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牧野之战

　　在周国发动灭商之战时，商国也没闲着。
　　半年前帝辛就不断得到周国的大使、商国的暗探公子骑传来情报——西伯姬昌驾崩，他与那四凶额手相庆道：“公亶父、太子历、姬昌一代不如一代，轮到那在女人怀里长大的姬发，周室末矣！”
　　过不久帝辛又得到公子骑的情报——母太姜殒，他与妲己、秋波举杯共祝道：“那母老虎不在，把军权交给一个八十多岁的妖道姜尚，周军已无良将，必败。”
　　不久又传来情报——周武王曾经出现在壶关，帝辛叫来公子骑问：“姬发为何不出虎牢而现身陵川啊？”
　　这是先王姬昌和公子骑商量好的：一，要尽可能拖住帝辛的远征军；二，要想办法调动防守殷都的部队去陵川。说：“自下臣入周以来，公亶父对我还算重用，姬昌很少与我讨论军事，现在是姬发执政，可能对我已见疑。”
　　帝辛何尝不怀疑这墙头草？问：“你说姬发如何用兵？”
　　公子骑指着帝辛身后的一张巨幅挂图说：“当然是从虎牢出兵，离我都城只有五百里。假如我军先发制人，攻打关隘必付出代价。不如诱敌深入，发挥我战车优势，在平原地带聚而歼之。”
　　帝辛把目光停在了地图上朝歌城外的牧野，那里是历代商王的猎场，正好围剿众寇。却说：“子骑此言差矣，寡人会在反贼尚未会齐之前突袭虎牢，守将是崇侯虎旧部，必献关而降。”
　　公子骑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姬发也有可能从武关出偏师。崇侯虎军才平江淮，人心未服，周军一到必死灰复燃，与虎牢关之周军主力形成夹击我军之势。”
　　帝辛把目光停在了庸国，他是南濮八国之首，已与周国结盟。如果不分出一军监视行动，周庸联军就可能从荆襄渡江南下，绕攻故都南亳，那可是大商的粮仓。却说：“庸国表面事周，实际效忠于商，他不起事那八国群龙无首，不足虑。”
　　公子骑见帝辛不上当故意说：“壶关有太师箕子把守，陛下只须吩咐严阵以待。”
　　帝辛这才知道流放箕子是多么严重的错误，却不想挽回，就考虑派出一军在关外设伏，却说：“太师自有防备，你我不必操心。”
　　公子骑回家对公主林说了刚刚的经过，懊丧道：“那老贼不肯上当，愚夫愧对武王！”
　　公主林笑道：“看来你对帝辛的了解还不如姬发。你已完成调兵任务，先疏散家小，我们再伺机撤离。”
　　
　　就在武王发东出虎牢关之前，帝辛的弄臣、左相费仲来到了北伯崇侯虎在申国的营中，高叫：“传天子诏。”
　　崇侯虎和众将赶紧聚齐跪下，说：“臣等接诏。”崇侯虎看后说：“天子让分兵三路，一路留守申国，监视商南七国，防止五岭之匪死灰复燃；一路进驻上庸，堵住武关内外会合之通道，防止敌军抄我后路；一路回防殷都，还须带上南毫训练的三千精锐。”
　　费仲看了看这气派的帅帐，问：“北伯有异议吗？”
　　崇侯虎早就听说姬昌欲反，也曾向帝辛建议进攻武关，此时却觉得错过了时机，说：“周逆主力在虎牢，其它皆虚张声势，分兵三路不可。”
　　费仲说：“姬发虽已兼并关中六国，充其量兵不过三千，车不过五百，不足为虑。你只须带走五万精骑驰援殷都，剩下十五万交予本相，我会攻打武关策应你。”
　　崇侯虎知道朝廷已被四凶把持，他们只会溜须拍马，没有一个会打仗。但诏命让他换防不能不从，只好忍气吞声道：“左相保重。”
　　
　　就在武王发誓师牧野之前，宫中的近卫、御林长尤浑来到羑里天牢，说：“张虎接旨。”
　　城守张虎率众将匍匐在地道：“臣等领旨！”看过王旨说，“上将军要训练这里三千死囚和帝陵十万奴隶？他们都恨死了朝廷，做梦都想谋反，只是未有机会。”
　　尤浑知道这里的囚徒大多是他判的，一瞪眼：“胡说，本官依法办事，他们何冤之有？你告诉他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能重获自由，还能将功折罪得以封官进爵，还不感谢天恩？”
　　张虎知道天子在羑里调兵殷都肯定危急，说：“虽则如此，上将军千万不能除去他们的手铐脚镣，他们不要命都会逃跑。”
　　“脚镣不除，手铐可以打开。”
　　“上将军也不能发给他们兵器，他们拿着就会倒戈。”
　　“那就给他们木兵器，打架最怕人多，一哄而上就行了。”
　　张虎一直以为尤浑统帅的御林军是大商的劲旅，想不到都是些没打过仗也不知死的，说：“卑将愿协助上将军练兵。”
　　尤浑知道那群囚犯不好摆弄，说：“好啊，我会上奏天子给你表功。”
　　张虎问：“如今王城的守备部队有多少？”
　　这是最高机密，尤浑又瞪他一眼：“虎贲五千，够吗？”
　　张虎给对方打了个五折，在心里说：“要西伯姬昌在就好了，囚犯们都听他的，可他就是反贼，为啥好人都反了呢？”
　　
　　就在武王发与帝辛开战之前，分管司法的右相恶来到王城虎贲军中，说：“传天子口谕。”
　　虎贲长飞廉跪地道：“卑将拜接圣喻。”听了恶来传达天子的部署后说，“虎贲军只有三千，右相若调走两千，殷都如何防卫？”
