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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作品名称:忘忧草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2-25 08:25:48      字数:4895

  八一节那天傍晚,我跟着乐团的中巴来到某部队的一礼堂附近的空地,同时来表演的还有其他单位的演出团队。我下了车,一眼看去,一队队的官兵排着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依次走进大礼堂。我跟着团队在后台等待。听说有军区领导前来,大家的神经变得高度紧张。
  乐团被安排在中场出场,前面是舞蹈和演唱,后面是相声和小品,反观我们交响乐是很独特的,演奏两首曲子,地位显得极高。轮到乐团上台,帷幕隔开了台下的视线,我站在欧阳身边,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站在大型舞台上独奏并与乐团配合表演,欧阳向我做了个镇静的手势,她对我信心满满。帷幕徐徐拉开,台下座无虚席,全是一双双安静严肃的眼睛。
  第一首是名曲《胜利》,我润了润舌尖,悠扬地吹起了抑扬顿挫的短笛。曲子时间长达五分钟,曲子旋律高亢激昂,我吹得得心应手,舒展自如。第二首《山鹰之歌》,我把短笛的清亮宽广,珠圆玉润发挥到极致。两支曲子下来,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来到后台,我们收拾乐器,主持人却来告知欧阳指挥,领导意犹未尽,要求我们在节目的后面再演奏一曲。指挥犹豫了几秒钟,答应了主持人。我们按照指挥的要求,翻出乐谱,在后台默记背熟。
  当我们再次站在舞台上时,底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我坐在中间的吹奏席位上,欧阳指挥正要打着手势开始,主持人匆匆跑上来,在欧阳耳边低语了两句,欧阳的脸孔瞬间变色。她向乐队打了个手势,让乐队等候,她跟主持人走下台,与领导商量。不一会儿,欧阳上台,走到我身边,跟我说,领导就喜欢听笛子演奏,尤其是短笛。
  “来一曲《故乡的原风景》吧,上次在上海我们演奏过的,还记得吗?”欧阳低声问我。
  我点头,欧阳抬头对乐队说:“准备演奏《故乡的原风景》。上次短笛是配乐,现改成独奏,大家看我的指挥。”
  我重新站在前台,感觉台下的目光变得跟前次不一样,灼灼然,紧迫而期待。我镇定了下情绪,舒缓地吹起了曲子。
  柔丝百转的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悠远地飘散。
  欧阳雨霏走下指挥台,揽着我的肩,和乐队成员及全体演出成员站在舞台前,接受部队领导们的握手礼。
  “小姑娘吹得很棒!”领导走到我面前轻声赞许。
  “谢谢领导。”我很谦虚地回应。
  在回去的路上,同事们都夸我,我的尾巴差点没翘起来,但又不敢得意,做人要低调。
  从乐团回来,我一路小跑,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在楼梯拐弯处,隐隐听到屋里有吵架声,是张颉予和姚婧。姚婧回来了?我轻轻用钥匙开门,客厅里,张颉予和姚婧正吵得不可开交,丁丁缩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惊魂未定地望着父母。我站在壁橱旁,听他们争吵,原来是张颉予没有兑现承诺,说离婚后支付五万给姚婧,结果一分不给。姚婧在外面租房住,打工薪水又低,生活很困难,张颉予迟迟不给钱,姚婧便上门讨要。
  两人吵得不开可交,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情份。姚婧趁张颉予不注意,愤怒地朝他的两腿之间踹了一脚,正中要害,张颉予当场跪倒在地。
  “去死吧!嫁给你这种男人,算我瞎了眼!你不得好死!”姚婧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她转身,看到我,也不说话,穿上鞋,打开门扬长而去。
  姚婧那一脚,踢得张颉予半天缓不过气来。他抬头看见我,一脸的难堪和尴尬。我拿了瓶云南白药气雾剂递给他了,他佝偻着身体走进卫生间。
  第二天早上,我在厨房煮豆浆,张颉予走进厨房,站在我身旁,吞吞吐吐地问我借钱,他要带丁丁去海洋馆,可是连火车票都没钱买。
  我说:“借可以,你要还我。”
  “一定还。”他保证。
  “如果不还,我就换门锁,你和丁丁就在外面租房住。”
  张颉予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囡囡,你怎么变得跟你妈一样?有你这么对自己的爸爸吗?你以前要买什么就是什么,爸爸从不拒绝。”
  我冷哼:“我买的东西有你给那骚货买的首饰贵吗?你买给妈的东西有买给姚婧的贵吗?你和姚婧离婚了,她趁我不在,把家里值钱的电器全搬走,甚至连厨房里的灶具和一套景德镇陶瓷碗都带走,小气吧啦成这样。现在家里的电器全是我买的,为了防止姚婧回来偷我的东西,两扇防盗门我都换了锁。我重申一遍,这个家是我的。”
