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集（3）

　　大嫂：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开始不知道你是县委书记。后来明白了，我也随大流上山了。县委书记上门劝转移，我咋不听？
　　廖永吉：上山就好。在山上你有什么困难，请讲。
　　大嫂：就是有困难，才把廖书记请出来讲。求廖书记大恩大德，准我下山回家吧，这日子太难熬了。
　　廖永吉无言。
　　佟欣佳：大嫂，我不怕丢家丑。鬼子、汉奸逼我公爹当维持会长，把我家女佣抢走当人质。我公爹和我丈夫到现在还受鬼子汉奸控制，失去了自由。鬼子汉奸本来要抓我，是廖书记把我带进山里，如果晚走一天，我就遭大难了。女人落到鬼子手里，结果会多惨呀？
　　大嫂：你姑娘家，避一下。我的话，你不适合听。
　　佟欣佳：我有丈夫！我跟廖书记学着做群众工作，骂人的话也可以听。
　　那边的男男女女叫叫嚷嚷，往大树前挤，随行人员挡驾。
　　有人大喊：我们也要跟廖书记讲！
　　廖永吉：大嫂，有困难，直讲吧。
　　大嫂：我们回家取棉袄、被子，去一下就回。
　　廖永吉：这种困难家家有，我们很快安排，个人行动不好。
　　大嫂：领导呀，你咋听不明白？山上这么过日子，家分了，夫妻也离了。三五天行，长期咋熬？前天有对夫妻上山打野，被人看见了。丢八辈子人！
　　佟欣佳羞得转过身，低下头。
　　廖永吉：人之常情，理解，理解。谢谢大嫂提醒，我们工作会更加细致，加快搭建草棚，多挖窑洞。一定尽快按家按户分住。家里人口多的，几代人，爭取住两窑或两棚。你，也跟你男人说说，再忍耐一下。自己也动手挖窑！不多讲了，我去听听大家的意见。
　　大嫂：你别过去，大家围住你，都要下山，你会脱不开身。
　　廖永吉：那我更要去听听。
　　
　　07-17：山坡上日、外
　　两只瘦羊在山坡上啃着枯黄的杂草。闫大爷带着孙子刨草根。
　　他刨出一把蕨根，擦擦泥土，拿一根在嘴里嚼着。嚼了一段，咂咂嘴，剩下一半给孙子吃。孙子不吃，爷爷也不勉强。
　　他招呼羊过来，羊嚼得津津有味。
　　两只羊把蕨根嚼完了，舍不得离开，咩咩叫着，望着闫大爷。
　　闫大爷又从土坑里挖出一把，闻闻，挺欣赏那种香味。
　　他拿一把喂羊。另一只羊迫不及待，从他手里抢食。
　　廖永吉带佟欣佳等人过来，看闫大爷和羊同吃草根，走近闫大爷。
　　闫大爷：廖书记，这是蕨根，能吃。
　　廖永吉要了两根，嚼得吱吱响。拿一根给佟欣佳，佟欣佳躱开。
　　廖永吉：尝尝，不苦。我小时候吃过，闹饥荒，能顶饭吃。
　　闫大爷：家家都没粮了，草根也会刨光。我家还算好，有两只羊。不过，不到饿得断气时，我不会宰羊。
　　廖永吉：我们正在积极筹粮。大爷，你对了，两只羊留着吧。
　　闫大爷：廖书记，你说到我心坎上了。我等老三回来成亲呢。
　　摩永吉：喜事，喜事！老三现在在哪里？
　　闫大爷：（犹豫一下）出门在外，做点小生意。书记呀，鬼子什么时候才能打走？乡亲们都等着回家，山里熬不下去了。
　　廖永吉无言以对，直望着闫大爷，眼里含满泪水。
　　佟欣佳：大爷，廖书记知道乡亲们又冻又饿。鬼子占领咱沁源，想要咱们给他当牛做马。咱们把鬼子围困起来，鬼子也没吃没喝，找不到人做苦力。这样，鬼子才能早滚蛋，山里人也能早回家了。
　　闫大爷：是这个理，我想得开。只是难为咱共产党、廖书记为乡亲们操心。
　　
　　07-18：小路上日、外
　　任秀梅带魏平宁一行，从树林里走出，踏上小路。
　　廖永吉一行也下了山坡，两队人在小路上相会。
　　任秀梅：廖书记，我看了小脚奶奶和她孙子，她还问你。孙子冻病了，咳嗽，发烧。我派人找范郎中，给了她几副草药。
　　廖永吉突然晕眩，扪着脑门，转过身，扶着树。
　　任秀梅：廖书记饿了吧？
　　廖永吉不说话，站一会缓过神来。
　　廖永吉：不要紧，胃里翻滾，腿软，出虚汗。
　　佟欣佳：低血糖病吧？我也患过。廖书记吃不饱，今天走路、讲话太多了。
　　任秀梅：令天不走访了，快回指挥部躺一会儿，找点东西吃。
　　三个女人都要搀扶廖永吉，廖永吉都拒绝，也不让男同志扶。
　　魏平宁：有些老百姓真好笑。要回家，找各种理由。要看病，要取粮食衣被，还说得过去。有的人急着要相亲、要过生日、要走亲戚吃喜酒、要烧香拜送子娘娘、男人要去平遥治不育症、年底要去讨债……这急啥呀？
