家按下,心里叹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李家三兄弟,李老大还算是最好的一个,长年在北方做着小生意,怎么就生了李宏俊那么个儿子,要是宏俊和他爹一样,自己的闺女也不至于太委屈了,他一想到这,李宏俊的影子就在眼前晃荡。
  李世芮装作给烟袋填烟,二先生陪他坐着,叹气道:“小孩子,备不住闹点小意见,亲家你也别太朝心里去。都是我们没教导好孩子,文杓这孩子就是太倔。”
  李世芮咧咧嘴,抽了一口烟,不想接话。自己闷闷地抽了三锅烟,文杓才回来,见了李世芮忙跪下磕头,算是请安。李世芮看看文杓,心想,自己侄女真是太任性了些,多好的小伙子,长得身材魁梧不说,还通情达理,他拉起来文杓,说了接李氏回门的事,文杓无可无不可,打着哈哈,一直陪着李世芮吃了饭,送他们上了船,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临上船时,车氏没好气地对李氏道:“你娘身体不好,你在娘家多住几天吧,不要惦记这边。”明是让儿媳妇多照顾一下亲家母,实是不想让她回来,李世芮听了,一句话没说,径直上了船。
  原来,沂州这里三天回门的规矩不在娘家住宿,除非特殊情况,当天要回到婆家来,车氏如此说明摆着是不满意。
  到了下午,四媳妇杜氏早早从娘家回来了,文杼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去的路上要占去两个时辰,回来路上要占两个时辰,你从你娘家根本就没待半个时辰。
  杜氏指提他头皮:“不要良心,还不都是为了你,我嫁了你,也算是脱离了苦海,回门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我娘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老爹一个,成天想的就是生意,后娘一个,成天想的就是钱,我回门不回门,他们才不关心呢。不过,固家倒是有一个我留恋的小没良心的二货。”
  文杼一把拉过媳妇,按在床上,两手乱摸说:“你个馋猫,舍不得我,还说得冠冕堂皇,关门,动手。”
  杜氏推开他:“动什么手,还没吃晚饭,我一会还得去和婆婆说会话,给公公、婆婆、嫂子们请请安,回完门,我是彻底的固家人了,我得处好这一帮人,进门头一天就得罪了三嫂,要是再不拉一帮人替咱说话,我们还能在这个家混下去吗?笨蛋。”
  文杼点点头,佩服媳妇考虑得十分周到,暗自高兴自己命好,找了个好媳妇。他想了一阵说:“你说起爹,我还真想起一个事,今天白天,你走后,爹问我和三哥,还有银月姐,结婚后是继续上学,还是在油坊干活,我说,我想去当兵,爹没答应。”
  媳妇轻轻在他脸上打一个耳光:“你想当兵一走了之,让我独守空房,和二嫂一样,我可学不来,你当兵三年不回来,等你回来,要么我改嫁了人,要么我投沂河死了,再没有第三个办法。”
  文杼抓着媳妇的奶子上下晃动:“那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去了,完了,这辈子就想当兵,我建功立业的志向算是毁在你这个娘们手里了。你是不知道,那天看到文耿哥一枪打下鸟窝,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家时,也不过一个文弱书生,现在厉害了,把李世营都比下去了。我要当他那样的人,能文能武。”
  老婆假装生气,眼瞪着他:“你别有福不知道享,二嫂的日子是真苦,天天围着我打听这打听那,好像我把咱们床上的事一个字不落都说给她听才过瘾。你要是走了,我也她一样,还不如死了好呢。你学文耿大哥我不反对,可你最好不要娶我,你看看人家文耿大哥,这么大了也不娶亲,人家没有挂念,你不行,你现在有家了。”说着,掉下了眼泪,文杼抱着她,不说话。
