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三生蝴蝶>第十六章 云谲波诡

第十六章 云谲波诡

作品名称:三生蝴蝶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1-01-07 11:11:55      字数:4888

  仲夏一个清凉的夜晚,女中有四名学生去看戏,深夜回来途中被几个宪兵抓住,遭到惨无人道的糟蹋。女生们不忍偷生,上吊自尽。事发后,引起极大的民愤,大小报纸连续报道,整个城市的大中院校师生忿恨难忍,联合起来罢课,举行浩浩荡荡的游行示威,队伍举横幅、标语、喊口号,怒骂日本帝国主义,遣责市政府无能。队伍穿过市区的街道,所经之处的商铺、店面、公司纷纷关门,人们陆续加入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手牵手,手挽手,游行到市政府及日本外交部门前。一时间,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交通堵塞。激动的人群冲进日本外交部拼搏打砸,见人就殴,把一个外交部掀了个底朝天;市政府里面也乱哄哄地如乱了套的的马蜂窝,但市政府的大铁门紧紧关闭着,愤怒的人群翻越铁门,手拿石块砸落市府的玻璃窗,见人就打……秋育恒在他狼藉遍地的办公室里,声嘶力竭地打着电话请求协军支援。
  警察局出动大量的警力阻碍示威的游行队伍,用高压水龙头往人群喷水,暴怒的人群毫不畏惧地与警察打起来,场面混乱不堪。寡不敌众的警察犹如蚂蚁掉入波澜壮阔的海水中被弄得晕头转向,溃败下来。
  特高课、宪兵司令部的电话暴响,大冢锦之已被电话搅得不胜其烦,他望着楼下路过的商贩示威队伍,对向他出求救的警察局局长沽沪京说:“这是你们中国方面的内政,我们不能干涉。”
  电话里传来沽沪京嘶哑的焦急万分的声音:“事情是由你们的士兵引起的。”
  大冢干干地笑了两声:“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参与,难道你们警察是吃白饭的吗?”
  电话里一时语塞,半天答不上话来。大冢干笑地挂上电话,刚挂上电话,电话铃又乍响,大冢已被电话轰炸得晕头转向,他抓起电话不耐烦地叫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外交部龟田庆一狂躁的叫喊:“大冢吗?马上派人过来!再不过来我就告到西城将军那里,让他给你颜色看!”
  大冢慌了神,马上派出所有的宪兵赶去外交部。他人没跑出办公门口,电话铃又响起。他抓起电话,烦乱地叫了声:“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冷静的责问:“你怎么回事?”
  听到是山岛的声音,大冢立即吓出一身冷汗,他唯唯喏喏地说:“对不起!大佐!我被电话搅得心情烦躁。”
  “你要出去吗?”山岛的声音传进他的耳膜,大冢一怔,手中的话筒从手中滑落,掉在台面上,他立即拿起话筒,收拾烦躁杂乱的心绪,平静地问山岛:“大佐,您有什么指示?”
  山岛沉吟了几秒钟,说道:“查清那四个学生的名字。”
  大冢表情一呆,傻住了,他结舌地说:“大佐怎么会关心此事?”
  电话里传来山岛冰冷的声音:“少说废话,即刻给我去查!”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重负与焦灼。
  大冢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说:“我马上去查实。”
  一辆黑色小车往市中心驶去,几条中心大街全是人海,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仍前仆后继地往市中心靠拢,似乎全城的市民都倾巢而出。警察局出动了全部的兵力阵压示威人群,高压水龙头凶猛地在人群中狂扫,有限的警力无法扼制汹涛巨浪。
  山岛冷眼望着狼狈不堪的警察,对松坂说:“派一个分队的人协助大冢。”
  松坂领命。
  第二天上午,大冢从沽沪京手中拿到那份遇害者名单,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司令部。山岛接过那份名单,迟疑了两秒钟,目光在那几个名字上迅速掠过,紧张、焦虑不安的眉头松缓了下来。
  “龟田庆一,秋育恒怎么样了?”他问道。
  “龟田庆一已躲到特高课避难,秋育恒已到报界发表声明,他想与我军内部协商处理那几个寻衅滋事的士兵,给遇难家属一个满意的答案。同时政府拨助一笔抚慰金给遇难家属。上午十点,游行队伍才散去。”大冢回答道。
  “你到森村那里拿几张士兵的照片交给秋育恒,让他有个交代。”山岛说。
  大冢惊得张圆了嘴巴。
  示威游行过后,反日情绪仍持续高涨,抵制日货的行动接踵而来,大街小巷的各个路口,群众搜集到成千上万的日制货品,并当众焚烧,浓烟冲天而起,围观的人抚掌称快。
  
