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创作

　　潘指导员目送厂里的小车司机把看完电影《卖花姑娘》的姜山菊送走后，回到自己宿舍。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下午连部通讯员交给他一封信，当时他正准备领着大娘去参观厂里的设备，所以就随手把信装进了口袋。此刻，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来。
　　信是妻子孔令霞来的，信上问候了他的工作情况和创作长篇小说的情况；并告诉他，他给她写去的信她都收到了，请他放心；嘱咐他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晚上创作的时候，别熬夜太晚啦。并且表示她不在他身边的愧疚和歉意；随后她又说了自己的学习生活等情况；并透露了她正在构思创作一个芭蕾舞作品的情况。
　　看着妻子温馨的来信，感觉心里暖暖的。要知道，这是结婚后，他分到化肥厂后，第一次接到妻子的来信。这期间他给妻子去过好几封信啦，每封信上的末尾他都嘱咐她不要回信，因为妻子的时间很宝贵，他理解妻子对事业的不懈追求。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信后，才给妻子写回信，告诉她，他这里生活，工作等情况一切都好，不要挂念他；并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他创作的那部长篇小说已经写完初稿，正在修改中；最后，他嘱咐妻子，他不在她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学习上也不要太拼了，要劳逸结合；让她抽空回家看看妈妈，多给爸爸打几个电话。
　　给妻子写完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又从抽屉拿出那沓厚厚的长篇小说手稿来，又开始了认真修改。写完初稿后，他每天晚上都这样认真地修改。来化肥厂后，除了工作以外，写完这部三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是他最大的收获。
　　在创作这部长篇小说的间隙，他还创作了一篇短篇小说《调到》，投给了《解放军文艺》杂志社。结果几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音讯。他估计，这篇小说习作肯定被编辑部枪毙啦。因为《解放军文艺》是一本发行量大，影响力强的文学杂志，投稿作者众多，发表门槛很高。所以，对他这样一个水平有限的文学爱好者来说，不发表他的作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修改到凌晨一点多，才上床休息。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小说中的人物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那些人物在跟他交流对话似的……
　　闹钟叫醒他的时候，已是早晨六点了，他赶紧起床洗漱，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是，他还是感觉精力充沛。跟连里战士们出过早操，到食堂吃过早饭后，他把给妻子孔令霞写的信投进了军人服务社跟前的邮箱。
　　下午下班后，他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饭，铁蛋来到了他宿舍：“指导员，今晚秀芳包水饺让我来喊你，咱俩好长时间不聚了。”
　　“吃饺子行，我可不喝酒，晚上我还要修改小说呢。”
　　“今晚上就别修改了，我买了瓶本地产的地瓜烧，52度，咱俩一醉方休。”
　　“那你自己喝吧，反正我不喝，我只吃饺子。秀芳包啥馅的水饺？”
　　“韭菜猪肉馅，快走吧。”
　　来到铁蛋家，秀芳已经包好了两盖帘饺子，正在厨房炒菜呢。潘指导员站在厨房门口对秀芳说：“弟妹，别忙活了，光吃饺子，不用炒菜。”
　　“我知道你能吃辣，炒两个家乡菜，你跟铁蛋喝点酒，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请你来家里坐坐，快进屋吧，我沏好茶啦。”穿着围裙炒菜的秀芳回脸笑着说。
　　等秀芳把做好的芹菜炒肉，尖椒肉片和煮花生米端上桌，铁蛋满上两杯酒的时候，潘指导员就不再好意思拒绝啦，索性端起了酒杯对秀芳说：“弟妹你也坐下。”
　　“我不坐，你们慢慢喝，我去下水饺。”秀芳端着一盖帘水饺去了厨房。
　　“铁蛋兄弟，恭敬不如从命，那今晚上我就陪你喝几杯吧。”潘指导员说完跟铁蛋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铁蛋也喝了酒杯中的酒：“你的长篇小说写完啦？”
　　“是啊，终于写完了，我想尽快修改好了寄给出版社，看能不能出版？要是能出版的话就好了。”潘指导员夹了一筷子尖椒肉片说。
