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集（3）

　　24-18：广场上日、外
　　岳米锁上门，走过广场，甄真拎着一箱鸡蛋迎面走来。
　　甄真：岳米！有空吗？
　　岳米站住，带求救的目光审视甄真。
　　甄真：我去家里，门锁了。正要去阅览室找你，快回家去给我开门，把鸡蛋送回家去。
　　
　　24-19：岳米家门口日、外
　　岳米转身回家，甄真抱着鸡蛋箱，跟着她走到家门口，门还锁着。
　　甄真：妈妈呢？
　　岳米：妈妈回老屋住去了。如果季洪福去老屋找她，可能出人命案。现在，只有你能暖她的心。
　　甄真：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爸爸被叫到北京去了，只带了秘书和警卫员。
　　岳米：开什么重要会议吧？
　　甄真：你尽想好事！他这一去，凶多吉少，恐怕回不来了，平平安安靠边站就算万福！
　　岳米：想不到。
　　甄真：我爸爸的飞机刚起飞，就有人欢呼，庆祝胜利！
　　岳米：军区机关整风，就是整他？
　　甄真：管他们怎么整！我原想放下鸡蛋，先回我家，去安抚稳定后院。妈妈出现这情况，我先去看望妈妈吧。
　　岳米：你快去，劝她马上回来。
　　
　　24-20：岳家老屋日、内
　　岳黄莲坐在楼下小桌边，面朝门，门大开。
　　她悠闲地喝着茶，不断他探看门外。
　　甄真来了，岳黄莲起身相迎。
　　
　　24-21：俱乐部大门口日、外
　　岳黄莲被甄真劝回来了。
　　甄真回家去“稳定后院”，岳米送她到俱乐部大门口。
　　两人情同亲姐妹。
　　岳米：你的话对妈妈真是一句顶一万句。
　　甄真：我答应妈妈找季叔叔，找遍常春市大街小巷，也要找到他，保护好他。她才愿意回来，这次欠大账了！
　　岳米：走一步看一步。你先回家，好好在家里住一晚上，向阿姨和宝贝双胞胎妹妹问好！
　　甄真：我后妈每到关键时刻就没有主意，最怕我爸爸垮台的是她。
　　岳米：我上次陪妈妈去你家吃饭，她挺热情的。
　　甄真：她在我爸爸面前，装也得装出热情来。我爸爸要见妈妈，她还吃醋哩！我得帮助爸爸严管两个娇小姐。
　　岳米：行，不远送了，快回家吧！
　　甄真还不走：岳米，你怪怪的！怎么还不向我打听杜良的情况呢？
　　岳米：我们早说好了，他不讲，我不问！
　　甄真：假，假！你当过演员，还有名，怎么这么假？对丈夫牵挂、思念、想见面，不很正常吗？何必装？
　　岳米：我不装一装，让妈妈跟我着急，哭吗？让别人看我笑话吗？有人幸灾乐祸，笑我有男人和没男人一个样！我想了解杜良的情况，有专线联系—找你们师里的周铁良，何必找你？
　　甄真：你不怕周铁良和杜良狼狈为奸，隐瞒什么？
　　岳米有所悟，注视甄真。
　　甄真：管你哩！我得赶快回去提醒我后妈和两个娇小姐，叫她们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别光想好的。再见！
　　
　　24-22：阅览室日、内
　　阅览室空无一人。岳米扫地，打开窗户，夹报纸。
　　岳米翻阅当天到的几种报纸，皱着眉头。（显然，她找不到杜良的文章了。）
　　岳米坐在桌前，深呼吸。沉静中，她拿起笔在一页字纸背面随意划着，写着。
　　岳米自笑，压力减轻。折起一页废纸，放入包里。
　　
　　24-23：阅览室外日、外
　　岳米走出阅览室，一位青年军官来了。
　　军官问：岳米，图书馆还借不借书？
　　岳米：领导指示，清理书库，暂时关闭了。
　　军官：你们怎么搞的？干脆也焚书坑儒算了！
　　岳米：不是我们要关的！
　　军官：好，都关吧，都回家谈恋爱生孩子去！
　　岳米：你是哪个部门的？走开！（怒冲冲推军官后退）
　　军官转身走，甩下一句：谈你们的恋爱去吧！
　　
　　24-24：门诊部日、内
　　岳米从门诊部一间诊室出来，在走廊上遇王医生。
　　王医生喊一声岳米，拉她进另一间诊室，室内无他人。
