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水建民的不幸遭遇，给慕兰带来的灾难可以说是灭顶之灾！深深地触动了研究生儿子的心。这几天，他思来想去，觉得妈妈的余生交给一直在等待的父亲是最为妥当的方案。经过商讨，于是，他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跟父亲通了电话。
　　儿子送来的消息似惊雷，把希少建的睡意炸得一丝不剩。虽然曾经发狠把水建民碎尸万段，但是真正听到这个噩耗时，还是于心不忍的。然而，他最关心的还是慕兰：“你妈怎么样？”
　　“妈妈晕厥几次,现在躺在HA市一院呢！医生诊断为‘碎心综合症’。”
　　“碎心综合症？”
　　“不吃不喝，不说话。实际就是伤心过度。”
　　“可以想象得出来。那么，你今天打电话给我的意思……？”
　　“医生说要有段时间才能恢复。我和妹妹因为学业不能伺候左右，现在是水灵姐姐整天陪伴她。我想，你下班了，能不能换一换班？”
　　“唉！我愿意！但是，你妈不一定接受啊！”希少建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重新组织家庭，就是在等她。但是不是诅咒水建民死，而是等你妈哪天不如意了能回头。”
　　“回头？”浩淼觉得这个说法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水叔叔出事，估计不会有这一天。”
　　“是啊！一般再婚家庭因为孩子原因，不容易处好，但是你们却做到了。”
　　“世事无常啊！迷信话，也许是您的真情感动了上苍，把妈妈又还给了你。”浩淼鼓励父亲。
　　“我愿意！但是，你妈不一定接受啊！”希少建信心不足。
　　“水叔叔在的时候不敢说，连想都不敢想。现在您试试看！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慕兰胸痛胸闷现象逐步好转，但是精神一直不佳。不肯与人交流，最多是点头“YES”摇头“NO”。
　　次日下午，希少建如约而至，出现在慕兰的病房。水灵对慕兰说：“姑姑，我家里有点事。叔叔来替换一下行吗？”
　　慕兰没有任何反应。
　　尽管慕兰不置可否，但是，水灵还是离开了她。因为浩淼打过电话，说明了意图，请她配合。
　　后面的日子，基本上是，工作日的白天全是水灵照顾，其他均由希少建伺候着。
　　儿子周末及下班后不回家的反常现象，经过几次追问，希从德夫妇终于搞清楚了。
　　母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拉着儿子不让走：“儿啊，你怎么这么贱？你好歹是法院干部。她放着好日子不过，坚决离婚跟着这个祸害。现在好了，人死了又想回头了。迟了，转过犁头没地耕啦！”
　　“妈，别说了！她要知道回头就好了！”少建沮丧地说：“整天不说一句话，跟傻了差不多！”
　　“既然这样，你还去照顾干嘛？难不成你想伺候她一辈子？她坑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吸取教训？”
　　“这怎么好说是她坑我？我与她离婚完全是我自己冲动造成的。”儿子向母亲解释着。
　　“当时是你冲动，后来你要求复婚她怎么不答应？现在倒霉了又来害人了。”母亲愤愤不平。
　　“妈，你不要这样说她好吗？她目前这个样子，只是伤心过度造成的，只要伺候得好很快会恢复的。我不忍心她就这样毁了！”
　　“毁不毁跟你有关系吗？她慕家人干嘛了，拿我们希家当什么看了？”自从慕兰离开希家那年起，慕希两家世交也随之中断了：“当我们是傻子？用得着脸朝人，用不着就屁朝人！”
　　“她是我孩子妈。我爱她，行了吗？”少建近乎哀求母亲。
　　“你不能爱她，她是毒女人——克夫！谁跟她谁倒霉！”望着即将开门离去的儿子，母亲哭着下了最后通牒：“儿啊！如果你这次不听话，以后就别回这个家了！”
　　一直没有表态的希从德，清了清嗓子说：“老太婆，不要太激动！儿子的做法我比较赞成，是我的儿子。说明我们希家是有情有义的人家！慕兰这个孩子也确实让人心疼。你儿子爱她，也不是一时冲动，二十多年了，从没有间断过。你想想，他一直不找人，为什么？”
　　“如果没有病我还能勉强同意。现在都傻了，儿子不是一辈子累赘？”老太婆怕慕兰拖累儿子以后生活。
　　“我也认为是暂时的。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傻就傻？是伤心过度！”希从德开导着妻子：“退一万步说，即使真傻了，我们能看孙子孙女照顾他妈，不去搭把手？少建趁这个机会去暖暖她的心是对的。慕兰恢复了以后，我们一家子不就大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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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天说红了我不同意！”老太婆态度非常坚决：“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由于母亲的坚决反对，也为了方便照顾出院的慕兰，希少建租了一套电梯房。白天还是水灵照顾。
　　租房子的举措，深得孩子们的赞许。因为大家都觉得NJ的房子，触景生情，会引起妈妈诸多回忆，不利于妈妈养病，也不方便爸爸照顾。
