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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蓼岸荻花翠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2-03 19:28:38      字数:7519

  侯丽琴的事虽然过去了,但致远对思源却更不放心了,看得她特别紧,思源坐在厨房的火灶前,望着锅里煮的豆浆,感觉自己就像锅里沸腾的无数的泡沫,升腾在空中四处飘荡,犹豫不决。
  这段时间致远白天在种植园做工,与供应商们商谈业务,晚上又和文远正远打包封箱,忙得不得了。他唯有多挣钱,有了实力才可以谈婚论嫁。这几天弄得他好疲惫,不仅长了眼袋,胡子茬也冒出一大片,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怎么不刮下胡子?”思源递增一杯水给致远,轻声问他。
  “胡须刀有点钝,没时间磨。有时间再刮。”致远喝着水说。
  “明天我想去找巧巧一起去市里。”她说。
  致远说:“去市里做什么?她父母来了,可能陪不了你。”
  思源说:“我要买电动剃须刀给你和叔,还想买巧克力吃曲奇饼,想吃麦当劳的冰淇淋和琉璃珠奶茶。”
  宁以说:“我陪你去。”
  “好啊。”思源笑说。
  大清早,思源和宁以结伴出门,上午十点到了市里。两人在超市里大肆采购,思源在男人的专柜前精心挑选两个高档的电动剃须刀,致远有时故意用冒出的胡子扎思源,弄得思源叫苦连天。
  从市里回来已是傍晚,思源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家里每个人都有份。思源洗了澡慵懒地侧躺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吃甜杏仁。房门是掩着的,她没阖上。房门慢慢推开,小玥走进来,也吃思源放在床上的一碟甜杏仁。思源听到声音,转过身见是小玥,连忙坐起身,把小玥放在椅子上,拉开抽屉取出一袋巧克力饼干,撕开口子让小玥吃一块。巧巧走进来,抱着孩子与思源面对面坐着。思源取出一盒巧克力送给巧巧。
  “你父母走了?”思源问。
  巧巧点着头,微笑说:“他们原先还很担心我过得不好,看到弘远这么心疼我,现在的这份工作不累环境也好,弘远身体不好还在工作养家,他们放心了。”
  思源说:“弘远长得好看,脾气又好,他们当然放心了。”
  巧巧笑了,由衷地说:“谢谢你,思源。”
  “谢我什么呀?”思源不解地看着巧巧。
  “因为你的到来,不仅改变了山村的变化,也改变了村民的思想意识,他们对我不再用那种歧视的眼光看我,现在有事没事都和我聊上几句,我觉得人情是越来越暖了。”
  思源说:“别谢我,是你太善良,你留在了弘远身边,让他看到了爱情看到了希望。”
  巧巧说:“上次上山挖到的那些花现在长得可好了,每天看到花开心情真得不一样。那棵山棘都开始爬墙了,我觉得日子就像那山棘一样有盼头了。”
  思源说:“到时弘远的伤治好了,你们家的生活会变得更好。”她替巧巧感到高兴,她的苦日子快熬出头了。
  “你呢?不会离开致远吧?致远是个爱情至上的人,就是看不上山里的女孩子,二十七岁以前都没谈过恋爱,找不到宁可打光棍也不乱来。”
  “山里人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得像大山一样重要。”思源叹气说。
  巧巧说:“这话说得没错,但是致远就是不屈服敢抗挣,二叔都拿他没办法。”
  “这婚事都定下来,我插一脚进去都被山里人说死了。”思源愧疚地说。
  “这事不能怪你。侯丽琴是后山屯唯一考上大专院校的女孩子,二叔二婶当初也是看到这一点,再说了她长得也不难看。谁想她在外面乱搞弄大肚子,她毁了清白,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山里男子不重视贞洁,偏是致远最看重这一点,早在读书时致远就不喜欢她的为人,不巧天意弄人,父母给他说亲的人竟然是侯丽琴,把他给气得都不想回家,呕气几年。”
  两人在悄声说着话,弘远在外面叫巧巧,今晚的工作已做完了。巧巧用竹篓背着孩子搀扶着弘远,在大家关切的目光中向家中走去。
  致远洗了澡回到房间,拉上窗帘门帘,坐在思源身边擦干头发,边问:“巧巧和你说什么?她父母对弘远有什么看法?”
  思源放下手机说:“还好,看到弘远心疼巧巧就放心了。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心疼?”
