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运动

　　1974年1月18日，毛泽东批发中共中央1974年1号文件，转发了由江青主持选编的《林彪与孔孟之道》（材料之一），全国上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批林批孔”运动。
　　这时候，俊山已经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了；俊水上小学五年级；俊红上小学二年级。
　　新学期开学后，遵照上级指示精神，俊山所在的初中学校，像全国的学校一样也开展起了轰轰烈烈的“批林批孔”运动。校内的围墙上，树干上，横幅上，板报上，墙报上写满了“誓把批林批孔运动进行到底”“彻底批判林彪尊孔反法的反动谬论”“狠批克己复礼，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狠批中庸之道，坚持斗争哲学！”“狠批劳心者治人的反动谬论，反对资产阶级的剥削思想。”的各种标语口号。学校也及时召开了全校师生“批林批孔”誓师大会，会后又组织全校师生游行宣传，师生们振臂呼喊，口号声在街道上空回响，经久不息。
　　随后，全校各班级开展了形式多样的“批林批孔”活动。身为班长的王俊山在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征求学习委员邱莉的意见说：“邱莉同学，我觉得在这次‘批林批孔’运动中，我们班应该分成几个学习批判小组，展开学习和批判，这样各小组之间可以来一个竞赛，用这种方式学习和批判，我觉得会收到更好的效果。”
　　邱莉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这样做挺好的。”
　　“那我就召开一次班委会，统一一下思想，然后再跟班主任老师汇报一下。”俊山说。
　　“我同意。”邱莉笑着点点头。
　　在俩人交谈的时候，张卫华从他俩身边擦肩而过，还不屑地看了俩人一眼。在一起专注交谈的俩人并没有察觉。
　　第二天下午的自习课，在俊山主持召开的班委会上，他提出了分小组展开学习和批判的想法，得到了大多数班干部的赞同。唯有劳动委员李保国同学提出了不同意见：“这个想法是挺好的，但是，班主任老师并没有要求我们这样去做。”
　　邱莉说：“我们班干部是班主任老师的助手，应该把一些好的想法和建议跟班主任老师提出来。”
　　“我是说，班主任老师既然没有这样要求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考虑这么多，在这次《批林批孔》运动中，我们按照学校的布置和班主任老师的要求去做就行啦。何必多此一举呢？”李保国说。
　　“班主任老师工作忙，有想不周全的地方，我们有责任帮他考虑周全。”邱莉说。
　　俊山对李保国说：“保国同学，我是这么考虑的，在这次运动中，让全班每个同学都自觉去学习和批判，我觉得难度比较大，没法监督每个同志学习和批判效果。如果分成小组，在一起共同学习和批判，大家群情激奋，畅所欲言，会受到更好的效果。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种建议而已，是不是合适，班主任老师会考虑。”
　　“既然这样，那就跟班主任老师汇报一下这个想法再说吧。”李保国点点头。
　　“也许他会同意我们的想法。”俊山说。
　　“但愿如此！”李保国说。
　　
　　俊山向班主任老师提出这个想法后，竟然得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认可和赞同。于是，俊山就把全班分成五个批判学习小组，展开竞赛，看哪一组对“批林批孔”运动的精神学习认真，领会深刻，批判到位。
　　在以小组为单位学习批判中，俊山要求每个同学都要记学习笔记，写心得体会；在全班五个学习小组深刻学习领会《批林批孔》运动精神的基础上，俊山又提议在全班开展一次以小组为单位的“批林批孔”和“宣讲儒法斗争故事”演讲竞赛活动。他的这个提议也得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赞同。于是，在他的带领下，全班五个学习小组展开了一次《批林批孔》大批判和《宣讲儒法斗争故事》演讲竞赛，每个小组推荐一至两名同学上台演讲。在演讲竞赛中，参与演讲的同学积极准备，上台后激情满怀，铿锵有力地演讲。通过这样的学习批判和演讲竞赛，同学们普遍提高了对《批林批孔》运动的认识。
　　他们班分小组学习批判的做法受到了学校的重视和好评并在全校推广。在全校各班向他们学习推广的基础上，学校也组织了几场《批林批孔》演讲比赛和《儒法斗争故事》演讲比赛。在这几场演讲比赛中，俊山所在的班级都取得了好名次，受到了学校的表扬。俊山也在《批林批孔》演讲比赛和《儒法斗争故事》演讲比赛中荣获了两个一等奖。被学校评为《批林批孔》运动标兵。
　　对在《批林批孔》运动中不积极参与的同学，学校也要求各班把名单列出来，报给学校，学校要在大会上给予这些同学点名批评，并让这些同学写出书面检讨。
