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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槿夕重暮

作品名称:三生蝴蝶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0-12-31 09:21:19      字数:4363

  拯救白露的计划按着林文华设定的步骤进行,躲过了搜查,安然进入纺织厂女工宿舍。晁仲坤的私人大夫并不知道他看的病人是何许人,以为是工厂包身女工,遂然听从林文华的安排给白露给予最好的治疗。
  白露咳嗽相当厉害,有时咳到喘不过气来,差点窒息。又因长时间躲藏在地洞里,脸孔苍白无血色,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大夫诊断白露的疾病是气滞血亏的哮喘,开了药方让谕洋波去抓药。
  林文华把白露妥善安置好,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他可以暂时松口气。他走出工厂,跳上一辆人力车。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晚春的风微微吹来,带着料峭的寒意。
  “民生路。”林文华对车夫说。
  车夫放开脚步奔跑。林文华望了眼明秀公园,公园大门进出三三两两的日本浪人,他不解地问车夫:“公园怎么还没关门?”
  车夫头也不回地说:“近来几天,日本浪人经常来公园下棋,有时候深夜十一、二点不关门也不奇怪。”
  “有点不正常。”林文华若有所思地说。
  在前面的路口,林文华与另一辆黄包车擦肩而过。
  “蚂蚱哥哥。”
  蓦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林文华转身看去,凤蝶坐在一辆黄包车上,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林文华跳下车,照旧给车夫付同等的车钱。他走到凤蝶车旁,拉着她的手问:“去哪里玩了?”
  凤蝶挪了下身子,腾出一个位置,让林文华坐上来。
  “到宗政伯伯家里玩,和秋萍打了两个小时的羽毛球。”
  “秋萍?”
  “我的同桌也是室友,她睡在我上铺。”凤蝶说,“她爸爸叫秋育恒。”
  林文华微笑说:“秋副市长的千金。你跟她和得来吗?”
  “她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孩子。你想认识她吗?我介绍你们认识。”凤蝶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清纯的笑靥。
  “取次花丛懒回顾。”
  凤蝶讶然地说:“你的沧海是谁?”
  林文华的目光落在凤蝶脸上,眼底露出深沉的笑意:“到时你就知道了。”
  黄包车把凤蝶送到桃红路,林文华让车夫等一等,他送凤蝶回到位于路尾一栋两层楼的小白楼前,这是凤蝶的家。两人互道再见,林文华目送凤蝶上楼进屋,方转身离开,来到路口,车夫仍在原地等着,而后奔向民生路。
  
  林文华例行公务,按时向晁仲坤问安。晁老爷子最近染了寒疾,咳嗽不断。身体虽然抱恙,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声音威严有力度。
  “昨日,应孙磊邀请到茶楼喝茶,龟田那狗东西拐弯抹角地向我打探工厂的事,说他们想跟我合作。”晁仲坤冷哼一声,“合作是假,吞并是真。”
  “师傅怎么回他?”
  晁仲坤缓缓说道:“我说晁某只喜欢一个人做生意,不喜欢有人入股。”末了,沉吟半晌,又说,“日本人把触角伸过来了。我得提防他们,尽快想个万全之策。”晁仲坤示意林文华到他跟前,低声交代他几句,林文华的眉梢不知不觉地紧蹙起来。
  林文华走进位于黄金路段长安路的盛达银行,他叫来会计,着手办理晁仲坤的“万全之策”。
  银行对面,算盘声嗒嗒脆响的一间钱庄里走进一个头戴一顶几乎扣脸的黑色礼帽,手提黑色大皮夹的商人。商人走到柜台前,对敲着算盘的老板,用粗哑的声音低沉地说:“老板,兑日元。”
  老板抬起眼睑,瞟了眼商人,不冷不热地问:“兑多少?”
  “五千。”商人把皮夹放在柜台上,打开皮夹取出两捆崭新的钞票。
  老板仔细看了这两捆钞票,然后抬起头,眼睛露出一丝狐疑,他冷冷地对商人说:“先生,对不起,你的钱是假的,不能兑换!”
  商人万分诧异,语气紧张地说:“不可能!我的钱怎么会是假的?!老板你是不是不肯兑换?”
  “不!你的钱确实是假的!”老板拿起两捆钞票说:“你这种钞票的面额是很久以前的了,现在已不通用。还有。上面的签印、材料也和现在的不一样!以及靠触摸的张面更明显是假的。先生,你上当了,把钱拿回去吧。”
  商人无可奈何地把钱放回皮夹里,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钱庄。
  办公室里,山岛听完森村沧浩的报告后,拿起一张现在用的钞票,他研究了片刻,对森村说:“你立即拟份报告,请求上级加紧制造一台污损器,派专家想方设法把捆条、签印、材料及质量弄得更逼真,达到用肉眼看不出的程度,不要让对方在短时间内看出破绽。”
  森村领命退下。山岛的眼底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
  
