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太行二怪

　　董氏父子三人，逃离了正定府，一直向南奔去。经过了临铭关，又行了四十五里路，来到了邯郸县。当他们疲惫不堪地走上学步桥的时候，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董玉昆道：“唉，想不到我一个堂堂知府，竟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们三个混账小子，平时恣意骄横，才惹起众怒。如今董豹已死，尚未殡葬，就仓慌而逃。一家老小俱撇在正定城内，生死难卜，这便如何是好！”说到这里，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浑浊的眼泪。
　　董彪满腹怨气地说道：“你老爷子好糊涂！三弟被人打死，你只须捉拿元凶也就罢了，却想出什么‘哀捐’的勾当，抓了那么多掏不出腰包的贱民，这才引起哗变。你怎么倒怪罪起我们来啦！”
　　董虎忙道：“二弟，休要如此无礼！父亲不过说上几句气话，你就这样顶撞他，成何体统？”
　　董玉昆道：“老大，你也不必跟他计较，随他怎样耍浑，我不生气也就是啦！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忙找到太行二怪。不然的话，莫说救不了一家老小，只怕我们三人的性命，也难保啊！”
　　说话间，只见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董玉昆定睛一看，正是双头蝎葛飞和大刀怪席艳春。董玉昆父子三人，慌忙滚鞍下马，像见了救星似的迎了上去。
　　席艳春老远就叫道：“奶奶个孙！我们正要去正定府，你们几个怎么不在家里守着，却跑到这儿来啦？”
　　董玉昆闻听，便由不得放声大哭起来。董虎和董彪见老子这么一副模样儿，好生气恼，却又不敢当着太行二怪的面儿喝斥他，只得忍着火气，垂立在一旁。
　　席艳春走过来道：“吼你娘个蛋！大街上人来车往，哭你爹呐？”
　　葛飞忙道：“董太守，是不是叶雄飞提前下山来啦？”
　　董玉昆点头道：“我亲眼看见叶雄飞杀了裘天霸。不是我的两个犬子拼死保护，恐怕我也死在乱刀之下啦！”
　　席艳春大吃一惊，禁不住叫道：“啥？叶雄飞杀了裘天霸？他奶奶的！”
　　葛飞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咱们换个地方再详谈吧！”
　　于是，董玉昆父子三人牵着马，随着葛飞和席艳春出了邯郸县城。
　　葛飞道：“距此二十里地，有座赵王城，你们三人骑着马去哪里等我们吧。”
　　董玉昆忙道：“二位爷，我们怎么敢骑马，让你们二位步行？”
　　席艳春道：“好他娘的罗嗦！叫你们骑马，你们就骑马，我们弟兄二人何曾有过以马代步的时候？”
　　董玉昆父子三人素知席艳春的火仗脾气，哪里还敢多嘴，连忙上马，直奔赵王城而去。可是，他们唯恐太行三怪赶不上来，所以也不敢让马走的太快。大刀怪席艳春几步追上来，照着董玉昆的坐骑，“叭”地就是一巴掌。那匹马的屁股上陡然重重地挨了一下，惊得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就飞奔起来，险些把董玉昆从马上掀到地上。董虎和董彪也吃了一惊，见父亲骑在马上一溜烟地往前奔跑，也挥鞭催马紧紧地追了上去。
　　那董氏父子三人骑在马上，如腾云驾雾一般，身后一路烟尘，飞飞扬扬。他们的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响，不一会儿就望见了高高的土城墙。此处，便是春秋战国时代的赵国王都，如今已是荒无人烟的地方。
　　赵王城由东城、西城、北城三个小城组成，平面似“品”字形，周围保留着蜿蜒起伏的夯土城墙。内部有布局严整、星罗棋布的建筑基台。西城现存五座大土台，中部偏南有一座“龙台”，是当时宫殿主体建筑基址。东城与西城仅一墙之隔，城内中部偏南尚存南北对峙的两大土台，相传是赵王阅兵点将的“南将台”和“北将台”。赵王城建于赵国迁都邯郸前后，历经八王，至赵王迁八年，为秦国所占。秦将章邯下令“夷其城廓”，一代名都从此毁灭，变为废墟。然而这座古城遗址，经历了千年之久，仍雄伟壮观。
　　董氏父子来到土城前，一时勒不住马，竟冲了进去。但见土城之内，空空荡荡，荒草丛生。城内有三个高大的土堆，遥遥相对。据说，两个略小一点的是将相台，最大的那个便是赵王的宫殿所在地。
