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别把爱放弃（22）

不知为什么，最近这半年，石磊经常的发烧。脸也明显的消瘦，我陪他去过几次医院，医生说是身体过于疲劳，体质虚弱引起的感冒发烧。自那以后，我们见面时，每次他都会提到关于我朋友圈子小的问题，并劝我试着多和朋友们沟通。我感到他变了，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这哪里是我以前的石磊，过去的石磊尽管有着忧郁的目光，可那豁达的胸怀无不在他男性的魅力之中显露出来。
　　有一天，石磊来看我，我见他比以往更瘦了。突然间，我想起石磊跟我讲过他母亲是患败血症去世的，我心里一惊，不免担心起来。尽管担心，却不敢再往这方面去想。我劝石磊到北京的医院去检查。他对我说：“没事的，单位最近事情较多，没顾得上休息，身体一时还没有恢复过来，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他见我精神有些紧张，就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怕我得不治之症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有些放心。心想:他要是患了我想的那种病，他肯定不会这么跟我讲的，于是我责怪他不许乱讲。尽管这样，我心里仍有些不踏实。
　　石磊走后，我偷偷的到他看过病的医院，向诊断石磊病情的医生打听。医生问清我与石磊的关系后，回答的结果和石磊所说的一样，并叫我不要胡思乱想，我这时才真正的把心放下了。
　　
　　×年×月×日
　　半个月之前，石磊又来看我，我见他面色好多了，再想到医生所说得，我心里更感到踏实和高兴，我的石磊怎么会得这种病呢。那次他来，没有再提我朋友圈小的事情。我们依偎在一起，谈论着过去那些美好的往事。谈着儿谈着，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日记本。这本日记的内容，我们两个共同的看过好多遍，这回我又拿了出来。我们又开始看我的日记了。
　　在看到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篇时，石磊描述的他家乡的荷塘美丽的景色又涌现在我的眼前，第一次约会的情景也历历在目。我想起了石磊那次答应带我去他的老家看那美丽的荷花，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去过。我知道这不是他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是他没有时间的缘故。上大学的时候，假期他要打工挣钱来维持自己的学业，毕业找到工作后，我们又很难有共同休息的时间。这次，我想和他一起到他的家乡看看，也许家乡美丽的风景会使他的身体恢复的更快些。于是就问石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答应我的事前吗？”
　　“怎么不记得呢，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实现我的承诺。今天我来，就是为了与你一起到我的家乡实现我许下的承诺的。”
　　石磊一直没有忘记过他的承诺，他始终在记得这件事情。听他一说，我高兴的就像我们两个第一次约会那样。
　　从石磊的家乡回来后，手里的工作太多，没有时间记下这次行程的所见所想。可是那美丽的自然风景、石磊回乡之情的兴奋及面对他思念已久的荷花而吟诵的诗篇总在我的头脑中萦绕，特别是石磊那流露真情的诗更让我念念不忘。不记下来，心里总感到缺少点儿什么的感觉。今天，终于有了时间让我拿起笔，来记下我与石磊到他家乡的情景了。
　　我们是坐火车去的。火车飞快的行驶着，可是再快的车速也追赶不上我那急于见到的、心中仰慕已久的荷花的迫切的心情。那荷花的香、荷花的美、荷花在风中摇曳的绰绰的影，似乎都在呼唤着我、呼唤着能够欣赏和赞美并思念着她们的旧相识—石磊。
　　我以为大学校园的那个荷塘就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美景了，可是到了石磊家乡的荷塘，却让我感受到的是惊奇和惊喜。
　　“好大的一个荷塘！”面对如此之大的荷塘，我不由得喊起来。我的豪放之气在那次的春游后再也没有过。可是在那天，在石磊的老乡们面前，面对着如此之大的荷塘，我不在矜持。那澎湃的豪放之气在我的心里激荡着，已让我无法再矜持了。
　　石磊告诉我，这个荷塘的水面约五百亩左右。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见他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我听见了他喃喃的自语：“我回来了，我的荷花女神。我们相逢之时，也将是分别之日”我知道这是他故地重游的感慨，是他怀念之情的发泄，就没有打扰他。接着就听见石磊轻轻的吟诵：
思念着你
总想把你留在梦里
思念着，在漫长的夜里
却不能入眠

思念着你
绿的浮萍
你在荡漾的河水里
盛开了粉红的花儿
风吹起，你婆娑的舞
映进清澈的河水里
你清馨的温柔
随风飘进我的记忆

思念着你
在离别的日子
思念着你
却不能在漫长的夜里，入眠
绿的浮萍
我们相识在秋日的清晨
水中的蛙鸣，唤我到这里
我在岸上，凝视着你
晨曦的露珠，镶嵌在你打开的花朵
太阳升起
你的清丽、淡雅
与太阳一起
涌进我的心里

