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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千户(3)

作品名称:烂柯经之黑白棋子      作者:宣门寺卿      发布时间:2020-12-30 11:02:00      字数:4961

  我转头一看,是一群顺天府的衙役,为首一人肥头大耳,手里还拿着鞭子,老者连连作揖道:“大人,小老儿孤苦伶仃,没钱买米,只能赊了一些梨子来卖,待有钱了,自然交纳税银。”
  那人冷笑一声,道:“等你卖出钱来,不知猴年马月,赶紧走,别在这里碍大爷的眼。”
  老者面露苦色,低下身来,去拣那梨子,小姑娘也乖巧地去拣,那人却故意踩了几个,我心中大怒,走上前去,道:“你凭什么打翻人家的梨筐,还故意踩坏梨子?”那人一愣,上下打量我几眼,轻蔑一笑,用马鞭指着我道:“怎么的?打抱不平吗?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家顺天府侯二老爷的名气,你不怕你家老爷给你上枷示众?“
  我伸手抓住侯二的鞭子,他用力往回拽,我冷笑道:“就你这点功夫,还称自己是老爷,今天的事,我管定了。”侯二回头,对其他人喊道:“还不揍他?”
  那些衙役呼啦就冲了上来,哈代看看我,我用力一拉,侯二摔了一个大跟头,我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脑袋,侯二杀猪一样惨叫,其他人顿时不敢向前,围观的老百姓偷偷叫好。我提起侯二后脖领,勒得他直翻白眼,我又从怀里取出腰牌,道:“看清楚了,今天暂且饶了你,若再欺压百姓,就不这么客气了。”侯二见了,脸色惨白,我一松手,他瘫倒在地,连连叩头,“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大人在此!”
  “我在不在这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欺压老百姓。一筐梨才能卖几个钱,却是他一家老小的生机,你不可怜他们也罢,总不能不给人家活路吧!”
  “是,是,小人狗眼看人低,不该欺负老百姓,这梨我全要了。”侯二说着,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来,站起身来,直接递给老者,老者如何敢要?吓得连连后退,我想了想,道:“侯二,他如何敢收你银子?日后你还不得找他算账,算了,今天这筐梨子算我的,你去吧,记着,不许再欺凌百姓,否则严惩不贷。”侯二连连应允,刚要离开,一人喝道:“好你个侯二,竟敢得罪千户大人,你不要命了吗?”
  原是夏雨春领着几个人过来,侯二听了,扑通又跪了下来。“夏大人,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我见夏雨春要给我施礼,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夏雨春显得非常兴奋,道:“大人微服私访来此,莫非也是为了刑部的差事?”
  我一愣,不解道:“我是路过而已,并不没有什么差事,看见你们的人欺负老百姓,就说了几句。”夏雨春点点头,对侯二道:“侯二,你又生是非了?告诉你多少次,不能欺负老百姓,你是不是不长记性,找打呀!”侯二吓得面如土色,一脸惶恐,若说夏雨春瘦小枯干,侯二也算膀大腰圆,却怕的像狗一样,我心中好笑,面上却道:“夏大人,我已经教训他了,估计他能记住。”夏雨春马上厉声道:“侯二,记住这位大人,他可是镇抚司千户张大人,日后见到了要么恭恭敬敬,要么躲得远远的,今天是大人开恩,还不走开。”侯二如大赦一般,深施一礼,疾步走了。
  我让哈代给老者五两银子,老者领着孩子连连叩拜,夏雨春见状,道:“真是可怜的人,换些衣物才好。”说着,安排一个衙役领着他们去了别处。
  哈代一直看着,不觉笑道:“夏大人,你也是心善之人呀!”夏雨春连忙道:“惭愧,惭愧,我本来负责就是京中杂事,老百姓的苦衷,我是知道的,但有时候确实没有办法,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呀。”我听了,不觉动容,道:“是呀,我们微薄之力,有时只是一些心意,治标不治本。不过,夏大人有此善行,也算是百姓之福呀。”
  夏雨春更是摇头,恭维我好几句,我想到他说的刑部事情,不觉问道:“你说刑部有差遣,何事呀?”
  夏雨春低声道:“刑部下了批文到顺天府,后天午时,开刀问斩杨洪,知府大人让我找个法场,我就四处看看。对了,这也是司礼监的意思,让找个大点的集市,人越多越好,警告世人,谁敢违抗司礼监,谁就是这个下场。”
  我不禁吸了口凉气,原以为杀杨洪,也是在诏狱动手,不想却是公开处斩。我四处看看,夏雨春道:“听说杨夫人也要一起处斩,而且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可惜了。”
  我心情顿时不好以来,又不便多说什么,找个托词,便和哈代走了。哈代瞧出我的心思来,一直宽慰我,说我已经尽力了,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想到两个孩子已经安排好,心中稍安,便让哈代想办法,这两天给诏狱中的杨洪,多送些好酒好菜,也算是一份心意了,又让他拿些香烛钱,去庙里布施,给杨家积攒些阴德。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一种心安理得吧!
