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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这消息令他惶惶不安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1-13 16:09:56      字数:3642

  一
  矿上宿舍里发生的那件羞脸的事和连带一条烟的撕碎“遮羞布”的尴尬事终于过去了。
  今天姚文国神情怡然地盘腿坐在炕桌前,惬意地吸了口烟,他手捏着铅笔在块撕开的烟盒纸上列项算账,要划算清楚这次郭冬宝在他家养狗的里外账。嘴里边念叨边写:“人工费四个月,少说也得一千三,牛奶,二十四斤,剩饭,最少也值一百块,房子、院子的成本费……”
  姜红莲在给孩子喂鸡蛋羹的同时听出了算账的名堂,她鄙夷地问了一句:“你在算啥呢?”
  姚文国放下铅笔叹了声气,说:“唉——这件麻烦事想起来就不痛快。郭冬宝在咱家养狗糟害不浅,咱一分钱没挣到手,反倒是老鼠偷秤锤——倒贴(盗铁)。”
  姜红莲克制着心里的不快,不屑地说:“嗨呀,你也不看看郭冬宝已经活成啥样儿了,你算账要干啥?”
  “不干啥。你看看,咱里里外外赔下多少。”
  “哎呀,你也太让我出乎意料了。”
  “我跟你说的是两回事。他活成啥样那是他的事,我贴了那么多的钱还不应该心里有个数,明白明白?”
  “你明白了又要干啥?”
  “不干啥也得搞清楚。”他的正常好心情被老婆不屑的明知故问撵跑了,泛起一小股愠火,“你做你的事,管这么多闲事干啥?”
  姜红莲一把拽过姚文国写下的烟盒纸扔到地上,喘着粗气说:“你该拿刷子洗脑子了,钱把你脑子都锈得发了绿。”
  姚文国僵硬地哼哼一笑,说:“我精打细算过日子,为啥要洗脑子?”
  “洗洗你就清楚了。”
  “你这个人特别怪,我就奇怪了,你为啥胳膊肘老要往外拐,脱下鞋往家里磕土。真是的,养狗他赚钱,家里倒贴一糊片,还不让算账;不算我心里也清楚。我是说,到他要给钱的时候我总不能不要吧,那该要多少,不算能行?麻烦,不和你多说了,这家里不能呆,我出去给孙瞎子扎针去。”
  
  二
  姚文国抖擞精神身背药箱走在村巷间。不远处的墙根儿下围聚着五六个面色灰黄,表情时而夸张时而木讷的村民在谝闲话歇阴凉,其中就有赶毛驴车的二白蛋。
  二白蛋一看到远处走来的姚文国就迎了过去,语声爽朗地打招呼:“哟,姚医生,给谁看病去?”
  姚文国虚出一脸无奈,笑呵呵地说:“咳,后街的孙瞎子腿疼得走不了了,眼看不见腿走不了,这可是个麻烦。我去给他针灸针灸。”
  二白蛋同情地点着头说:“哎呀,那老汉一辈子遭罪,自己没儿女,侄男外女靠不上,可得给他好好看看。”
  姚文国大幅度地点着头说:“没事,咱们都关心他,我给他扎针经常不要钱。”
  二白蛋竖起拇指瞠圆眼睛说:“姚医生你真好,咱村人离不开你。”
  姚文国的整张脸立刻笑成了皱皱花儿,吸溜着笑声说:“我也离不开咱村里人哪。”
  忽然间二白蛋的脸形变了,神秘兮兮地说:“哎,姚医生,我告你个,哎呀呀,想不到的事呀。”
  姚文国惊愣一下,神情专注地问:“啥事?”
  二白蛋的脸像过了云的太阳,又变得洋洋自得起来,抿着嘴轻飘飘地说:“前两天我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姚文国不屑地撇撇嘴笑笑说:“咳,你成天赶个毛驴车,能做啥大好事?”
