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心补漏

　　史文升坐在雅致的书房里，既无心批公文，更无心看书。女儿翠环的失踪，令他焦急万分。
　　想起昨天上午的擂台比武，心中不免一阵烦闷。早知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便悔恨当初不该生出比武择婿的念头。原本是为了女儿好，谁料想却害了女儿。更可气的是，那个打败雷天豹的青年后生，竟然不肯做济南知府的乘龙快婿，这分明是对官府的藐视。更何况，女儿翠环生得如花似玉，又有一身武功，哪一点配不上他？
　　尤其令史文升不安的是，再有五天，就是老母亲的七十大寿。倘若太夫人那天见不到孙女，岂能饶过自己？
　　正在史文升犯愁的时候，忽有下人来报，说捕快班头彭祖烈求见。他忙传话，快召彭祖烈到书房中来。，
　　俄倾，妙算神探彭祖烈匆匆来到书房。看他那一脸神色，必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史文升道：“事情办得如何？”
　　彭祖烈道：“卑职已然查明，火烧擂台者，乃是‘邪仙魔教’的三教主霹雳火魔。”
　　史文升道：“他现在何处？”
　　彭祖烈道：“尚不清楚。”
　　史文升道：“如此要犯，岂能容他逍遥法外？你务必鼎力查访，速速将他捉拿归案，不得迟误。”
　　彭祖烈道：“霹雳火魔行踪不定，本领高强，非常人所能制服。而况‘邪仙魔教’人多势众，高手如云，遍及全国。若想将他捉拿归案，非一朝一夕所能奏效。望大人宽限，容卑职慢慢图之。”
　　史文升道：“既然‘邪仙魔教’遍及九州，你速将情况撰写明白，待本官上奏朝廷，以图共剿之。”
　　彭祖烈道：“卑职遵命。”
　　史文升又道：“命你查访叶雄飞之事，办得如何？”
　　彭祖烈道：“卑职正在暗中查访之时，忽获知有人欲对大人图谋不轨，小人不敢稍事懈怠，故尔前来禀报。”
　　史文升惊道：“莫非有人要谋害本官？”
　　彭祖烈道：“内情尚不明了，但须防患于未然。”
　　于是，彭祖烈将自己乔装私访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遍。史文升凝目皱眉，沉吟不语。他虽然一时闹不清太行二怪为什么要跟自己作对，却明白自己正在受到他们的威胁。尤其得知太行二怪杀了十几条人命，又放火烧了酒肆，不禁勃然大怒。
　　彭祖烈道：“卑职以为，霹雳火魔虽为纵火要犯，但当务之急，却是速拿太行二怪，以确保大人的安全。”
　　史文升道：“本官既是朝廷的命官，便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可恶太行二怪，连伤十余条人命，实乃罪大恶极。如不将他二入绳之以法，何以面对山东百姓？”
　　彭祖烈道：“据传，太行二怪已潜入济南城。此二人武功卓绝，能飞檐走壁，而且嗜血成性。望大人调兵遣将，在城内逐门逐户实行清查，并加强府上的防卫措施。”
　　史文升道：“本官自有安排。”
　　彭祖烈起身道：“大人如无他事，卑职告辞啦！”
　　史文升道：“如有意外变故，速来禀报。下去吧！”
　　彭祖烈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一刻也不敢耽误，忙辞别知府大人，办案去了。
　　吏文升待彭祖烈走后，便急忙传唤阶前侍卫神弹子武彪、醉罗汉焦朋和翻江龙罗泽强。三人来到书房，见史文升面色阴郁，便知出了大事。
　　史文升问道：“你们可知太行二怪？”
　　武彪道：“彪下略有所知。那太行二怪，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黑杀手。高大体胖的名叫席艳春，绰号大刀怪；矮小体瘦的名叫葛飞，绰号双头蝎。不知大人何故问起他们二人？”
　　史文升道：“据悉，太行二怪已潜入济南，有对本官图谋不轨之嫌。你们既知其人，想必也晓得他们的手段。望你们小心提防，免生意外。”
　　焦朋道：“太和二怪前来作乱，大人可知起因？”
　　史文升道：“尚不清楚。”
　　罗泽强道：“请大人放心，我们定将加倍警惕。”
　　史文升道：“如此甚好。再有五日，便是太夫人的七十大寿，务必保证官邸平安无事。前来拜寿的亲朋好友，均需一一查明。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官邸。尤其夜间，更要谨防刺客潜入。”
　　三人齐声答道：“镖下谨记大人的叮嘱，请大人高枕无忧。”
　　史文升道：“你们速速去安排吧！”
　　于是，三人答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书房，去安排如何对官邸的防卫之事去了。
　　这时候，忽见管家匆匆走来。
　　史文升问道：“何事这样匆忙？”
　　管家忙道：“大人，太夫人请你马上到她那里去。”
　　史文升道，“太夫人有什么急事吗？”
　　管家道：“小人不清楚。”
　　史文升问道：“可曾打探到小姐的下落？”
　　管家道：“小人已经派人四下打探，尚无结果。”
　　史文升道：“小姐失踪一事，不可让太夫人知道。谁若是走露风声，我拿你是问。”
