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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没想到癞豆会来

作品名称:女人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02-05 09:24:15      字数:5058

  “今儿的午晌饭还做了我二哥和二嫂两个人的呢。”杏花看了一眼牛二筢子,回头看了看灶台,灶台上的锅盖周围已经开始呼呼哧哧地冒着热气。
  “他们两个不在这儿吃饭就少下点儿肉和粉条子,青菜也少下点儿,按平日里咱们吃饭的量就成了。”小米抬头开了一眼灶台,转头向杏花说。
  “那样饭就烩得稀了。”杏花说。
  “待会儿把锅里的汤水盛到和面盆里一些,这样不就稠了些吗?”小米一笑。
  “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杏花也是一笑。
  “望夏他们两口子不过来一起过年,倒是咱们能清闲一些,不用包他们两个人的饺子了。”小米看了一眼杏花,笑了笑。
  “二哥和二嫂这两个人也真是,平日里不在家,这大年节儿的,就是说爹不去喊他们过来一起过年,他们两个也应该琢磨着过来。”杏花说,“听说二哥不当二嫂子的家。”
  小米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下灶台。
  杏花忙乎着在案板上切烀好的肉,一块儿肉切好之后,又开始准备下锅的粉条子。
  “望夏这孩子这辈子算是没出息了!杨槐花太强势,往后望夏想干点儿啥也干不成。”说完。牛二筢子叹了一口气出了灶房。
  牛二筢子的话让小米和杏花两个人不由得都是一怔,见牛二筢子出了灶房,杏花回过神儿来看着小米说:“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让爹这样说二哥?”
  小米笑了笑说:“望夏当不了杨槐花的家,这事儿整个村子里都知道。杨槐花嫁过来三天就显出强势来,只是顾忌着新媳妇的影响没有跟家里人咋的,三天过后就看得出来望夏给杨槐花拿捏得没有啥子脾气了。当时爹看出了望夏没了啥子脾气,没有说别的啥子,只是瞅着望夏叹气。从爹瞅着望夏叹气的那个眼神儿里能看得出来,那是爹在怪罪望夏。就算是现在,爹也不会当着望夏他们两口子说杨槐花强势,要是爹当着望夏他们两口子说这样的话,就会招来杨槐花心里的嫉恨,也会招来望夏心里怨气,他们两口子跟爹就会有心里的疙瘩,也会让他们两口子的日子过得不会太平。今儿爹说这话,咱们两个千万就让它烂在心里,别人谁也不能说,包括望秋,你也不能说。万一这话给传到望夏他们两口子的耳朵里,日后咱们这个家的日子就会疙疙瘩瘩的了,不光他们两口子会记恨爹,就连我们两个也会给牵扯着记恨。不管他们两口子咋样,咱们还是一心想着能让咱们这个家过得平平和和的。”
  听了小米的话,点了点头,转身掀开了大锅锅盖,把馏在锅箅子上的蒸馍拾进灶篓里放到案板上,又端起盛了肉汤的和面盆放到灶台上,用勺子把多添的水舀进和面盆里,然后把切在案板上的烀肉和炸鱼块儿、炸鸡块儿放进大锅里,盖上锅盖。
  小米见杏花盖上锅盖,又呼呼哒哒地扯起风箱。
  灶膛里的柴火给风箱鼓吹得着满了整个灶膛,蹿出灶门的火苗子热腾腾地烘烤着小米的脸,烘烤着小米的胸脯。
  “嫂子,小路生可能是饿了。”这时,望秋抱着小路生进了灶房,把怀里的小路生往小米面前一送说,“刚才把着他尿了一泡水,再抱到怀里就不老实了。”
  小米停下手里的风箱,伸出两手接过小路生抱进怀里。
  “我来烧锅,你喂小路生。”望秋向小米说着就伸手拉着小米的肩膀,要小米起身。
  小米抱着小路生从灶门前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望秋,笑了笑说:“等你当爹了就知道带孩子的麻烦了。”
  小米的这句玩笑话让在案板前忙活的杏花一下子满脸通红。
  “有啥麻烦的!”望秋回头看了小米一眼,笑着说。
  “你是觉不到麻烦,麻烦的是我们女人。”小米笑着看了看望秋和杏花,然后抱着小路生出了灶房。
  望秋见小米走出了灶房,转头看着杏花笑着问:“咱们啥时候有个孩子呢?”