  莫忠德把手中的报纸连看了两遍,报上刊登着秋育恒的声明,肇事日兵被惩处的照片以及抵制日货的新闻,嘴角浮上一个狡诈的笑容:“全城的人一团结,连山岛都害怕了。我趁机再补上一刀。”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五个身穿夜行衣的人穿梭在工厂的仓库与车间之间,点燃明火后,纵身遁入漆黑的夜色中,不一刻,熊熊火焰瞬时吞没几间仓库和车间,待值班人员发现时,已来不及扑灭漫天大火。
  沉睡中的晁仲坤被一阵接一阵的电话给吵醒,他迷糊地接过听筒,惺忪的两眼瞪得滚圆,迷糊的睡意清醒过来,犹如被一桶冰冷的水从头至脚浇下来,全身冷透,意识变得一片空白。半晌,他歇斯底里地对电话大吼:“扑灭大火!给我扑灭大火!”
  晁家大院上上下下的人全被惊醒了,晁仲坤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爬上楼台,向工厂的方向望去,却见熊熊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晁仲坤两眼失神,身体仿佛被抽去了脊椎骨一般瘫软下来,众人立刻把他扶进里屋。
  天微微亮,晁仲坤一夜无眠,他在林文华、谕洋波的搀扶下赶到工厂,明火已基本扑灭,但仍有浓烟飘散。
  晁仲坤望着在一夜之间被烧成残垣断壁的厂房、车间、仓库,昨天还是繁荣的景象,如今瓦砾遍地,所有的成品、半成品、材料全部化为灰烬,沉重的机器也被烧成一堆废铁。晁仲坤目睹化为平地的纺织厂,悲痛欲绝,老泪纵横,全身不住地颤抖,犹如寒风中的一片枯叶,摇摇欲坠。晁叔豪、林文华急忙搀扶几乎昏厥的晁仲坤,把他送回家。留下谕洋波、管家带领工人、家丁继续收拾残余工作。
  莫忠德一夜未睡,静候各路消息。手下带回来的消息喜得他眉开眼笑,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谁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完仰天一阵狂笑。
  大冢获悉晁仲坤的纺织厂被烧毁,一时给震住了。他不解地问山岛:“是谁与他有如此深的仇恨?昨晚的大火把天空都烧得通红。”
  山岛的嘴角浮上不以为然的浅笑:“除了莫忠德还会有谁?”
  大冢也明白了:“莫忠德就会来阴的。”
  “莫忠德这把大火不足以让晁仲坤致命,只是外伤而已。”山岛直视着大冢的眼睛说:“我们给他加把火,烧得他体无完肤,把他的银行搬到东京。”
  大冢是完全惊呆了!他注视着山岛充满神采的脸孔,心底不由油然升起一股钦佩之情。
  “现在商人正联合起来抵制我国的商品,长久以往,我国的商人很难在此立足,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我们准备采取什么措施?”大冢问。
  “现在制止犹如火上浇油,过段时间再说,抵制运动是他们在意气用事,风一过就不了了之。”山岛语气淡然地说。
  大冢点着头说:“大佐此言极是,我们就‘坐山观虎斗’,静观事态发展。”
  
