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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歌(五)

作品名称:岁月的歌      作者:上弦月      发布时间:2021-01-24 12:23:41      字数:3944

  在旧中国的农村,能上两年私塾的人都是家境殷实的子弟,人数占比大约是男孩的几十分之一。解放后的五十年代百废待兴的中国,对农村教育也没有很大的改观。新中国的农村办学是从六十年代才开始,但办学的条件非常艰难,要么没学校、要么没老师。农村家庭的孩子,要担负拾草打柴、挖野菜、看小孩地重任,甚至还要在童年时期就参加劳动挣工分。如果家庭需要有上述的两样以上,陔子上学读书的事就要落空了。为什么那些个年代农家子弟文化低甚至很多人不识字,就是由这种情况造成的。
  张寒的父母是在临近“知命”之年得子,大饥荒的年代,父亲就撂下他母子俩归天去了。贫穷和磨难伴随伴随着他,一步一步逐渐的长大,念高小的时候是“四清”,读六年级的时候,轰轰烈烈的浩劫……
  公社里没有中学,一处只有六间房子共两个教室的“农业中学”是全公社最高学府,只有两名初中水平的民办教师承当着所有的职责。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容纳不了全公社的小学毕业生,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把离公社较远的学生,又遣散回到离家近的小学里,多个年级混在一起,一边帮生产队干活、一边学“常识”。
  虽不是中学,但学龄还存在,六年级之后是七年级、八年级。八年级的学生没学过“语法、逻辑”,也不懂什么“代数”“方程”,更没有见过ABCD。
  有一天傍晚,在晚饭要结束的时侯,母亲问话了:
  “听说学校尽帮着队里干活,连书本都没发?”
  “是。”
  “听说俩老师闹意见还走了一个?”
  “就是!”张寒低声回答。
  “一个老师教两个班还没有书,这学怎么上?”
  张寒无言对答。
  “这样的学,上了也没用,不如下来干活挣工分吧。”没有长远眼光的母亲,一句话结束儿子的求学生涯。
  从此,张寒的命运注定了与这个生养他的小山村,荣辱与共了……
  与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十四岁的张寒成为了人民公社的社员。为摆脱那个烦人地二瞎子,张寒选择了一项既劳累又危险的活,去了大队的“机井队”。
  
  所谓的机井队,并非是用机器打井,而是仍以原始的人工方式,把井的口径加大、加深,以准备将来适应机械灌溉,这样的井就叫做“机井”。
  正因打井的活又脏又累又危险,聪明人都对这类活避而远之。特别是在井下,打锤、扶钎、装土、排水、砌石没一样是轻松的,并且随时有坠落物、塌方和爆炸等一系列危险。
  兰氏家族中一个叫兰德钱的小青年,因在公社的采石场干过爆破,由其堂兄二瞎子推荐他为机井队的队长,领导着连他在内的七个人。
  井场上,三根粗大的木料捆成三角架,架子上上面绑上滑轮,一根粗麻绳从滑轮上绕半圈伸到井内,栓到井里的吊筐上。另一头是四个人拉绳、放绳,把土运上来倒掉,把吊筐再放下去,以此循环往复。
  
