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姐妹

　　张兰妮她们一家三口坐运五飞机先徐慧一家回到了部队家属院。第二天晚上，徐慧一家才坐火车回到家。
　　当天晚上，张兰妮给徐慧家三个孩子拿上一盒高粱饴软糖和一包钙奶饼干到了徐慧家，这是基地后勤部给她家孩子们买的青岛特产。
　　“嫂子，你们真幸福啊，坐飞机回来一定很舒服吧？”徐慧笑着说。
　　“徐老师，别提啦，还舒服呢，我都晕死啦。特别是起飞，落地的时候，晕的我差点吐啦。到现在我还头晕呢。”张兰妮笑着说，一脸无奈表情。
　　“嫂子，你别赚了便宜卖关子啦，坐飞机多快啊，就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到家啦。我们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到家，困死累死啦。”徐慧笑着说。
　　“快是快，就是晕机，坐着难受，咱享受不了这高级待遇。”张兰妮摇摇头说。
　　“俺大娘也晕机吗？”徐慧问。
　　“俺娘啊可怪了，一点不晕机，说坐飞机比坐火车又快又舒坦，可恣啦。”张兰妮笑着说。
　　“人家俺大娘比你有福啊！”徐慧笑了。
　　“晕不晕机，跟个人的体质有关系。”张良佩在一旁说。
　　“良佩啊，我这么寻思，我坐运人的小飞机都这么难受，那你们开那么大的轰炸机，还不晕坏了吗？”张兰妮说。
　　“我们要是晕机的话，那还了得？”张良佩笑着说，“我们飞行员是经过严格挑选出来并经过严格训练的，不说千里挑一吧，起码是百里挑一，我们怎么飞也不会晕机的。”
　　“良佩啊，我跟俺娘都纳闷，俺去青岛游玩，怎么就惊动了人家孔司令了呢？”
　　张兰妮一脸疑惑。
　　徐慧忙接过话来笑着说：“嫂子，你管那么多干啥啊？有人包着你们吃喝玩乐，还不是好事啊？”
　　“徐老师，不是这么回事啊！俺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家孔司令花钱让俺一家去游玩啊！”张兰妮说。
　　徐慧笑着说：“嫂子，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孔司令是俺大娘救助过的八路军伤病员，他出点钱让你们去游玩一下，还不应该啊？”
　　“上回他来看望俺娘就留下了二百块钱，这回又让人家花钱让俺一家去青岛游玩，我和俺娘这心里过意不去啊！这个情啥时候还完人家啊？”张兰妮说。
　　“嫂子，我感觉你说的这个情跟孔司令理解的情不一样，你所感觉的情是老百姓之间的一种礼尚往来的人间情；而孔副司令始终念念不忘的是沂蒙山人民那种舍生忘死支援八路军打鬼子的阶级感情，这是一种大情。身为军队的高级干部，他始终不忘这种用鲜血凝成的阶级感情，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代表八路军对沂蒙山人民的一种回报啊！”张良佩激动地说。
　　“是啊嫂子，俺家良佩说的对啊！”徐慧对张兰妮说。
　　“不管咋说啊，我和俺娘这心里啊就是过意不去。”张兰妮说，她看了徐慧一眼，“徐老师，是不是你跟孔司令说了俺要去青岛游玩的事啊，要不然他咋知道的呢？”
　　“嫂子，你既然你这样问呢，我也实话实说了吧。”徐慧笑着说，“咱们准备去青岛游玩这件事呢，我打电话跟我同学孔令红说了，我意思是等我们去了以后，她能帮助我们当当向导，没想到，她说她妈妈身体不好，这几天正好要回北京一趟。我说不是你妹妹孔令霞也在北京嘛，她说她妹妹忙的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指望不上。她特意跟我说，她要把俺大娘去青岛游玩的事，跟她爸爸说一声。”
　　“我跟俺娘估摸着就是你或者良佩兄弟跟孔司令透露了消息，别人又不知道这件事。”张兰妮笑了。
　　张兰妮回到家跟娘说他们去青岛游玩的这件事是徐慧跟孔司令女儿说了。姜山菊激动地说：“人家孔连长现在当这么大的官啦，都没有忘记咱沂蒙山人民啊！处处想都着咱啊！”
　　“是阿娘，人家孔司令真是党培养起来的好干部啊！始终没有忘记咱们沂蒙上革命老区的人民。”张兰妮也激动地说。
　　“你别看人家当这么大的官，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你看上次来家里看我，穿着便衣，就跟本家兄弟似的，一口一个嫂子地喊着……喊得我心里暖暖的……”姜山菊说，眼睛湿润啦。
　　“娘，等着年底他闺女孔令红跟潘干事结婚的时候，咱好好随点礼。”张兰妮说。
　　“闺女啊，我在寻思，人家孔连长这份对咱沂蒙山人民的厚爱，是多少礼也随不尽的啊！身为高级干部，他是代表着党和毛主席对咱沂蒙山人民支援抗战的肯定和回报啊！”姜山菊依然激动地说，眼中泪光闪闪。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湘秀莲跟张兰妮说：“嫂子，崔桂琴又在卫生队住院啦。”