　　管家闻听，不禁暗自叫苦，又不敢讲出实情。
　　史文升见管家欲言又止，面有难色，不禁问道：“莫非太夫人已然知道啦？”
　　管家道：“大人，你到了后堂，一切就明白了。”
　　史文升怒道：“是谁走露了消息？”
　　管家道：“小人实在不知道太夫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适才太夫人将小人唤去，再三追问，我只是搪塞，结果惹恼了太夫人。就是这样，小人也不敢讲出实情。太夫人这才让小人来请大人。”
　　史文升跌足道：“罢罢罢！都是一群废物！你赶紧再多派一些人，务必在三日内将小姐找回来！”
　　管家道：“太夫人的寿辰即将到来，府上人手很紧，若都派出去，恐怕误了大事。”
　　史文升道：“好糊涂！倘若找不到小姐，太夫人岂肯做寿？”
　　管家道：“大人，恕小人多嘴。即使将府中的人都派出去，恐怕也无济于事。依小人之见，不如将镇远镖局的双锏金刚杨显德请来，或许倒能打探出小姐的下落。”
　　史文升道：“如此一来，岂不又要惹人议论？”
　　管家道：“大人，自比武择婿以来，人声早已沸沸扬扬。为了安慰太夫人，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史文升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速去请杨显德前来见我。”
　　管家见史文升答应了自己的建议，如释重负地出了书房。
　　史文升此时不敢怠慢，连忙离开书房，直奔后堂而去。
　　此时，太夫人正在房中兀自生气，知府夫人立在一旁，小心侍候着。尤其是丫环们，更是凝气摒声，不敢随便走动。
　　太夫人一见史文升走进房间，气就不打一处来。史文升见状，心中不免七上八下，脚步放得很轻。直到走近太夫人面前，也不敢抬起头来。
　　太夫人生气地问道：“你把我的孙女弄到哪里去啦？”
　　史文升知道无法隐瞒，只得照实说道：“自昨日擂台比武之后，便不见了翠环。孩儿已经派人四处寻找，总会有下落的。”
　　太夫人道：“你说的好轻巧！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你偏要闹什么比武择婿，生出这些事端。我的孙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豁出这条老命不要啦！”
　　史文升忙道：“母亲大人，孩儿此刻也是心急如焚。老人家若是这等说法，孩儿岂不是没有容身之地了吗？”
　　老人太夫人道：“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你赶紧给我找孙女去！若是找不回来，那七十大寿我也不过啦！”
　　史文升道：“母亲大人，都是孩儿不孝，惹得老人家生这么大的气。我已经约请镇远镖局的杨显德前来会话，翠环之事，他一定能帮上忙。”
　　太夫人道：“既然你已经约请了杨显德，就快去吧！”
　　史文升闻听，连忙向太夫人施了个礼，慌忙地退出了房间。他刚走下台阶，便见神弹子武彪走了过来。
　　武彪道：“大人，听说你差管家去找杨显德到书房议事，莫非要请他来帮助保卫官邸？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惹人笑话我们这些当侍卫的太无能啦！”
　　史文升道：“我找杨显德是为了别的事情，与保卫官邸之事无关，你切不可胡乱猜疑。这府中的防卫，全靠你们负责，万万不得粗心大意。”
　　武彪道：“彪下明白。”
　　史文升道：“我随便问一下，你与杨显德有什么过节儿吗？”
　　武彪笑道：“镖下与他本是好朋友，只是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史文升道：“既然如此，你与我同到书房中去，见他一面吧！”
　　武彪欣然领命，随着史文升向书房走去。一路上，史文升见到府中的护兵和家丁，各守其职，很多地方都增加了岗哨，心中十分满意。他一时心血来潮，又让武彪陪着他转了几处，看到府中确实做到了森严壁垒，不禁将武彪等人夸奖了几句。
　　当史文升和武彪来到书房时，杨显德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双方礼毕，落座。
　　杨显德道：“史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史文升道：“昨日泰山脚下的擂台比武，你可曾去观看？”
　　杨显德道：“在下安肯错过这样的机会？”
　　史文升问道：“与雷天豹交手的蒙面人，你知道是谁吗？”
　　杨显德道：“在下没有认出来。”
　　史文升叹道：“那是本官的小女。”
　　杨显德惊道：“想不到贵府干金，竟有那样好的手段。若不是急于求胜，恐怕雷天豹一时也贏不了她。”
　　史文升道：“可是，自擂台失火之后，小女竟然不知去向。本官将杨大侠请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杨显德道：“记得当时众人抬着叶雄飞向观擂台走去的时候，在下曾见蒙面的小姐躲在擂台侧门处，微微掀起布帘偷看。后来擂台突然着起大火，台下就乱成了一片。”
