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难解的疑团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后传第四部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21-02-17 15:49:42 字数:3083
德仁虽然离开农村多年了,可是对于这个养育过他的渭北黄土地仍然有着深深眷恋之情。听说高速公路通过安平村,家乡发生了巨变,他决定回村探望一回。过了几天,怀玉主动来看守门户,逢玉驾着小车载着德仁、秀兰一同出发。
德仁、秀兰回来,惊动了村上人。他们的人缘好,乡亲们你叫他叫,抢着接待。后来,他们住在俊民家里。因为俊民家的头门宽敞,小轿车可以开进院子。俊民和媳妇菊莲年龄小,把德仁叫哥,把秀兰叫姐。俊民的儿子在外地打工,安了家,平时很少回来。俊民家里空房多,被褥多,一会儿就收拾好两间住房。逢玉也礼貌地称呼俊民、菊莲为叔叔、婶婶。俊民家里有压面机,俊民压面,菊莲炒菜调汤,一会儿他们就吃到香喷喷的酸汤面。菊莲说:秀兰姐,你们进了城,一天肉肉菜菜的,恐怕早就忘了酸汤面。
秀兰说:外地人都迷上了酸汤面,说什么,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我哪能忘掉酸汤面呢?
秀兰说着取出礼品,递给菊莲:嗨,咱们只顾说话,把这东西都忘了。
菊莲说:秀兰姐太客气了,你不送东西,难道我就不管你吃饭了?
吃完饭,德仁、秀兰领着逢玉去秀兰爹坟上烧纸。田地里的土坟都已经平掉,他们就在原地烧纸叩头祭奠。村上的人看见了说:你看人家德仁,虽然是个上门女婿,始终不忘岳父的恩德,多少年了,他还不忘给岳父烧纸祭奠。亲生儿女还有不孝顺的,德仁对岳父可以说是孝顺之极,养老送终,胜过亲生。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闲谈。俊民取出茶具,郑重其事地给每人斟了一杯香茶。德仁笑了:我就说城里为啥那么多茶庄,原来茶叶下乡了。前些年,我得了慢性胃炎,一喝茶胃就疼痛,后来就不喝茶了。现在,胃炎好了,可一喝茶晚上却兴奋得睡不着了。
俊民说:德仁哥,这么说,你不给我面子,不想喝茶的了。
德仁说:哪里,你既然给我斟茶,我总得意思意思吧。
德仁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俊民兴奋地:好好,德仁哥,你在农业社十几年,大家都说你是个怪人,是个识不透的人,有些问题窝在我心里几十年,今天你上门来了,我得请教你,好解开我心中的疑团。逢玉,当时你年龄太小,许多事情根本就不懂,也记不住,你听一听,也可以加深对你爸爸的理解。
逢玉说:叔叔,你说得对,对我来说,我爸也是一个谜呀。
俊民说:第一个疑团是,为什么能坚持当了十年义务记分员?记分员两天一写工分,不管春夏秋冬,不管刮风下雨,记分员必须按时到场。村里有些人蛮不讲理,能让记分员为自己服务,却不愿意给他一点报酬,这便有了义务记分员的传统。新近从初中毕业的年轻社员,凭着学雷锋的热情,当了义务记分员,可干上一段时间,就觉得又麻烦,又吃亏,便扔下不干了。你爸爸却不吭不哈,坚持干了十年。社员们私下议论:这个张德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义务记分员没有一点油水,他为什么傻啦吧唧地干了十年?说是学雷锋吧,队里从来没有表扬过他。逢玉,咱们听听你爸爸是怎样想的。
秀兰说:是呀,群众的议论我也听见了,我也劝他不要当记分员了,可是他就是不听。
德仁淡淡一笑:做一件事情,不一定要求报酬,不一定要人家表扬,不一定要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既然做了就坚持做到底,只要是大家需要的。对我来说,这只是很平常的事情,是举手之劳,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想得那么高尚。
俊民笑了笑:德仁哥,我算服了你了。我再说第二个疑团。你当了十年棉花技术员,领导植棉组兢兢业业作务棉花,50亩棉田连年平均亩产皮棉120斤,有几年亩产皮棉超过150斤。可是生产队从来没有表扬过你。有的社员嫉妒你,说你干的是轻活。
秀兰说:哦,我想起一件事。一天,我二妈在人群里发牢骚:农业社不公平,轻活都让聪明人干了,我儿子是鳖大头,经常干重活,把人累得都不长个子了。有人说:二妈,你儿子生下来就是低个子,35岁了,还能长高吗?一片笑声中,有人说:棉田缺少技术员,你儿子能当技术员吗?恐怕只能作务出一堆烂柴火,哈哈......又是一片笑声,二妈面红耳赤地躲到一边去了。其实,他当棉花技术员,是由农学院驻队干部和大队干部共同安排的。棉花是国家统购物资,上级对棉花生产一直抓得很紧。
