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秀樾十里香

　　山中的晨雾还未消散，一辆商务车开进村里，惊扰了静谧的山村。正远一溜小跑地跑去拍二叔的家门，二婶开了院门，他径直跑到北屋的门前，把门拍得又急又响：“致远哥，致远哥。”正远大声地叫。
　　致远穿好衣服，打开门：“正远，有事吗？”他站在门前，顺手阖上门。
　　“致远哥。”正远说，“县里有人下来调查我爸，还跟来几个记者。”
　　致远一怔，洗漱之后没吃早餐就和正远去村委办公室。县上的人核实清楚村长的所作所为之后，又在村子走过一遍，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方才离去。
　　致远回到家，思源已去上课。家人关切地询问事情的原因和结果。
　　致远吃完面，啃着肉馅馍馍说：“思源手又痒了，把大伯剪彩的一段视频发到网上，结果上面的人派人下来调查核实。”
　　全家人一听都不禁担忧起来。
　　两天后，商务车又来到村里，把村长请到县里，村长带上致远一同前去。到了县委，村长见到了县长，县长一开口就把村长吓出一身大汗。
　　“你那番演讲讲得太好了，都可以做成教科书进行教育了。”
　　村长木讷地看着县长说：“县长，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县长哈哈大笑：“我的意思是你说得太好了！”
　　这两天看把村长给吓得，脸都瘦了一圈。县长爽朗的笑声驱散了村长心头的阴霾，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回到村里，村民们在村委办公室不安地等着他们，三叔一见面就问。村长长长地松了口气，又爱又恨地说：“思源这妮子，来这么一出。把我吓得半死，还以为做错了什么。”
　　“现在呢？”二叔问。
　　“没事了，县长还和我谈了许多，叫我放宽心把工作做好。县长很重视咱们的种植园，叫我们好好经营。”村长说。
　　三叔说：“四弟刚才来问，能不能把他那口子安排进种植园？”
　　村长一愣：“怎么？他那口子下得床了？”
　　“十二弟进了一批特效药，给他那口子吊了一疗程的药水，身子骨轻松了许多，可以下地走动了，闲不住了，就想找事做。”三叔压低声音说，“如今二哥两个女儿在家里工作，每月都有两千元左右的收入，思源又给五弟的芝儿找到了好婆家，四弟心急呀。”
　　村长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心急也没用呀。下地了干不来地里的重活，先在家养着，养好了再说。”
　　诚远媳妇跑来找村长，一开口就吵：“爸，你赶紧换人吧！”
　　村长皱着眉问：“怎么了？”
　　诚远媳妇说：“说好的，我负责进货，弘远的老婆负责标价卖货。开商店不是为了赚钱吗？她嫌我进的货贵了，还按原价标价卖出去，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不就是一个买来的女人嘛。”
　　“你说什么？！”村长脸色一沉，瞪着诚远媳妇，“买来的怎么了？买来的就低人一等了？伏秀英，不要以为你是诚远的媳妇我就坦护你。我告诉你，俭巧巧是读过书的人，她命不好被人拐卖到了这里，我们应该爱护她，对她一视同仁。村里开商店，是为了方便村民，为村民着想，不是光为了赚钱！俭巧巧没有做错。你要是不想干，就回家带孩子！”村长说完，扭头就走，懒得理会伏秀英。
　　伏秀英不仅碰了一鼻子灰，还被家公狠狠地训了一顿，顿觉脸上无光，气得转身就走，还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子。
　　这件事在村里传开，村中妇女指着伏秀英的背影悄声嘀咕，买东西不跟她买，都跟着俭巧巧拿货。伏秀英更看不惯巧巧，不住地指桑骂槐。
　　上午的阳光炙热炎酷，思源赶到镇上找裁缝订做孩子们演出的服装，她想好了这演出服既可以上得舞台也可以做校服穿。然后去找汽车站的主管联系好一辆汽车。办完事她赶回学校，和学生一起放学回家，太阳当头照，思源渴得不行，于是带着孩子们到商店买水喝。
　　“买十瓶矿泉水。”思源对伏秀英说。
　　伏秀英拿出十瓶水：“十五块。”她说。
　　思源看了看包装，对伏秀英说：“这种水不是一块钱一瓶吗？怎么卖到一块五了？”
　　“小瓶的是一块，大瓶的是一块五。”
　　“在镇上大瓶的也是卖一块钱，小瓶的卖八毛。”
　　伏秀英火了，瞪着思源，用方言叫：“我进的货是一块三，我卖一块不就亏了吗？再说了，你这么有钱，干嘛跟我较这两毛钱的真儿？”
　　思源不再说话，取出十五元买了十五瓶水。
　　很快地，思源买水的事如一块石头砸进了原本不平静的水里，村民们纷纷在议论。消息迅速传到村长耳朵里，村长大怒，一拍桌子气冲冲地回家，全家人正摆桌准备吃饭。
　　“伏秀英！你收了思源多少钱？”村长一开口就问，也不拐弯抹角。
　　伏秀英淡淡地应了一句：“十五块。”
　　村长气得叫道：“亏你还读过初中，把五块钱退还给思源！”
　　伏秀英叫道：“要退也只能退两块，我是一块三进的货，退五块我不就亏了吗？她那么有钱，不会再乎这五块两块的。你那一万块的住院费她都不要你还。”
　　“你．．．．．”村长气得全身发抖，对着诚远叫道：“诚远，你的老婆太不像话了，连做人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
　　诚远也觉得伏秀英太过份，便帮着父亲说话。
　　伏秀英顶撞诚远：“你怎么也帮那个尹思源说话？她不就是个来支教的外地人吗？她和那个买来的女人走得可近了，都是外地来的，长着一副勾人的狐狸相，山外的人说，读过书的女人最会勾引男人了，看她没过门就勾引致远，没结婚就睡在一起，还讨好致远给他买贵手机，把致远给迷得神魂颠倒工都做不了，从竹架子上摔下来．．．．．”
