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世事难料 1

　　都说，人穷志短，缩脚不前，富了事就来了。钱是人的精神，有钱好办事。小钱办小事，大钱办大事，无钱不办事，这话有理，实际正是如此。有的人有钱了不知自己姓啥名谁了，狂妄得没治，花天酒地，三妻四妾，挥霍铺张，尽彰其能，生怕自己死得慢。老任有了巨款就有了巨大的事情，挥发自己善良建功立业，也算是尽彰其德性吧。
　　回到古永，天色不早，鸡埘牛圈，炊烟卷地，晚霞映红了半天。开了店门，来到院里，大蓉花树阴嗖嗖地凉快。大家卸过巨钞，放到堂屋大保险柜里，任老板转动密码，锁个严实，以为安全了；便在龙头接了一大盆清水，让两个弟兄洗脸，然后搬过椅子示意坐下。自己便到厨房里烧了开水。洗过杯子，沏壶好茶，几个人围着桌子，心情显得非常轻松，边喝边聊。
　　本相和老孙都为这次巨大收获高兴得什么似的。老任却一反常态，不着地叹息，不晓得款子投资何等项目，为人们做好事？瞧瞧本相和老孙，仍然不开心。
　　老孙说：“掌柜的，你是愁着钱没法花吧？我给你说你就开心了。第一盖高楼大厦，第二投资房地产开发，比着盖座皇宫金銮殿，整一群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当一把朝廷来个时光倒流，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恐怕巨钞远远不够用呢！”
　　老任听得此言，像弹簧般地跳起来拽着老孙的耳朵使劲拧，痛得他吱啦啦地叫：“任哥饶命饶命，我就是开个玩笑的！”
　　本相说老孙：“开你个头呀，你敢给任哥不正经是不？拧死你！”
　　老任松了手说：“可别乱开玩笑了。我正愁着做什么事儿的。”
　　老孙说：“有啥大不了的事，用你愁？敞开心怀，必定有解决的办法！”
　　本相说：“不开玩笑就吹上了？肉皮痒了？”
　　老任不悦，说本相：“你怎么说这话？听着多烦人，弟兄之间不能这样说话！”
　　本相说：“哥，我也是开玩笑的。”
　　“不许你这样开，”老任怒道，“再开我耳巴子你！”然后正儿八经地说老孙，“我想找块地皮。你既然在腾冲住了那么久，给城管土地局有套路吗？”
　　老孙笑道：“哥哥开玩笑！”
　　老任说：“正经的。”
　　老孙沉吟良久，忽然说：“哥哥有了，我记得给小乌打工开洗浴按摩时，城管老杨是县土地局的，小乌和他关系好得非同一般，找她周旋周旋也未必不能成功的。求求试试就知道了。”
　　本相笑道：“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我也听说小乌那娘们，花得不像！绝对不能让给大哥求那娘们的。”
　　老孙想着本相也是啜风长，拍拍他说：“我求，不让千金之躯的大哥低下身份的。小乌是花，你给她花花试试！她花的是有权有势的，咱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边就别想沾！”
　　本相说：“你又胡侃的是不？大哥是千金之躯？不知千金啥意思？说大家小姐的。任兄是男同志，开玩笑开过头了，恼了踹你两脚，就不用胡扯了！”
　　老任不悦道：“说着说着又下道了不是？神经了吧！什么千金万金的？所有的问题全在自己，不怨别人。鱼再腥，不碰没事儿的。”
　　本相把个嘴巴一呲拉说：“我看也不必那么大的周折，有钱怕啥？给大队说，拔几根毛，山根起那一大片就能唾手而得。也不去找什么老杨小杨，大乌小乌了！”
　　老孙笑道：“掏钱了还叫唾手而得？真会说话！”
　　还是任老板有远见，思忖良久，才说：“依着人事关系，不给钱大队里也会给地皮。只是名不正言不顺，以后的事情不知咋变的。土地是大事，都是国家的。如果没有合理合法的手续，到时候就是麻烦，不得不防。唉，老丑、罗田、姚春走了几个月了还不回来，不知是吉是凶。光想找贪污官宦的空子，恁好找的。说什么，把钱给人家挖出来做功德，轻巧！贪污犯狡猾得很，不是好对付的。若惹了一身骚就不是事儿了。不管怎样都是好朋友，不行了，本相去看看虚实！免我忧虑。”
　　本相笑道：“老孙，你不是会周易八卦吗？占一卦如何？”
　　老孙高兴什么似的，想自己学的周易就没露过脸儿，今天该自己开洋荤的能不开心吗？迅疾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高高举起，晃郎晃郎摇了一阵，还没撂倒地上，老任喝道：“别里格楞了，看看啥时间了，还闹着玩？本相上街买菜去！两只卤鸡、一件啤酒、三卷魔芋粉、两个大竹笋、两扎面条。去，快去！”还没出门，西院的桂花婶子来了。
