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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四清运动

作品名称:人世间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10-28 09:09:13      字数:3310

  冬去春来岁月如流。六三年下半年就这样的过去了。接着便是过年,这年我也没有再回去,因为一来雪梅暑假已经来过。到过年时我多寄了些钱,让雪梅回家去过春节,而自己既没有假期也没有那么多钱了。二来冬季照例糖厂要生产,我是留下来的三个电工之一,要生产值班。因此过春节时我只能遥祝雪梅春节回家愉快,和春节过后叫雪梅让她叙述家乡的情形,在信中分享她回家时与亲人团聚的欢乐情景了。
  这一年下半年,中央发布了“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十条”(后来又称前十条)党中央开始了“四清”运动,我们厦门糖厂被市里幸运地作为四清运动的试点单位,于是在那年的秋末冬初,在榨季开始之前,我们这个已经下马由二千多人缩编成二百多人的小厂,也开进来一支以漳州市武装部少校部长为首的“四清”工作队。按照上面文件说,当时农村社队和工厂企业,到处存着四不清问题,许多地方的部门干部已经严重腐败堕落。有的连党组织都烂掉了,需要重新教育群众,重新教育干部,重新整顿党的组织。因此当时四清工作队进厂就像解放初期民主改革工作队进乡一样严肃。他们悄悄地的进厂,也不要厂里的领导接待,每个人自己带着铺盖行李,找个僻静的库房住下,在那里睡觉办公,排队到职工食堂吃饭。
  他们来到厂里,明察暗访,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重新组织阶级队伍,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下车间体验劳动。有个工作队员,原是本厂调到漳州糖厂去的一个工人,也是现在的厂长当年制糖车间的主任的老部下。他们刚进厂,厂长见到他热情地伸出手去说:“小朱同志,你来啦?”想与他握握手,表示欢迎。那人却把手缩进裤袋里去了,使厂长下不来台,厂长心里好不难过。
  过后厂长气得大发牢骚,说:“老子一不贪污,二不腐化,三不搞投机倒把,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我们这个厂长是个1938年入伍的解放军部队一个抗战老战士出身,才下到地方几年,原来当个车间主任,大厂下马了,缩编成一个小厂不久才当的一个厂长,能有什么问题?但工作队员看见他与他打招呼,他听见当没听见,他们坚持四清纪律,管你有没有贪污,没有经过四清前,都当作四不清嫌疑干部,工作上一点不与厂里的一切组织联系。进厂后硬是靠自己在群众中扎根串联访贫问苦,发现和培养他们的基本群众和积极分子。
  没有想到入党后又被人家一刀砍掉退出党外的我,被四清工作队看上了,他不知听什么人告诉他的。这时那个四清工作队队委——漳州市的经委主任,微服私访悄悄地到宿舍敲门来找我。那经委主任对我说:“听说你是雇农家庭出身,复员军人,祖宗三代都是放牛做长工的,你苦大仇深。可是过去当权派却不培养你,不重视你,把你抛在一边。据我们所知,你在这里是受压的,你有什么话有什么想法对这个厂的领导有啥意见,都说出来吧,工作队当你的靠山。大胆地揭发检举他们,积极投身到四清运动中去,在四清运动中争取入党。”
  我听了想,你们这些讯息从哪里来的,说我在厂里受压,我感到我没有受压;“不培养我,不重视我”觉得也不是事实。大厂领导和现在厂领导和车间领导一直是重视和培养我的。我一时入党后又停止不是领导的问题,是被连带受影响的,同时也是当时落实“整顿、提高、充实、调整”八字方针关系,也是当时形势的问题。不是厂里党组织不培养我,倒是当我到区党党委去反映问题时,那个区党委组织干部给我的印象还真是这样的。要不是上级党组织不是官僚主义,把我一刀切断,我想我当时已经入了党的。这党籍不应该停止的。这时我想到那个驼背的组织干事的话:“贫下中农出身的人不是个个都能入党的。”“不是每个工人都能入党”的话,是那么的歧视、奚落我,现在我听了这个漳州经委主任的话也有了同感。
  一时被说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我想到在战备中舍生忘死积极上进,好容易入了党又被停掉的事情,想起这两年来,退了团又入不了党变成没娘的孩子似的苦闷心情,我听了四清工作队的话如遇到了亲人似,一腔委屈要向他们诉说。我于是成了四清工作队进厂第一批发展的五个积极分子之一。
