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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忏悔地儿诅咒(3)

作品名称:心灵的维度      作者:昔今      发布时间:2021-02-18 11:19:15      字数:3206

  邵非被“唱反调儿,不跑调;‘孤独’,不独行”,驱赶着接茬儿唠:“我越来越发觉,赤脚医、核算员、土木匠这类老牌专业经久不衰;营销、保险、环保属朝阳专业;美容、保健是时尚专业;导游、模特只能吃青春饭。至于心理学和神学嘛不怕老,越老越显出优势来,这倒也符合人老成精。”
  曾峰右转方向超一辆在快车道上“漫步”的“猎豹”吉普车又回快车道,说:“这话在理儿。这次被中粮接收,审计时,来了几个老头老太太,老头子咱见着咧,那真格的是迎风掉眼泪,尿尿浇脚背了;老太太……没……见着。不过,一点不揽悬,上下车都栽栽歪歪的了。他们都是退、离休又被省城某家私人注册会计师事务所高薪聘用的。大家醒醒吧,人家的从业资格证书不比古董差吧?再看咱这驾照,同车一样,有报废年限啊!这令我想到男女双修的结婚证,是老夫老妻不假,不玩活儿喽!”
  
  (四)
  
  正这时,佟继耐手机——猪八戒揹媳妇的音乐铃声响了,他赶忙掏看,速摆手示意大家快静下来。他探身歪头顶到车门玻璃上——司机视线右后视镜位置;同时右手拇指事先放于接听键上,待左、右手合起来把手机紧紧捂在右脸颊上,方按键问候:“屠局长您好……”尽管这样,大家依稀听得主叫方声音:“继耐!你请假时去省城参加老张葬礼,我说有事去不了,不知职工哪儿得来消息?上班后都请假要去,我没答应。像话嘛!一科一个代表,坐火车去的,我叫他们同你联系,你照应一下。记住!一天假!妈的,得查查,谁露的风?”
  “噢,行行……好……可是……”继耐还没有说完,对方挂了。
  “怎么?‘三张嘴’(屠泰良的雅号——屠是兔的谐音,兔子三半嘴,屠泰良擅长溜须拍马)不来?我以为你……”曾峰扭脸盯着未收势的继耐最先打破沉默,“起码也得出台车啊!敢情一下子全变成了私人交情呢?人家好歹为革命事业干一生啊!革命事业就这样对待革命者吗?别的全可以抛开,唯独盖棺定论,就不三思将来自己有这一天?就算演给活人吧!否则何来革命事业?甭看我不懂政治!”他语停势长。邵非从观后镜里看他的喉节连续提拉两下,他势如破竹。“还他妈是人么?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于老于少、于先于后、于人于兽都应该主动张罗张罗,组织大家,只要能脱开身……有什么脱不开身的……这本来就是领导干部平日一项重要工作!来……来捧个人场,虽然……是的,他看不见了……狼也下不出这种狈!”车内空气哆嗦,曾峰骂得明显前言不搭后语了。
  稍后,曾峰拿佟继耐撒气:“你……逆天吧!”曾、佟的关系是亲戚加同事,曾峰的哥哥是继耐的姑父。故此,曾峰说话一向直来直去,认亲不认官。
  “别生气,哈哈,”继耐习惯性挑挑眉毛说,“米兰•昆德拉[2]在一幕喜剧中称‘我们在地上所行的,天上早已写好了。’”
  
  “啥时回来的?”邵非问曾峰。
  原来,十天前邵、曾二人电话聊天,曾峰说在云南、广西驻寨发粮,已月余了。玩笑中,邵非逗曾峰稍回几朵“金花”呗。曾峰自调离行业局到铁路沿线与龙达站相隔两站地的荣友粮库任副主任以来,每年都以卖粮为名到祖国各地转一转。尽管“粮改”仍未驻足,但他从未裹腿。他不但会干,而且根基硬(中粮省层有他直系亲属)。他若非受文化程度之憋或愿意搅和,早不是现在职务了。的确,他在张凯身边多年,加亲戚们熏染,深知要给老百姓当官,必得罪资深当官的;只有给当官的当奴才,才有官当,弹冠相庆[3]啊!放眼看吧,主任乃至局长们,他瞧不起这群催促世风日下的败类;他是不想因当糊涂官而给自己找烦恼的主儿。所以,他的逍遥自在亦无法比拟。
  “真他妈的百思不得其解呀!呵呵……”曾峰冷笑,从自言自语中回过神来,“哦,前儿才回来,直接回省城临时家,眼下高考,你嫂子陪读三年,该解放了。考啥爷奶样?‘我们在地上所行的,天上早已写好了。’呵呵。”
  