　　父子三人好不容易勒住马，不知向何处去。正在犹豫，忽见赵王台上，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兀自在那里散步。他们立时认出那两个人，正是太行二怪，不禁十分惊异。以他们坐骑的速力，可谓快如风、疾如电，不想竟然落在了步行的太行二怪的后面。如此神功，岂非常人所能料及？一时间，三人勒马遥望，竟忘记了前进。
　　“他奶奶的：还不赶快过来，等着老母鸡下蛋哪？”
　　董氏父子三人，听见席大刀又在那里骂了起来，慌忙催马前行，来到赵王台下，一同滚鞍下马，向高台上爬去。到了高耸的土台上，只见双头蝎葛飞和大刀怪席艳春，席地而坐，董氏父子三人忙不迭地奔过去，“噗嗵”一声就跪了下来，捣蒜般地磕着头。
　　席艳春道：“罢啦！罢啦！哪儿来的这么多臭规矩？”
　　董氏父子闻听，这才停止了磕头。此时再看这三个人，个个的额头都是土，一副狼狈相儿。
　　葛飞道：“此地空无人迹，有话就慢慢地说吧！”
　　于是，董氏三父子，便将叶雄飞等人大闹正定府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太行二怪听。讲到伤心处，董玉昆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席艳春不耐烦了，开口骂道：“哭你娘个蛋！我最见不得一个大老爷们儿，动不动就像个老娘们儿似的掉猫尿！
　　董玉昆道：“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叶雄飞，我们如何斗得过？”
　　葛飞道：“这些屁话，你就不要再说啦！叶雄飞再厉害，还能比别人多长出一颗脑袋？我且问你，裘天霸的尸体，是否还在你的府中？”
　　董玉昆道：“那还用说吗？我的小儿子，也还没有发丧呢！”
　　葛飞道：“裘天霸与我弟兄二人，乃生死之交。他死于叶雄飞之手，这个仇非报不可！你们父子三人，暂且在赵王城东南的郑各庄歇息几日。待我们兄弟二人前去正定府，料理了裘天霸的后事，再去寻叶雄飞决一雌雄。在此其间，你们不要胡乱走动，免得惹事生非，暴露了身份。杀了叶雄飞之后，我们再送你们回正定府。”
　　董氏父子三人闻听，又忙不迭地给太行二怪磕头。在他们看来，以太行二怪的神功，定能杀败叶雄飞，为董豹和裘天霸报仇。他们只顾得一个劲地磕头，待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已不见了太行二怪的身影。他们忙站起来四下张望，除了土台下三匹马正悠闲地啃食青草，哪里还看得见太行二怪的影子？
　　于是，三人下了赵王台，骑上马出了土城门，直奔东南方向而去。董氏父子三人很快就找到了郑各庄，便有一个庄户人家打扮的大汉迎上前来。
　　“请问，”大汉道，“来人可是正定府的董太衬？”
　　董玉昆在马上答道：“正是本官。”
　　大汉道：“适才我家主子言道．请你们就在敝庄安歇。房间及所用物什俱已准备好，请随我来吧!”
　　董玉昆忙下马道了声“谢”，便跟着那人往庄里走去，心里却更加惊叹太行二怪的神速。董虎和董彪见那大汉一身粗布衣裳，只当是个下人，便摆出了公子哥的架子，既不下马，更不称谢，只管大模大样地骑着马跟在后面。那大汉看的眼里，心中不快，也没有去和他们计较。
　　不—会儿，董氏父子便被那大汉引到一个大宅院的门前。董虎和董彪这才下马，随着那大汉走进院内。
　　这是一个两进的宅院，看那瓦房的结构，便可知并非等闲人家。宅院里十分幽静，但闻鸟语花香，不见闲人走动。原本疲于奔命的董氏三父子，见到这样一个悠闲的所在，喜不自禁。
　　大汉道：“我家主人让你们在后院安歇，不要随意走动，免生意外。”
　　言讫，就将他们三人引入后院，便返身走出，把院门锁了。
　　董彪怒道：“这厮太可恶！怎么倒把咱们锁起来啦？”
　　董玉昆道：“畜生，你喊叫什么？若被那人听去，在太行二怪面前学舌，岂不惹出许多麻烦？”
　　董虎也劝道：“二弟，在人屋檐下，只得把头低。你这样吵吵闹闹，万一惹恼了那人，被他抢白几句，又能奈何他？说不定让院门加锁，本是太行二怪的主意。你骂那个大汉，又管什么用？”
　　董彪被这一骂一劝，也只好忍下怒气，径直走进上房。董玉昆和董虎也不再说话，随后抬腿迈进门槛，一见那房中的摆设，倒也雅致。再看桌上，鸡鸭鱼肉，美酒佳肴。三人顿时大喜，忙扑到桌前。自逃出正定城，一路马不停蹄，忍饥挨饿，担惊受怕。此刻虽被锁入院中，但却有一种安全感。而况，桌上又有手盛的美餐，顿觉饥肠辘辘，口水便流了下来，你争我夺地大吃大喝起来。
　　顷刻之间，桌上已是杯盘狼藉，三人也已酒足饭饱。这时候，他们才感到筋疲力尽，睡意涌了上来。于是胡乱找个地方，抱头大睡起来。连有人走入房间，将桌上的残局收拾走，他们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