　　话没说完，诚远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她一愣，大声叫骂：“王诚远，你敢打我？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你敢打我？”说完掀翻吃饭桌，大声哭闹。
　　“反了！反了！”村长气得脸色苍白，转身走出家门。
　　诚远指着伏秀英说道：“你再乱说话，我还打你！”
　　鹏远恨恨地看着哭闹的伏秀英，对大哥说：“这种女人还要她做什么？！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
　　正远也说：“大哥你太没用，娶这个女人害得我们三年没肉吃，看你把她惯得一身肉膘，生个儿子屁股就翘上天，不把爸妈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还骑在咱们脖子上屙屎拉尿，吵得一个家不得安宁。”
　　伏秀英大声叫着：“好啊，你们现在翅膀硬了，敢欺负我了！你们一个二个都被狐狸精给迷了心窍！”说完一顿撒泼。
　　正远厌恶地看着伏秀英说：“难怪致远哥说什么也不想娶农村人，太没素质。”
　　“你们自己都是农村人，却看不起农村人，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弘远摔伤了腰站不起来，哪天轮到致远．．．．．”
　　伏秀英诅咒起致远，诚远气不过冲上前就给了她两个嘴巴子。
　　“你打我，你打啊，你打啊。”伏秀英大哭大闹，用头去撞诚远。
　　伏秀英的耍赖哭闹如火上浇油更让诚远气得不得了，对着伏秀英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你当老子是软柿子？买来的女人又怎样？比你这个赔钱货好多了！下次还听到你骂思源，诅咒致远，老子就打死你！”
　　伏秀英被打得满地滚，干嚎着不敢再哭闹。母亲想上前阻止，被正远拉住。
　　村长来到二弟家，他们正摆碗上菜，见大伯来了，忙招呼他一起吃。思源盛了一碗饭端给大伯，大伯掏出五块钱还给思源，不住地道歉。致远刚从大棚回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思源没接过村长的钱，而是替伏秀英说话：“她进的货贵了点儿，她也不想卖亏的。我不能收这钱。”
　　大伯叹气道：“伏秀英能有思源和俭巧巧一半的好，我王忠民这辈子就有好福气了。”
　　致远说：“大伯快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
　　宁以拿来一瓶二锅头倒了一小杯给大伯，大伯喝了一小口，说：“村里人有意见，说伏秀英太欺负巧巧，我考虑好了，不能因为她是我王忠民的儿媳我就坦护她，得换个人才行。”
　　“有更好的人选吗？”二弟问。
　　大伯说：“光远家的媳妇怎么样？”
　　致远说：“她既要照顾光远又要带两个孩子，不知她愿不愿意做这份工。”
　　宁以说：“我上次见到保梅燕，她还说想到镇上找工做呢，想多补贴家用。”
　　大伯说：“光远在外打工被电锯锯断了几根手指成了残疾人，前些日子采药摔伤了腿，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得帮一帮他。”
　　村民第二天发现商店换人了，光远的媳妇顶替了诚远的媳妇。药材基地和花圃工作全面展开，各路供货商陆续进村，订货商也前来洽谈业务，村子一时变得很热闹，时值酷暑，来商店买东西的人比往日都多。思源又带着孩子们来买水喝，还给巧巧带来了家信。
　　巧巧迫不急待地拆开信，急急地看信，一边看一边流泪，她看完信把信收好，对思源说：“思源谢谢你！我爸妈知道我不仅活着而且过得还可以，他们放心了，说过段时间就来看我。”
　　保梅燕背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走过来，对思源说：“思源，你教的那首歌可好听了，婷婷说她要好好唱，你‘六一’要带她们到县上比赛唱歌是吗？”
　　“是啊。带孩子们出去看一看。”思源说。
　　“思源，谢谢你！你送的书包学习用具还有字典，孩子可喜欢了！”保梅燕说。
　　思源说：“孩子们喜欢就好。字典的书皮是你包的吧？”
　　“是她爸爸包的，她爸爸说字典是学生最好的无言的老师和朋友，要好好的爱护。”
　　思源欣慰地点头，对巧巧说：“弘远的腰伤我在网上问过专家了，有所军区医院能治这个病，致远说得等他忙完这段时间他就带弘远去看病。”
　　巧巧听到这好消息，感动得紧紧握住思源的手，说：“可是医药费怎么办？那不是个小数目。”
　　思源说：“致远已经给弘远买了医疗保险，过了三个月，医疗保险就可以生效实行了。剩下的费用由致远来出，大家是兄弟，不要太计较。”
　　“思源！”巧巧顿时泪如泉涌，抱着思源哭着。
　　思源拍拍巧巧的肩，说：“今晚有时间过来一趟，早上大妹让我转告你说有事找你。”
　　巧巧点着头：“我吃了饭就去。”
　　有客人来买东西，思源让开道，和巧巧保梅燕打声招呼先回去了。晚上，巧巧背着两岁大的女儿来找宁以。宁以拉着巧巧进她的房间，送给她几件新衣衫。二婶也送给巧巧一篮自家母鸡下的鸡蛋和一袋玉米面。巧巧感受到亲戚间的呵护和关爱，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地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