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集（2）

　　岳米：季叔叔，您一定能摘帽，等等吧，等不了多久。
　　季洪福：再等下去，我也死了！你把钱捡起来，回去告诉岳黄莲：哪一天我会死在你岳家门口，你们收尸吧！
　　张敏拉着岳米出茶馆。
　　
　　24-09：小巷日、外
　　张敏扶着岳米走过一条小巷。
　　张敏：不讲理的老头，你还关心他、帮助他做什么？
　　岳米：我妈妈牵挂他！他这样，我也不管了，让妈妈来向他解释清楚。
　　张敏：我再也不陪你来见他了。
　　岳米：我也走不动了，叫我妈自己来！
　　张敏：你妈一个人来不行！季老头脾气挺怪的，老都老了，还送上门去听那种人斥责，没必要，不合算！
　　
　　24-10：茶馆门外日、外
　　岳米扶着岳黄莲走到天天来茶馆门外。
　　岳黄莲换上过50大寿时大姐送她的呢料衣服，梳了头，打扮得红光满面，精神抖抖，一下年轻了20岁似的。
　　岳黄莲：小米，季叔叔发脾气，也不要冲撞他。
　　岳米：我给您讲的注意事项，都记住了吗？
　　岳黄莲：记住了。
　　岳米：主要的是您先认清楚，多问几个问题，他真是季叔叔吗？
　　岳黄莲：真的假的，我分得清。
　　
　　24-11：天天来茶馆日、内
　　岳米扶岳黄莲进了茶馆，迎面看见季洪福在扫地。
　　岳米：季叔叔！您看，谁来了？
　　季洪福：她是谁？（又露破绽）
　　岳黄莲：季大哥，您还活着！认不出我来了？
　　季洪福：认不出来了！唔，您是施主，给过我好多钱。
　　岳黄莲：都说您走了，怎么又活了？
　　季洪福：命不该死！他们把我放到坟坑里，要填土了。我咳了一声，把他们吓住了。
　　岳黄莲：这么多年，您受苦受罪了！
　　季洪福：我活该！过去了的事，不提了。这个，她，真是你女儿？
　　岳黄莲：您不记得了？最小的！上学时，下雨天，您还送过她，您说她乖乖的！她叫岳米，这名字怎么起的，您还记得吗？
　　季洪福：是，是，女大十八变！
　　岳黄莲拿出100元钱和一些粮票。
　　岳黄莲：我女儿给您送来，您生气，不收。我自己给您送来，该收了。女儿孝顺，给您找了间房子，您先去住了。平反、摘帽的事，我也找好了人，一句话的事情。
　　季洪福接了钱和粮票，态度变好了。有点慌乱，把扫帚送到一角落里放下，磨磨蹭蹭，才转身回来。
　　季洪福：到那角角里讲去吧！
　　
　　24-12：茶馆凉棚下日、内
　　季洪福拉岳黄莲到凉棚下。
　　岳黄莲：我还给你带来一点东西。
　　季洪福：什么？
　　岳黄莲：马尾巴毛！
　　季洪福：你知道我要马尾巴毛？在哪里买的？这可是我正要用的！
　　岳黄莲：你还有些东西，旧了，怕用不上了。先放在我那里吧！
　　季洪福：还有什么？
　　岳黄莲：您那时记性好哩！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您是不是挨过打，脑子受伤了？
　　季洪福：对，对！挨过打，脑子受伤了，记性不好了。
　　岳米又疑惑，看出“阿炳”异样的目光，色裸裸的！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头，也有那副色相，看得岳黄莲神色不自在，低头不敢看他。
　　岳米：（独白）难道他“老不正经”吗？那神气，很想和妈妈闲聊。
　　岳米脑子转了一下：季叔叔！就按我妈妈安排的做吧。您有个自己的地方住下来，我们再一起慢慢谈。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妈妈，我们走吧！
　　岳黄莲：走，我去收拾收拾，快搬！
　　
　　24-13：小巷日、外
　　岳米陪岳黄莲在小巷里走着。
　　岳黄莲：岳米，你带我去看看房子。
　　岳米：妈妈，我不想费心费钱给他租房了。
　　岳黄莲：许了愿又变卦，那不行！
　　岳米：我怀疑他不是季叔叔！
　　岳黄莲：没有错，我认得他，烧成灰我也认得他，就是老了。
　　岳米：你讲的那个季叔叔多好！
　　岳黄莲：人遭了难，心情不好，多怪。
　　岳米：妈，不能只认他外表。谈起我们家好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连我都不认识。他不知道我们有四姐妹。给我起名，他更不知晓。马尾巴毛，是好多年前您给他买的，他也问在哪里买的！他有一大包衣物，还留在我们家里，您提起来，他也糊涂了！
　　岳黄莲：人老了，记性不好了。又挨过打，脑子受伤。
　　岳米：还是搞清楚再说吧。
　　岳黄莲：你疑神疑鬼，更对不住你季叔叔了。