　　在各学习小组组长给班长俊山汇报的在《批林批孔》运动中学习批判不积极的同学名单中，出现了张卫华等同学的名字。之前，他听张卫华所在的小组的组长邱莉同学向他反映过张卫华在《批林批孔》运动中的消极情绪，每次小组学习批判，她都一言不发，有时候还在翻看她抄写的那本朝鲜电影歌曲；有一次，邱莉批评了她几句，她还不服气地瞪了邱莉一眼，扭头走了，也不开会啦；还有就是，小组的同学每人都写批判稿，就她自己不写，邱莉问她为什么不写，她说她不会写。
　　邱莉跟俊山反映过这种情况后，俊山找张卫华谈过一次心，告诫她身为红卫兵，要积极投身《批林批孔》运动中去，表现积极一些，不能拖全班的后腿。可是张卫华对此不以为然。
　　最后，俊山只得把各小组报给他的在《批林批孔》运动中表现落后同学的名单交给了班主任老师。
　　不积极参与《批林批孔》运动的名单出来以后，俊山又找卫华谈了一次心，希望她能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俊山没想到，她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你跟班主任老师汇报就行啊，我不在乎！”
　　班主任老师在班上宣读了这些落后同学的名单，并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责令这些同学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交给他，对不写检查或检查不深刻的同学，要在全班接受同学们的批判；是红卫兵的要视情节进行处分或者开除红卫兵组织。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俊山赶上在前面走着的卫华说：“卫华，你赶紧写篇检查交上吧，班主任老师不是说了嘛，不写检查或者检查不深刻的要在班里接受同学们的批判，是红卫兵的要受处分或者被开除组织。”
　　“我就是不写怎么样？批判就批判吧，处分就处分，开除就开除吧，我不怕。”卫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了，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
　　晚饭后，俊山觉得有必要再跟卫华谈谈这件事，让她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于是，他去了卫华家。徐慧阿姨正在家里看书，见他进家就把他叫到她住的大屋关上门问他：“俊山，你来找卫华吧？我想先问问你，最近卫华回家后愁眉苦脸的不开心，问她怎么啦？她也不说，问急眼啦，她就说，学校开展《批林批孔》运动，她不感兴趣，成落后分子啦，要受批判。”
　　于是，俊山就把学校的事情和卫华的事情跟徐阿姨讲了。徐阿姨看了俊山一眼，没说什么。俊山就说：“徐阿姨，我觉得我卫华妹妹有些时候很固执，对她在《批林批孔》运动中的消极情绪，我曾找她谈过几次心啦，她每次都不以为然。我感觉她对《批林批孔》运动有糊涂认识。”
　　“那你今晚上来是想再跟她谈一次心？”徐阿姨问。
　　俊山点点头。
　　“这样吧俊山，我先跟她沟通一下再说吧。”徐阿姨说。
　　“那我回家了徐阿姨，你还是劝她写一份检查交给班主任老师吧，不然她会受处分或者被开除红卫兵组织的。真要受了处分或者被开除红卫兵组织，升高中会受影响的。”俊山说。
　　“阿姨知道，我会劝她写检查的。”
　　俊山就回家啦。见他一副不高兴的祥子，张兰妮就问儿子：“咋啦儿子？你去找你卫华妹妹说啥啦？”
　　于是，俊山就把卫华在学习消极对待《批林批孔》运动的事跟妈妈和姥娘说了。
　　张兰妮说：“卫华这孩子随你徐阿姨，一点也不随大流。你徐阿姨也是，好好的老师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整天在家待着。你徐阿姨的爸妈从大学被下放劳动去啦，肯定是有错误啊，没有错误还能平白无故让他们去下放劳动？为这事，你徐阿姨就伤心闹情绪，不去上班啦。”
　　“徐老师跟她爷娘都是知识分子，他们的一些想法肯定跟咱们工农群众的想法不一样啊！这是可以理解的。”姜山菊对女儿说。
　　“再不一样，也不能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整天躲在家里看书，听收音机啊！这算咋回事啊？”张兰妮不假思索地说。
　　“人家知识分子的眼界就跟咱们不一样，他们的一些想法，咱们根本不理解。”姜山菊说。
　　“咳，这有文化的人，就是毛病多。”张兰妮无奈地摇摇头，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他看了儿子一眼说，“卫华的事，你就甭管啦，受处分，被开除红卫兵组织，是她自找的，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没跟她说过。”
　　“要是别人这样固执，我早不管了。”
　　“还是抽空跟你卫华妹妹好好说说，让她深刻认识到《批林批孔》运动的重要性和严肃性，不能当儿戏，一定要重视才行啊！”姜山菊郑重地对外甥说。
　　“是啊姥娘，我就是这样想的。”俊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