  二白蛋的脸又被“阴云”遮住了,惊讶似的责怪:“嗯——你可是不知道,我做了大好事了!那天在红沙窝的歪脖子大柳树上有人上吊,那棵树又要收人……”
  “嗯?!”姚文国瞬间带有夸张性地把眼睛瞪到最大限度,哧地吸了一短口冷气,抖动着声音问,“啊!你眼睁睁得看见了?”
  “看见了。正好我赶车要送菜走的时候给碰上了。”
  姚文国仍是虚张地大喘着气说:“呀——这啥年头了,还有这事呀?那棵树已经有七八年没吊过人了,‘嘴’馋了。”
  “可不是嘛。”这时候二白蛋圪先是翻白了眼,瞬间又变成蹙眉挤眼的神秘模样,他左右两边看了看,猫下腰压低嗓音就着姚文国的耳朵悄悄地说:“那个上吊的人你猜是谁?”说罢,哧地吸了一下鼻子。
  姚文国的耳朵更贴近些二白蛋的嘴巴,歪撇着嘴巴忽闪着眼睛,伴着咝咝的喉音低低地说:“这我哪能猜到。你说,谁,咱村的?”
  “不是咱村的。”
  “不是咱村的,你认不认得?”
  “认得。”
  “呀,谁?”
  “说出来吓你一跳。”
  “谁?!”
  “在你家养狗的那个胖连襟。”
  “啊!”这下姚文国真的惊讶到了最大程度,他大张着嘴下巴在抖动,抬起手抹了把脑门儿上的冷汗,两只大白眼球鼓鼓的,胆怯怯地说:“呀——你怎么知道的?说得详细点儿,究竟咋回事。来来来,走走走,到那边坐下慢慢说。”
  姚文国拉拽着二白蛋脚底生风快步走到一处门楼旁的石头墩上紧挨紧坐下,立刻掏出烟给二白蛋点上,说:“抽上烟,说得仔细点儿。”
  二白蛋哧溜——猛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说:“我告你啊姚医生,他在你家养狗来来回回我见过,胖胖的,白白的……”
  “对对对,是的是的,肉头饧脑的,他就那个样儿。”
  “短茬头发。”
  “对!就是他,他从来没留过长头发。慢慢说,从头开始,细细地说。”
  二白蛋又哧溜——猛吸了一口烟,他刚要开讲,从门缝儿突然传出一声凶猛的狗叫声,吓得姚文国唰地向右一躲,整个儿人扑倒在地差点儿满嘴啃泥。
  ……
  
  三
  姜红莲领着孩子正要外出,忽见姚文国面目严肃慌里慌张地走进院门,回身“咣当”一声关上街门。
  姜红莲看着他紧张地问:“你不是去给老孙头扎针去了,咋就回来了,怎么了你是?”
  姚文国只觉得嗓子眼儿发干,眼球发涩发憋,面部肌肉想放自然都不能,他大摆着脑袋吁吁喘着气说:“我还没去呢。”
  “那你干嘛去了?”
  “啊呀呀,不得了了!走,回家,到家里我告你个事啊,天大的事啊!”
  姜红莲迈步正要往回走,姚文国又停下说:“等等。就是前两天我去矿上的时候,咱们这儿出了个大事,那棵歪脖子大柳树又要吃人。这事谁也不知道,我是刚才听说的。”
  “啥事呀?!”
  “有人亲眼看见了,郭冬宝在红沙窝的那棵歪脖子大柳树上要抹脖子上吊。”
  “啊!”姜红莲听后大吃一惊,“你胡说啥呀?!”
  姚文国紧抿着嘴闭起眼连续摆着手说:“走走走,到家里我给你说。”还没走两步他又停下,“我一点儿不胡说。走走走,家里说。别让邻居们听见,这可是丢死人的大事。”
  姚文国说着向屋子走去,姜红莲紧随其后,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话顶得他走不进屋子:“是赶毛驴车的二白蛋亲口给我说的。”
  “他怎么知道的?”
