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青春驿动

　　冬天来临，白雪纷飞，银装素裹。来往上课的路上，北风呼啸，伊人穿上了厚厚的棉裤。
　　伊人母亲做的棉裤又肥又厚，穿上很难看，外裤也很难套上，就连那个最肥的灰色羊毛外裤套上都很费劲。
　　星期天，伊人在寝室里，把棉裤拆了。
　　“老二，干嘛呢？”陈晓惠探头向下看。
　　“改棉裤。”
　　“你拆了，要是缝不上怎么办？”
　　“没事，我不全拆，我看过我妈做棉裤，只要拆开里侧的缝线，往里缝一块，棉裤就改瘦了。”
　　“老二，你可真能美的，本来就够瘦了，还嫌肥。”潘玥说。
　　“外裤穿不上呀。”
　　伊人飞针走线，就改好棉裤，穿上外裤：“老五，怎么样？”
　　陈晓惠低头一看：“改得挺好，瘦多了，老二，你可真够巧的。”
　　“嗯哪，老二就是会美，这下子跟没穿棉裤一样。”潘玥看着美滋滋的伊人说。
　　“老二跟时装模特一样。”邢丽花啧啧嘴。
　　“老六，你还知道时装模特呢。”周晓云瞪着对床下的邢丽花。
　　“老二骨头架子小，做模特正好。”邢丽花假装无意地说。
　　周晓云听出邢丽花的意思，说我骨头架子大呗，谁像你，长得跟猴子一样，瘦小枯干！
　　阎金荷斜了一眼那边的伊人，她还会改棉裤，她怎么那么能耐！
　　阎金荷最近很烦心，刚来时老乡们都上这屋来看她，对门的牛玉芳，也跟过来沾一沾光。她得意，老乡都是来看我的。
　　后来，这些山西老乡，就跑到牛玉芳那屋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伊人，你看她铺个破床单，就怕别人坐似的。
　　牛玉芳长得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说话也柔声细语的，走路有点驼背，仪态不怎么美外，但人确实好看。
　　阎金荷也很无奈，她与牛玉芳有天壤之别。阎金荷嗓音又粗又哑，一眯眼睛，就是三角眼，满脸的皱纹；而牛玉芳，人家一笑，那睫毛长长的，毛绒绒的，哪个男生不喜欢！
　　阎金荷虽然嫉恨牛玉芳，但更恨伊人，是她给了牛玉芳机会，要不是她冷个脸，我老乡怎么会不来这屋了？
　　伊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一脸的高傲，也就是城市的，长得白一点，有什么呀！
　　阎琴就是讨厌伊人，美什么美呀，大冬天，还穿着她那小西服，只套着球队的秋衣，你可真抗冻！尤其是伊人脖子戴着那条蓝色的羊毛围巾，上课也不摘，臭显摆什么，漂亮到哪里去！
　　一上课，阎金荷就觉得，左右的男生都在盯着前面那个蓝色的围巾，看什么看，不就看个后脑勺吗！
　　阎金荷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的脸盆架那，有人敲门，真巧，我老乡来了！
　　阎金荷打开房门，原来是李景涛，她失望地拿起脸盆：“哎呀，李书记，来看你老乡来了？”
　　李景涛看着这个一脸沧桑的女同学：“啊，要上水房呀？”
　　“是呢，你来了，我就走了呢，哼哼。”
　　“李书记来了，快请进吧。”周晓云从上铺看着门口的李景涛。
　　“噢，老乡，你来了，坐吧。”伊人起身让座。
　　李景涛刚坐下，邢丽花端着水杯走过来：“李书记，喝口水吧。”
　　周晓云扒着床，看着邢丽花。人家是来看伊人的，你得瑟啥呀！“李景涛，看我们屋多欢迎你，多热情。”
　　阎金荷回来了，把脸盆放回架子上：“水太冷了。”
　　李景涛说：“我们东北比你们山西冷多了。”
　　“我就是说，你们东北这地方能把人冻死，我是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喜欢？嘿嘿。”李景涛不知说什么好，他转向伊人，“啊，你们屋的也都没去自习室？”
　　“天太冷了，大家都不愿意动。”
　　“看你老乡多好，这么冷的天，还来看你。”邢丽花说。
　　“李书记，天冷心暖，嘻嘻。”潘玥也打趣地说。
　　“就是，李景涛......”陈晓惠探着脑袋向下看着。
　　李景涛让屋里的人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站了起来：“老同学，我们出去说吧？”
　　伊人不想跟李景涛出去。我跟你出去，算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什么恋人关系，可是，李景涛毕竟是自己的校友老乡，自己也不好驳面子。
　　“你们屋的人可真能说，哈哈。”李景涛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们男生不是喜欢活泼的女生吗？”伊人讽刺道。
　　“活泼，也得温柔哇，女生太生猛了，可不好。”李景涛摇着脑袋。
　　伊人想，不好，能怎么着，理科学校，女生是稀缺物种！
　　“尤其你屋的周晓云，我们男生都不敢惹她。”
　　“人家也看不上你们呀！老周喜欢的是研究生！”
