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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作品名称:槐树街情事      作者:田善江      发布时间:2020-12-01 19:35:41      字数:3385

  又过了不多一会儿,饭熟了。成水便跟父亲一道将放在八仙桌上的那只大竹筐抬到地上,竹筐里沉甸甸的山堆着做过洋芋粉后剩下的洋芋渣。然后,他便开始摆凳子,他父亲则用那条擦脸的毛巾把桌上的水渍擦去了,又顺手将毛巾挂在了墙上的钉子上。
  燕子和小琳却去了厨房,跟母亲一道往出端菜。
  正淑跟去了厨房,也要端菜。成水娘却说:“闺女细皮嫩肉的,小心把手烫着了!”硬是不让她端菜。所有的菜全在一口大铁锅里,在竹笆上放着,炒熟之后,又统一蒸了一回,热腾腾地往上窜着香气。
  燕子伸手端出一碗,嘴里“吸吸溜溜”的,小跑出去,将菜碗朝桌上一放,连声嚷嚷:“烫死了!烫死了!把人烫死了!”往长条凳上一坐,再不起身了。
  小琳和成水娘一人端一碗菜出来,在八仙桌上摆放停当后,就又去了厨房。
  正淑也试探着伸手去端菜,却指尖刚一触到碗沿,就有了一阵钻心的疼逼得她急忙缩了手。然后,她便淡笑着回到堂屋,紧挨着燕子在桌旁坐下,朝桌上瞅了瞅说:“姨做的这菜,一看都香。”
  燕子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妈做的菜香。”
  少顷,菜已上齐,却是一盘炒南瓜丝,一盘炒洋芋丝,一盘辣椒炒腊肉,一盘炒茄子,一盘炒鸡蛋。成水爹早盛了一铜壶包谷酒,拿了两只酒盅出来,倒了两杯酒,先自己喝了一杯,然后又叫成水娘喝。成水娘喝了后,他又满筛了两种盅,叫成水跟正淑喝。成水喝得“吱”一声响。正淑却不端盅子,说她从没喝过酒。
  成水娘说:“闺女,你就喝吧。这是包谷酒,好喝。”正淑便从桌上端起酒盅,抿了一口,果然不苦不辣,便又一口气喝干了,却绵绵地透着醇香,后味及其绵长。她便笑了笑说:“怪不得今年正月成水拿了一瓶包谷酒,同学们都抢着喝。”
  接下来便开始吃菜。酒却是你一盅我一盅,满桌子轮着喝。
  正淑将每一样菜都尝了一筷子,却除了一股子盐,再没尝出别的味来。可她嘴上却仍不住地称赞:“姨做的菜就是香。”
  成水娘乐得合不拢嘴,直说:“闺女嘴可真甜!”
  突然间只听得“咯叭叭”一声巨响,正淑惊得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了,忙回头朝门外看去,却见外面的天色早已暗得竟如同夜晚已然降临了,遂喃喃说道:“要下雨了……”
  成水娘说:“下雨了好,正盼着雨呢。”
  成水说:“这雨……”第三个字还未说出,又是“咯叭叭”一阵惊雷响。紧接着,便是一股狂风“呼”一声袭进门来。挂在墙上的那只簸箕便被吹落到地上,一股土腥味弥漫在八仙桌上。
  成水娘慌忙起身去关门。关这扇门时,那扇门被风“咣”地推开,关那扇门时,这扇门又被风“咣”地推开。好容易才将两扇门都合上,插上了门闩。屋里立马黑了下来,成水娘站在门口几乎看不见吃饭的桌子了。
  小琳起身去开了灯,却见黄亮亮的灯泡在空中只个摇摆,一桌子人的影子也在墙上乱晃。她竟喜得眉开眼笑,“哇哇”大叫起来。……
  便不再喝酒。
  成水娘又去厨房端了几碗热气腾腾的菜出来,然后又去舀米饭,先盛了两碗饭出来,给成水爹面前放一碗,又给正淑面前放了一碗。正淑却将她的这碗饭让给了成水娘,然后自己去厨房舀饭。因见米饭下面埋有洋芋,她便专舀了些洋芋。一转身却碰见了燕子。燕子笑问:“正淑姐咋不吃米饭?”正淑说:“我爱吃洋芋。”端着碗就往堂屋走。
  在桌旁坐下后,成水娘朝她碗里瞅了一眼,说:“闺女咋净舀些洋芋?又不是没有米饭。”
  正淑微微一笑说:“真的,我爱吃洋芋。”夹起一块洋芋,大口吃起来。
  成水说:“正淑真的爱吃洋芋。在她屋,吃别的饭她都是雀肚子,一吃洋芋就成了牛肚子。”
  正淑瞪他一眼说:“你才是牛肚子!”
  成水爹咧嘴笑一下说:“年轻人能吃饭好,身体结实。”
  成水娘笑道:“闺女,你可不要作礼!我把你当自己的娃一样,也不让你。要是你作礼饿瘦了,可不要在你妈跟前告状,说我不给你吃饭,净叫你吃洋芋疙瘩。”
  正淑道:“看姨说的……”恰这时燕子端着两碗饭出来了,给成水面前放了一碗,又给小琳面前放了一碗,嘴里却嘟囔道:“你两个都神仙一样!我年龄小,就该伺候你们?”折身又去了厨房。
  燕子再次端着饭碗出来时,又是一记惊雷当屋顶炸响,吓得她“哎呀”一声说:“掣闪把檩子都照亮了,是不是雷要抓咱谁呀?”