  “着急了?”杏花向灶房门口看了看,回头看着望秋,难为情地笑了一下问。
  “不着急。”望秋给杏花问得也觉得难为情了。
  “着急你就多下点儿功夫。”杏花开着玩笑说,“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啥时候孩子该来都是命里定了的。”
  望秋给杏花的话说得点了点头,回了个玩笑似的说:“已经够下功夫了。”
  “去你的吧!”杏花笑着撇了一下嘴,“你那种子都是瘪的,不发芽。”
  “去你的吧!种子才下多久呀?!”望秋也撇嘴笑了一下。
  “那你还着急?”杏花撇嘴看着望秋。
  “我就是这么一问,没着急。”望秋呼哒呼哒扯起了风箱。
  小米抱着小路生出了灶房进了堂屋自己住的那个房间,一手抱着小路生,一手往上一拢自己的衣襟漏出肚皮和奶子,把奶头塞进小路生的嘴里,小路生就瘪着嘴巴开始吃奶。她抱着吃奶的小路生坐到床沿儿上,低头紧瞅着小路生,唯恐自己的胸堵了小路生的鼻子。
  邻居家的院子里传过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这是邻居家一家人都回到家贴上门神要吃午晌饭了。这个地方有这么一个说道儿,年三十晌午贴门神,要等到一家人都回到院子里,这样贴上的门神才会保佑这个家里的所有人一年四季的平安,也才真的是一家人团圆了。待会儿自家也该放鞭炮吃午晌饭了,虽说今年这个年节儿这个家不能贴门神,只要午晌饭的鞭炮一响,也一样向周围四邻宣布这个家的人都回来过年了。小米不由得在邻居家的鞭炮声里抬起头向窗外看了看,透过窗子,她只能看见望秋结婚前住的那间房子的屋山。屋山仍旧像以前一样显不出啥子年的模样,有些砖缝间的青苔在这样冬天里给冻成了黑色,干瘪着像大个儿的苍蝇一样趴伏在那里,好像有风一吹这些干瘪了的青苔就会掉落下来一样。忽然,她觉得自己在望春的心里就是这干瘪了的青苔一样。
  “小米,小米。”牛二筢子在堂屋当门间喊了两声,“把小路生给我抱着,你先吃午晌饭。”
  小米给牛二筢子的喊得愣过神儿来,马上向堂屋当门儿间回了一声:“爹,你先吃,我等会儿再吃。”
  “操操劳劳的也是一年了,平日里都是你最后吃,今儿这是今年最后一顿午晌饭,也让爹抱着小路生你先吃一顿。”牛二筢子在堂屋当门间儿说。
  小米抱起小路生,整了整衣襟就出了自己的房间。
  牛二筢子见小米抱着小路生出来,马上就伸出两手试图去接小米怀里的小路生。
  小米没有把怀里的小路生递给牛二筢子,看着牛二筢子说:“一家人别说啥子操劳不操劳的,都是该着的。”
  望秋在院子门口噼里啪啦地放了一嘟噜子鞭炮回到了灶房。
  杏花端着两碗杂烩进了堂屋,身后跟着望秋端着盛满蒸馍的灶篓。杏花把一碗递给牛二筢子,一碗递到小米面前说:“嫂子,你先吃饭,小路生我来抱着。”
  “一起吃吧。”小米没有把小路生交给杏花。
  望秋把盛着蒸馍的灶篓放到方桌上,把方桌往外拉了些,然后拉出两条凳子放到方桌旁。
  牛二筢子把手里的饭碗往方桌上一放,扭转一下屁股坐了下来,然后让着要小米也坐。
  杏花见小米没有把小路生交给自己,就把手里的饭碗放到方桌上,要小米坐下来吃饭,然后转身去灶房又端了两碗杂烩过来,一碗递给了望秋,一碗留给自己。
  “都坐下来吧。”牛二筢子见一家人都端了饭碗,马上转头看了看杏花和望秋。
  望秋挨着牛二筢子坐了下来,杏花坐在了小米的身旁。
  “今儿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不管这一年咋的,也就要翻过去了。”牛二筢子见望秋和杏花坐下来,又把望秋、杏花和小米看了看,然后盯着望秋说,“晚晌望秋抱着小路生,让你小米嫂子跟杏花一起包饺子。”说着,他又转头看着小米和杏花,“晚晌包好饺子后,晚晌饭做几个菜,咱们家今儿晚上坐到一块儿喝点儿酒守岁。”