　　“指导员你可真有才啊，能写出一部长篇小说来，真不简单。到时候出版了，送我一本看看。”铁蛋笑着说，“别停筷子啊，吃菜，吃菜。”
　　“行啊，我不但送你一本，我也送秀芳一本。”潘指导员笑着说，“这部小说我用了一年多时间才写完。”
　　“这部长篇小说叫啥名啊？说的啥事啊？”铁蛋感兴趣地问。
　　“名字我还没最终定下来呢，暂时叫《沂蒙山儿女》吧，我主要是写沂蒙山军民团结打日本鬼子的故事。”
　　“你是不是也根据俺嫂子她爹娘的事迹编写的啊？我听说，你家俺嫂子就是根据他们的事迹编排了一个芭蕾舞剧成功了，所以才调到了北京去工作，是不是？”
　　“是啊，我基本上也是根据姜山菊夫妻俩人的事迹进行再创作而写成的这部长篇小说。但是，我这部小说要比我妻子孔令霞编排的芭蕾舞剧《沂蒙山儿女》更详细和更全面地描写了那段军民团结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历史，里面的人物比芭蕾舞剧里的人物更多也更丰满。因为芭蕾舞剧是通过音乐舞美和人物形体语言来烘托情景，刻画人物，演绎故事；而我的小说则是通过对人物个性的细腻描绘和对故事情节的详尽叙述，来展示一段历史和在这个历史节点上出现的人物形象和他们的爱恨情仇。”
　　“指导员，你说的这些东西，俺听不太懂，到时候你出版了小说，我好好读读兴许就懂啦。来喝酒，吃菜。”铁蛋笑着说。
　　“秀芳，你也赶紧坐下吃饭吧。”潘指导员对给他俩续茶水的秀芳说。
　　“你们先吃，我待会再吃。”秀芳笑着摆摆手说，然后去厨房收拾去了。
　　“铁蛋，我听说秀芳有喜啦是不是啊？”潘指导员笑着轻声问铁蛋。
　　“是啊指导员，刚一个多月。”铁蛋高兴地说。
　　“你小子行啊，明年开春你就当爸爸啦。我创作了一部小说，而你创作了一个新生命啊！”
　　“是啊指导员。你们也该早要个孩子啊！”
　　“我们没法跟你们比，两地分居不说，令霞还在学习，我呢刚调到这个新单位，也要站稳脚跟，打开局面。等几年再说吧。来，祝贺你跟秀芳共同创作了一个新生命体。”
　　“更要祝贺你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
　　俩人笑着共同干杯。
　　融洽的气氛和推心置腹的交谈以及地瓜烧的烈度，使得俩人喝高兴啦。而不胜酒力的潘指导员喝多了，是铁蛋把他送回宿舍的。
　　回家后，他对妻子说：“你怀孕的事，潘指导员都知道啦。”
　　“我跟化验室的同事们说了，可能是她们传出去的。”
　　“我说要保密，这下可都知道了。”
　　“都知道怕啥？咱又不偷不抢的。”
　　“那赶明你跟俺嫂子说说吧。”
　　“再去大院的时候，我一定跟我嫂子和你嫂子说说，让她们高兴高兴。”
　　“明年开春，我就要当爹啦！”
　　“看你美得，快睡吧，明天还上白班呢。”
　　……
　　潘指导员终于收到了《解放军文艺》的来信，除了他那篇《调动》的小说稿外，还附有一张铅印的退稿条：
　　潘建强同志：
　　首先感谢你对编辑部的信任和支持，由于来搞多，没能及时回复，望见谅。经研究，你的小说《调动》不拟采用，现原稿奉还，请检收！
　　此致敬礼！
　　
　　这是他早就预料的结果，所以面对退稿他很坦然。当天晚上，他又把短篇小说《调动》重新修改了一遍，第二天又投给了家乡的《沂蒙山文艺》杂志社。
　　秀芳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了自己嫂子湘秀莲和铁蛋的嫂子张兰妮。张兰妮高兴地说：“明年开春，你就当娘啦，俺铁蛋也当爷啦。春天坐月子好啊，不冷不热的，要是赶上夏天坐热月子可就受罪啦。我可得嘱咐你啊秀芳，有身子啦，干活可千万要留心啊！别磕着碰着啦。”
　　“我知道嫂子，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上午，张兰妮买来五斤鸡蛋和一只老母鸡，打电话让铁蛋拿回去给秀芳补养身子。
　　潘指导员终于把长篇小说《沂蒙山儿女》修改完了，寄给北京一家文艺出版社。投寄出长篇小说稿的那一刻，他感觉如释重负，一年多来的创作终于有所收获。之前在创作中的迷茫，寂寞，痛苦，孤独，挣扎等一切痛苦的折磨也终于都消解啦。等待他的将是另一番前景，是胜利的曙光吗？还是喜忧参半的结果？抑或是最不想看到的一败涂地……他不知道。但是，从此刻起，对作品结果的期待就开始煎熬着他啦。
　　在家闷头创作诗歌的徐慧，收获了充实和快乐。近几个月来她竟然写作了几十首诗歌作品来，她捧读着自己的这些习作，得意和满足溢于言表。女儿卫华要看她的诗作：“妈妈。我能不能看看你写作的诗歌啊？”
　　“你小孩子看不懂大人写的诗歌。”徐慧笑着拒绝了女儿的请求。
　　“你写了诗歌，又不让别人看，算什么事呀？”女儿不解地问。
　　“妈妈这叫孤芳自赏，懂吗？”徐慧得意地对女儿说。
　　“那你也不让我爸爸看你写作的诗歌吗？”
　　“我谁也不让看，就我自个一个人看。”徐慧笑着对女儿说，然后捧着自己的诗作，在屋里来回渡着步，吟哦起了陆游的《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处。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是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