  成水爹说:“少胡说!”话音未落,雨点已“叭叭叭”在大门上敲响了。
  成水娘吃完一碗饭后,起身去厨房又舀了一碗出来,却已不是米饭了,而是一碗散发着酸味稀不楞登的剩饭。
  正淑急忙说:“姨,你咋不吃米饭呢?”
  成水娘说:“我胃口不好,就爱吃这烫饭。”
  燕子说:“妈就是穷命!你不吃米饭,我也不吃了,大家都吃烫饭!”把碗朝桌上一放,起身就往厨房走。
  成水娘笑骂道:“死女子!我吃米饭,行了吧?你给我舀少半碗就行了。”……
  雷声越去越远了,雨却越来越大。房前屋后“哗哗哗”一片响,似乎起了浪。
  成水爹便放下饭碗不吃了,起身去开了大门,却见雨铺天盖地的,铁幕似的罩着。场院里水柱一个接一个溅起,又喧闹着落下。场院边更涌流出了一条又一条小溪。房西侧,却突然紧贴山墙泄下来一股洪水,“轰轰隆隆”响着,猛虎下山般直扑场院而来。
  成水爹急忙返身进屋,拿了锄头,转身又走,边走边说:“先甭吃了,水把房都要吹了!”急匆匆出了门,从山墙边绕到屋后。他正要疏通排水渠,却总觉得哪儿不对,猛一抬头,便见房后头那林家场院的东头豁开了一条水渠,直指他家后墙。那滚滚洪水便是从那渠中而来。且林家场院里还弓腰曲背站着一个人,头顶草帽,身披塑料纸,正朝张家这边改着另一条水渠。
  成水爹气得浑身打颤,嚷道:“林四娃,你想叫水把我房吹了不是?”林四娃却没吱声。成水爹气不打一处来,翻身就扑上了林家场院。早已跟出门来的成水娘、燕子、成水等人都没能拦住他。
  成水娘便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正淑说:“闺女,你回屋去吧,小心着凉了。”又吩咐两个女儿:“燕子,你跟小琳把渠疏一下。”然后方跟儿子说:“成水,跟妈走,小心你爸吃亏。”说话间也翻身扑上了林家场院。成水跟在母亲后面,也上到了林家院里。
  成水爹已跟林四娃吵开了。
  成水爹说:“做事总要讲点良心吧?你盖房时候,没地方住,我腾出一间房叫你住。你椽木檩料不够,我叫你从我山上砍,没问你要一分钱。想不到你就是这样报答人的?水往哪儿不能改,偏偏就往我房后头改?”
  林四娃道:“院子是我的,我想把水往哪儿改就往哪儿改,你管得着吗?比方说是两个国家,中国想把黄河改到长江里头,你米国能管得着吗?你管了,就是干涉内政!”
  成水爹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骂道:“怪不得你爸把你干撵了出来!你就不是人日下的!连牲口都不如!”
  林四娃笑嘻嘻地骂道:“你倒是人日下的,但是你以为是你爸日下的啊?呸!你是嫖客日下的!”
  成水爹怒目圆睁说:“你……”“你”了半天,方冲口骂出四个字:“你日你妈!”却气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成水道:“爹,咱回,大不了把渠疏一下。跟这牲口有啥计较的?!”拉住父亲的手,回身欲走。
  却突然林四娃抡圆了锄头,照着成水的头就砍了下来。成水娘“杀人啦!”一声叫,急扑过来欲护成水。还未等她扑到成水跟前,不知何时来到林家场院的王正淑早将一根锄把猛挑了上去,便架住了林四娃的锄头。
  恰这时,成水跟父亲已回转身来。成水却是一脸的怒气,猛扑到林四娃面前,骂道:“你还想暗箭伤人!”照着他的裤裆就是一拳下去。几乎同时,逮住他的一只手腕子,狠咬了一口。
  林四娃狼嚎了一声,蹴下身去,呕愁着脸紧捂住裤裆,锄头无力地落在了地上。好半日过去,他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翠花!日你妈是死人?你男人都叫人治毒了!”
  少顷,一个衣衫不整蓬着头的女人手里操着铁铣从林家大门里扑了出来,骂道:“是人不是人都想在人头上摸一下!”她的身后紧跟着三个孩子,都一片声骂:“张书记,日你妈!张书记,晃你妈!我烧开水,烫你妈……”
  成水爹知道林四娃的婆娘惹不起,回身便走。成水娘也将正淑的手一拉,回身就走,边走边说:“闺女,走,咱回,理识那狗日的婆娘弄啥?!”
  正淑一步一回头,等到了张家房檐底下,仍在回头看那林四娃的婆娘。只见那个长得不太像个女人的女人站在场院边,把衣襟撩起,叠成个三角尖儿,高声骂道:“日你妈!晃你妈!叠个球,戳你妈!”那举动使正淑觉得恶心,更觉得可笑,可是又害怕笑出来了,成水他妈会多心,怪她此情此景下竟然还能笑。因此她便紧紧咬住嘴唇,强忍住没笑出声,可是脸上仍是皮笑肉不笑的。
  成水拖着两把锄头,也从那边场院里下来了,却斜了正淑一眼,脸上恼森森地说一句:“有啥好笑的?!”从她面前擦身过去,去了房后头。见小琳和燕子已把渠疏通好了,正在水里涮锄头,他便又拖着锄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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