　　王医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岳米：没有，正常孕期检查，一切正常。
　　王医生：好！岳米，我对不起你，别生气呀。现在，王靖对我很好。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他跟首长去北京开会去了，我真想他。
　　岳米：（淡漠）这就好，好！（要走）
　　王医生：他本来要领我去见首长，这下只好等了。
　　岳米：对，等吧！
　　王医生：你男人不在，你有事，我帮你。咱俩男人都不在身边，同病相怜吧。
　　岳米不想听，应诺着，急忙走了。
　　
　　24-25：阅览室日、内
　　岳米走进阅览室，空无一人。她一边看报纸，一边织小毛线袜子。
　　那位借书扑空的青年军官带来另两个军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他们不阅报，直盯着岳米，不怀好意。
　　青年军官：我叫郑达！你叫岳米，是吧？
　　岳米：你来多少次了？图书馆还没清理好，不开门。
　　郑达：我们有个重要问题，向你调查！
　　郑达在桌上摊开两张报纸：你看看这两篇文章，省报和军区战士报，《老红军泪洒恩人墓》。
　　岳米：两张报纸上的，我都看了。同一篇文章！
　　郑达：好，请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岳米：你哪个单位的？
　　郑达：保密单位！
　　岳米：回你们单位保密去吧！天天往阅览室跑什么？
　　郑达：这篇文章的作者杜良，是你的丈夫，是吗？请回答是或不是！
　　岳米：是！
　　郑达：文中写到的狗妹，就是你的母亲岳黄莲，是吗？
　　岳米：是！
　　郑达：杜良为什么写这篇文章？
　　岳米：这，你们得去Ｅ师，问他本人。
　　瘦高个：老实配合！这篇文章是大毒草！为红军逃兵甄抗日涂脂抹粉，树碑立传。炮制出来，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岳米：你们是什么人？敢调查军区首长！
　　岳米顺手抄起扫帚扔去：滚！不看报，捣乱，都滚！
　　
　　24-26：岳米家日、内
　　岳黄莲在收放鸡蛋。一个一个地照看，放置于装有糠壳的纸箱里。
　　郑达带瘦高个来到。
　　郑达：你是狗妹，大名岳黄莲是吗？
　　岳黄莲：你们？我女婿女儿都不在家……
　　郑达：我们就找你，只找你！
　　岳黄莲：等我收拾一下鸡蛋。
　　郑达：你先放下鸡蛋，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地回答！
　　岳黄莲：你们从哪里来？杜良他们部队吗？
　　瘦高个：这个你不用问！回答问题就是。
　　郑达：你认识甄富贵吗？
　　岳黄莲：认识，认识！他还叫曾富贵，能给穷苦人争来荣华富贵。
　　郑达：甄富贵，甄抗日，是同一个人吗？
　　岳黄莲：是，是！
　　瘦高个：我告诉你，甄抗日就是当年的红军逃兵甄富贵！他被送到北京隔离审查去了！我们找你调查……
　　岳黄莲：你们是好人吗？怎么给甄富贵泼污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个不怕死的人，不许你们乱讲。
　　瘦高个：老太太！你这个态度很成问题，你不老实配合，也得批你。
　　岳黄莲：你们不讲理，我要叫我女婿、女儿回来，让他们说吧！
　　
　　24-27：阅览室日、内
　　矮胖子看守着岳米。
　　岳米：你们完了没有？我要下班了。
　　矮胖子：你现在不能回家！我们那两个人去你家里找岳黄莲调查，你不能干预。
　　岳米：你们搞什么阴谋诡计？
　　矮胖子：你放老实一点！岳米，下边我们还要调查你哩……
　　岳米用尽全力打了矮胖子一个耳光。
　　矮胖子捂住被打的脸：你别得意，甄抗日要下台了！
　　岳米又打去一耳光。
　　矮胖子：不看你是个孕妇，我马上叫人来给你脖子上挂两只破鞋！
　　岳米转身，把门一甩，冲出去了。
　　