　　恶来说：“殷都防卫有四道，外城、内城、王城和大内，难道就缺这两千军？”
　　那飞廉是与姬历交好的嬴氏之子，却对商朝忠心耿耿，说：“右相有所不知，外城部队已被北伯调走；内城部队只会维持治安；你若调兵王城虎贲军就剩下一千人；大内御林军也只有一千人。”
　　恶来一瞪眼：“你敢违抗王命吗？”
　　飞廉说：“卑将不敢，只怕殷都难保。”
　　恶来才不管这些，说：“天子一人就顶千军。”
　　
　　帝辛把战事安排完毕，回到后宫探望妲己，说：“军情紧急，爱妃可随寡人移驾朝歌，那里城小，更好据守待援。”
　　妲己冷冷道：“臣妾自嫁入宫中都未回家省亲，想与秋波与儿女暂避苏国。”
　　帝辛急道：“寡人一人就顶千军，除了爱妃别无它虑！”
　　妲己问：“陛下以为此战能胜否？”
　　“我已求问过神仙，全胜无疑。”
　　“陛下可知崇侯动向？”
　　“探马一日三报，他们已到西亳。”
　　妲己说：“大势已去，陛下别指望援军了。”
　　帝辛说：“我可立命壶关的恶来回军！”
　　秋波说：“只怕众叛亲离，陛下好自珍重。”
　　帝辛见妲己秋波并未悲伤，这才知道自己被这二妖妇抛弃，真后悔只信四凶而没听三杰之言，这又是前朝夏桀和妹喜故事的重演，不知后人会如何评说。说：“寡人手下只有一千近卫，分一半送你们出城！”洒泪而去。
　　
　　崇侯虎把五万人马分作三部，一千轻骑在前，五千战车居中，三万重骑和粮草辎重在后，拉开距离，星夜赶路，务于三日之内会师于殷都之野。
　　崇侯虎一进南亳城就见到了前来迎接的城守项兵和南畋将军公子男，二人把他请入城中，问：“北伯为何风尘仆仆？”
　　崇侯虎说：“战事紧急，二将军手下还有多少兵？”
　　项兵说：“在下的守城部队只有两个旅，公子男的南畋军有三个旅。”
　　正好是一个师，一万五千人，崇侯虎大喜，问：“都是什么装备？”
　　项兵说：“我多是步卒，公子男多是骑兵。”
　　崇侯虎说：“骑兵即刻随我出发，步卒可晚一日。”
　　公子男笑道：“北伯莫急，我部半农半兵，尚需准备一日。”
　　崇侯虎知道前线还在对峙，自己这一千骑兵起不了多大作用，就命军士安营扎寨，卸鞍喂马，将领随他进城，洗澡饮酒休息。
　　一夜好睡，崇侯虎日上三竿才醒，发现随身将士全丢了刀甲。来到城外营中一看，战马也全都丢了鞍镫。派人去找项兵和公子男，回报他们引军而去，方向不明。
　　崇侯虎方知上当，大骂反贼。想想盗亦有盗，只灌他们酒，没他们命，真是庆幸。就在南亳等到第二部人马，来到城外涡河，见桥梁已拆，渡船全毁，立刻安排造桥，又耽搁了一周。又等到后军，五万人马争桥，乱作一团，粮草辎重丢得漫山遍野。崇侯虎拔剑指挥才恢复秩序，却见东边起火，顺风席卷而来，部队顿时人奔马突，鬼哭狼嚎。大火过去清点兵马，粮草辎重车辆全被烧毁，过河人马死有一半，知道是项兵和公子男所为，怕他们趁机杀来，自知回去也是死，就率残部逃进了武陵山区。
　　
　　公元前一零四六年元月二十八日，武王发汇齐了关中、伊洛、上庸各国之兵向大商陪都朝歌进发，这一路遭遇暴风骤雨。
　　武王发用龟背占卜得卦象：不吉。问左右：“大军退还是进？”
　　太公望也占得一卦：大吉。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岂能只见光而不饮血？”
　　这时有探马报：“帝辛亲率王师精锐已经出城！”
　　武王联军远远看见对面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帝辛突然出现在阵前，手牵两只斑斓猛虎，犹如天神降临，身后有战象百只，战车千乘。武王大惊，他知道那纣王力大无比，经常手格猛兽，一人就敌千军。
　　联军的阵角开始动摇，他们看见商军的前边全是死士——在羑里服役的囚徒。纣王舞着剑对那些人说：“想活命的就给寡人往前冲，杀姬发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联军的队伍开始溃退，竟撞倒了文王的神位，太公望力斩数人也不能止。这时，只见一乘战车逆势而上，车上人大叫：“文王在此！都随我来！”是周公旦，逃兵们却看到了先王显灵。
　　文王在周军的眼里就是神呵，周军立刻组织反击；文王在商军的眼里仍是通天大巫，商军的前队突然倒戈，帝辛那两只老虎竟被生生踩死，战象受惊，战车被撞个七零八落。他们自相残杀，血流浮杵。
　　周军高唱：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
　　凉彼武王，肆伐大商。
　　帝辛见大势已去，撤回朝歌，披挂珠玉，自焚于鹿台。这一仗大周联军以四万五胜十七万，噫嘘唏，不可一世的商朝，灭。
　　九国联军浩浩荡荡进入别都朝歌，八百诸侯拥戴新天子举行了祭社大礼，周武王向上天和商朝百姓宣告了商纣王的罪行，一个崭新的朝代——大周由是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