　　桂花婶子，不到五十岁，牌面也算标致，身材俊俏，五尺左右，紫布衫，蓝裤子，戴着黑纱帽，噔噔地来到院里。她是任老板叔叔的内人，自然婶婶相称。婶子贤惠善良，深得邻居好评。自己小时候，婶子照顾自己，无微不至，接送上学。遇到歹人，自己拿砖头把歹人打死，引发一场风波，后来被所长伯伯资助少林学习武术。二叔因被人欺负打个卧床不起不久去世了，自己手刃仇人给叔叔报了仇。就剩婶婶拉扯个女儿，生活并不富裕。直到女儿大学毕业，家境才有起色。
　　婶子晓得自己的侄子一连好几天不在家，为人忠厚义气，处处吉星高照，今个儿回来一定有好事儿，就来看情况来了。
　　老任见婶子来了，连忙起身道：“婶子，坐。这么晚来有啥事儿？”
　　“没啥事儿，好几天不见你闷得慌，见你回来了，看看！”桂花说着当真坐下了，又说，“我听说你的朋友里有个会医生的？”老任指着老孙说：“有有，就是他！”
　　桂花说：“我一来看看侄子，二来叫医生给瞧瞧病。”
　　老孙看任老板的面子没啥可说的，道：“婶子，把手伸过来。”桂花显得不好意思伸过手放到老孙的膝盖号脉。没过多久，老孙说道：“婶子生冷不节导致的胃痛，还有小腹发凉。”桂花点点头说：“那咋办？”老孙微笑道：“干姜半斤打粉，吃完永不再犯。不过腹部的淤血得吃几副中药才行。”桂花说：“好吧，去中医院找专家教授看看。”金阁叔：“不用去医院，每天晚用热水袋暖暖就好了。”老孙道：“配合中成药血府逐瘀丸其效更佳。”桂婶子说：“若没中成药咋办？”老孙道：“那药方是清代名医王清任的方儿，我晓得有啥药。”金阁说：“就开个处方，以免找不到成药。”本相取过纸笔，老孙凝眉瞪目，沉思一会儿，写道：川芎，元胡，灵脂，白芍，茴香，蒲黄，肉桂，当归，没药，各等份，炮姜一两，煮水喝。桂婶子接过药方道声“谢谢”就走。
　　老任说：“婶婶别慌走，晚饭您掌厨吧，弟兄们尝尝婶子的手艺。”
　　桂花说：“恭敬不如从命，婶子我就拿出绝活，来一道油炸‘浪里红白条！’给大家尝尝鲜。”
　　“什么食材婶婶尽管吩咐！”老任一边说一边取了几百钞票叫本相上街。
　　桂花说：“肥竹笋一个，红火龙果两个，饵丝一扎，白木耳一两，白糖一包，精盐、味精都要有些，麻油二斤就行了。”老任说：“盐巴、味精、白糖、麻油家里都有。”本相㧟着篮子上街去了。不大一会儿，如数悉至。
　　打开煤气灶，桂婶子烹艺娴熟，煎煎炒炒，烹烹炸炸，很快色香俱全的美味成功了，卤鸡、魔芋粉、啤酒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大家敬过婶子，开怀畅饮，吃着喝着乐着。婶子忽然问道：“侄子，近来发财吧？”老任晓得婶子的话意，说：“侄子真是发财了，一定帮助婶子，放心吧！”
　　桂花又说：“听说你弄了一块大翡翠，翡翠可是价值连城的，出售了吧？”老孙接腔：“屁的翡翠，绿萤石，不值钱，扔到花溪里了！”花溪在来凤山的半山腰，有一百多里远。桂花忽闪着眼睛笑道：“扔那么远的花溪干啥？咋不扔到梅溪里呀？”本相笑道：“萤石见水有毒。你家离梅溪挺近的毒着你咋办？”
　　桂花疑疑惑惑不说话了，下完一瓶啤酒，吃几口“浪里红白条”就走抬腿。回头说：“浪里红白条味道怎么样？”大家都站起身道：“好好，真香！想吃时，再请婶婶做。”桂花喜盈盈地离去。
　　晚饭罢，老任说：“孙弟，就这么定了，明日本相看店，咱俩去腾冲看看地皮的事情有没有希望！”
　　本相眨着诡谲的眼睛说：“哥哥尽管去好了，家里一切有我的！”老孙不放心，说：“依我看把款存银行再说别的事情。有道是，天天防盗，夜夜防贼！就拿我来说，任哥你也不能完全相信！”这话似矛戳中了本相的软肋。本相恼羞成怒，火道：“什么，河南的贼，敢惑疑我？我和任老板十多年的交情，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别说亿百万纸钞了，就是几亿吨黄金，我也不动的！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孙想，这人真的不可靠，我也没指名道姓，你恼得不像，简直不可理喻！说：“我说我自己你也不让说？知道你是正人君子，我是小人，表面我装的无事，其实内心觊觎几百万呢？”老孙越描越黑，本相攥着拳头要打。
　　老任喝道：“本相你是怎么了？孙弟就是嘴没把撇，说说而已，你就动手动脚，可不知道会个三脚猫了。我坚信你我患难之交，看好家算了！明天腾冲多则两天，少则一天，保险柜你可要仔细着，这是我们的命。当中老丑、罗田、姚春回来了，弟兄们好生团结，同甘共苦，维护事业！”
　　本相“是是是”着回到自己房里做梦去了。老任和老孙也各回安歇，入夜无话。欲知到腾冲能否如愿以偿，且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