  几千万年前地球造山运动时,天崩地裂间岩浆猛烈地向上喷发,形成了一座座岩浆凝结后地堆积物质叫做山;在其岩浆喷发相对较弱的地带,冒泡式的岩浆在临近地表面遭遇冷却,形成密密麻麻颗粒状的鹅卵石,一堆一堆积起来叫做岭。刘家庄的地貌就属于这后一种。
  地表面的三到四米,受几千万年的空气和降水氧化,是松软或较松软,越是向下,卵石成胶着状严严实实的积压在一起,象混凝土一样结实,打井的时候一镐头下去一个白点,这当口就该用爆炸作业了。
  井下,受作业面积限制,只能容纳三个人做业。一个人扶钎,两个人抡锤打炮眼。爆破之后,再下井把松软的土石装在吊筐里,上面的人用滑轮一筐一筐的拉上去,待下面清理干清之后,下一轮插钎打眼又开始了。
  据前几眼小口井的经验,大都在五到六米的时候见水。坚持挖下去,在接近十米的时候水舀不迭了,这时候水井就算成功了。
  眼下这口所谓的机井,与之前不同的是,提前遭遇了乱石层,并且越是往下越是出奇的硬。
  因张寒未成年,每个劳动日只能记6分,但按兰德钱的话说“在机井队干活是没有照顾的。”因井下的活太脏、太累、太危险,七人中必须是轮流下井干活。
  井下的作业面小,下面的空气不流通,人们的呼吸、汗水、泥土和散不尽的硝烟味和在一起,每一班人上来都成几个“泥猴子”。
  兰德钱嫌张寒打锤的力不够,多数情况下让他扶钎,但扶钎的活并不轻松,每一锤落下之后都要把钢钎向上提半米,然后狠狠的向下撞一下,并且在下撞之前把钢钎转一下45度角,以保持钢钎的刃头在下面的可凿性。每个班都有多次走锤,几天下来,张寒的双手被锤砸得伤痕累累,肿胀的像两个小馒头。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是满腔热情努力坚持着。
  有一天休息的时候,张寒凑到了兰德钱的身边,找了个说话的机会问兰德钱:“爷们:你每一回点炮总是那么紧张,咱改在从上边点火好不好?”
  “爷们”这称呼,是长辈对晚辈的爱称,但晚辈对长辈不能这么叫。该称叔要称叔、该叫爷得叫爷二者不能混同。换名话说:张寒可以称兰德钱为爷们,反过来兰德钱得叫张寒为“爷爷”。
  兰德钱一脸的不屑:“从上边点?”
  “我见你每次点炮和升井都很紧张,我想你装好炸药之后,把导火索头放在一把干草上,我们把另一把干草用铁丝一捆再拴到绳子上,在上边点燃后续下去一引不就行了。”张寒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掳了一把干草比划着。
  “好,这个办法好!”大伙儿听了张寒的主意,不约而同的叫好。谁知兰德钱听了后把脸一丧当,竟然说:
  “小爷们,你害怕就别在这干了,回队里换个大人来,好不好?”
  大家没想到,兰德钱不采纳张寒的好主意,反撵张寒离开机井队,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张寒还在辨解着:
  “不是我怕死,这不是在担心你的安全么!”
  “噢,那谢谢你的美意,我横竖是得上来,只不过在下边多点一下火,费你那么多事干什么!”说话的场面有点“冷”,稍隔了一会,兰德钱又对张寒说:
  “你是不是嫌这里的活有点重,干够了?”
  “不是!我只是想给你提个巧门。”
  “干够了你只管说,如果你不换人的话,这巧门就免了吧。好几年的经验了,怎么干我还能不知道?”
  张寒有点后悔,自认为是个好建议,没想到兰德钱非但不领情反过来还想撵他走,只能是自找台阶了:
  “只要你不撵我,我就在这里干,我使劲干!”
  “光使劲不行,小孩得少说话,安全不安全大人还能不知道?”兰德钱最多也就比张寒大五岁,就依“大人”自居,显然也不把张寒的长辈身份当回事。
  “你不信就权当我没说,中不中?。”
  “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你懂不懂?”那时使用频率最多也最有分量的一名话,兰德钱在这里也给用上了。张寒立刻闭住了嘴不再说话。兰德钱王者荣耀一般的将手在空中一挥,“干活!”
  