  “爹这是今年高兴了!”望秋听牛二筢子说晚饭要一家人一起喝点酒,马上看着牛二筢子,笑着说,“往年咱们年三十守岁没有喝过酒啊。”
  “往年不是你还没把杏花娶进家嘛!”牛二筢子笑了笑,看了一眼望秋。
  “看你多有体面!”望秋听得出来牛二筢子是在开玩笑,马上转头笑着看着杏花说。
  “知道爹又这样的心思,你应该早几年嫁过来。”小米也知道牛二筢子是在开玩笑,马上笑着向杏花说。
  杏花马上看着小米,笑着说:“爹这是拿我逗呢。”
  “今年呀,虽说你们的娘没了,爹心里还是高兴,跟前有了两个懂事儿的儿媳妇,还添了一个孙子。这个守岁的晚饭,爹就琢磨着这个年的最后一顿饭,不光要吃出咱们一家人的团圆,也要吃出这一年的高兴。”牛二筢子咂摸了一下,说,“晚晌还有很多准备,望秋就只管抱着小路生。”
  一家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吃了这一年的最后一顿晌午饭,饭后杏花开始在灶房里砰砰乓乓地剁饺子馅儿,小米刷洗之后就和起擀饺子皮儿的面来。
  “嫂子,这过年的讲究还真多。”杏花回头看了一眼在大锅里和面的小米说。
  “咱们年轻,不懂这过年的规矩。”小米抬头看一眼杏花,说,“我琢磨着再过些年头,这过年的规矩就慢慢地给忘了。”
  “很多过年的规矩我都不懂,就知道过年蒸馍、炸肉、包饺子。”杏花说。
  “咱们得小心着看爹这年节儿都咋的讲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总是有些说道儿的,咱们不能忘了。再说了,以后咱们都会当家过日子,到时候这些规矩都是咱们自己操持了。”小米和着面回着杏花的话,“晌午爹去了祖上的坟上烧了纸钱请魂灵回来过年,晚晌他要准备明儿一大早敬神的香蜡纸炮,还要准备敬神的贡品。”
  “在娘家过年的时候,过年这些讲究都是我爹操持,我也没有在意过。”杏花说。
  “那是你不需要操心,也就不会在意。”小米说,“等以后分家你和望秋单独过日子了,这些讲究就是你和望秋操持了。”
  杏花听了小米的话,皱起眉头琢磨了一阵儿。
  “说起来这过日子,说简单也简单,说繁杂也繁杂。”小米说,“说简单吧,就是一天三顿吃喝。说繁杂吧,不光是过年过节儿的这些讲究,还有平日里的油盐酱醋啥的,都要费心思。我说的这些,等你和望秋分立门户过日子就知道了。”
  “你这么一说,过日子倒显得有点儿麻烦。”杏花说。
  “也没啥子麻烦,过日子就是这样。”小米回头看了一眼杏花,笑着说,“很多时候稀里糊涂就过去了。回想着我们兄妹几个的日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太难为了,可当时我倒没有觉出啥子难为,只想着一天三顿饭能让兄妹几个吃饱就成了,吃好吃歹倒不寻思。就是这样,转眼十来年过去了。你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只是干活吃饭了,其它的事儿也不需要你操心。”
  “太爷、奶奶!”小米的话刚落音,癞豆挎着满满一篮子的东西在院子里喊。
  “是癞豆啊!”牛二筢子听到癞豆的喊声,从堂屋走出来,接过癞豆的篮子。
  “我娘说过年了,让我给太爷和奶奶送点儿我家炸的馓子。”癞豆看着牛二筢子说。
  “我们家炸的有馓子哟!”牛二筢子看着癞豆,笑着说,“你们家炸了多少馓子?”