  林文华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抬头时,一道橙红色的斜阳铺在窗台上。他收拾台面,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穿上外套准备下班。台上的电话仿佛长有眼睛似的,叫住了刚带上门的林文华。
  林文华抓起电话,眉头不自觉地锁起来。电话是晁叔豪打来的,叫他按时去府上接他。有林文华出面,晁仲坤就无话可说了。
  一道暗淡的星光射在深绿的水面上,池塘周围绕着一圈古色古典的亭台楼阁弯桥曲廊。一阵阵欢声笑语、划拳猜令从灯火明亮的楼院倾泻而出,喧闹之中夹着高调的打情骂俏声。这一幢楼阁的正门挂着一张红底金字牌匾——芣苢院。每到夜晚来临,院门前是门庭若市,车声嘈嘈。
  林文华谕洋波、麻雷骞陪同晁叔豪乘一部小轿车停在芣苢院门前,四人同时下车。林文华不经意地望了望四周,恰见斜对面的书店楼上探出一个穿和服的日本人向下嫌恶地瞧了眼,砰然关上窗户,响声之大令晁叔豪等人不约而同的随声望上去。
  晁叔豪两眼疑惑地看着林文华:“好像是日本人?”
  林文华默然点头,算是回答。
  麻雷骞粗声说道:“是个贩书的小日本。”
  四人大步踏进芣苢院,一个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向他们迎面走来,张口一个花腔女高音:“哟!贵客临门!刚刚纨仪还念叨着晁少爷,哪曾想晁少爷真来啦,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晁叔豪嘴边泛着笑容,他掏出一迭钱钞票甩给榜媄娘,用命令的语气说:“我带了人来,加多几个菜。”
  榜媄娘笑容满面把钞票塞进贴身的内衣里,对晁叔豪说:“晁少爷这边请,我准备了一间上等的房间,让你与纨仪共度良辰美景。”说着把晁叔豪带进一间富丽华美的散发着阵阵薰人脂粉味的暖阁,吩咐下人端上一桌的美味佳肴。晁叔豪满意地点头,手指一伸又是一迭钞票递到榜媄娘眼前。榜媄娘喜得眉开眼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暖阁的门翩然打开,一个衣着飘然、步履款然的妖媚艳丽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晁叔豪、麻雷骞两人顿时看得傻眼,林文华向两眼发直的晁叔豪说:“叔豪,我们到隔壁间吃饭,明天一早你要赶在师傅睡醒之前回到家。”
  晁叔豪回过神,说:“我会的,你们别喝多酒,免得泄露了口风。”
  “放心吧,少爷。”麻雷骞笑着说:“都多长时间了,我们几时暴露过你的行踪?”
  林文华对谕洋波、麻雷骞递了个眼神,三人走到隔壁用餐。坐下没多久,麻雷骞看着林文华,欲言又止,脸上硬生生地挤着勉强的笑意。林文华瞟了他一眼,漠然地说:“一个时辰,时辰一到我走人!”
  “好哩!”麻雷骞得到林文华的应允,欢喜地蹦起来,一溜烟跑出门,消失在走廊尽头。
  谕洋波摇着头叹道:“十足的赌徒!”
  隔壁屋传来纨仪的古风唱腔,是一首优美的《鹊踏枝》
  