俊民说:问题是,别的棉花技术员只是指手画脚地指挥,而德仁哥却是真大老实地干活,和组员一样地蹲在棉行里作务棉花,一样地背着喷雾器打药。连植棉组的姑娘们都说你太认真,太老实,太负责。既要劳动,还要检查质量。
德仁叹了口气:唉,没办法,我这人当不成甩手掌柜,做了过河卒子,只好拼命向前。要严格要求别人,自己得先做出个样儿。在劳动中,明明看见锄地的男社员从半后晌一直休息到天黑,我教育植棉组的姑娘们说:咱们是植棉专业组,不要看其他社员,作务好棉花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要任劳任怨,做出一个榜样。
俊民说:是呀,你利用休息时间给植棉组姑娘教唱歌曲,而且组织她们在除夕之夜举办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歌咏晚会,我对你的这种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德仁实话实说:当时是文革期间,提倡大唱革命歌曲,我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俊民说:好,我的第三个疑团是,当队长撂挑子,生产无人管的时候,你为什么会主动地打铃派活?明明每次打铃,都会遇到许多困难,可是在几年时间里,当队长撂挑子时,为啥你还会主动地打铃三次?
秀兰笑了:这就符合了一句老话,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你德仁哥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哼哼。那一晚,半夜时分,饲养员把头门打得咚咚响,他穿上衣服出去。马在门口的皂角树上拴着,背上披条麻袋。饲养员告诉他:马生病了,你找江林哥问出纳借20元,到东关兽医站给马看病。你呀,放的安生不安生,当什么打铃二队长?你是吃得下,拉不出,白受洋罪。你德仁哥被饲养员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当他和江林拉着马看病回来,天快明了,吃了点油馍馍,又该打铃了。
俊民说:还有这样辛苦的差事,我没听人说过。
秀兰叹了口气:他这是自作自受。他并没有汲取教训,后来又当了两次打铃二队长。
德仁淡淡一笑:这个疑团,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疑团。后来,我问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做,自己的回答是:不走的路走三回,不做的事做三回,权当是体验生活,积累素材哩。
俊民说:第四个疑团是,德仁哥的身份到现在大家也不清楚,太神秘了。你就像一块石头,从天上掉下来,落在渭北的土地上,竟然生根开花了。
秀兰叹了口气:唉,别说大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对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进城以后,我才知道,他本来是一个高校老师,57年犯了事,到陕北劳教几年,因为无家可归,才落脚到咱们这里。粉碎四人帮以后,落实政策,他回到原单位。后来他评上讲师,把全家户口转到城里。
俊民惊讶万分:嗨,这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清楚。
秀兰笑笑:多亏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文革期间你又该批斗你德仁哥了。
俊民说:咳,我哪有那么坏呀。我还有第五个疑团。德仁哥在安平小学当民办老师,干得好好的,却平白无故地被免去职务,安排大队会计当了民办教师。群众对此议论纷纷,我也愤愤不平。后来听说德仁哥到公社中学当了民办教师,我才放心了。我的疑问是,不让德仁哥在小学干了,为啥又能安排到中学呢?
秀兰笑眯眯的:这很简单,你德仁哥每周写一封意见信,寄到公社党委会,到开学时就把他安排到公社中学了。
俊民惊讶地:就这么简单?信里都写什么呀?
秀兰说:既然是意见信,写什么内容你慢慢想去吧。
菊莲埋怨道:你真啰嗦,打破砂锅问(纹)到底,还问砂锅是啥做的。算了,别问了,你的疑团真多。
俊民说:别急,我还有第六个疑团呢。德仁哥给中学带化学课,中专考试以后,学生说德仁哥猜中了两道化学计算题,说得神乎其神。德仁哥,你是怎样猜中中专考试题的?
德仁淡淡一笑:无巧不成书,碰巧罢了。
俊民追问着:德仁哥,你因此名声大噪,听说县文教局给你下了聘书,你为啥不愿意在县上工作呢?
菊莲说:别问了,谁不知道在省城工作比县上条件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