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凭眺亭”巧遇知音 钟情处流连忘返2.

　　雨后的花鹿岛就像个沐浴之后的少女，清纯又不乏妖娆。其实，这是个半岛，当地人也叫它花鹿山。三面临海，背依着绵绵峻岭；它有岛的挺拔、山的雄峻。
　　晓鹿领着洛天华从小道往花鹿岛上走。她说，如果从正面走恐怕一天也走不到山顶，从小路走，可抄捷径。这样，不大一会儿，他俩就登上了一处高坡。
　　洛天华站住，回身朝山下看一看：
　　脚下的沟壑怪石嶙峋，野花漫谷，彩蝶翩飞；静静的山坳里，丛林中，各种飞鸟啁秋；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岛上跳跃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亮亮闪闪，晶莹剔透。这去处，仙境一样！
　　洛天华赞叹不已，祖国的大好河山太多了，也太大了啊！从前，他去过那么多“好地方”，以为已经叹为观止了，不料，这么个小地方，还是让他惊艳：稀有国、真是稀有国！
　　他想，如果自己有一天，真正上了天岛，那里，会比这里更好么？那他一定带着晓鹿去！
　　他走走、看看、望望；再走，再望。山下的花鹿湾仿佛变成了一条狭窄的小河儿，似一条银蛇，蠕动在遥远的天边……
　　晓鹿随手折两枝上面开着小粉花的树条，编了两只草帽，分给洛天华一只戴上，自己戴上一只。
　　洛天华这才觉得炙热的太阳烤得他浑身热烘烘的。他摸了摸晓鹿扣在他头顶上的“帽子”，气喘吁吁的。他看见，走在前面的晓鹿背着背篓，拿着家什，敏捷地穿行在丛林之中、沟沟坎坎之上，像只欢快的野鹿。
　　晓鹿回头望望洛天华，鼓励他说：
　　“坚持一下，再走一段，路就会好一些……来，我拉你一把。”她握住洛天华的手，一下子把他拽上了一个新的高坡。
　　洛天华看着晓鹿的样子，俨然像个师姐，指导他走呀、行呀。
　　来到一个峭壁下面。晓鹿回头看看洛天华。问他，你打不打算冒一回险？洛天华楞楞地望着她，不知怎么回答。
　　还没等洛天华反应过来，晓鹿就麻利地把其它东西抛向峭壁半腰一处的“缓步台”上，再从背篓里拽出一根带着抓钩的草绿色尼龙绳子。她抓起靠近钩子一端的绳子使劲儿摇了摇，再往上一抛，那钩子在空中呈弧线向上飞去，然后，就死死抓在悬崖上面了。晓鹿抓住绳梢一个飞跃，瞬间，她的双脚就斜站在那峭壁上。她再一下、一下，悠上了悬崖上的“缓步台”。她稳稳地在站上面，犹如体操运动员飞跃后的定势，沉着、稳健。
　　洛天华看傻了眼。他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情景，可生活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又惊险又刺激的场面。
　　望着高处神采飞扬的晓鹿，而自己却无助地站在下边，他生怕被她甩掉似的，急得大喊，呼唤着她的名字。
　　晓鹿又把那根绳子扔下来，让洛天华接住，鼓励地喊：
　　“照着我的样子——来——大胆——别害怕——！”
　　洛天华朝山下看了看，山下一切都变的渺茫、迷离。
　　此时，像是站在地狱和天堂之间，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对他来说，这需要一种决裂性的选择。这时，他的脑海中闪现出许多过去的往事和希奇古怪的想法。以前，他平时没事时曾有意无意地预测过自己的未来，可就是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自己会站在悬崖下，要以这种方式做着生死一样的选择。
　　洛天华狠狠心，学着晓鹿的样子，做了一下助跑，然后，双手紧握绳索，闭上双眼，最后精准地飞身，一跃……
　　晓鹿急忙扶助了他。
　　待他睁开眼，晓鹿正异样地瞅着他，接着伸出大拇指说：
　　“你真伟大！”
　　“伟大？”
　　洛天华摸了摸自己吓出了凉汗的苍白的脸，捂着心窝。此时，不知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他觉得，自从来到花鹿湾，他总是稚嫩，稚嫩得令人贻笑大方，也处处难堪。但，这种稚嫩和难堪中，又令他非常幸福，幸福到心醉。他也非常愿意，愿意到心甘情愿这样“稚嫩”地醉下去！
　　想到这，洛天华对晓鹿有些深情地说：“谢谢你！”
　　洛天华的眼睛有些湿润。难道，仅仅是因为晓鹿教会了他这一手生活的本事，让他感动？不……
　　至于“伟大”，他什么也不再说，只是就那么看着眼前脸儿红红的，身体柔弱的她。
　　他又能说什么呢？他能告诉她，其实他并不伟大，他甚至很卑鄙、龌龊……
　　洛天华一脸疲惫。
　　晓鹿看洛天华真的累了，就告诉他，再继续往山上走一小会儿，就没有这样难走的山路了。
　　……
　　果然，山上是另一番景象。在平坦的山顶上，生长着高大的乔木。有的树木洛天华压根儿就没有见到过。