  致远躺在床上,查看手机里的信息。
  思源拍了拍他的腿,说:“下午在镇上我见到了侯丽琴,她挺着肚子,月份都好大了。”
  致远冷冷地哼道:“那又怎样?”
  思源故意问:“是不是你的?”
  致远惊跳起来,惊愕万分地瞪着思源,极为生气地说:“思源,你又来了!我跟侯丽琴半点关系都没有,碰都没碰过她!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思源看他生气的样子,心里已经笑开了,但她脸上却极力克制着:“那你紧张什么?”
  致远涨红了脸:“你每次提到侯丽琴,就像在揭我的短。我心里总觉得愧对你,你干净清纯,而我却总让你烦恼。思源,我告诉你,我跟你之前没有跟过哪个女孩子,我和你一样都是彼此的第一次!那些同学都没有让我心动过,可是在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心跳得厉害,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的到来,会改变我的一切。”致远目光热烈地说。
  思源颇为愕然:“你为什么那么自信?如果我不理你了?”
  致远深深地看着她:“你肯来这山里支教,你就和一般人不一样。这山里稍为有点姿色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恨不得跳出这大山,而你却来到这里。”
  思源啼笑皆非地说:“我来支教跟长相无关好吗?”她捏着致远的耳朵,讶然地发现他厚实的耳垂后面有一颗小黑痣。
  “你笑什么?”他问。
  “你耳垂上有颗痣,像女孩子戴耳环的洞眼。”她笑说。
  他说:“老人说耳朵上长痣是听力好,聪明。”
  “这么说眼睛里长痣是视力好,伶俐。”
  致远愣了一下,思源的嘲讽让他好尴尬,他抓住思源就挠她腰枝腋窝,思源大笑。两人在床上尽情嬉笑逗闹,思源调皮地咬住致远的下巴,弄得致远叫苦不迭。
  二婶端着一竹筛粘米走出屋子,准备第二天早上磨米浆,做好吃的早餐,听到北屋里致远和思源隐隐的欢笑声,也不禁笑了。
  
  一大清早,巧巧来找思源,二婶邀巧巧一起吃早餐,巧巧把女儿交给宁以,她和思源要去赶集。两人前脚刚走,泽崧奶奶后脚来到二婶家。她老人家手里提着一篮满满的鸭蛋,送给思源。
  致远不肯收下,让奶奶带回家给年幼的孩子们吃。
  “家里还有。”泽崧奶奶笑容可掬地说,“我们每天都能收到一百多个鸭蛋,孩子们现在能隔天吃到猪肉了。”奶奶硬要致远收下鸭蛋,盛情难却,致远收下了一篮满满的鸭蛋,他把鸭蛋交给母亲,叫住走到门口的泽崧奶奶,把一张百元钞塞在奶奶手里。这个举动把奶奶吓了一大跳,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我们和思源原先说好,有了收入就还钱给思源,谁知前几天你十三叔公到学校还钱给思源,她说什么也不收下,她说帮我们脱贫是她做老师应尽的职责。她卖花不缺钱用,叫我们多买些肉给孩子们吃。”十三叔婆说着说着,热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思源真是个好人啊!这辈子遇到她,是我们家的福气。”
  致远说:“这篮鸭蛋太多了,思源知道我收下这篮鸭蛋,她会不高兴的。叔婆,这次你一定要收下这钱,你不收下我就把鸭蛋还给你。”
  泽崧奶奶呆了一下,勉为其难地收下致远给的钱。
  “下田啰。”泽崧爷爷的乡音由远而近,铿锵有力地飘扬着。
  鸭子们排着队,迈着整齐有序的步伐浩浩荡荡穿过村子,经过致远家门。十三叔公和致远、二叔打着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那笑容由心而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二叔望着十三叔公远去的背影,说道:“思源真是了不起啊!出的这个点子既解决了十三叔家劳动力不足的困难,还摆脱了贫苦。不起眼的鸭子竟然有那么强大的功能,实在让人震惊。”
  
  太阳下山,晚霞铺洒半个天空。致远与二叔走在村中的路上,远处,鸭子队伍映入眼帘。父子俩往路边靠,鸭子们一路鸣叫,一路扬着头摇着尾巴,一只只鸭子长得又肥又大,羽毛丰满富有光泽,这些鸭子长得真是好啊!队伍后面是一溜长长的小鸭子,小鸭子后面是几只大白鹅。
  “十三叔,昨天圩日赚了多少钱?”二叔问十三叔公。
  十三叔乐呵呵地说:“鸭蛋赚了一百二十,两只鸭赚了八十六!”
