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赵昀泽归来

　　梅素被潘树晨关在储藏室待了一宿。此时正是六月，储藏室又闷又潮，躲在犄角旮旯的蚊子突然嗅到了人血味，便成群结队地向梅素扑来。梅素两只手忙不迭地轰蚊子，脸和手还是被咬了很多包。
　　这一宿梅素过得很难。景琰见到她时心里一疼，谭掌柜也是一阵心酸，只有杜律师双眸一亮，暗叹：好美的女人！
　　梅素见到景琰三人很是迷惑，她向谭掌柜点了点头说：“谢谢谭掌柜！”
　　“梅小姐别谢我。”谭掌柜一指旁边说，“您应该谢景董事长和杜律师才对。”
　　景琰，他怎么会来？梅素来不及多想，向杜律师和景琰颔首，道：“谢谢二位！”
　　“好了，”景琰转向杜律师说，“咱们先送谭掌柜和梅小姐回去，然后再去你那儿。”
　　杜律师回：“好！”于是四个人相跟着上了景琰的车。
　　四个人上车后，景琰跟司机说了一声，司机把车掉了个头，沿着燕菊街往西驶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快到梦之味咖啡厅时谭掌柜说：“景董事长我要去见一下马掌柜，请给我在聚缘兴饽饽铺停一下。”
　　景琰回头看着谭掌柜说：“好，辛苦您了，过几天我再去您那儿。”说完回过头和司机说了句，“在前面聚缘兴饽饽铺停一下。”
　　司机答应后，车在聚缘兴饽饽铺前的路边停下来，谭掌柜下了车，梅素也紧跟着下了车。景琰见状，也没阻拦，从车窗伸出手向二人挥了挥，便让司机开车离去。
　　梅素见车开走，拽住谭掌柜问：“谭掌柜，您跟景琰熟？”
　　“啊，我和景董事长有生意往来。”
　　“生意往来？”
　　“是啊，他纱厂工地的木工活是我们铺子干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是，去年这个时候吧。”
　　“那，是马掌柜告诉您我被警察带走了？他为什么要告诉您？难道马掌柜也认识景琰？”
　　“梅小姐，您？”谭掌柜看到梅素咄咄逼人的眼眸说，“哎，我就都告诉你吧。去年你第二次到我那儿坐模具的时候，恰巧被景董事长看到了，他就……您明白了吧，景董事长一直在帮您。”
　　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是？
　　梅素像突然被雷电击了一下，愣愣地往聚缘兴饽饽铺走。
　　“梅小姐，梅小姐！”谭掌柜叫着，跟在梅素身后进了聚缘兴饽饽铺。
　　“哟，回来了！”马掌柜见梅素二人进门大喜，叫着奔出柜台。
　　“马掌柜，球球呢？”梅素盯着马掌柜问。
　　“哦，后头呢。”马掌柜回身掀开柜台旁的挡板说，“快去，球球没事，你马婶和周嫂都在。”
　　“球球，”谭掌柜见梅素没了身影，走进马掌柜问，“谁是球球？”
　　“梅小姐儿子，还不到一岁！”
　　“哦，我还真不知道。”谭掌柜若有所思。
　　梅素走进后院的厅房，见着球球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抱过球球把脸埋在球球身上便哭，任由周嫂这个那个的问，一句也不回。
　　“这，这是怎么了，你倒说句话呀？”周嫂手足无措。
　　“算了，你先让她哭一会儿。”马婶拽过周嫂坐到椅子上。
　　
　　第二天上午，梅素拿着母亲留给她的项链，耿玉庭送给她的玉佩去了当铺。当铺伙计拿过那两件东西看了看说：“四十块大洋。”
　　“四十块，能不能再多点？”梅素问。
　　“多不了，”伙计看出梅素急着用钱，摇了摇头说，“要不您去别处看看。”
　　“算了，四十就四十吧!”梅素心想，凑够还景琰的钱就行，反正还要赎回来。
　　
　　十点多钟，景琰接到梅素打来的电话。梅素说：“我想跟你聊聊。”
　　“好，”景琰说，“几点？在哪儿？”
　　“中午吧，”梅素说，“地点你选，我对餐馆一类的不熟，选个清净点的地方。”
　　“那好，”景琰想了想说，“那就聚雅轩，就在你家附近，十一点半你在咖啡店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不，不用，”梅素说，“我十一点到聚雅轩门口。”说完梅素挂了电话。
　　景琰和梅素见面后，二人去了聚雅轩二楼的一个包间，两人坐在包间里聊了很久。梅素向景琰讲了那晚她是怎么被劫走的，劫走后在破庙里的经历，以及她如何逃出破庙又跌落悬崖，跌落悬崖后被耿玉庭所救，养好伤去峪口店找景琰报仇。
　　梅素讲的时候很平静，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这让景琰更心痛，他动情地看着梅素说：“原来那天我看到的真是你，我还一直以为是梦幻呢。”