  熙熙攘攘的盛达银行里,职员在忙碌着。临近月底,会计不分昼夜赶做报表。近一个多月来,林文华为纺织厂重建之事忙得无暇休息。谕洋波跑到工地找到他,告诉他消息:
  “白露已转到肖雰那儿,但是茶馆那地方太不安全,茶馆老板对白露起疑心了。“
  林文华叹息道:“以为能与包身工住在一起安全些,谁知发生火灾。你回去告诉肖雰白露,让她们耐心等一段时间,等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妥当,就去找她们。”
  谕洋波说:“师傅说了,你有时间回银行看一看,两头都要兼顾。”
  “知道了。”林文华简短地说。
  下午五点多钟,林文华精疲力尽地回到银行办公室。办公台上堆放着许多帐单报表,上面蒙上了一层灰尘。他随手翻阅最近两天的报表,表上那些清楚而又明白的大笔数目让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疑虑,那些数字后面似乎隐藏着某种可怕的诡异,仿佛一张狰狞的面孔。他把财务主管叫出来,仔细询问银行这两个月的运作情况。主管的回答毫无破绽,没有问题。但是他就是感到报表后面的鬼影越扩越大。
  林文华再次把所有的帐单报表进行审核,心中越发感到蹊跷。他顾不上劳累,通知总行、分行的会计即刻呈送上这两个月以来全部的帐本、凭证以及存根。他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核查堆满办公室的全部资料。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核审最后一张存根,整个人惊跳起来,他抱着侥幸的心态逐一打电话询问同行,回答是同行在这一段时间出现的情况与盛达的基本相同,并无异常。往往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如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样。林文华一时头脑膨胀晕乱,思绪混杂。
  “这是怎么回事?”他困惑而惶恐地问自己,心里充满了一种未知的悚然,冥冥中仿佛感到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他抱着一丝微渺的希望叫出纳拿几张兑换的钞票给他看,并请来钞票鉴定专员当场验票。当核实钞票是假的,他和出纳、会计全惊呆了,意识刹时变成一片空白、混沌,整个人如石头一样傻掉了。
  晁宅里,晁仲坤躺在花园里的一张紫檀木躺椅调养精神,工厂被焚烧的事给他重重的一击,他看上去颓唐萎靡。管家走过来告诉他,说林文华有紧急电话找他。
  他说:“你转告他,工厂的事由他全权处理。”
  “林文华说,这次是关于‘盛达’的事,事关重大。”管家说。
  晁仲坤离开花园,走进客厅接电话,电话里传来林文华沉重的声音,晁仲坤脸上的霎时变得僵硬,双眼暴突,握着听筒的手剧烈地打着颤抖,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提高音量发抖地叫道:“再说一遍!”
  “盛达总行和分行的全部资金全被日本人换空了,留下来的全是废纸。”林文华沙哑而沉痛地说。
  晁仲坤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惊得浑身透凉,身体僵硬在原处,如石柱钉在地上,话筒无力地从手中脱落,他两眼无神而空洞,只觉天旋地转,天地变得一片黑暗。
  盛达银行里彻夜灯火通明,钞票鉴别专员忙碌地工作。晁仲坤紧张地等待着,当得到满钱库的钞票全是假钞的结果时,他两眼直直地发呆,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瘫倒在地。林文华、晁叔豪急忙扶起晁仲坤衰弱的沉重的身躯,把他急送医院抢救。
  经过紧急抢救,晁仲坤醒了过来,但却落下了偏瘫,他的眼角滚下两行悲痛混浊的老泪,痛心疾首地无力地说:“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文华愧疚万分地跪在晁仲坤床前,紧握着他的手,眼中噙满了泪水而无法言语。
  晁叔豪安慰说:“我们还有酒店当铺,支持得下去。”
  不听晁叔豪的话则已,听了更教晁仲坤老泪纵横,他指着儿子心痛地说道:“造孽!冥顽不灵,不堪造就!酒店、当铺早已被你挥霍亏空,你还有脸说!”
  晁叔豪顿时呆住了,嘴唇哆嗦,木讷的眼里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
  林文华握着晁仲坤的手说:“师傅,我们可以重新再来。”
  晁仲坤无力地摇着头,苍老地说:“人断了脊骨,整个人就废了!”
  林文华鼻子一阵发酸,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任滚烫的泪水掉落下来。
  
  民生路口,街头小贩扯着嗓子叫卖吆喝,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林文华无力地走着,脚步仿佛踩在棉花上怠倦无力。他的肩上冷不防被人拍了拍,他惊讶地回头,拍他肩头的是肖雰。
  两人找了一家人不多的大排挡吃饭,点了几碟小菜和一壶酒。林文华斟满了一杯,仰脖就灌,喝完了又接连灌下几杯。几杯下肚,脸上流着泪水说:“我真是个孬种!两次被人在背后猛刺两刀,搞得措手不及,命中要害……”
  肖雰按住他又要斟酒的手,劝说:“不要喝了,银行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都很难过。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责任全揽在你身上。”
  林文华说:“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罪不可赦呀!”
  肖雰注视着颓丧的林文华说:“很明显,这两起事件是早有预谋的,为的就是搞垮晁仲坤。”
  “我太疏忽了。”林文华悔恨交加地说。
  肖雰说:“可你别忘了你另外的身份,这次找你,还有件事告诉你,白露住在我那里很不安全,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林文华一怔,低声说:“你先稳住茶馆老板,等我忙完这里的工作再说。”
  “我想把她转到芣苢院,那里不容易被发现。”肖雰商议道。
  “这也是个办法。”林文华说。
  大排挡的吃客逐渐增多,人语逐渐喧哗,伙计在人群中穿梭,来来往往的人影遮住了林文华和肖雰。
  几天后,报刊刊登了一则惊人的消息:盛达银行和另外两家大银行同时宣告破产倒闭,受牵累的还有若干中小银行和钱庄。这则消息如一颗重型炸弹砰然巨响,银行的倒闭也顺带许多工厂、公司、商店的破产、毁灭,导致许多家庭倾刻间一无所有。银行的倒闭给当地经济带来了灾荒,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市场一度混乱失控,整个城市滑向黑暗的边缘。
  而此时,宪兵司令部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森村拿着总部发来的一份贺电,眉飞色舞地朗读贺电上的嘉奖词,办公室里掀起欢腾的气氛。森村对山岛说:“大佐的计谋天衣无缝,直到现在晁仲坤还不知道是谁搞垮了他。”
  山岛的脸上洋溢着一缕得意的笑容,但转瞬间,笑容消失了,他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冷峻,淡然地说:“只是初战告捷,后面还有战要打。“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