  二叔点着头说:“多买些肉买些面给孙子们吃,买好衣服给孩子们穿。”
  十三叔点着头说:“那是,不能亏了孩子。思源特别交代,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致远说:“十三叔公,你的鸭子可以办个养殖场了,是时候叫你的儿子回来,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对他们的成长是很不利的。”
  十三叔公说:“昨天我和你叔婆也在谈这个问题。我们会尽快把孩子叫回来。”
  致远回到家,在水笼头下洗手洗脸,思源打了一杯凉白开递给他,他一饮而尽,看着她的眼睛说:“明天我带你到山里走一趟,看一看我曾经打猎的地方。”
  思源惊呆了:“你不是不让我进山的吗?”
  “你老想着到山里走,我早想带你去走一走。你和小妹巧巧到的地方都是在青山外围,还没进入到深山腹地。”
  青山外围都那么险峻,更何况深山里面。思源有些犹豫,见她不吭声,致远问:“怎么了?不想去了?我都把工作安排好了。”
  “你不是说现在野兽很多吗?为什么又带我进去?”思源内心不安。
  “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在深山里有一池泉水,冬暖夏凉,周围的植物很多很多,开着很漂亮的花,你难道不想看一看?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想去看也得等到明年,这个季节去是最好的时节。”
  致远的话让她又心动起来,她向往地说:“你说的这个地方是不是姨妈去挖灵芝雪兰的那个地方?
  “不是,姨妈去的是后山屯的北面,与藏区的雪山接壤,那带地方非常的危险,属原始荒蛮地区,一般猎人轻易不去那里。我带你去的是咱王家屯青山的腹地。”
  “进那山里要花多长时间?”思源说,“我得有所准备。”
  “我和爸爸到那里打猎来回都要三天,我们去三天就回来。”
  “好吧,去看一看。”思源笑说。
  餐桌上,二叔和致远在用方言低声说话,思源在盛汤没注意他们父子在说什么,她坐下凳子,却见致远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一家人也是惶恐不安的样子。
  致远放下筷子,用方言对父亲说:“我没结婚又怎样?同居又怎样?我跟我爱的人同居关她什么事?她家人想怎么说由他们去,我的事用不着别人多嘴!也不怕他们抹黑。”
  思源听出是侯丽琴家的人又来搅和,不是说没事了吗?
  “不是说已经摆平了吗?”思源问致远。
  致远没好气地说:“她那两个兄弟来找大伯,大伯当时对他们说过我是要结婚的,可他们见我没有结婚的动静,说我只想和城里人同居,耍他们玩。”
  思源愣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这山里人真是够较真的,一根肠子直到底。
  第二天大清早,思源做了两笼菜团子一笼玉米面馒头,带上一笼菜团子半笼馒头留在路上吃,又带两大壶水,放在双肩背包里。山里晚上冷,她也准备了她去旅游必带的一条睡袋一条毡子。
  朝霞铺满天边时,致远背上背篓带着猎枪和大黑牵着思源向山里走去。
  
  山里的早晨云霭未散,水气很重,还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地上的野草灌木丛上布满了露水,金色的阳光穿过密密的树木在林中投射着一道道璀璨的光柱,树梢里回荡着清脆悦耳的啁啾鸟鸣。
  致远牵着思源,每走过一处陡峭的巉岩,他都扶着她,时不时提醒脚下的石头哪一块是松动的。一路走一路教思源辨识猎人通常在哪里设下机关,埋下陷阱,还教她辨认动物的粪便体毛,分清哪种野果能吃哪种不能吃,思源真是大开眼界,跟致远进山受益非浅。
  两人走得很轻松,青山里枝繁叶茂,灌木丛生,林海苍翠,叶涛滚滚。中午翻过了三座山头,两人在一棵大青松树下休息,致远吃着带着余温的菜团子和馒头,看着坐在身边喝水的思源,眼中带笑地说:“你不累吗?”
  思源放下水壶说:“不累呀。我在大学时经常和同学去旅游,都是徒步翻山越岭,走几天几夜的。”
  致远眼里掠过一丝讶异,忽而又浮现出深深的氤氲,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潮涌问:“你一个城里人,为什么喜欢大山?”