思念着你
披着皎洁的月光
我又来到这里
风荡起的波纹
抚摸着你
我站在岸上
在寂静的夜里
在皎洁的月光下
聆听你的呓语
愿我思念的激流
在我心中
永远的流淌。

　　石磊的吟诵，让我深深的理解他离乡多年后，浓浓的思乡之情。
　　如此之大的荷塘，怎能不使我激动和惊喜。满目的绿色，满目的红的、白的、粉红的荷花。在阳光中宛如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铺放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其震撼之美让人倾服而流连不返。难怪石磊念念不忘而在相逢的时刻，泪噙满眼地倾诉他内心的思念之情。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石磊吟诵的“在寂静的夜里，在皎洁的月光下，聆听你的呓语”的意境。可是，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飘过来的荷花的清香让我无法把心沉静下来，我只好放下“聆听你的呓语”意境的想法把眼睁开，又重新的把视线回到荷塘。
　　石磊向经营这片儿荷塘的农家老乡借了一条用来喂鱼的小木船。我战战兢兢的坐上去，小船儿的摇晃更使我紧张起来。石磊鼓励的说：“不用紧张，一会儿就适应了。你做好，我们开始起航。”石磊夸张的做了一个摇橹的动作。其实，驱动小木船儿的只是一根儿长长的竹篙。
　　石磊一开始竹篙撑的有些生疏，木船不大听使唤，摇晃的厉害。只要石磊在，我也就不怕什么了。渐渐的石磊撑着竹篙的动作娴熟了，船儿不再摇晃。我紧张的心也随着船儿的平稳放松下来。
　　荷塘的水清亮而呈绿的颜色。坐在木船上，我与荷花更加的亲近了。石磊把木船停在水中央，坐下来，与我一同欣赏身边的荷花。眼前的荷花是淡红色的，花瓣犹如幼婴的脸，纯洁、娇嫩，看上去，给人一种圣洁而忘却尘俗的纯情。荷花的花蕊儿纤细而清香，我把脸贴上去，霎时间清香扑鼻，心里爽爽的而使心灵清明。我用手捧着水，轻轻的滴在花瓣上，立时就有数粒珍珠般的水珠镶在上面，在阳光中晶莹、透亮，我用气儿轻轻的一吹，她们就来回的滚动起来；荷叶大而圆厚，绿绿的宛如一顶张开的伞，把下面的莲蓬遮掩住，而更多的莲蓬却从张开的伞中钻出来，露出它们稚嫩的脸四处张望着。
　　石磊就像一个称职的导游。他一边撑着船，一边给我讲述着荷花种种传说的故事。
　　木船到了一处没有荷花的水域，我见船上有些喂鱼的饵料，就抓了一把抛在水里。不一会儿，水面上就泛起了水花，接着就见一群鱼浮上水面。有几尾是红色的，在水里红的发亮，游动的时候，后面就会泛起小小的波浪。“石磊，你看，多美丽的鱼儿呀，她们像不像游动的彩虹。”见这美丽的鱼儿，我忍不住的叫石磊来看。听我叫他，石磊也被这鱼跃浪翻的情景吸引住。他放下竹篙也抓了一把饵料抛在水里，这时鱼儿更多了起来。看着这如彩虹的鱼儿，我不由得对石磊说道:
　　“要是在彩虹映照下观赏荷花那就更美了，石磊，你还记得给我讲过的彩虹中看荷花的那道彩虹吗？”
　　“我不会忘记的。”石磊回答着。接着他又说道：“我曾写过一首诗，我来背给你听。”
一片彩云，留下了相思
她随着风
轻轻的飘去，追梦的人
不见那令人心颤的色彩

