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世事难料 3

　　人心反复无常，善恶没有成规。都以为认识和了解一个人，非得几年的工夫不可。这话不正确，真正了解一个人，几十年的时间也未必弄清人的本来面目。所以，认识动物容易，认识人最难最难的。任老板原来不认可如此的道理，这次他却口服心服了。天气不可捉摸，反复无常的，刚才好好儿的晴空万里，这会子竟然是乌云布满了天空，风刮得好猛，随时要下大雨的。下午两点左右，回到古永，下了客车，二人有了异样的感觉，匆匆忙忙地走去。
　　老任心慌意乱，好像有不测的事情发生了。路上，不少的人见到任老板指指点点。觉得奇怪，抓个熟人问仔细，回答的是：“您家遭抢劫了！”他一下子懵圈了，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怎么遭抢劫了？本相呢？这个患难之交的朋友你干什么的？”
　　老孙心里“怦怦”跳个不停，说：“还患难之交的？我老早看那小子不地道，就是他造的孽！”
　　老任说：“别胡说八道！神仙偷我，本相也不会偷我！”
　　二人飞风一般往店里跑去。
　　眼前的狼藉一幕，老任一下子心碎了。店里弄得乱七八糟，他顾不得这些，赶紧到后屋看保险柜。触目惊心，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保险柜砸洞开，亿万人民币不翼而飞！
　　“本相，本相，你上哪里去了？”老任失魂似的疯喊，“本相，我的朋友，你上哪里去了？”
　　老孙顿感坠落万丈深渊的痛苦，拍拍老任说：“任哥，任哥，冷静冷静，就是本相那兔崽子盗窃的巨款！”
　　“不可能，不可能，我对他那么地好，岂能忍心祸坏我呢？！”老任宁可坚信自己的错误判断，也不相信事实，依然说着，“不可能！”正当捶胸顿足，呼天抢地之时，桂花婶婶来了。
　　桂婶子看到侄子悲痛万分，说：“大侄子，你冷静冷静，听我说。你的道德品质，忠厚仁义，方圆百十里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你的店面敞开门子也没人偷你的。我亲眼看到本相这小子伙同一个蒙脸汉子开着车，把一个大包袱装车拉跑了。当时我来拦挡，被本相一拳打到地上半天起不来，你看看我的脸也被打青了！侄子你是聪明人咋交这样的朋友？”
　　老任这才冷静下来，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桂花婶子还在埋怨。
　　老孙说：“婶子别埋怨了。我相信哥哥一定追回损失的！”
　　桂花说：“报警啊，赶快报警啊！”“报警也晚了！”
　　老孙说：“早些装个监控多好！”
　　“好个鬼，监控一破坏等于没监控！”老任边说边到门外去了。
　　老孙、桂花婶子跟在后面心里纳闷得了不得，不知老任心里有什么咕咕妙儿的。
　　门外空地上有两行车印宽大的轮胎痕迹清晰可见。任老板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查看，好像里面包藏着盗窃的秘密似的。足足个把小时，老任忽然哈哈大笑，说：“人面兽心的本相真会搞笑！逮着好好教训他！”说着打开车库开出“越野”，一挥手道，“小孙上车！捉贼去！”
　　老孙心想：这老任莫不是神经了，头绪也没有要大海捞针呀？笑也不敢笑，身子一窜上了车，说：“海底捞针去！”
　　其实，老任看了车印之后，心里就有数了。那辙印不是普通的轮胎印，是国外进口越野车的车印。越野车古永只有两台，一台是自己的车，另一台是古永东旭日蚕丝剿丝厂老黄的车。本相曾跟老黄的大儿子黄大秋关系不错，原来是他两个狼狈为奸盗窃了自己的巨款！想他黄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已经与我结交朋友，你的儿子大秋拜我为师学武术，怎么不讲诚信丧德失义说变就变了呢？小人，十足的小人！事不宜迟，快速出击！一路喇叭，车速飞猛，往旭日蚕丝厂飙去。
　　老任平时就不轻易窝火，这次真的伤了心肝，发起脾气像疯了的雄狮。很快来到了厂里，也不鸣喇叭一下子撞到院里，打开后备箱，掂着铁棍，见啥打啥，好像失去了理智。
　　有几个浇花的工人见状阻拦，被老任拳打脚踢躺倒在地只能哇哇乱叫，不能动弹。
　　老黄此时穿着丝绸短袍，躺在睡椅上，吸食白粉。正在美妙之际，忽听院里呼叫之声，推了器具，拄着拐杖，急急来到院里，看见情景，心里“激流不登”①跳了一阵，指着正在不理智的任老板，吼道：“老任，你我早已结拜朋友，你又是大秋的师傅，到底咋回事儿？也不明个事故来，发神经里来了！”
　　老任怒道：“骗了一回，休想再骗二回！今个儿好好教训你个畜生明白啥是个人样！”老黄骂道：“快滚，不然我报警了！”
　　老任打个箭步，上去拧着老黄的耳根骂道：“老鬼，表面装的正经，实则肠子黑的，都是你幕后弄的孬事儿！快把黄大秋交出来！”
　　其实，这事从根本上说不属于黄家父子之过，还是本相一手策划的。他把老任翡翠和巨款的事儿暗暗告诉了黄大秋，大秋利令智昏，不计后果，就和自己的父亲秘议，出个盗窃的下策。
　　人的财运该有多大，都是命中注定，不是你的财勉强占为己有就招祸害。大秋在父亲的怂恿里和本相便乘着老任去腾冲的空隙，开着自己的越野车，来到古董店破门而入，砸开保险柜，将巨款窃为己有。也是百虑一失，越野车的轮胎给失主提供了追赃线索。