  媳妇又叹口气:“听老婆的话总没错。女人就是怪,只要进了门,就和男人绑在一根绳上了,我那天给你说的话难道忘了不成,嫁鸡随鸡,从此死心踏地,总不会害自己男人。可就是有些男人,不听老婆的话,总是觉得自己多厉害,除了老天爷就数他了。让你做点生意,是考虑长远打算,这个家你也看了,现在一团和气,早晚有分开的那一天,你兄弟六个,还是两个娘生的,早早晚晚会有矛盾,最终会分家了事。三百亩地,听起来很多,都是些什么地?我也听大嫂说了,三百亩不折人家二百亩,大多是涝洼地,还有一块山陵地,真正的好地就靠沂河那一块,不到一百亩,分成六份,再给银月出嫁陪送一点,一人能有多少?你算算是不是?我都算过了,折到咱自己身上,不到三十亩地,当个三十亩地小财主,一年到头,温饱罢了,你就知足了?没出息,还说什么建功立业,就指望这三十亩地你建得了吗?早做打算,到时候家一分,咱手里有了积蓄,日子好过多了。”
  文杼把老婆扳过来,好好看着她的眼:“你这娘们还不一般呢!才进门三天,我们家底摸得一清二楚,比我还明白。服了,我听你的,做生意。你说做点什么生意好呢?”媳妇却倒下身子:“你想明白了就好。生意嘛,我早想好了,你有里有现成的生意,就是油坊,我们接过来。我在娘家时,就打听过了,你们家的油坊可是个挣钱的好行当,你爹管得松,钱都跑到外边了,我算计完了,要是咱出面管,往好里说,一年下来,可是不少挣钱,比种地强,你明天就和爹说。把那半袋在茅房发现的豆子提上,看他老人家怎么说。”文杼假作生气地拍拍她大屁股:“哦,原来你早算计好了,真是有心计,我就不行,好了,正事说完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来,脱!”
  杜氏推开他:“听,门外谁走路,别是银月姐又来了吧,她可真是,不分大小,谁的房间也是乱闯,你去看看。”
  文杼真是担心姐姐冒失进了屋,他走向到门口一看,是三哥路过,他笑笑打个招呼,文杓也笑笑。
  文杼回屋说是三哥路过,杜氏叹道:”三哥命真是苦,摊上这么个媳妇,我估计,今晚上三哥又得守空房了,三河口离这儿近,三嫂却不一定回来。临走的时候,婆婆可是把话说绝了,让三嫂在娘家住些日子,咱们这地界儿,哪有这规矩?明摆着不喜她。“
  两个人高一句低一句说话,却都猜错了,李氏在快上黑影的时候,竟然回来了。她在娘家和嫂子干了一架,生气回了固庄,回到屋里,看文杓正蒙着头睡觉,她也累了,上床想歇歇,一拽被子,拽不动,使劲一拉,文杓醒了,看到媳妇坐在身边,吃了一惊,傻笑了一下:“你回来了,不在娘家多住几天?”李氏怒道:“你还盼着我不回来呢!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回来,你们一个个都不欢迎我,我得罪谁了?要说得罪,也是你们一家子得罪了我,怎么倒是我没理了?”
  文杓不和她纠缠,下去倒了一碗水,自己喝了几口,端给媳妇,李氏用手挡开:“我不喝,你喝过的才想着让我喝,不能给我倒一杯。”
  文杓笑笑,给媳妇另外倒了一碗,李氏看看他,冷笑着说:“我没进门前,就听说过你,你的绰号是三呆子,贞在一见,果然!”
  文杓一阵愣,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绰号?你以前打听过我对不对?”
  李氏还是冷笑:“你们兄弟名声在外,哪个不知?老大傻子、老二拼子、老三就是你了,呆子!老四狠,老五晕,老六闷。”文杓一愣,哈哈大笑:“哪个王八蛋这么会嚼舌根子,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说起来顺口。我们不说了,老五、老六还尿床的年龄,竟也有人知道!”笑完以后,又问:“那我姐叫什么?有没有说她的绰号?”李氏道:“疯子。”
  文杓更是高兴:“这说得真是准。”看李氏还是冷笑,没话找话说:“爹今天问了我一个事,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问我是继续上学,还是做点事,还是怎么的,想听听你的。”
  李氏道:“听我的干嘛?”