  阴云密布,不时有凉风袭来,这个闷热的夏天,难得有了一丝凉爽。而我的心,一直是燥热的。
  刑部公文已下,今日午时杨洪将会开刀问斩。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情,但事情来临,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同情心还是有的,小时候常看戏,刀下留人的场景经常见到,甚至期望今天也能如此。
  法场就设在了这个市场正门的空地上,正前方竖起夺命旗,迎风飘摆,呼呼作响。一个木台子搭建在空地中间,一个木桩子安置在台上,后边是顺天府新搭建的一趟凉棚,正中间摆放着桌案,不用说,是官老爷坐的位置,左边的凉棚里,两名刽子手,穿着大红対衫,腆着肚子,露着胸毛,坐在八仙桌旁,喝着顺天府准备的酒。虽然喝着酒,怀里却抱着一把红布包着的鬼头刀,眼睛四处看着,不时说笑着。而顺天府早已按照时辰,在右边凉棚里,设立了香案,旁边张贴着处斩杨洪的文告,引得周遭的老百姓围观,大多数人不认识这个杨洪,只是看他官阶,不禁嘟哝道:“一个钦天监的官,能捞这么多,太厉害了吧!”亦有人道:“怕是另有原因吧!”有认识的,低声说着实情,引得不少人叹息,几个顺天府捕快听着“嗡嗡”声大,便过来驱赶。
  我领着哈代,默默站在远处观望。平六哥却准备了贡品,早早地,就在台下等候。那日,我和平六哥说了孩子的事情,没有提杨洪,平六哥脸色苍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问我是否可以祭祀。我告诉他,我不再是镇抚使,他看我半天,一向严肃的脸,露出笑容,道:“那事情好办多了。”我很迷惑,而平六哥吩咐舒儿准备东西,那一刻,我明白,他是早有准备了。
  所以,今天当我看见平六哥出现的时候,顺天府的人过去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放了进来,我觉得,平六哥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起风了,吹得飞沙走石。巳时,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车轮声,继而铜锣响起,一群顺天府的衙役们头前开道,谷大春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二三十校尉,簇拥着囚车,缓缓驶来。一个个衣服鲜艳,神采飞扬,杨洪坐在囚车里,神情自若,而杨夫人竟然坐在囚笼外,目不转睛看着杨洪。再往后是骆有方和一位刑部官员,同样骑着马,跟在后面。
  人们躁动起来,都知道马上就要行刑了。这群人到了这里,骆有方陪着那官员进了正中间凉棚,夏雨春不知何时,跑到那里,拱手施礼,道:“属下顺天府兵马司指挥使夏雨春,见过锦衣卫千户骆大人,刑部王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那王大人三十左右,面色白皙,些许微须,咳嗽一声,道:“本官奉命,出任监斩官,奉上谕,今日午时三刻,处斩逆臣杨洪,当今天子有仁义之心,可提人犯上前!”
  几个衙役直接上了囚车,打开囚笼,将杨洪抬了下来,杨夫人紧跟在后面,王大人皱皱眉头,道:“杨洪,今日本官奉命处斩你,你还有何话讲?”
  杨洪呵呵一笑,道:“天道轮回,生死有命,杨某无愧于心,今日死则死尔,自有后来人,替我昭雪。可恨我看不到那逆贼刘瑾伏法,不过,我会在泉下等他!”王大人脸色变红,恶狠狠道:“真是顽固不化,死有余辜。还有那婆娘,根据大明律,你是犯官家属,一律卖身为奴,天子仁慈,让你送杨洪一程。”
  我心中一喜,原以为杨夫人也要问斩,不想事情有了转机,我忍不住去看平六哥,他也在看我,却轻轻摇摇头。
  只听杨夫人道:“多谢天子盛德,只是我只求一死,陪伴夫君到泉下。”王大人一愣,端详杨夫人好半天,道:“罪在你夫,却不致你死罪。大好年华,何不自寻死路?必是失了心疯,待行刑后,重新入狱,等候发落。”
  杨夫人道:“夫君遭受天大冤枉,慷慨赴死,我又怎能苟活于世上。我自愿跟随夫君去死,还望大人成全!”
  “岂有此理,草菅人命的事情,我是做不来。休得再讲,押在一旁,夏大人,可有人愿意送行?”
  夏雨春忙道:“回大人的话,有巷里人家送行。”王大人点点头,道:“马上就要到午时,赶紧让人上来吧!”