  思源望着远处的青松翠柏,悠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海边住得太久了,我们那里只有几个小山丘。我特别想到大山里看一看,走一走,感受山里的脉动,亲临山里的呼吸,每次走进山里,我仿佛能听到大山的心跳,它的跳动比海洋的还要沉稳还要厚重。尤其是母亲去世之后,我时常梦回山里,那种感觉非常强烈。”
  “所以你就和雨晴来边远山区支教。”致远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思源说。
  思源思忖了片刻说:“原本是不想来的。母亲去世后,梦里总有个声音在呼唤,那个声音就像山里的回音,有时从梦里醒来,那个声音还清晰地缭绕耳边,久久回荡在脑海。”
  致远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梦见谁了?那是个什么声音?”
  思源眼睛望着远处,眼神悠然地说:“没有梦见谁,只是有一个很遥远的声音,不断地在重复着一句话‘回来吧,回来吧’。”
  致远眼睛里不觉漾上一层泪雾,他克制着心中潮涌般的热浪,颤声地问思源:“你知道是大青山在呼唤你回来吗?”
  思源目光望着青黛色的群山,说:“不知道。但是在我住下来后,那个呼唤的声音就消失了,可在我生病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一次,好像在说,回来了,回来了。”
  “思源!”致远顿觉心脏狂跳血液翻腾,思源的一番话让他看到了她清澈透明的内心深处和灵魂。致远一把抱着思源,激动地说:“大青山等的就是你!而我就在大青山等着你。”
  思源被抱得快要窒息,致远的热吻把她吻得晕头转向,她推开致远,赶路要紧。
  山路越走越险峻陡峭,翻过一个山头已没有路径可认,这时候完全要凭方向感来认路。致远很有经验,挥着砍刀拨开齐头高的草丛荆棘,一路前行。山中有各种鸟儿在叫,致远时不时停下脚步,仰着头朝有鸟声的树梢上用口哨学鸟鸣。他能吹出各种各样的惟妙惟肖的鸟声,引来小鸟的和鸣,思源分外吃惊。
  “你是当兵时学的吗?”她诧异地问。
  “我从小就会吹。”致远说。
  路上休息了两次,在太阳下山时又翻过了两座山头。
  思源听到隐隐的潺潺水流声,兴奋地问:“是不是快到了?”
  “快到了。”致远牵着她的手快步向山下走。
  又走了一段下坡路,当夜暮弥漫整个山谷时,致远带着思源来到了泉水边。致远很熟络地走到泉水向南的一片树林里,那里有一个简易的人字搭篷,他动作迅速地用砍刀割掉搭篷周围的野草和灌木丛,再把野草和灌木丛摊开放平搭在搭篷上做屋顶,又到附近割了一大把野草垫在搭篷里,思源在林边捡了一大把干柴带回来,点燃柴火,两人坐在火边吃干粮喝着水。大黑静静地趴在他们脚边啃馒头。
  山里的夜晚很静很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苍茫的天穹铺满了璀璨的星辰,山风带着泉水的气息迎面阵阵吹来。两人紧紧地依偎着,听山风的轻吟,树叶的细言,夜虫的呢喃,幽草的私语。
  山风徐徐地吹着,一阵阵狼嗥清晰地传来。思源很害怕,往致远身上靠。致远紧搂着她,说:“别怕,这有火。”
  两人紧紧依偎着,身边的草丛里传来夜虫欢愉的吟唱,致远来了兴致,也吹了几声虫鸣,思源瞪大眼睛,致远吹得像极了,达到了乱真的地步。
  “致远,你第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她仰着脸凝望着他的脸,在闪烁的篝火中他清俊的脸孔和明亮的眼睛在忽明忽暗。
  “大概八岁,记得刚读了一年级。没钱交学费,爸带我来打猎,打到了一只小野猪,不想惊扰到了母猪,那只母猪追着我,我爬到树上,母猪拚命地在树下拱树根,要把我摇下来。爸上前补了一枪,我才脱险。卖了那头母猪我才有钱上学,妈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衫,买了一个新书包。”
  思源听了致远小时候的故事,内心很是心酸怆恻,想想自己,虽然小时候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但有外公爱外婆疼,想吃什么有什么,想买什么有什么。
  “你一个月的零用钱是多少?”她问。
  “两三毛钱,最多不超过五毛。读到初中是一两块,到了高中是五块。”
  天!思源内心大痛,她小时候的零用钱都是十来块,初中高中随身带几十块,到了大学更不用说了,几百块是少不了的。
  见她忽然沉默了,他低下头看她:“怎么了?”他问。
  “致远,致远。”她低语着,把脸埋在他胸前,紧紧搂着他。
  “你小时候过得好吗?”他吻着她问。
  她点着头,说:“要什么有什么,我想学琴,一节课五十块,我回去一说,妈就让我去学。我想吃麦当劳冰淇淋,外公每星期都带我去吃。虽说那些东西是垃圾食品,可还是爱吃。每次跟妈出门,她都买好多玩具给我。你呢?小时候有什么玩的?”