  文杓道:“我说个主意你听听,看是否可行,我和文耿大哥说了一晚上话,学了不少知识,他可真是厉害,文武双全。他在济南做了很多大事,以后有机会告诉你。”文杓通过和文耿大哥交流,思想发生了很大变化,通过文耿哥提供的杂志、书籍,知道一个青年人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早上听见爹征求他们意见,他希望继续上学,最好能去济南、青岛上洋学堂,借此机会长些见识。
  李氏一听他要继续上学,而且是去济南,青岛,哼了一声,没说行,也不说不行。
  文杓耐心地说:“我想出去上学,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是考虑很久了。出去上洋学堂,能改变一个人很多,你看看文耿哥,去济南以前,和我们说话办事差不多,现在竟有了天壤之别,尤其是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上,竟然差别这么大,他看问题就像一位老先生,很高、很宽、很深,你知道他就是文耿,但是你就是摸不透他想的有多深,我现在好比西边那个小水塘,一下子能看到底,他就像沂河的水一样,滔滔不绝,深不见底。”
  媳妇早已不耐烦:“别扯没用的,文耿好,你跟他过一辈子吧。我明天就回三河口,这什么地方呀,离三河口才不到五里,差别竟然这样大,一个个老学究似的,好像都是孔老二附身。你真需要出去长长见识,但是,不是上学堂,那没用,越上学越呆,你这呆病治不好了。你看看三叔家宏佐,没上学时,多精明的一个小孩子,现在好,去了一趟日本留学,花了我三叔大把的钱,回来一个书呆子,和你一样。你不要提上学,再提上学,你给我一纸休书,咱各走各的道。就像这沂河的水一样,到了三河口,应该分汊了。”
  李氏听说昨天晚上文杓是在文耿那儿借了宿,就不高兴,文杓这个呆子应该跪在她床前,求着老娘回心转意,说不定老娘一高兴,才能从了你这个呆子,你不但没求我,还大胆跑了出去借宿,害得我在大伯、宏佐面前丢人现眼,归根到底都是文耿出的主意,要不然,凭这个呆子,哪有那个脑子?她一直恨着文耿,恨他管闲事,和三叔过不去,一枪打下鸟窝,真是显了你的本事了!李氏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着牙道:“上学的没一个好人!陈世美书念得好,中了状元,结果怎么着?党金龙国恨家仇都不顾,中了状元就变心,连自己的亲娘都害。还如一个杀猪的胡山,李氏没有什么学问,只是从戏上听来的几个例子,文人竟然个个不知羞耻,还提什么上洋学堂。
  文杓听了媳妇的话,一下子没有言语,他不敢想像才娶亲就给媳妇写休书,更不敢想像写了会有什么后果。上学没有希望,那能干什么呢?他小心地问媳妇。
  李氏说:“你最好去三河口,我求三叔给你在他店里找个活干,他可是开了一个大茶馆,挣钱多少先论,关键去去你那呆气。”
  文杓知道李世营开了茶馆,说是喝茶,其实是偷偷摸摸开了个大烟馆,却那儿找点活干,还不如蹲在家里种地活得干净。自己不想干伤天害理的事,更不想帮着别人干那些对不住天良的事,你三叔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去的。想到这,文杓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那活我干不来。休书不可能写,你也听了,族规说得很明白,你只要没有违反那七出之规,我怎么会写休书。你要是想回娘家住一些日子,可以捎信来让你娘家叫你,或者我亲自送你回娘家。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老老实实把地种好,三百多亩地,靠爹,靠两个长工,怎么种得过来。”媳妇听了,再不接话,只气得浑身发颤。
  两个再也没了话题,各自睡下,文杓想摸一下媳妇,被打了回来。只好辗转睡着,诗经上说:“辗转反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已经鸡叫三遍了,文杓起了身,觉得穿着衣服睡真是累,老婆倒是睡得香,伴着均匀的鼾声。文杓倒了一杯茶喝了,凉水进了肚子,觉得轻快了许多,他猛然发现,媳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衣服,上身只围了肚兜,下身只穿了小衣,他觉得小肚子一热,头发胀,下身憋得难受。赶紧脱了衣服,朝老婆扑过来,受到惊吓的李氏拼命挣扎,文杓是死也不松手。随着自己的动作,身子底下是老婆的大声痛骂和哭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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