　　梅素把眼光移向窗外说：“其实，让我不能忍受的不是我所遭受的那些罪，而是我以为那是你授意的。当我明白你不会那么干时，便不再恨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梅素说完掏出一百块大洋放到桌上，说：“我盘算了一下，梦之味咖啡厅，你大概花费了八十多块大洋，连同利息，就这些吧。”
　　“你这是干嘛？”
　　“我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所以我不想再和你来往。”
　　“你！”
　　“你拿着，否则我立刻离开。”
　　“好，”景琰把大洋揣进怀里，说，“我绝不会再打扰你。但那个害你的二爷我还要查，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若遇到难事，一定要找我，不要再自己扛了。”
　　景琰说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梅素，“这是我的名片，我和朋友在青城办了一个纱厂，就在瓦片胡同西南角。”
　　梅素接过名片朝景琰笑笑：“好，有事我定会找你。”
　　此刻，从窗口射进的光恰好照在梅素的脸上，景琰发现梅素的眼眸清澈而明亮。
　　
　　一年以后的一天上午，太阳移到了窗棂上面，东墙上的挂钟刚刚敲过十响。
　　白璐斜倚在白色雕花席梦思床头，盯着露台上的美人蕉投在落地纱帘上的倩影沉思遐想。刚才的梦境是那么奇幻，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带着她在色彩斑斓的云朵中飞舞，那感觉很美妙，他握着她手的温度似乎还在。
　　电话铃响了。
　　白璐转过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话机，往旁挪了挪身子，伸手拿起话筒，话筒那边传来齐玥姗的声音：“嗨，是我！”
　　“玥姗，”白璐一怔，“你在青城？”
　　“当然，要不我怎么给你打电话。”齐玥姗笑道，“哈哈，我把你吵醒了吧？”
　　“没有，”白璐坐了起来，“哎，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还走吗？”
　　“我昨天下午回来的，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赵昀泽呢？他怎么样？”
　　“诶哟，你先别问了，昀泽和囡囡就在我旁边。我们在福祥居二楼定了包房，你赶紧过来，见了面再说。”齐玥姗说完挂了电话。
　　“囡囡？”白璐听到齐玥姗提到“囡囡”二字心中一动。“囡囡是谁？难道齐玥姗和赵昀泽结婚了，还有了女儿。”
　　两年多了，自齐玥姗和赵昀泽去上海后她俩只是刚开始通过两次信，以后便断了联系。
　　齐玥姗天生狂傲自私，不需要别人时，想不到和别人联系；白璐表面沉静、随和，但骨子里自卑孤傲，她本来就反感齐玥姗的盛气凌人，齐玥姗不主动给她写信，她当然不能主动给齐玥姗写信了。所以两人就断了联系。
　　除了自卑孤傲，白璐还多情善感。不联系不代表不想念，白璐会在某一个下午，或是某一个孤独的傍晚，抑或是恰好走过某一条曾经和齐玥姗一同走过的街巷突然想起齐玥姗，接着便猜测她现在如何，和赵昀泽的关系怎样了？二人还会不会回来？若回来，梅素怎么办？
　　此刻，白璐心中涌起一股想立刻见到齐玥姗二人的冲动，于是她把话筒放下后，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梳洗打扮。
　　半个小时后，白璐走进福祥居二楼齐玥姗定好的包房。
　　包房内齐玥姗穿了一件鹅黄底蓝色碎花没袖西式长裙，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赵昀泽和囡囡玩耍，见白璐走了进来，忙起身看着白璐问：“呦，白璐，你怎么瘦了？”
　　“是吗？”白璐笑笑，“你倒是胖了。怎么，你们都有孩子了？”白璐说着看向赵昀泽和囡囡，眼眸犀利。
　　“啊，这是囡囡，”赵昀泽面露尴尬，举举囡囡笑道，“我们的女儿。”
　　“囡囡，叫娘娘。”齐玥姗走过去抱过囡囡让她叫白璐。
　　囡囡正跟赵昀泽玩得高兴，被齐玥姗这么一包，扭着小身子，晃着头叫唤：“嗯嗯!”
　　“去，找你爹爹去！”齐玥姗把囡囡擩给赵昀泽。转身对白璐说，“来，白璐，咱们坐下聊。”
　　白璐觉得囡囡有趣，走到齐玥姗身边坐下问：“囡囡都会说话了？”
　　“可不，这孩子说话早，十一个月就会叫妈妈了。”
　　“啊，那现在她多大了？”
　　“一岁零两个月。”
　　“一岁零两个月，嗯，”白璐笑着凑近齐玥姗，问，“那么说，你们刚到上海，就……”
　　“是啊，”齐玥姗笑道，“刚到上海不久，昀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