  在厂房后面的废品仓库的工作队住地,四清工作队召开的积极分子会议上,工作队长再三启发诱导,要大家揭发厂里干部四不清的问题,会上一部分积极分子揭了厂领导一些干部多吃多占训人骂人和官僚主义等问题,我心里矛盾起来。我对厂里是有些意见,主要是对我的入党问题,已交了两月党费又把我刷下来,起初说是两个月以后再看看,过一段时间再讨论我的入党问题,以后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更叫我不平的是比我差的,成份比我高的人,甚至父亲是国民党员的人都入了党,当了干部。却不让我这个雇农的儿子入党,对此我是有很多想法的,因此我在有关会议上笼统地谈了官僚主义之类的事情。
  但是叫我揭发厂领导四不清问题我又谈不出什么来,因为现任的厂长和书记都是抗日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在一年前都还只是一个大厂的车间主任和科长,一个中层干部。他们掌管全厂的时间很短,在工作和生活上又都是正正派派的。都四十多岁了,也没听见有什么男女关系和经济上不清不白的事情。而且凭良心说,厂领导对我这个低工资经常要补助的困难工人并不坏,我妻子暑假来探亲,他们借给了我一应生活用具;末了,我爱人回去没路费和学费时,厂里又给我补助了三十元,可谓对我仁至义尽了。工会也是厂领导的,因此我心里想工会对我不薄,叫我揭发官僚主义和四不清问题我确实揭不出什么来。
  至于入党被拉下的问题,讲老实话,我感到与现在的党支部也没有多大关系,充其量,只能怪当时车间支部对我的入党问题没有及时办理,而与刘文彬一道办理时,因为刘当时没有填写入党申请书,手续不全而受到了牵连。要说周主任,我也不埋怨他,周主任曾经培养我帮助的恩情我不能忘记。对周主任当时想一起办理刘文彬的入党手续,我也是能够理解的。要说官僚主义,我感到那个区委组织干部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僚主义,但人家在区机关,不在我这里揭露的范围内。
  可是社教工作队再三启发我:“张家良,建厂以来他们发展了那么多党员。为什么不发展像你这样贫雇农出身的复员军人的工人入党?而吸收大批中农、小资产出身的,甚至反动家庭出身的人入党?你想过没有?这是个什么问题?”当那个高个子的经委主任关切地注视着我这样问我时,我也只能沉默以对。我心里说:“以前也不能说厂里不重视我,不培养我,那时是我自己的不觉悟不安心嘛。这不能怪领导。后来我进步了,上面严格了,又因为在开支部大会时,个别同志的志愿书没有填好,有人到区委去告发,上面一刀砍下来,这也不能全怪厂里的组织呀。”因此我依然默地不说话。
  “张家良,你想过没有,这就是阶级斗争,两条路线的斗争啊!伟大领袖毛主席早在大革命时就说过,若排斥贫下中农就是排斥革命,打击贫下中不就是打击革命。他们排斥你这样苦大仇深的雇农家庭出身的工人,这贯彻的是什么路线?走的是什么道路?对工人贫下中农是什么感情?不是一清二楚了吗?”
  虽然工作队一再这样的开导我,启发我,可我仍只讲了些自己对这场运动要积极参加和自己的认识、人云亦云地讲了社会上这几年的一些情况却始终讲不到点子上。
  工作队认为我等这些工人的阶级觉悟还没有激发来,感到很遗憾,需要对广大工人进行阶级教育,决定搞一个“忆苦思甜”大会。工作队知道我三代贫农,本人在旧社会又给地主老板放过年当过学徒,决定叫我在阶级教育忆苦思甜大会上让我进行忆苦思甜。
  凭良心讲,这种忆苦思甜我不想忆,也不想讲。因为在部队里当时的社会主义教育大辩论中,我发过言,在会上还进行了回忆对比,可是结果人家在会后却说我是控诉新社会,最后在退伍时鉴定书上还说我在社会主义教育中思想意识模糊。这次弄得不好,又要被人家说是控新社会的苦了。但那个高个子经委主任眨着眼睛盯着我谈了一个多钟头,从侧面从下面从各个方面启发我,我还是顾虑重重。一怕讲不好。我虽出身雇农,从小忍饥挨饿,吃了不少苦,可要说老实话,至今家里仍不太好,这又怎么讲呢?二来怕讲出来后叫人家笑话,可是工作队一再做我思想工作,说“讲过去的苦难这是控诉旧社会,控诉国民党反动派,是光荣的。谁敢笑话,谁要笑就是笑工人贫下中农,谁就是站在国民党立场上、反动派立场上。你大胆的讲好啦”。
  我没有办法,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成了社教育积极分子,又想在运动中争取入党,但自己检举揭发不力,诉诉苦再不答应,就交待不过去了,只得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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