　　茂密的林木参天蔽日，斑驳的阳光被树木的枝叶空隙筛落下点点光亮；整个林中更寂静、安谧，与世隔绝。在他俩身边，不时会有野兔、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匆匆溜掉。晓鹿不时会从树上的枝桠或树下的草丛中，有选择地采着蘑菇，并告诉洛天华什么样的蘑菇有毒。她拾到一枚花纹漂亮的蘑菇，把它拿到洛天华眼前，告诉他这叫“美杀心”。顾名思义，别看它外观漂亮，其实吃了它会丧命的。洛天华细心听，仔细看着，并跟在晓鹿的身后学着她的样子有选择地采着蘑菇。遇到大蘑菇时，晓鹿故意让给洛天华亲自采下来。每采到一枚大蘑菇，洛天华都高兴极了，很有成就感。不一会儿，晓鹿的背篓里就装满了蘑菇。如果再遇到又大又好蘑菇，洛天华还会把它采下来，脱掉外衣，包上。
　　看见洛天华贪婪不舍的样子，晓鹿问：
　　“你听没听说过小白兔采蘑菇的故事？你就是那只长耳朵的兔子，贪婪得很那，蘑菇采的太多，背不动了，耽误了回家，最后遇见了大灰狼……”
　　“我贪婪么？”洛天华认真地反问道。
　　“逗你玩呀！……不过，山上的山珍很多，采不过来的，该扔的就舍了吧。”
　　晓鹿告诉洛天华，这花鹿湾的地理性质很特殊、地貌也复杂，许多植物和生物在这里都适合生存、生长，刚刚，省里已经把花鹿湾地区作为生态实验区了。
　　他俩来到一棵高大的野山杏树下面。晓鹿提议歇一会儿。其实，她完全是为了洛天华，她看见他已经很累了。
　　洛天华这才觉得口渴难忍，肚子里也咕咕地乱叫。他在自己的胸前下意识地摸了摸……
　　这时，只见晓鹿拿起那根事先准备好的带钩子的竹杆儿，站在那棵杏树下面，举起竹竿，凡能够得到的地方，她都能用竹竿上面的小钩子，一下一下地勾住，再把杏子扭下来，递给洛天华。
　　洛天华接过杏子，大口吃起来。
　　在野杏树的最高处，有许多又大又黄的杏子，晓鹿再怎么也够不到了。洛天华也眼巴巴地望着头顶上高大的树冠一时没有了主意。突然，他抱起晓鹿，把她举过头顶。晓鹿顺势爬到树上，像只猴子一样敏捷，在树枝上乱窜。她摸到杏子摘下来，装进兜里面。兜里装满了就往树下面扔。洛天华在树下就扯着衣襟接着。
　　下来的时候，晓鹿脚上的鞋底太滑，她就索性脱下鞋扔到地上，光着一双纤秀的脚丫子，再一点点往下滑。
　　洛天华在树下不断地提醒她：
　　“注意，踩住树杈啊！哎，看准……踩那根粗的树枝……”
　　晓鹿滑到离地面还有丈八来高时，洛天华急忙跑到她的脚底下，抻长双臂，把住她的小腿儿，把她小心慢慢地接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晓鹿就那么站在洛天华的肩上了，然后，又顺势地骑在了上面。她可乐坏了。她揪住他的两只耳朵大喊：
　　“自由死了！自由死了！”
　　洛天华也跑开了，高呼：
　　“晓鹿飞了！晓鹿飞了！”
　　山上一片寂静，只有他俩的声音在飞扬、回荡……
　　跑累了，喊够了，晓鹿才从洛天华的后背滑落下来。
　　她滑下来，刚想离去，洛天华却转过身一下子搂住了她。
　　晓鹿就那么温存地伏在了他的怀里。
　　自然而然，就像花鹿湾山上的那条欢快的小溪，自然地流入到了大海一样。其实大海早就等待它的到来了……
　　两个人好像从洪荒时代就等着今天的到来，准备好了这相拥、相抱的时刻！
　　这时，山林无语、鸟儿飞倦、花儿沉默，静静地、静静地……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遍了晓鹿的身体，她柔软得像一泓春水、一丝浮云……
　　洛天华身体里血流上涌。那股血流澎湃着冲上他的脑冠，然后，直击到他的脚骨，再回击到耻骨、脑冠……他被撞击的意识模糊，灵魂出窍！
　　他再紧一些拥抱着她。俯下头——
　　她闭上了眼睛。一颗年轻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最青春的情感在奔涌、最鲜嫩的意识在渴望……
　　就在这时，洛天华忍不住在心里轻声叫道：“老盖、老盖、老盖！”
　　接下来，他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身体里某个部位奇痒无比，并伴着剧痛，就像有一只猛兽要冲破桎梏，破茧而出……
　　不妙！紧接着，系统程序出现紊乱。
　　慢慢地，那条“尾巴”悄悄地就要长出来……
　　“桎梏”不能被冲破。那是最后的遮羞布，也是最后的尊严。
　　洛天华咬紧牙关骂道：
　　“该死的老盖，疯子！”随即狠命压住“停止键”。
　　可是，出现了死机。洛天华难受死了，进退两难。大脑屏幕一片空白......
　　洛天华紧急重新启动魔幻系统。以魔治魔……
　　现在，洛天华确信，“老盖”，真的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不，而是一直都在，并在指挥、操纵他，更是在戏弄他。
　　他把自己的这一难堪都“归功于”那个“老盖”，和西子湖畔那晚的“恶梦”。
　　他认为是个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