  “两篮子,给你们家送来一篮子,我们家留下一篮子。”癞豆笑着回着牛二筢子的话说。
  牛二筢子的话心里一疼,但脸上依旧笑着说:“不少哟,不过没有我们家炸的多。家里包饺子了没?”
  “我娘说等会儿吃过饭就剁馅儿包饺子。”癞豆很高兴地说,“我娘留了这么大一块儿瘦肉包饺子。”说着,他用两手一比划。
  牛二筢子看着癞豆两手比划出蒸馍大小的形状,心里又是一个疙瘩,马上要癞豆在院子里等着,说:“癞豆呀,你给你太爷和你奶奶送来的馓子,你太爷和你奶奶留下来两片儿尝尝。”说着,他提着篮子进了灶房向小米说:“小米,这是癞豆娘让癞豆送来的馓子,咱们家要是不留下两片儿,癞豆娘肯定会心里不高兴。咱们就留下两片儿,给他们家回两个炸好的肉皮,我估摸着他们家这个年也不会买多少肉。”
  “爹这样琢磨得对。这样吧,他们家送来的馓子咱们留下,把咱们家炸的馓子给他们家装上一篮子,再给他们家拿两个炸好的肉皮。”小米抬头看着牛二筢子说,“待会儿你送癞豆回去,看看癞豆他爷爷奶奶,跟他们老两口子说说话儿,赶在这年节儿上,他们老两口子肯定心里不会舒坦。”
  听小米这么说,牛二筢子琢磨了一阵儿,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杏花说:“你就按着你嫂子说的收拾,把篮子里的馓子拾出来,拿两个肉皮放到篮子里,上面再把咱们家炸的馓子给装满了。”
  杏花停下剁馅儿的刀,伸手接过牛二筢子递过来的篮子,依着牛二筢子的说法儿开始收拾篮子。
  癞豆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就进了灶房,见了小米,马上亲切地喊了一声:“奶奶,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小米转脸看着癞豆,笑着说:“奶奶这几天也没看到癞豆呀!”
  “是奶奶忙,俺也忙。白天俺要帮着俺娘干点儿活儿,晚上按要写寒假作业。”癞豆看着小米说,“俺娘说这两天过年,没啥活儿干了,这两天俺就有时间过来看看奶奶了。”
  癞豆的话让小米的心里一酸,她还是笑着向癞豆说:“是啊,这两天过年清闲了,癞豆白天就不用帮着娘干活儿了。”
  “明儿一大早我就过来给太爷和奶奶拜年。”癞豆看着小米笑着说。
  “成!明儿你太爷和你奶奶在家等着癞豆过来拜年。”小米也笑着。
  这时,杏花把收拾好的篮子递给牛二筢子。
  牛二筢子接过篮子,向癞豆说:“走吧,太爷跟你一块儿回去。”
  癞豆见还是满满的一篮子,马上瞪大了两眼看着牛二筢子说:“咋的还这么多?这样俺娘会不高兴!”
  “没事儿的,有你太爷跟你一块儿回去呢。”牛二筢子笑着拍了拍癞豆的脑袋,然后又一拍癞豆的后背,说,“走吧,太爷跟你一块儿回去。”
  尽管癞豆执意要牛二筢子把篮子里的馓子拿下来,但毕竟他是个孩子,嘴巴上说不过牛二筢子和小米,力气上也抵不上他们,只好依着牛二筢子,跟牛二筢子一块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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