一片彩云，留下了相思
她随着风
昙花般，悄然而去
那淡淡的红
留在了追梦人的记忆

追梦的人
守望着天空
寻觅着那道彩云
夕阳映红的天空
有着无数朵彩云
追梦的人，他的眼里
却不见了初逢的色彩

　　石磊对那条彩虹的情感流露在这短短的诗里。我这是第一次
　　到他吟诵。
　　那天晚上，我们留宿在了经营这片儿荷塘的农家的小草屋，月亮出来时，我们又欣赏了在月光下的荷花。
　　林卓凡一口气读完了这两篇日记，他的心情随着日记的内容而起伏。后一篇的日记让他感受了石磊和叶玉涵对荷花的真情。看过前篇日记时，那低落的心情，也在荷花塘中的美丽的风景描述中欢畅起来。
　　林卓凡待看完日记后起伏的心平静后，又回到思考困扰叶玉涵心理多年的原因方面。他找来笔，把叶玉涵日记内容中，认为有关的句子摘录下来。
　　“经常的发烧—劝说叶玉涵多与朋友沟通—回乡实现七年前的承诺—以及石磊面对荷花时的自语‘相逢之时，也是离别之日’。”林卓凡把有关联的句子连在了一起。
　　“相逢之时，也是离别之日”林卓凡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念着儿念着，他仿佛听到了石磊内心伤感的声音。林卓凡开始了假设后的推测。石磊见到了他阔别多年的荷花，那是萦绕他心里，而始终念念不忘的“荷花女神”。相逢的激动中却有着一种别离的伤感，这种伤感来自于使他不久于人世的恶疾和对叶玉涵的牵挂。
　　林卓凡不愿往这方面去想，可他又不能不朝这方面去想。身患不治之症恶疾的石磊，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却又不能让叶玉涵知道。他不想让他爱的唯一牵挂—叶玉涵过早的承受痛苦。于是，石磊就和医生商量好，向叶玉涵隐瞒了石磊的真实病情。当石磊知道自己的病情后，怕以后的叶玉涵孤独和痛苦，这才在明知叶玉涵性格的情况下，一反常态的劝导叶玉涵多与朋友们沟通的举动，这才有了为七年前的承诺而回乡赏荷之行。
　　对于石磊的病，叶玉涵也有过疑虑和担心。可她却被石磊和医生共同设计的障眼法给瞒住了，再加上她不敢也不愿往这方面去想，仅有的疑虑和担心也被医生的话打消了。她怀着美好的憧憬与石磊一道回到石磊的家乡，欣赏了她心往已久的荷花。
　　林卓凡反复的推敲和假设，得出了困扰叶玉涵心理多年的症结是由于石磊的死亡所至。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感到身心放松了许多。他拿起手机，要把他推测的结论告诉叶秋涵。他拿起手机时，却又突然的放下了。
　　“不对，死亡尽管是很不幸的事情，可是人们面对亲人的去世，往往表现的是悲伤和痛苦。而叶玉涵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这些，叶玉涵对石磊之死，还有一种情感上自我折磨的自虐症状。”林卓凡从和叶玉涵的接触中感到自己推测出的石磊的死是导致叶玉涵病因的结论仍有问题。
　　“难道是叶玉涵在石磊死亡的事情上，在她的心里有一种遗憾，而这个遗憾让她感到对不起石磊。为了这个遗憾，感情丰富而脆弱的叶玉涵才会折磨自己。只有这样，好像才能说得通”林卓凡肯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那么，这个‘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呢？”林卓凡再度的陷进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的苦思之中。
　　林卓凡推想了好几个与“遗憾”有关的事情，然后又被自己推翻。他感到脑袋此时也大了起来。无论他怎样的去假设、去推想，总感到与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想法差之甚远。而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想法却蒙蒙胧胧的时隐时现，又让他捉不到。这让林卓凡的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干脆不再想他了，等有机会，还是引导叶玉涵自己来说吧”林卓凡心里在自己对自己说。头疼之下，林卓凡想放弃让他倍感头疼的这件事情。
　　休息了一会儿，林卓凡忍不住的又去想这件让他头疼的事情。放弃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不是他林卓凡的性格。林卓凡走到摆放日记的桌子前，拿起了叶玉涵的日记。他想再重新仔细的看一看这两篇日记。
　　这回，林卓凡倒在床铺上来看日记。“免的坐久了脑供血不足引起头疼，躺着儿这样还可以休息。”林卓凡想。
　　再次的看完了日记，林卓凡把原来推测石磊死亡的结论过滤了一遍后，又与叶玉涵以前的日记中记述的两人相爱的事情相对照，从对照中发现了石磊对叶玉涵的爱，非常的细腻和体贴。在石磊的心里，不愿有一点点的伤害落在叶玉涵的身上，哪怕是些微不足道的伤害。
　　“假设叶玉涵知道了石磊的真实的病情，叶玉涵会怎样呢？她一定是痛苦的陪伴石磊走过以后的时光，而这正是石磊不愿看到的事实。因此，石磊才与医生商量好，彻底的对叶玉涵隐瞒了病情。在石磊的心里，隐瞒一天，叶玉涵就会快乐一天，他希望在不多的日子里看到的是快乐、幸福的叶玉涵，这也是他给与叶玉涵最后的爱的表达方式了。而叶玉涵确实的被瞒住了，当她知道实情时，石磊以处在生命垂危的时刻。她为自己的疏忽—没有更认真的查证石磊的病情而自责；更为不能陪伴所爱的人，走过这段时光而深深的感到内疚。一想到自己快乐的时候，却是石磊被病魔折磨的痛苦的时刻。因此，在石磊去世后，她无法原谅自己，才以情感自我折磨的方式来怀念着石磊。”想到这里，林卓凡感到了释怀后的放松。
不久，林卓凡的内心又矛盾起来。他对刚才的结论，自己又开始质疑。他记得叶秋涵告诉他这本日记的时候，是叶玉涵在气怒之下烧这本日记的时候，叶秋涵从火里抢出来的。有人抢日记，而叶玉涵却没有发觉，可见她当时的气恼程度。如果前边的推想成立，这本日记是记录叶玉涵与石磊相爱而让叶玉涵怀念的东西，她应该珍惜，而不应是气怒之下烧毁日记。烧毁日记后的叶玉涵，在心理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而她的心理发生变化，却是在收到同学的包裹以后才出现的。想到这里，林卓凡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林卓凡这次脑袋可是真的大起来。他放下日记，在屋里来回的走动，他有些不甘心半途而废，可他现在也确实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林卓凡在屋里来回的走动着。他边走动，嘴里边念叨着“包裹、包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包裹，竟让叶玉涵见了以后，发生这么大的心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