  “走走走,到家里,我给你细细地说。”
  姚文国这才说着话拉开堂屋门走了进去。
  ……
  
  四
  郭冬宝弟兄三人得到了葛优德的大力支持,不失为适时送来的一剂强心针;又仿佛是久旱的禾苗缝甘雨,沙漠苦旅得圣水,漂到海滩上的鱼又让潮水卷了回去。他们一个个喜眉笑脸挺起了腰板儿,打心眼儿里感激这位慷慨仗义的葛优德。
  人在难处拉一把,胜过送佛上西天。这话确实不假。
  二毛向位远方亲戚借了一万块钱,能来钱的地方都想到了,大家七凑八凑拢了四万。今天他们租了一辆箱货车,干劲昂扬,兴冲冲地要去贩狗了!
  虽然正赶上大伏天,骄阳似火地炙烤着大地,树头都晒得散垂着枝条发了蔫儿,热得人不动弹都大汗直流,但他们依然激情涌动,上路了。
  汽车连续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后,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的一家修理厂,仪表盘显示发动机温度偏高。
  郭冬宝担心地问:“师傅,车不会出问题吧?”
  司机说一般不会的,检查一下放心。
  郭冬宝和二毛、虫虫找了一处阴凉地蹲下等待。郭冬宝深有感慨地说:“弟兄们,将来挣了钱一定要懂得会花。这么热的天,咱们受这么大的罪,谁知道咱们的辛苦呀。”
  二毛擦着汗想起了小时候他爸经常对他说的话:“小时候我爸经常对我说,好好学习,将来凉凉快快坐办公室。嘿哟,说了多少年我一回没听懂,这会儿懂了,晚了。”
  虫虫不屑地说:“晚就晚了,把现在的事做好就行。”
  郭冬宝抬头眯着眼瞅了一下毒焰似火灼目的骄阳,说:“越往南走越热,真够呛。”
  虫虫淡淡地笑了,说:“看你们这两下子吧,没受过罪,可不行。我在号子(监狱)里呆那时候,那才叫够呛,咱这再怎么地比那好多了。”
  郭冬宝反驳说:“胡说,号子里一直这么热呀。”
  虫虫苦笑着说:“咳呀,光是热倒好办了……”
  司机走过来说:“走吧,继续上路。水箱盖儿出了点问题,换了一个。”
  这空气令人感觉热得发烫,夸张地想到了受炮烙之苦。
  汽车继续开始前行。郭冬宝对司机说:“刚才我一听车有问题,吓我一跳。”
  司机不以为然笑笑说:“有啥可怕的?”
  “当然可怕了,要蹲这儿走不了,一会儿能热熟了。”
  司机听了郭冬宝的话轻声笑了笑说:“年轻人,趁年轻受点罪吧,没坏处;不然骨头松了一辈子没出息。”
  虫虫立刻接话说:“师傅这话有道理。”
  司机眯起眼不堪回首地说:“热了说热难受,你们还没受过冷吧?我那年冬天去东北,半路上车坏了……我躺在车底下检修,天气本身就冷,不停地从身边闪过的大车小车卷起沙尘雪渣扑卷到我的脸上身上,像刀割针刺一样得疼,就在我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上下牙齿抖动得都无法控制……要不是遇了一位好心的同行帮了我,这会儿也许早做了鬼了。”
  听着司机讲说他受的冷冻,郭冬宝心里一阵阵哆嗦,感动不已地说:“呀,那司机可是真好啊。”
  “是啊,他把我的车拖到修车店,一分钱没要。我感激不过来的时候就问他,你为啥要这样做?你猜他说啥,‘都是干这行的,谁还没个难。’在我们离别时,他又说了一句话,让我记了一辈子。”
  “啥话呀,师傅?”
  “他说,‘他要死是你救他,你要死时天救你。’”
  “哎呦,高人啊。”
  “之后我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谁说的?”
  “佛家说的。”
  郭冬宝默自点着头,一点儿也觉不到车厢里的蒸焖溽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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