  不多时,平六哥提着一个食盒过来,扑通跪倒在杨洪面前,道:“大人,草民平六哥为你送行了。”
  说着,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一壶酒来,斟满一杯,双手捧给杨洪,杨洪开始有些奇怪,仔细端详平六哥,继而笑道:“原是你呀,呵呵,好,好,这酒,我喝了。”
  一连喝了三杯,连声喝道:“好酒,好酒,人生虚度四十年,半世贫寒半世缘。热血洗清乾坤镜,转世仍照骨气人。”
  我听了,油然而生一股悲愤。几乎就要上前,哈代一把拉住我,顺手一指,却见远处钱通陪着李成匆匆而来。
  因为包松的事情,每每看见钱通,我就心中不安。我怕他们看见我,刚待转身,身旁一人笑道:“你去哪里呀?”竟然是那林生,也换了一身便装,我刚想开口,他轻轻摇头,道:“我们看看!”
  我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静静观望。而李成的到来,引得这些官员们纷纷上前,李成得意洋洋,道:“咱家不过是路过这里,没有公干的,你们忙你的吧。”王大人如何肯当真,请了李成上座。而钱通四处看看,猛然看见平六哥,脸色一变,走过来,道:“六哥,一向可好呀,你可真有雅兴,来此送别,不知道他是得罪刘公公的人么?”
  平六哥面色从容,道:“我早已不是官差,怕他做什么?人有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今日送别一位老朋友,何罪之有呀?”钱通一时语塞,半晌道:“你真不怕得罪刘公公?别忘了,当初你可是犯了错,大家鼎力相救,才保全了你,你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是可惜了大家的努力?”
  平六哥哈哈一笑,拱起手来,道:“大家的心意,我自然心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就算出了差错,我死而无憾!”
  钱通不觉汗颜,道:“六哥,你既然这么想的,那我也没有多余的话了,我们还算是兄弟,各自珍重吧。”说着,转身去了李成那里。
  我很奇怪,平六哥说他是南京过来的人,怎么说做过官?我略带狐疑,看一眼林生,林生轻声道:“这位平六哥,昔日可是镇抚司的百户,不错,他还是廖指挥使的结义兄弟,镇抚司七兄弟,你慢慢就知道了。”
  我听了,愈发惊讶,廖建忠的结义兄弟,我知道有花十春、吉茂通、顾大有、岳自谦,以及包松,难道平六哥也是不成?乖乖,如果这是真的,那真是深不可测。我经常去平家老店,虽然极少遇到花十春他们,但那次我躲避钱通追杀,到了平家老店,吉茂通等人可是来过,他们见面只是店家和主顾的关系,真没想到,平六哥竟然是锦衣卫出身。
  我不敢多想,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忽然,哈代轻轻拉拉我的衣衫,示意我看前面,原来那李成又开始围着杨夫人转,满脸带笑,上下打量着杨夫人。
  林生低声道:“这厮果然下贱!”我们都清楚,李成在诏狱中就骚扰杨夫人,若不是林生出面,只怕得逞。今天又来,我不禁期望林生能够再次出面。于是,我轻声道:“这杨夫人一心赴死,李公公出面,怕是难了。”
  林生呵呵一笑,道:“按律不足死,只是她太过忠贞。”李成转了半天,悄悄和身边的钱通耳语了几句,钱通笑着点头,又和王大人说了几句,王大人更是点头哈腰。李成竟然领着钱通走了,让人大感意外。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林生更是坦然自若。
  时辰转眼已到,王大人毫不犹豫扔下斩令牌!人们骚动起来,刀斧手首先把杨洪提上木台,扯下号牌,杨洪虽然双腿尽断,但发髻整齐,神色不变,仰天大笑,毫无惧色。平六哥、杨夫人都跪在台下,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却又睁开,只见那刀斧手一刀下去,那血喷了好远!
  起风了,阴沉的天,很快变得飞沙走石起来,一块乌云从天边涌来,下雨了,人们却没有走,看着顺天府的人把尸首用芦席卷好,扔在车上。
  杨夫人并没有哭泣,而是默默坐在马车上,用一块手帕,沾着雨水,轻轻擦洗头颅上的血迹和泥土。
  
  我默默看着杨夫人,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总之模糊了双眼。林生一旁叹道:“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拍拍我的肩头,道:“我们走吧!”
  我们走了出来,林生对侍从道:“你们先回去吧,咱家和张大人有些事情要办。”侍从便没有跟随,而哈代也很聪明,对我道:“二哥,我去帮谈百户收拾收拾新家。”我点头,他冲林生施礼,告辞而去。
  林生含笑,道:“这个哈代不错呀,越发有长进了。”我回答道:“是呀,可惜跟着我,未必会有好果子吃。”
  林生呵呵一笑,道:“怎么?钱彩上任,你就泄气了?他能有多大本事,不过借了钱宁的光而已。”
  我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他确实不待见我,不仅让我负责京城的吃喝拉撒,而且还把我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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