　　经过两个月的调理，慕兰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在一个双休日，孩子们都回来了。一家人推着她在小区晒太阳时，慕兰第一次开口说话。她问少建:“为什么要照顾我？”
　　“……因为，因为我爱你！”面对几个孩子，面对意想不到的提问，少建有点不好意思把爱说出口。
　　“你知道我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现在只剩下躯壳。”慕兰强调心已死，今生不会再爱。
　　“妈妈，我们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不是水叔叔遭遇了不幸，何来今天的话题？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安排好你的生活，我们都不能安心学习和工作。您愿意吗？爸爸这么多年没有再组织家庭，我认为，是照顾您余生的最好人选。您能理解他说的爱你的分量有多重吗？所以，为了您的身体，为了我们的家庭，您一定要接受我们的安排，调整思绪，不能听之任之，任其发展了。”
　　“妈妈，您一定要从悲痛中走出来！”女儿海沐拉着妈妈的手：“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是的，妈妈。浩淼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等他就业后我们就结婚，到时候我们还指望您为我们操持婚礼呢！”从上次改口叫妈妈，水晶就把自己放在媳妇的位置上了：“我相信天堂里的爸爸也一定愿意您这样做。振作起来吧！”
　　“孩子，这样做不道德，对你们的爸爸不公平，我也不愿意。”慕兰面无表情。
　　“慕兰，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健康就行。”希少建拧开保温杯盖子，让慕兰喝水。
　　慕兰接过杯子：“当年我们为什么离婚？你忘记了吗？”
　　“妈，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好吗？”儿子害怕旧事重提，影响彼此心情：“爸爸能冲破阻拦，在外面租房子照顾你，这就说明了一切！”
　　“不，要提。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根源。一定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关于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我算是彻底整明白了。当年如果我心胸宽广一点，对你多一点信任，你是不会同意离婚的。因为以你的性格分析，既然你已经忍痛割爱，就不会再做出令我失望之事。我非但没有珍惜你的付出，反而污化了你的人品，等于亲手把你逼走的。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少建很诚恳地做了自我剖析。
　　“你别以为水建民走了，我们之间就没有障碍了。以前我对他的爱只是默默的留在心里，现在不同了。时时、处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里都有他，生活中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比如：我想他了，随时就会去看望他，你能接受？”慕兰实事求是告诉希少建自己的想法：“现在他的身边还预留了我的位置，你不介意？”
　　“我感谢他这么多年对我孩子的关照和培养，还把这么好的女儿送给我做儿媳。他的修养和品德让人尊敬，让我折服！你放心，我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以后你想怎么就怎么，只要你快乐！”
　　听到爸爸的肺腑之言，儿女们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希少建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他的诺言。不仅在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照慕兰，精神上也给予了极大安慰和支持！
　　清明节，他带着全家来到水建民的墓地献花。
　　画外音：曾经以为，慕兰与水建民这对真心相爱的才子佳人，能在父母的祝福下，走进婚姻殿堂。没想到，因建民家庭贫困、父母阻拦，佳偶没有天成；曾经以为，慕兰嫁给各方面父母都满意的希少建，生活能幸福美满。没想到，他们的生活却过得一地鸡毛，导致婚姻解体；曾经以为，被拆散的一对恋人已经心灰意冷、安于现状，没想到他们在心心念念间，意外相逢；曾经以为，这失而复得的缘分是老天所赐，能白头偕老。没想到，天妒英才水建民在救人中献身；曾经以为，离婚后的这对冤家，永无交集。没想到，离婚后的希少建，多年不娶却在慕兰落难时，义无反顾的挑起了照顾慕兰的重担；曾经以为……
　　生活，不要附加太多的以为，珍惜眼前，踏实的过好每一天才是真谛。活在当下，不要留下太多遗憾！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