  “是你的,是你的。”张颉予讨好我,“爸爸没说不是你的。”
  吃过早餐,我给了张颉予两千元,他背着丁丁,一手提着行李下楼。张颉予和丁丁不在家,宽敞的家只剩我一人,我把客厅的音响开到最大声,开着冷气,舒服地躺在床上边看网络小说,边喝奶茶,感觉惬意极了。
  手机响了几响,我一看来电显示,是轩辕。我高兴地坐起身,他说他在门外,摁了半天的门铃都没人开门,而屋里音响是震天响。
  我跳下床,跑去开门。轩辕英姿挺拔地站在门外,大半年不见,他和原来一样,没变样。他买了一袋石榴给我,看到石榴,我笑而不语。他走进屋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吵得他皱眉。
  “你过得很惬意。”他把音量关小声。
  “那当然,这就是我的生活。”我接过石榴,拿进厨房一个个洗干净。
  轩辕也跟着走进厨房,从我身后抱着我,下巴贴着我的后脖子:“宝贝,昨晚我看了你的演出,你真是棒极了。”
  我吃惊地回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但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没时间找你。”他吻着我的脸蛋。
  “还走吗?”我问。
  “不清楚,听上面的命令。”他说。
  我们深情地相视着,久别重逢,空气里流动着汹涌的情潮。他把我拉进他怀里,低下头深情地吻着我。门外有铃声,我一惊,该不会是张颉予回来了吧?我还没有思想准备让轩辕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找谁呀?”我问。
  门外站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大黑鬼,说真的,我没有种族歧视,但我有很狭隘的民族情感,我只爱我的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爱身上这纯净的炎黄血液。
  “请问伶伶在吗?”
  我皱着眉,这个黑人好臭!嘴臭,身上的味道也臭,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中国的女孩子会喜欢这些身上散发着臭味的黑人?再说这些黑人个个是种马,繁殖能力超强,又喜新厌旧。我眼珠子转了转,没好气地说:“她跟她男朋友去旅游了。不在家。”
  黑人一脸的失望,转身下楼。
  我关上门,转过身,看到轩辕探究的眼神。
  “你不会是有意打发的吧?”轩辕问。
  我扬着眉说:“我就是有意的。我不想让中国的女孩子被这种黑人给糟蹋了。”
  轩辕笑了笑,牵着我,和我一起去蜀园玩。
  
  这一次与轩辕见面后,又是一段时间没见面。我并不粘他,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事。乐团的彩排告一段落,我便和叶芷蓁带团到国外旅游,轩辕找过我,我当时泡在爱琴海中,发了九宫格给他看,他回了一句话:天涯人去远,泪湿离人面。这家伙,骨子里也有诗情脉脉的一面,让我好生感动。
  旅游归来,与轩辕联系,他不在蒟蕖,执行任务去了。我便拉上文斓和美嘉去爬长城。两人均在犹豫,我说一切费用我来出,她们才欢喜地陪我去旅游。
  我从小向往长城,它是国家的象征,是历史的符号。我尤其欣赏被誉为“万里长城第一人”之称的罗哲文,是他和郑孝燮、单士元将长城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我站在黄崖关长城上,极目远眺,大声诵读罗哲文的《长城赞》:
  起春秋,历秦汉,及辽金,至元明,上下两千年。数不清将帅吏卒,黎庶百工,费尽移山心力,修筑此伟大工程。坚强毅力,聪明智慧,血汗辛勤,为中华留下巍峨丰碑。
  跨峻岭,穿荒原,横瀚海,经绝壁,纵横十万里。望不断长龙烽垛,雄关隘口,犹如玉带明珠,点缀成江山锦绣,起伏奔腾,飞舞盘旋,太空遥见,给世界增添壮丽景观。
  站在历尽沧桑过尽千帆的长城上,感觉自己犹如尘土一样渺小卑微。我和文斓、美嘉决定用余下半个月的假期沿着罗哲文的足迹大略走一走万里长城,领略长城周边的苍茫山水。当然,跨省过市多借用不同的交通工具。
  长城十三关是要经过的,十三关中最出名的是山海关、黄崖关、居庸关、嘉峪关、紫荆关、倒马关、平型关、雁门关、娘子关、武胜关、阳关、玉门关,比较有争议的是位于辽宁丹东的虎山长城,辽宁绥中的九门口长城,以及黄河边上的偏头关,山西与内蒙交界处的杀虎口关,不知其中哪一处属于十三关中的一关?我们先从北京昌平的居庸关出发,游了许多的关隘关口,长了不少见识。但是虎山长城、九门口长城和偏头关、杀虎口关有出处,我们三人意见不一,便不再去,留待以后再说。我们最后去阳关和玉门关。
  登上玉门古关,举目远眺,顿感历史长河悠远,楚天苍穹浩瀚,古道西风看遍。
  王之涣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那抹悲壮苍凉让人百感交集,感慨无限。怀古之情让我油然而生,我取出长笛,倚着千年胡杨,对着古关吹奏着飘渺笛音。