　　两个人出了寝室楼，李景涛引着伊人往校门口走去，伊人想，谁还跟你溜马路去呀！
　　这个矮胖子，长得这么难看，还自以为是。当初他想啥来的，拎个箱子都不情不愿的，怎么还180度大转弯，想跟我说啥，我可不能让他说出来。
　　“老李，你的高数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我照金永焕抄的，这些题跟我们高中学的高数深不了多少。”
　　“可我还没写完呢？我刚要写作业，你就来了，明天头一堂就是数学课，就要交了呀。”
　　李景涛站下了，他听懂了伊人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那怎么办，你回去做呀？”
　　“那我回去了。”
　　伊人马上转身一溜烟地回了寝室。
　　陈晓惠探了一下头：“老二，你怎么回来了？”
　　“啊，我的高数作业还没写呢。”
　　“啊？我还以为你老乡找你有事呢。”
　　“没啥事，他要去见老乡，我才没时间理他们呢，我得写我的作业。”
　　伊人不用看，一屋子的人都伸长脖子在听，她可不想让她们以为是自己拒绝了李景涛。好歹李景涛也是自己校友同乡，她可不想让阎老大在背后说长论短的。
　　午休后，伊人就跟着陈晓惠她们上自习室了。
　　阎金荷看着那边空荡荡的床，抬头望了一眼上铺的周晓云。
　　“老三，上午李景涛找伊人，两人有事还出去说了，是不是……”
　　“你说啥呀，你以为李景涛在追伊人？”
　　“那是的，他们俩不是老乡吗？”
　　“不会，伊人不会看上李景涛的，李景涛又矮又黑的。”
　　“嗯哼，就是，老二那肿眼泡，小眼睛，挺招人的。”
　　周晓云似乎没听懂阎金荷的话：“老二长得一般，可人是衣服，马是鞍，她穿起衣服来好看。”
　　“就是，你穿上那个黄绒衣，连我老乡都说漂亮。”
　　一提那个黄绒衣，周晓云立刻生气了：“哎，丢了，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偷走了。”
　　“你可别骂了，要让伊人听见了......”
　　“老二真讨厌，我又没骂她，她欠什么嘴！说不定就是她偷的。”
　　“可不能说这话，人家那么有钱，偷你衣服？一个围巾还说是羊绒的呢。”
　　“老大，你说她那个围巾得多少钱？”
　　“管多少钱，你也不能上课都戴着呀，后面的人能看见黑板吗！”
　　“啊，老大，你看不见黑板呀？”周晓云扒着床，低头看着阎金荷。
　　“她个高，再戴个围巾当然就挡着我了。”
　　“你就让老二摘了呗。”周晓云扔下书，坐了起来。
　　“她能理我？她会以为我嫉妒她戴围巾呢。”
　　“老大，你就是老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帮你去说。哎，老大，那屋又有动静了。”
　　阎金荷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嗯，是老贾又来了？”
　　“我觉得是。”
　　“老翟管也管不住呀。”
　　“刚开始，我想，老翟还不知道吧。咱班同学就是能作，看人家一班，就知道学习，哪像咱班。”
　　“嘿嘿，你又不知道，一班学生......”
　　“不就是好多人看上你老乡牛玉芳了吗，那有啥，还有连咱班的贾义臣。哎，你那个老乡李东也不是经常往那屋跑。”
　　这一下子戳到了阎金荷的肺管子上了：“哦，这么多男生呀！”
　　周晓云让阎金荷的阴阳怪气声弄晕了，她探头看阎老大：“你不喜欢牛玉芳？”
　　“你喜欢伊人？不就是身后有一堆男生追，就得意得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周晓云想，你讨厌伊人，我能理解，你怎么还恨起牛玉芳来了，又不在一个班里。
　　“牛玉芳没啥了不起的，你老乡一来，还不是找你，她那样的，我可不喜欢，走路都轻巧的，像个猫一样。”
　　“可人家招人喜欢呀。”
　　周晓云明白了，阎金荷是嫉妒牛玉芳有男生缘，也是，老大长得太老了。
　　“老大，你们老乡，那个大师哥......”周晓云想，你找个岁数大的，不就完了吗。
　　“哼，怎么，你喜欢他，我跟他去说。”
　　周晓云很气恼，你是怎么想的，给我介绍：“老大，他长得多老呀。”
　　阎金荷也生气了，你嫌他长得老，怎么想说给我，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伊人她们从自习室回来了，周晓云跳下床，背对着伊人，梳着头发：“老二，你上课别总戴着围巾，挡得我们后面看不见黑板。”
　　“挡你了？不会吧，你离我那么远，怎么会挡着你呢？”
　　“你就是挡着老大了呀？”周晓云转过身来，看着伊人。
　　伊人听明白了，原来是阎金荷。你这个老阴婆，装着老实巴交的样子，总撺掇老三，就会拿别人当枪使。
　　“我戴围巾也没影响到你。”
　　伊人拉门就出去了，周晓云拿着梳子，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