  “人活着似乎就俩念头:用心做事;以事装人。至于家?哪家不是同理和类似?家,我们的家呀——一方面强调合并同类项;一方面偷偷地进行因式分解!可唯一让人迷茫甚至大惑不解的,是人和家,形式上是因式分解;实质无法再合并同类项。唉——”国为民在车上说了最后一句话。邵非想着,难道真如为民说“无法再合并同类项?”那么简单?为民他们兄弟姐妹九人(两窝)一直纠结在养老(啃老)问题上,谁让他爹是红军咧!享受国家特殊抚恤,现在未生养的后妈已是第四房了,且前三房转正前清一色为不超过四十二岁保姆身份,哪个离开都钵满盆盈啊!
  短瞬冷场,全怪国为民语气如霜。特别是那声“唉——”
  
  邵非忽然闪出与曾峰电话中暗语,也有意整治他。于是问:“曾主任,说点正事吧,‘金花’呢?”
  “‘金花’?啥?‘金花’?什么‘金花’呀!”曾峰故作平静地回答,“噢,我想起来了,在后背箱里。对,‘金花’是在后背箱里。”
  “不是后背箱里的!”邵非语气肯定得令听众提神,“背箱里的烟咱这儿有。”
  “那……哪还有什么‘金花’呀?”曾峰用左手挠挠头顶,“这不是难为人吗?简直向大姑娘要孩子嘛!你真是!过分喽。”
  “过?嗬!大姑娘怀孕多的是,装糊涂吧?”
  “哟,这不明白……就算糊涂了?”曾峰瞟了一眼观后镜,意思愣往岔路拐。“若这样,不知有多少局级以上官该吃枪子吧!”
  “嗯,甭越抹越黑呀。”邵非拿足了证据在握和已赢得大家支持的语调,“我也不是非得要,但你甭想一人独享。是吧?”
  “切!你这是屈打成招!我都不敢逛街,还独享?看着就摄!”曾峰故意把“摄”音提高——声张“射”的爽。
  古雅琴按捺不住了,伸手捏住曾峰后脖梗,狠劲儿说:“男人没好东西!”
  
  (五)
  
  “嘿,你还甭说,女人专挑‘不好东西’拣。换句话说,男人若按女人的步骤来,疯的只能是女人。”曾峰硬挺,嘴不服软。“女人疯了,这世界更没好了,男——言之瘾啊!”
  “你——真——死活一个价啦!”古雅琴佯装生气地撒开手。
  “我就这死风格,浪漫不起来,并非拒说如果、倘若、假设……我毕竟生活在看,好玩,跳啊!”
  “你们瞅瞅,这半辈子攒点啥吧?”
  “不过,不去后悔,去了更后悔。哪都没家舒服哇!”曾峰晃脑袋,颈椎仍发出响声。
  “为啥?游山玩水还……”邵非来劲地问。
  “为啥?不敢逛街是怕被‘金花’(外地人都管当地的出台小姐叫女妖精,她们沾了地气的光,艺名叫‘金花’)摄了去,那些‘金花’见粮食贩子似见唐僧肉,摄他们的法力无边啊!山西一个老哥,是出了名的大叫驴,好家伙,弓腰挺身的功夫,一车皮高粱没了;河南一个小光棍儿,还没明白‘哧儿’是咋回事呢,三车皮麦子变成了麦芙子;还有一个龙江的,有东北虎之称吧,一龙玉米直接被劫持了。至于为啥后悔,就不必多说了,在家里,没钱咱也是爷;到外面,人家只管钱叫爷。嘿嘿,‘花’摄人也好;人射‘花’也罢。说真的,眼前舞,鼻孔熏,耳衅荡,脑中盘,枪头颤……那才是抓心挠肝的痒痒……”他言语断流,是待大家思维望梅。“说实在的,哥们儿我,真没那份儿定力!这回我全招了,求你了,跪求!别……甭再跟我提什么‘花’啦!哥已稀里哗啦了。”曾峰单口双人相声把大家全逗乐了。
  “既然滋生生意或供养生意如此火爆,就不难想象粮食交易市场寄生生意的繁荣了。”邵非说。
  “也对,也不对!诸如搞开发区、开赌场、办上市公司没什么两样,拉动三百六十行啊!而我们自身呢?粮食成,有市场;费用高,没赚头。想一想,我们本来是去做生意的,却让人家看准了《北京人在纽约》[4]的生意。”曾峰的语调国内真的装不下啦!
  “我倒觉得,羊毛出自羊身上,必须适时体恤羊的健康状况,才能维续和保持羊毛市场繁荣发展。而有些市场只图眼前利益,用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哄人;以货到地头死讹人;凭地方保护压人。现在很明显,多数人把全部精力都消耗在大流通方面,因为流通市场这块肉最肥。其实,更大的流通——流通中的人吃饱以后的心灵需求,若使他(她)们在世界的每一角落得到心灵慰藉,那便是所有生意的归宿。我不懂粮食交易,我知道战国时期,管仲三策控粮,使齐国富强。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也曾说过:‘你控制了石油,就控制了所有国家;控制了粮食,就控制了人类。’荷兰昆虫学家阿诺德•凡•惠斯提出,人类应该‘吃虫子救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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