  他的笑容里有淡淡的忧伤:“我的记忆里没有多少玩具的印象。我和诚远卓远鹏远安远文远从小在一块儿玩,夏天玩陀螺玩泥巴捉蛐蛐掏鸟蛋,冬天和爷爷到山里烧炭捡柴挖草药。读到初中就和爸爸去打猎,上了高中我能独自打猎了。”
  思源心头充满了莫名的心痛,山里的孩子童年过得是如此的艰辛和苦涩。她忍不住揽着他把脸贴在他心口上。
  他抚摸着她软软的耳垂,吻着她的耳朵说:“你是怎么过的?”
  “和姐姐和隔壁家的女孩子在家玩过家家,家里的玩具一大堆,小人书也是一大堆。放暑假就去少年宫图书馆玩,还报考各种兴趣班。”
  他轻轻抚摸她柔嫩细致的脸颊,问她:“什么时候去山里旅游的?”
  他的气息带着泉水的清新,她摩挲着他高直的鼻梁说:“考上大学的时候,和雪芝雨晴去旅游,我们的第一站是九寨沟,接着我们相继去了五大名山,我们玩得很尽兴。可是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那里很多地方是人为的修饰过的痕迹,我常和雨晴走进大山深处,感受大山原始面貌和自然呼吸,感受和它融为一体的心心相印的感觉。学校团委对毕业生发出号召,鼓励学生到边远山区支教,雨晴就帮我报了名。”
  他笑着说:“你们学校的团委真好,雨晴也好,要不然我就见不着你了。”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问她:“喜欢这里吗?”
  她微笑地点头,“致远,你到过大城市吗?”她贴着他胸膛问。
  “找工时去过成都重庆西宁,外面的世界不合适自己,还是回到山里,我的根在山里。”
  她听出他话里的那份凄怆与无奈,更紧地抱着他,问他:“如果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到外面去吗?”
  他抚摸她柔滑的头发说:“在山里不好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现在是丰衣足食为什么还要到外面打拚?看他人冷眼?”
  他说得话不无道理,现在好多人放弃都市里钢筋混凝土的环境,回归田园风光的生活。
  夜晚的气温越来越冷,寒意侵肌。思源等头发干了,取出睡袋和毡被,钻进去睡。致远把几根手臂粗的柴火烧得旺旺的,这才钻进睡袋里,拥着思源睡。两人挤在一个睡袋里,盖着暖暖的毡被,感觉温馨而惬意。
  思源是被一阵又一阵赶集似的鸟鸣声吵醒,她拉开睡袋,头顶上的树梢里,一群鸟儿在抑扬顿挫地鸣叫着,不远处的泉水冒着温暖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致远钻出睡袋,牵着思源,走进温暖的泉水里,泉边有块一米见方的滚圆的石头隐隐露出水面。致远把思源放在石头上,石头是温热的。他一个鲤跃,没入水中,在温泉里像鱼儿舒畅地游泳。
  思源躺在石头上惬意地晒着太阳,正午的温泉温度升高。两人爬上岸边休息,吃了干粮后,致远带思源到深山里走了一趟,原始森林里百草丰茂,奇花异草真得不少。思源忙着用小锄花铲挖着,致远在她附近打猎,打到一只野兔,在溪涧边宰杀洗干净,然后用带来的一口锅慢火炖,兔肉熟了,洒上一些调料,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郁的香味,馋得思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思源突然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山里这种慢节奏的生活,吃着山里最纯净的食物,感觉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难怪神仙都喜欢住在山里。
  深山里有呦呦鹿鸣,甚至还有跳跃岩羊。致远站在山脚下向山上的岩羊发出咩咩的叫声,引得岩羊以为是同伴,驻足观望并跳下山来。致远逼真的猴啸也引来三三两两的金丝猴跃到面前附和,这让思源万分震惊,拿着相机抓拍到许多有趣别致的镜头。致远口技了得,攀沿技术也好。他爬到一棵参天大树上熟练地割下一大块野蜂蜜,如获至宝地包扎好。
  晚上,两人在火边烧烤吃打来的野味,吃完又下到水里嬉闹。温泉水一泡,身上的疲倦便消失殆尽,整个人神清气爽。
  在山里的时间飞瞬即过,转眼又得回到人世间过着鸡皮蒜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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