　　24-28：岳米家日、内
　　岳黄莲和郑达、瘦高个对峙着。
　　岳黄莲：你们两个趁我女儿、女婿不在，逼我讲黑心话，我不讲！不讲理的人，我不理。你们走！
　　郑达：我们不要你黑心，只要你讲当时的真实情况。
　　瘦高个：你当时年轻漂亮，这是事实吧？甄抗日，当时叫甄富贵，看上了你，就起了坏心，装病，不想再长征了。这不是事实吗？红军队伍开进，甄抗日藏在你家地窖里不走。这就是逃兵，背叛革命！
　　岳黄莲：你讲的全混了，好坏都倒过来了！红的成了白的！你们为什么给老红军泼污水？
　　岳米愤怒地赶到，矮胖子紧跟。
　　岳黄莲：小米，你快收一下鸡蛋，尖头要朝下立着放，才能保存时间长一点。
　　岳米：你们三个，都滚出去！这是我的家！
　　岳黄莲：他们欺侮我老奶奶，逼我讲甄富贵的坏话！
　　岳米：你们滚不滚？不滚，我到军区政治部告你们去！找军区首长告你们去！
　　岳黄莲：我女儿怀着孩子，气不得。
　　瘦高个：岳米，你不要嚣张！你的靠山甄抗日倒了！你母女都和甄抗日有不清白的关系，必须交代！
　　岳黄莲拿起一只鞋子，啪啪打了瘦高个两鞋掌。
　　岳米：你们不快滚，我和孩子一起跟你们拼了！
　　岳黄莲：你们心太黑，我也拿老命跟你们拼了！
　　岳黄莲头向瘦高个撞去，瘦高个后退，撞着岳米。
　　岳米顺势坐在椅子上，托着肚子，哎哟叫痛。
　　郑达等三人都慌乱了，不问，也不扶岳米。
　　郑达挡住岳黄莲：岳米，我们不和老人计较。调查没完，给你们一个机会，冷静冷静，我们下次再来请你们去办公室回答问题。
　　瘦高个：下次还这样，我们不客气。
　　矮个子：你孕妇也得批，连肚子里的孩子批！
　　24-29：城市之夜夜、外
　　城市之夜，街灯璀灿。
　　远处高音喇叭播放一首歌：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想念毛泽东……
　　
　　24-30：岳米家外室夜、内
　　岳黄莲躺在床上，睡不着。
　　岳黄莲起来，打开唱机，《命运》的叩门声震响。
　　里屋门开，岳米站在门口。
　　岳米：妈妈，夜里，太响了！
　　岳黄莲：我睡不着，肚子气鼓了。
　　岳米：我们不气！妈妈，那三个人再来，我们不理睬！
　　岳黄莲：我也想不理他们，就怕不行。他们真把我拉到大街上去游街，我真的会一头撞死！
　　岳米：没事，我对付他们。他们不敢动我一指头。
　　岳黄莲：你不能出头！没有良心的人，你怀着孕，他们也会下黑手。你保孩子要紧。
　　岳米：（哄人）我跟您说，杜良要回来了，不怕。
　　岳黄莲：那三个调查的人，是假军人吧？心太脏！
　　岳米：我不想跟您多讲了。睡吧！
　　岳米细心检查一下门锁，回里屋。
　　
　　24-31：岳米卧室夜、内
　　岳米回到床上，拿起红绸带比比划划打结，扔在枕头旁。她还不解气，干脆扔在地上。片刻，她又下床，捡起红绸带，压在枕下。
　　岳黄莲推门进来。
　　岳黄莲：小米，我想了又想，不跟他们讲，我们吃亏。
　　岳米：您睡吧！明天再说。
　　岳黄莲：你想想，曾富贵在我们家里养伤的事情，知道的人怕只有我了。那几个人硬要把正的说成反的，把红的说成白的。曾富贵不怕痛、不怕死、死也要死在长征路上，倒被他们说成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逃兵！曾富贵自己讲得赢他们吗？被他们揪住了，还不把他赶下台？
　　岳米：您敢说吗？
　　岳黄莲：我要讲！实实在在地讲！
　　岳米：好！您就像讲给杜良听那样，不要听他们问，您只顾自己讲。我在旁边帮着，不准他们打岔。
　　岳黄莲：好，你明天叫他们来！
　　岳米：您要准备好，他们真不讲理，要拉你去批斗，当场就剪了你的头发，剪一半留一半，叫阴阳头！
　　岳黄莲：那怎么办？你这样，又不能帮我。我也横下一条心了，高低死活都要保全曾富贵的名声！
　　岳米：妈，您可以当英雄。睡吧，下次，我陪您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