　　史文升惊道：“莫非小女烧死在大火之中？”
　　武彪道：“若果真如此，泰安县便该有公文来。”
　　史文升道：“也许他们一时没有认出，更不会想到小女就是那个蒙面人。”
　　杨显德道：“大人，火烧擂台之时，我曾担心蒙面人有生命之忧，因此格外留意。”
　　史文升失态道：“小女可否烧着？”
　　杨显德道：“小姐由于躲避不及，确实被霹雳火击中，混身都是火。”
　　史文升大惊失色道：“吾儿休矣！”
　　杨显德忙道；“大人，小姐虽然被火烧伤，但还不至于有生命之忧。”
　　史文升道：“莫非有人救她？”
　　杨显德道：“我亲眼看见叶雄飞在小姐的身旁蓦然出现，不但熄灭了她身上的火，而且将她背了出去。只是叶雄飞的行动极快，倏忽之间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依在下之见，或许小姐伤势严重，至今不曾清醒，所以未能归来。但以叶雄飞的本领，定然不会对于小姐的伤势束手无策。所以，大人不必为此事过于担忧。”
　　史文升稍稍定下心来，不禁问道：“杨大侠认识叶雄飞吗？”
　　杨显德道：“在下曾与叶雄飞有一面之交，擂台前只听有人呼他‘醉侠’，至于他的底细，我却一无所知。”
　　史文升道：“杨大侠，此番贸然相请，实乃是有意劳动大驾，帮助找到小女的下落。既然你与叶雄飞有一面之交，总比别人找他方便一些。望大侠千万不要推诿。”
　　杨显德道：“非在下不肯效力。只因叶雄飞本领超常，如同神人，我哪里能找到他的行踪？他既然救了小姐，就不会不把她送回来。大人只管安心等待，最多三日定有分晓。”
　　史文升道：“但愿如你所言，便是本官全家的造化。”
　　武彪在一旁问道：“显德兄，你是在何处与叶雄飞有一面之交？”
　　杨显德道：“那天在鬼爪崖，是他用剑斩断谢陀子的左臂，替我解了围。当晚，又与他在青龙镇的酒楼相见，并邀他前来打擂，被他拒绝。至于他后来为什么又来打擂，我就不甚清楚了。”
　　武彪又问道：“青龙镇的飞虎山庄发生的事情，可是叶雄飞所为？”
　　杨显德道：“以传闻分析，可能是他，但在下不敢妄自下定论。”
　　武彪道：“好一个神秘的‘醉侠’！”
　　史文升不禁问道：“杨大侠，你可知泰安县连伤十余条人命的事？”
　　杨显德道：“在下有所耳闻。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史文升道：“那是太行二怪干的勾当。”
　　杨显德惊道：“太行二怪何故要杀死那么多人？”
　　史文升道：“据彭祖烈所言，乃是因为他替太行二怪占卜，探知二奸贼欲犯本官，急脱身而走。后被他们查觉，一怒之下，杀死了酒店中所有的人。”
　　杨显德道：“太行二怪无恶不作，只因武艺高强，谁也奈何不得。万一他们潜入济南城，不知又要伤害多少好人。”
　　史文升道；“据说，二贼已经潜入济南，却不知藏在何处？”
　　杨显德叹道：“恕在下出言不吉。这济南城内，并非只有太行二怪。只怕一场劫难，就在眼前！”
　　史文升大惊道：“还有何人？”
　　杨显德道：“在泰山脚下，曾云集黑白两道的强人高手。单在下看见的，就有峨嵋双煞金眼白头雕方朔和无常勾魂鬼方亮。还有鬼爪崖的强梁花练蛇谢玉佼和铁扇鬼手宁克进。另外，飞贼神偷鬼难拿宋四、赛狸猫梁宇飞、燕子飞侯三海，也前来凑热闹。更让人担心的是，‘邪仙魔教’的三教主霹雳火魔也来到了此地。至于在下不曾看见的，以及尚不认识的黑道枭雄，更不知有多少。”
　　史文升变了脸色道：“莫非他们都是冲本官而来的？”
　　杨显德道：“未必如此，但大人不得不防备突然事件。”
　　史文升道：“所言极是！”
　　武彪道：“大人，我原以为只有太行二怪，此时方知事情的严重。依卑职之见，若想加强官邸的安全防卫，必须再请一些武林高手前来相助。”
　　史文升看定杨显德问道：“杨大侠，那些黑道人物云集此处，该不是观看打擂的吧？”
　　杨显德道：“以那些人的脾性，个个逞强好胜，哪里会只为观看打擂，而不登台斗胜？只怕他们不是为擂台比武而来。”
　　武彪脱口说道：“眼下，济南府只有两件大事。一是泰山脚下的擂台比武；一是大夫人的七十大寿。”
　　史文升眉头一皱道：“太夫人的七十大寿，与那些黑道灾星有何相干？”
　　武彪道：“卑职更闹不明白。”
　　杨显德道：“大人，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但是他们云集于此，肯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望大人速速调兵遣将，以防不测。”
　　史文升连连点头，并传人去请总兵大人速来议事。
　　杨显德见天时已晚，便起身告辞，并且答应在太夫人祝寿的那一天，带领镖局的人前来加强府中的防卫。武彪一直把杨显德送到大门外，才转身回府，细细查看防卫的情况。他生怕有个闪失，引来大祸。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知府官邸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任何声响，都会惹起一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