  三米、四米、五米、六米,随着井不断延深,地壳越来越硬,半天打不成一个炮眼;一炮下去只炸出一个牛头大的坑。坚持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接近到十米,但仍然没见一滴水,并且土质好像是越来越干,这种情况下都感觉这眼井没有盼头了。
  这一天的下午时分,兰德田与“盐坛子”杨春兰一起光临井场。
  “怎么样?”兰德田向井上的人问,也算是打招呼。
  “还那样。”张寒回答。
  “噢!”兰德田叹了口气接着说:“看来是没选对地方,如果今天再见不到水,这口井就废了吧!”说毕,见杨春兰皱了下眉头,又纠正说:“不就是多用了点人工么,废了它咱们再打下一口就是了。”
  杨春兰张了下口,欲言又止。
  说话间见井下的兰德钱装完了药,向上招呼了一声便点燃了导火索,并赶急站进了吊筐里。
  那吊筐里已经有了半筐土,再加上一个人分量有点重,大家拉起来有点吃力,兰德田与杨春兰立马帮了上去,一用劲缆绳噗嗤一声从吊扣处断了。吊筐呱唧一下从几米高坠下井底,兰德钱随土筐一起摔了下去。缆绳哧溜一下从井架上的滑轮脱落,拽绳子的人呼啦一下全都被向后闪倒在地上。
  
  事发突然,所有在场的人被惊呆!等地上的人省悟后爬起来一齐奔向井口,见兰德钱慌了神在围着井底转圈圈。他的身旁,导火索咝咝的响着直喷青烟!他没头没脑的上望望、下看看,不知所措。
  上边有人向他喊话:“快把导火索拔出来!”
  上边的喊话提醒了他,他伸手去拔导火索,但已经晚了,上面那段已经燃烧了,留下的外皮从燃烧处被拔断。剩下的一截很短因炮口封的太严根本拔不动。燃烧地火药咝咝地向外吐着黄绿色的火苗。不知道是跌重了还是吓昏了,兰德钱一声哀嚎躺在了井下不动了……
  现场的人谁都清楚,接下来大家需赶快隐蔽,要不然大伙儿要一块遭殃。正当上面人想拔腿跑的时候,有人喊了起来:
  “快、快!”
  喊叫者是张寒,只见他两下就把缆绳结在自己的腰上,操起缆绳的另一端攒在手里。口里一个劲的喊着“快、快!”
  大家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见他如此勇敢也只得豁上了,拽起缆绳顺着井壁将张寒送了下去。
  这时间,导火索燃烧的硝烟在井下已经弥漫,从上面已经看不见下边了,但大家只能直楞楞的站在井沿上向下看,心揪地一阵阵发痛头胀地老大老大,井下的两人随时都能粉身碎骨,井沿上的每个人也都有生命危险!
  张寒被硝烟呛的睁不开眼喘不动气,他极力屏住呼吸,摸到兰德钱后三两下就把绳子系在他的腰上,大吼了一声“拉!”一口浓烟灌进了他的喉咙,头一晕也失去了意识。
  当大伙拼命将二人同时拽离井沿,“轰”的一声山响,碎石夹着硝烟炸向了空中,没容得人躲避哗啦啦的又从空中落了下来,埋上了井边所有的人。
  好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大家陆续的从土堆里爬了起来。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两条命终于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
  
  张寒与兰德钱只是被硝烟呛晕,凉风一吹,二人先后醒了过来。张寒好象是啥事没有一样,但兰德钱神情恍惚并没有从惊恐中解脱出来,“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的精神早去了九霄云外。
  兰德田虽然经多见广,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也让他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心情稍微安定之后,他的目光围着人群扫了两圈才在张寒的身上定住,像突然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一把搂住了张寒,喊了一声:“我的小爷!”一把老泪从他的老脸上直淌了下来,大家一起拥着张寒把他高高的举了起来,只有兰德钱傻乎乎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像是一直找不着北。
  忽然间,杨春兰好象听见是井下有声音,她几步冲向井台,向下仔细一瞧,一股水流自井底喷涌而出,舜间淹没了打井的用具,泉水悦耳的哗啦声令人心醉!
  接着,井场上响起了一片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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