  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常病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何新愁,何事年年有?
  独上小桥花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林文华听着抑扬顿挫,古韵缠绵的歌声,不禁思绪飘然。谕洋波吃了几口菜,说道:“楫纨仪和肖雰是表姐妹,出自同一个大家族,怎么两人的命运却如此天差地别?”
  “肖雰在读书时接受了进步思想,家族一没落,她立即投身到革命的潮流之中;而楫纨仪生性懦弱,甘愿被族人摆布。不同的性格造就不同的命运。”林文华感叹地说。
  “这榜媄娘真奇怪,她为什么不把她的院子取成吟风馆、静月轩、深云阁、摘星楼、潇雨庭、望雾亭、听雪园……这些风花雪月的雅名呢?偏取了一个别扭的‘芣苢院’。这两个字还是别人教我读的呢,想想真丢人。”谕洋波说。
  林文华笑道:“听说榜媄娘的父亲是一位采药郎中,她受她父亲的影响一定很深。芣苢草也叫车前草,有许多功能不说,单说它的生命力就够佩服的,不论富饶贫瘠的土地,气候恶劣的环境,上至山巅下至水沟,均有它矮小旺盛的身影。所以她偏爱芣苢草,院子四周都种有这些植物。”
  “叫车前草不好吗?简单容易认。”
  林文华微笑说:“中国人取名喜欢讲究诗经效应,这是中国文化千古流芳的传承。”
  谕洋波借着对面朦胧的灯光,望见楼下的池塘边摇曳着一丛丛茂盛低矮的芣苢草,他惊叹道:“真是名副其实呀,这些草生命力真的顽强,可惜她做着这皮肉生意。”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也是为生活所迫才端起这碗饭的。”林文华眼中带笑地说。
  “你和肖雰真像,只有你们把她当人看。”谕洋波说。
  林文华瞧了眼谕洋波,略有不满地说:“她不偷不抢,你别用有色眼睛看待她。”
  “我就用这种眼光看待她!”谕洋波鄙视地说:“干这种行当就是淫贱!”
  林文华说:“这是中国上千年留下的沉疾垢病,我们参加革命,其目的就是要人民翻身,铲除社会毒瘤。”
  谕洋波笑了,大口地吃菜喝酒。
  两人正说笑,榜媄娘急匆匆跑来,告诉林文华:“快,快去!麻大爷和廖大爷打起来啦!”
  林文华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榜媄娘吞了口口水,焦急地说:“麻大爷手气不佳,尽输给廖大爷。他不服气,揪起人家的衣领就打起来,现在正打得天翻地覆,可不得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林文华脸色大变,拔腿就往赌馆奔去。赌馆里乱哄哄的一团,赌徒们围成一大圈,大声呐喊起哄,人圈里麻雷骞和廖震昂扭成一团,两个人长得牛高马大,膀阔腰粗,打得难分难解。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脸肿鼻青。林文华拨开人群上前制止,不料廖震昂正在气头上,照着林文华的门面一拳打来,林文华一闪,也回敬了一拳,正打在廖震昂鼻梁,顿时鼻血喷涌。廖震昂大叫一声,跳出圈外。林文华拉住不罢休的麻雷骞,对廖震昂道歉说:“对不起,非常抱歉,大家有什么不愉快的好好解释,何必大动干戈?”
  廖震昂捂着血淋淋的鼻子,怒声道:“我大动干戈?他妈的,输了不服气,抓人就打。”
  麻雷骞吼道:“你作弊搞老千,谁服气,不打你老子不是人!”
  廖震昂好像被针蜇了一下,猛跳起来,太阳穴突突狂跳,脖上青筋暴现,他大声吼道:“你他妈输了想赖帐,反咬一口,冤枉老子!不揍扁你老子就是龟孙子!”
  麻雷骞胸脯剧烈地起伏,他指着廖震昂的鼻子,大声地吼道:“你本来就是龟孙子!你这下三烂的瘪货,你祖宗十八代全是狗杂种!我咬你一口还嫌嘴臭!”
  两人破口大骂,脏话如倒水似地倾闸而出。
  林文华听不下去,他喝声制止麻雷骞,说道:“你小子尽惹坏事,还不向人家道歉?”
  “不!”缪雷骞气呼呼地顶撞,把头扭向一边。
  廖震昂的鼻血流个不停,滴在衣服上染红了一片。因惧怕林文华,他指着麻雷骞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有种!我他妈下次见到你不把你剁成肉酱,我他妈就是龟孙子王八蛋!”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赌馆。
  榜媄娘怕事情搞大,推说打烊了,把赌徒全赶出了赌馆。晁叔豪见手下闹事,已无心呆在芣苢院。众人站在大街上,麻雷骞仍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晁叔豪一拳打在麻雷骞脸上,骂麻雷骞坏了他的好事,麻雷骞这才闭嘴。
  谕洋波对兄弟说道:“你今晚惹大祸了,师傅知道了不把你屁股打得稀巴烂,那才怪呢!你最好悠着点儿!”
  赌馆打架的事依然传进了晁仲坤耳里,他气愤地把手心里的核桃往桌上重重一放,核桃顿时碎裂,他对管家说道:“把那臭小子给我揪来,家法惩治!”
  手下人不敢怠慢,把麻雷骞从酒馆里揪出来,不由分说,五花大绑地塞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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