  悠扬清冽的笛声飘荡在肃穆宽阔的蓝天之下,颇为应景。远处的古道上驶过两辆军色卡车,忽而停在路边。
  “囡囡。”有人朝着我深情地呼唤。
  我放下长笛,诧异地寻声望去,军色卡车上跳下一个身姿挺拔修长的军人,那人张着双臂,柔声地唤着:“过来,囡囡。”
  我大吃一惊,是轩辕昶!天,要命的缘分,让我不得不相信三生三世的传说。我展颜一笑,向轩辕奔去。轩辕张着双臂,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紧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哦,我的宝贝。”轩辕喃喃着,低下头紧紧地吻着我的双唇,根本不顾及车上一群官兵的睽睽众目。
  我被轩辕火热的激情烧得脸颊热辣,脸色一定是绯红一片,因为轩辕一个劲地吻着我发热发烫的脸蛋,喁喁低语:“我的小苹果。”
  “赶紧结婚吧。”车上一位军官忍不住说道。
  轩辕放开我,回头说:“我很想,但是囡囡才读完大一。”
  “有的等啰。”
  官兵们哄然大笑。
  美嘉跑过来,看着轩辕昶,满脸的惊诧:“教官,你原来喜欢箬筠。”
  轩辕昶揽着我的肩说:“一直都喜欢。”
  美嘉笑说:“你跟箬筠是很般配。”
  “石榴的缘份。”文斓含笑地说。
  轩辕问我们的行程,我们已游了最后一关,要回敦煌市。巧了,轩辕也是要回敦煌市,与我们同路。我和文谰、美嘉与一群士兵坐在卡车的后面,一路上,文斓吟诵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我则用长笛为她伴奏。
  此时夕阳西下,蓬草随风飘卷,碧天黄沙之间,大漠苍茫,落日圆且红,悬挂在天尽头。夜色如莽莽黄沙涌来,瞬间像墨汁泛开,周遭一片漆黑,气温下降得很快。
  回到市区,已是九点多钟。卡车停在闹市的街边,轩辕从车头跳下来,走到车后,扶着我们三人下车。
  “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明天上午九点。”我说。
  他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我明早八点得赶去兰州。”
  我说:“八点以前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早餐。”
  他当即应允:“好,明早我去找你。”
  文斓叫来出租车,轩辕与我们挥手道别,与轩辕的不期而遇,让我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满脑子全是他的身影。
  第二天大清早,轩辕赶来,文斓和美嘉还在蒙头大睡。我不叫醒她俩,和轩辕牵着手出去。
  大街上还很阒静,薄薄的晨雾没有散去,没几个行人。我们沿着人行道走着,走到一处花木繁茂的路边,靠着一棵大树,禁不住相拥相吻。我喜欢他身上和唇齿间那股清新的气息,那头清爽的板寸头发扎在手心里是异样的舒服。
  我们来到一间小门面的早餐店,点两份牛肉拉面,一份小笼包。在等早餐时,我两眼凝视着轩辕,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清俊,线条柔和明朗,整体给人一种霸气的英武感。
  “有你这么看自己的男朋友吗?”他微微笑着,“好像要把我给吞了。”
  我捉狭地说:“你给我吞吗?”
  “只要你愿意。”他爽快地说。
  我笑起来。我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他的袖口里露出一角纱布,我按住他右手,一把捋开他的衣袖,整个人顿时惊呆住了。他的整条右手臂缠裹着厚厚的纱布。
  “怎么回事?”我颤着声问。
  他若无其事地说:“上个星期在塔城制止一群武装暴动的恐怖分子,被子弹打伤手臂。”
  我这才知道他的工作是多么的具有危险性,在我幸福快乐地生活着,而他和他的战友却在负重前行。
  “我送给你的菩提果你带在身边吗?”我问。
  他二话不说,从裤袋里取出那颗菩提果:“我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我解下脖子上戴的一颗心形碧绿翡翠玉,挂在他脖子上:“这是我妈在我六岁时送给我的平安护身玉,现在我送给你,给你双重的保护。我不迷信,但这是家人的殷殷关切。你要平安无事,将来我毕业了你能娶到我。”
  我话音刚落,我的脸被他捧住,他火热的双唇贴在我唇上,狠狠地亲着我。
  早餐店老板端着托盘站在我们桌旁,一时不知所措:“早餐来了,还吃不吃?”
  我们俩马上分开,不好意思地接过早餐。
  我的时间比较充裕,我执意送轩辕回他的所在地,目送他步入军营,我方才转身回酒店。
  与轩辕短暂的相聚,我感到很是快乐。从敦煌回来,学校开学,我叮嘱美嘉不要把我和轩辕的事透露出去,以免招来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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