　　佟欣佳：我跟廖书记听到更稀奇的……
　　魏平宁：啥稀奇？有新闻价值吗？
　　佟欣佳：你姑娘家，不便听，也不能理解。
　　魏平宁缠住佟欣佳逼她讲，两人差点掉下路边沟里了，廖永吉苦笑。
　　廖永吉：快回指挥部硏究吧！生老病丧，养儿育女、走亲访友、男欢女爱，都合情合理，起码的生活需求。人情可敬呀！怎么让群众过上正常日子？特别是不能饥寒交廹！我们都动动脑筋吧！
　　
　　07-19：窑洞日、内
　　廖永吉看《论持久战》。魏平宁写作。刘广民进来。
　　刘广民：廖书记，据各区报告，总计又增加了324口窑洞！
　　廖永吉：好！我己经向群众许了愿：一定尽快按家按户住。家里人口多的，几代人，爭取住两窑或两棚。
　　刘广民：基本解决住的问题，我能办到。粮食，我毫无办法。
　　魏平宁：刘县长，新增324口窑，这数字精确吗？
　　刘广民：（笑）小魏！你怎么老怀疑我报的数字不精确？哪里发现我弄假吗？我再说一遍，虽然保留了不少意见，但执行党委决定不会含糊。
　　廖永吉：对！我们刘县长意见归意见，做事从不含糊。
　　刘广民：下一步，我侧重搞粮食。
　　廖永吉：这事，咱们想到一起了。我提议，指挥部党委作个决定：集中全力筹粮。围困时间还长，至少要在山里过年，更艰苦、细致的工作在后头。县区干部都要下去，保证安排妥当，过好冬。
　　刘广民：好！我去办，你休息吧！
　　廖永吉把刘广民拉住，小声说：儿子大虎怎样？我忙，也顾不上那小子。
　　刘广民：小子上学误了，一直想上北平医学院，咋去？
　　廖永吉：我见过他，他想当八路。把小子交给曹团长吧。
　　刘广民：我倒是想过，可这段时间，为着早攻城，跟曹团长磕磕碰碰，不好开口。只怕他也烦我，不搭理。
　　廖永吉：这，你想多了。有机会，把大虎交给我，我转手给曹团长。
　　刘广民：看情况再说吧，他当民兵了，我也见不到他，先干着。
　　刘广民出了窑洞，魏平宁也跟出来。
　　
　　07-20：窑洞日、外
　　廖永吉走出窑洞，见好多群众在场地上晒太阳，聊闲天。
　　郭老根从人群中走出来，上前问：老廖，鬼子什么时候走呀？
　　廖开吉：老根，你这才问得怪呢。早讲了，鬼子长驻沁源，不走了。
　　郭老根：我还不信。鬼子这次来，见不着老百姓，没吃没喝的。八路军，游击队没日没夜地打它，应该跑得更快。
　　廖永吉：是呀，开始，我们也犯了经验主义，长期斗争思想准备不足。老根哥，你也体会了，鬼子抓了好多苦力修公路，从外面运来钢材、水泥，还在据点里修炮楼、碉堡，还要修飞机场。他们是想长占沁源呢！
　　郭老根一阵无话，只发愁：老廖呀，我只想……哎，几条沟都挤满了人。带的粮食衣物不多，这冬天怎么熬呀？
　　廖永吉：老根呀，你那意思，山里人多了，是不是你想下山去？再去给鬼子做苦力，拆民房修炮楼？
　　郭老根：老廖说的啥？我老根会当汉奸吗？
　　廖开吉：（笑）我料你也不会。有人向鬼子报了：你被撂进沁河喂魚去了！
　　郭老根：老廖，你不用敲打我了，分派给我打鬼子任务吧。
　　廖永吉：好呀，大家都想办法战胜困难，过好冬。你就带一些人进山烧木炭，过年前，家家有木炭取暖。本钱，找刘县长要。工钱，先记账，到时候，我负责跟你结算。
　　郭老根：这行道我懂，我立马动手。正愁找不着立功机会。
　　
　　07-21：窑洞日、内
　　又来了一堆《太岳日报》。廖永吉、刘广民翻阅着报纸，无心细看。
　　魏平宁急匆匆跑进门，廖永吉、刘广民同时把报纸都推推。
　　廖永吉：你先翻一翻，你写的稿登了没有？
　　刘广民：报纸不全，新闻都变旧闻了。
　　魏平宁翻阅着，有《太岳漫记》之一：《血战桑木沟》。她把报纸抽出，单放。再翻，又有《童子坟》。翻阅了六张，又见《亲爱的丈夫，你在哪里？》
　　魏平宁：都发表了！这一篇，重点写白刃格斗英雄王责顺牺牲。《童子坟》我特自我欣赏。这一篇，记党总支书记任秀梅大姐苦苦思念、牵挂她的丈夫。前两篇写的是一个烈士家庭，父子都牺牲了……
　　廖永吉、刘广民商量工作，没听她自荐。
　　她满足了，不再翻下去，一篇一篇地细读。
　　魏平宁：（自语）看看编辑怎样修改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