　　老黄诡辩道：“大秋怎么你了？”
　　老任怒道：“老畜生，你还不迷装着迷是不？”
　　老黄瞪着核桃瓢子眼：“你不要出口伤人，大秋就不在家，出国一个多月了！八竿子打不着你！还大秋哩？神经病！”
　　老孙一边插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任哥，你把老王八整个半死子，大秋鳖犊子就狗一样地跑出来了！”
　　老任认可，像窜山豹一样抓着老黄的脖子搦了个满脸乌紫。
　　有个员工大喊大叫：“出人命了，出人命了，黄老板快被人整死了……”
　　老板娘拖着臃肿的身体，从客厅挪了出来，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跪在老任的面前，求道：“英雄饶命！您，您要怎的？”
　　“快把大秋交出来！”老任喝道，“不然连你一锅烩！”
　　“别别别，他在地下室，”老板娘颤抖着说，“我领你去！”老任这才放了黄老板同老板娘往后面走去。
　　黄老板好不轻易缓过气来，赶紧拽出手机，火急报警，说：“自家大白天遭到劫匪，火速围剿！”
　　七八辆警车响着警笛，把旭日蚕丝剿丝厂团团包围。黄老板自以为得计，其实适得其反。
　　此时地下室，越野车停在一旁，本相和大秋抬下钞票，准备分赃，听得外面的脚步声，随即是“梆梆”的敲门声。二人手忙脚乱，把巨款往暗室里藏了，开了库门。
　　大秋见母亲领着老任一步步走来，心里明白了几分。本相像老鼠似的缩在一边恨不得有个地裂缝钻进去了事。
　　老孙二话不说跑上去拽着本相拉到老任的面前说老任：“这就是你患难之交的朋友？！”
　　老任见了本相，笑得非常开心，叹了一声道：“本相，你这人难交！”飞起一脚朝本相胫面骨踢去。速度之快，躲之不及，本相“啊哟”一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呻吟着说：“任哥，这事不怨我，都是大秋的鬼主意，叫我鬼迷心窍，对不起大哥……”
　　大秋听着气不打一处来，走过来抬腿要照本相头上踢去。老任把他推到一边，怕大秋踢出人命来。大秋说：“这货子不是人！你要不说任老板有巨款，我咋知道？还反咬一口！”
　　这时，公安警察冲了进来。
　　老黄指着老任说：“他就是劫匪！快快绳之以法！”不料，公安局里大部分认识任老板。头头说：“这不是任金阁大哥吗？到底怎么回事儿？”
　　老任一瞧，半天是古永公安派出所所长老同学任大志。老任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公安局真相大白。长话短说，老黄父子和本相，受到了应得的惩罚，等待的将是漫漫的铁窗煎熬。
　　临别，本相大声呼救：“任哥，救救我！我不能离开你！以后再也不犯错了……”
　　老孙一旁阻止道：“这货死有余辜，莫管他！”
　　可是，此时的老任，想到了本相的不幸身世，愤怒之火陡然熄灭，给老同学耳语一阵，本相被推出了警车。
　　老任的巨款失而复得，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到家，就赶紧把巨款分别存入了银行，等待到时机启用。
　　对于本相的弥天罪过，老任说道：“本相，你犯的罪是罪该万死！我念你出身可怜，放你一马，”摆摆手道，“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老孙指着本相说：“你妈来X还不滚呀！任哥，宰了他不仁不义的东西！”
　　本相可怜兮兮地求道：“任哥，您不能叫我走，我离不开您，都怪我一时糊涂……”
　　老任道：“你快饿死时，把你救活，结拜的时候发的誓言你忘了！共同立下的出卖朋友五毒规矩的处罚你也忘了！你险把我置于死地！我不怪你，都怪我不认识人！你还是走吧，免得弟兄们回来处罚你！别叫桂花婶子见到你！”
　　听了这话，老孙唯恐天下不乱，悄然离去。半盏茶时，姓孙的拽着桂花婶子的胳臂来到了院里，见了本相，桂婶子骂道：“你妈……还有脸来的！侄子，整死他！”骂着脱了鞋片逮着本相的老长脸没头没脑地打。本相不逃避，乖乖承揍。只打得面色乌紫，顺嘴淌血。
　　老任说：“婶子歇歇手吧！叫他离开就是了！”然而，本相跪倒地上，苦苦哀求，不愿离去。老任紧咬牙关，跑到屋里拿着一盘麻绳，水缸里湿透，五花大绑捆了本相，吊在蓉花树上，持着擀面杖一顿好打。打一棍问一声：“你够朋友吗？”
　　“不够朋友……”
　　又是一棍。“你够朋友吗？”
　　“不够朋友……”
　　接着又是一棍。“你够朋友吗？”
　　“我一定够朋友！”
　　不问了，不答了，只有棍子忙。本相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老任把他卸下树，急急拉到医院抢救去了。老孙和桂花整理着店面的了凌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本相在医院救治一个多月，得以康复出院。老任把他关在铁笼里，等待着弟兄们回来的五毒惩罚。欲知何为五毒？且往下瞧。
　　
　　注：①方言，象声词，这里形容心跳乱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