　　岳米哎哟叫了一声，肚子痛：妈妈，快回家吧！是不是要提前生了？
　　岳黄莲：怎么会？还差一个多月呢！
　　岳米：我不行了，快回家，回家！
　　
　　24-14：岳米家日、内
　　岳米领着岳黄莲回到家里。
　　岳黄莲：还痛吗？快上床躺着。
　　岳米：妈，其实我没事。我说肚子痛，是哄您，快点离开他。
　　岳黄莲：（怒）岳米！你怎么也这样！这会遭报应，人不能忘恩负义！
　　岳米：妈妈，你骂我吧，打我也行，反正我觉得他不是季叔叔，我还得查一查他！
　　岳黄莲：你查！都这个样了，你还能去查？
　　岳米：你放心，我会叫杜良请假回来一次，听他拿主意，行吧？
　　岳黄莲：杜良，杜良，你又拿杜良哄我！你不累，我还累呢！你不快把杜良叫回来，我就不管你了！
　　
　　24-15：单身宿舎日、内
　　杜良在他的宿舎，一边煎中药，一边看《殷契粹编》。甄真来了。
　　甄真：煎什么药？牛鞭，马鞭，还是虎鞭？
　　杜良：找了一个偏方，周铁良给我的，配几样补药。这不是你一个姑娘该问的。
　　甄真：我提醒你，你可别乱补。你不是那个阳萎之类的问题，而是外创，慢慢疗养恢复就行。你伤未愈，乱吃壮阳类补品，不好的！
　　杜良：你不要自以为什么都懂。
　　甄真：我好心帮你忙，让你回家养，为什么不回去？
　　杜良：这不是我的家吗？
　　甄真：我警告你，你的后院要起火了！到时候，落得个妻离子散，没人同情你！
　　杜良：难道岳米有什么动摇？
　　甄真：不知道。
　　杜良：有哪个男人插手了？
　　甄真：你问她去！
　　杜良：不想要孩子了？
　　甄真：快要生了，能不要吗？
　　杜良：套不出你的话，我的后院不会起什么火，你少啰嗦，快离开。
　　甄真：我不是吃饱了撑得难受，来跟你闲聊什么阳萎、三鞭，我爸爸突然去北京了，凶多吉少。前方打仗，后方整人。师首长们透露什么没有？
　　杜良：没有！首长们滴水不漏。他们都不想你爸爸去了北京的消息外泄。相反，有意散布他仍在某地下指挥部发号施令，以稳定军心、民心，也为自己壮胆。
　　甄真：讨厌！满嘴大话、空话！
　　杜良：也许是去中央受领任务，要打了。
　　甄真：我回家去稳定一下后院，就出发了。
　　杜良：向江营长问好。
　　甄真悻悻离去。
　　
　　24-16：阅览室日、内
　　岳米走进阅览室，没有读者。她愁容满面。有眼泪要挤出来，面对窗户擦拭眼泪。
　　张敏喜滋滋地进来。岳米转身，眼泪还没擦干。
　　张敏：岳米，你别哭了！我认识了一个人，帮我看看，参谋参谋。
　　岳米：你还嫌我哭不够？
　　张敏：我认识这个人是干部部的。
　　岳米：算了吧，看我！还不如一个人过，找个家庭包袱背上，受罪！
　　张敏：饱女不知饿女饥！
　　岳米：我没心思参谋！妈妈只牵挂那个季老头，急得要命。阅览室没人，你在这里替我看一下，我得赶快回去劝劝她，怕她真急疯了！
　　张敏：你走，你走！以后有事别叫我。
　　
　　27-17：岳米家日、内
　　岳米回到家，锁门了。
　　进屋一看，妈妈保存季洪福衣物、“帽子”的箱子空了。
　　岳米正着急，岳黄连抱着一个包袱回来了，很沮丧，把包袱往岳米脚前一扔，上前就扇岳米一耳光。岳米没计较，脸也没摸一下。
　　岳米：妈，咋了？这是第一次打我脸。
　　岳黄莲：（怒冲冲）你季叔叔不在茶馆了。
　　岳米：妈，您不要急，他还会回茶馆。
　　岳黄莲：听说他回老家农村去了。
　　岳米：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季叔叔知道现在办不成事情，您又给了他钱和粮票，他回老家等着，这样安全！
　　岳黄莲：安全，安全！好容易接上头，都怪你疑神疑鬼，这不是把季叔叔推进火坑吗？
　　岳黄莲抱起包袱往门外走：我回福来街老屋去等他！
　　岳米挺着肚子追她拉她，出门后，岳黄莲把拴养的母鸡放了，嘴里叨叨：你也走吧，飞吧，不要你了。
　　岳米拦住她，故意撒娇：您不管我，也不管外孙了？
　　岳黄莲：你生个让人骂的外孙，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岳米：等杜良回来，再找季叔叔吧！
　　岳黄莲：你季叔叔老了，脑子被人打坏了，没有记性了，过往的事、人，都记不得了，可怜啊！
　　岳米没拦住妈妈，她抱着包袱回老屋去了。
　　岳米站着，没力再去追她，孤独无助，心里顿生凄凉，忍不住落泪。
　　岳米：（独白）杜良，你哪一天才不让我挂牵？哪一天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