　　“咋又住院了呢？是不是老胃病又犯啦？”张兰妮问。
　　“是啊，还是老胃病又犯了，疼的吐血啦。”
　　“你听谁说的啊？”
　　“我昨天去卫生队拿药的时候正好碰见她儿子庆国，他跟我说他妈住院啦，上午他坐交通车来病房看着妈妈输液，下午他再坐交通车回家照看两个妹妹。我就赶紧去服务社买了几个罐头和饼干去病房看了看她，她见我去了，攥着我的手哭了，见她哭，我也跟她着落泪啦……”湘秀莲说。
　　“是啊，咱们这些随军家属，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处的都跟亲姐妹似的。用句俺娘的话讲，这叫阶级姐妹的感情。”张兰妮说。
　　“真是啊嫂子，孩子爸爸们都为革命牺牲了，剩下咱们这些女人就跟亲姐妹一样啊！”湘秀莲点点头说。
　　“所以说，咱们这些家属姐妹们，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只是咱平时上班忙，又不在一个大院住着，不方便经常去家里看看她。”张兰妮说。
　　“是啊嫂子，要是她跟咱住一个大院就好了，晚上没事，咱这些老姐妹们也能在一起说说话。”湘秀莲说。
　　“他对象牺牲后，她这胃病就更厉害啦，成年吃药，家庭负担也挺重的。”
　　张兰妮说：“她要是身体好的话，我早就让她来咱作坊干活挣点钱补贴家用啦。”
　　湘秀莲跟张兰妮汇报了一下作坊的生产情况后，就回作坊忙活去了。
　　张兰妮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一脸阴郁，她忙拿出烟来，点燃抽起来。每当心里有不愉快事情的时候，她都会赶紧用抽烟来缓解。
　　她默默地抽着烟，眼睛怔怔地定在一处，一动不动。
　　湘秀莲说的这个住院的崔桂琴的丈夫耿茂山跟王善祥一个机组，也是跟王善祥一块牺牲的飞行员。她家住在师部大院的飞行员家属区。她家也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耿庆国跟俊山同岁同班；老二，老三都是女孩，分别是庆华和庆红。
　　张兰妮坐不住了，她在整个作坊转悠一圈后，跟湘秀莲交代了一下工作，就去军人服务社买了些糕点，去卫生队休养所看望崔桂琴。
　　病房里，崔桂琴已经睡着了，她儿子庆华坐在一旁看着妈妈输液。见张兰妮提着东西进屋，他忙站起身来喊道：“张阿姨。”
　　张兰妮见崔桂琴睡着了，忙示意他小声点，别惊醒了妈妈。她把那一网兜东西慢慢搁在床头柜上，然后轻轻坐在了床边。看着崔桂琴熟睡的消瘦蜡黄的脸颊，张兰妮不知不觉地默默落泪啦……
　　庆华要叫醒妈妈，被张兰妮制止啦。临走，她把庆华叫到病房外面：“庆华，你来照顾妈妈，两个妹妹中午怎么吃饭啊？”
　　“阿姨，家里有凉馒头和咸菜呢，晚上再炒菜，有馒头吃。”庆华说。
　　她抚摸了一下庆华的头说：“好孩子，照顾好妈妈和两个妹妹，阿姨走了。”
　　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张兰妮鼻子一酸，又一次落泪啦，她为情同手足姐妹的病痛而伤心。
　　晚上下班，张兰妮蒸了十几个大馒头。第二天一早，她让儿子俊山坐交通车给家住师部大院庆华家送了去；上午她又到集上买回一支老母鸡，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把娘炖好的老母鸡，给住院的崔桂琴送了去。崔桂琴感激地说：“嫂子，你昨天给我买来些糕点，今天又给我炖鸡……”
　　“孩子的爸爸们是战友，咱这些家属们也都成老姐妹了，我这样做是应该的。”张兰妮说，“就是我平时上班忙，一直没去家里看看你。”
　　“咱不住一个大院，晚上又没交通车，你去也不方便啊！”崔桂琴说。
　　“你不是平时吃着药嘛，老胃病怎么又犯了呢？”
　　“好了一段时间，我就不吃药了，结果最近又胃疼啦，疼得我在床上打滚，而且还吐了两次血。我到师部门诊看，门诊军医说，我这种情况必须马上住院治疗。”崔桂琴有气无力地说。
　　“看你这脸色黄的吓人啊！”
　　“我又吃不进东西去，只能喝点大米稀饭。”
　　“那你赶紧趁热喝点鸡汤吧。”张兰妮用碗从保温桶里舀出一碗鸡汤来，端到她脸前，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了她一碗鸡汤。
　　喝完热鸡汤后，崔桂琴出了头汗，一脸满足的表情。张兰妮想让她吃几块鸡肉，她摇头说：“嫂子，我饱啦。”
　　“鸡肉俺娘炖的可烂糊啦，吃几块吧，整天光喝汤汤水水可不行。”
　　“嫂子，喝点汤水还行，吃啥东西吐啥东西。”崔桂琴说，然后一脸歉意地看了张兰妮一眼，“俺大娘来了这么长时间，我也一直没过去看看她。”
　　“不用看啊！她身体好着呢。”张兰妮说着，给站在一旁的庆华盛了一碗鸡肉，庆华看了妈妈一眼，崔桂琴说：“阿姨给你盛上了，你就吃了吧。”
　　庆华接过阿姨递给他的那碗鸡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