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集（4）

　　政治部的队伍全体起立。
　　杜良站在通道左边的第一座位上，伸出了舌头。
　　甄抗日下令：向右—转，向前—看！
　　政治部机关的人员都面向大众站着，气也不敢出。
　　甄抗日：指挥机关必须带好头！没有时间观念的军人，应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临战时刻，更不允许，下不为例！向后—转！
　　政治部机关的人员都向后转，面向主席台站着。
　　甄抗日：坐下！
　　杜良跟着队伍坐下。全堂鸦雀无声。
　　甄抗日：我今天主要讲维护部队纪律，促战备、促训练，确保一声令下，队伍拉得出去。我要把坏话、不顺耳的话讲在前头。炮响之前，先拿思想作风问题开刀！
　　杜良正忙着记录，一个战士走到他座位边耳语。
　　杜良立即跟战士悄声离座。
　　
　　16-23：舞台幕后日、内
　　杜良走出大厅，从舞台后门登上舞台。
　　王政委在幕后等他。
　　王政委：杜良，没有记者跟随首长。首长宣布，他此行不准报道。
　　杜良唉了一声：（独白）早宣布，我何必提前归队？
　　王政委：越不准报道，你越要多留意。
　　杜良：是！（转身要出门）
　　王政委：那里有桌子，你就坐在这幕后听，好好记录首长指示。
　　杜良立即坐下，记录。
　　
　　16-24：讲台上日、内
　　甄抗日情绪激奋，口气咄咄逼人。
　　甄抗日：北边，苏军在我境外陈兵百万，扬言要使使用原子弹，把我们炸回石器时代。南边，美帝亡我之心不死，炸弹落到了我广西、云南境内。可是，有的人，迷恋莺歌燕舞，轻歌曼舞，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同志们，我们前有虎，后有狼，内忧外患！这更需要我们有坚强斗志，站好岗，放好哨，把虎狼看住、挡住。可是，有的人抛弃艰苦奋斗，贪图奢侈腐化，计较名利地位，不搞物质刺激，就没有积极性。糖衣炮弹、响尾蛇导弹，都落在眼前，危险啊！同志们，醒醒吧！
　　甄抗日拳头擂响了讲台。全场肃然。
　　甄抗日：军人，软绵绵的，能打仗吗？不能！我要讲讲我在长征中的一段亲身经历和感悟，奉劝同志们不要麻痹大意。我在长征途中，出现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块大脚趾甲往肉里长，没当回事。坚持行军几天，一个脚全肿，发乌。这下麻烦大了，差点锯了我一条腿，要了我的命……
　　
　　16-25：大幕后日、内
　　杜良停笔不再记录。也没注意听甄抗日讲话。
　　他往前走出几步，躲在幕后，观察、审视着甄抗日。
　　杜良：（独白）：曾富贵，曾富贵，他是曾富贵吗？
　　甄抗日：部队佯攻常春市，在一个山区小村驻扎。连长决定把我留在一位姓岳的郎中家里。正是那位岳郎中治好了我的败血症，救了我一条命，使我增强了信心，就是死也要死在长征路上。我的生命危险过了，又追上了大部队。是人民救了我，使我没有落伍，才有了我的今天。同志们，我原名甄富贵，那是父母希望我为个人、家庭争荣华富贵。长征胜利，到了陕北后，我就改了名。我们共产党、红军要的是抗日打鬼子，真心为全中囯，为中华民族求解放，谋幸福，我就改名甄抗日，真心打鬼子的意思。
　　大厅里鸦雀无声。
　　杜良心跳得咚咚响。
　　甄抗日抬腕看了看手表。
　　甄抗日：我多讲几句吧！1655年10月，我去寻找我的救命恩人岳郎中。红军队伍走后不久，岳郎中被当地政府打成“暗通朱毛”，被迫逃亡多年，不知他身首何处……
　　甄抗日伤心，眼泪落下来。
　　
　　16-26：大幕后日、内
　　杜良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惊喜，向舞台跨出两步。
　　甄抗日：同志们！我讲这段经历，有两点认识：第一，共产党员，人民子弟兵，特别是各级干部，一定要记住庄严的历史使命，革命斗志不能衰退。不要跟别人比什么高级享受，吃喝玩乐，比名誉地位！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精神还要，千万不要丢！第二点，思想变质是从细微处开始的，每个人都不要麻痹大意。就像我的那块脚趾甲，开始一直把当它小毛病，不在乎，当然那时候也没工夫，没条件管它。最后，烂到血液里去了！
　　杜良热血沸腾，没有记录。
　　甄抗日：同志们，思想变质了，还谈什么强军、强囯、富民？我们一定要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忘了这个宗旨，你就会变成官老爷，腐化了，烂了！如果我变了，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你们讲话？有什么能力指挥部队援越抗美？你们把我轰下台，我活该！
　　杜良转身往门口走，又站住，聆听。
　　甄抗日：同志们，作战命令下来，E师的任务是打穿插，直插敌人背后，断敌退路，关门打狗。来多少，吃掉它多少，不给它打收条！要比抗美援朝打得更干净、利落。T军、E师自抗美援朝胜利以后，多年不打仗了。你们是和平兵吗？还能打胜仗吗？广大人民群众在看着我们。我代表大家回答：能！在座的各位都必须给部队作表率，放下一切个人包袱，轻装上阵。让党中央、毛主席放心，让胡主席和越南人民信得过。你们还要抓紧时间，根据自己任务特点，有针对性地突击训练……
　　
　　16-27：舞台一角日、内
　　杜良离开记录席，走到舞台门口等着。报告完了，他往前蹭。
　　警卫人员挡住他，推他走开，他顽强顶住。
　　杜良：我要见甄副司令员！
　　王靖走过来：是你！有什么事？
　　杜良：私事！我要跟首长讲。
　　王靖：你懂规矩吗？有事跟我讲。
　　杜良：我必须跟首长讲！
　　王靖：别胡闹！
　　杜良不听，挤着往甄抗日身边冲。
　　王靖向警卫员示意，警卫员把他往墙角里推，完全把他当冲击首长的行为对待，强制地拧住了他两条胳膊，遮住他的视线。
　　甄抗日出门，李师长、王政委等陪同人员前呼后拥。
　　杜良不敢大喊。解禁时，四周已空无一人。
　　
　　16-28：办公室日、内
　　杜良匆匆跑进办公室。抓起电话筒，急摇电话（老式手摇电话机）。
　　杜良：总机，请马上接通军区俱乐部办公室。
　　杜良等候电话。
　　电话铃响了。
　　杜良：请找岳米！……岳米！我碰到曾福贵了。甄副司令员就是当年的甄富贵，妈妈她们听成曾富贵了！
　　岳米：（画面）确定吗？
　　杜良：不会错！不过，我没法跟他核实，他已经离开了师部。你想法直找他，进一步确认。确认后再告诉妈妈，尽早还妈妈尊严。
　　岳米：（画面）他什么时候回军区？
　　杜良：不知道，你注意打听。我们个人没什么需要求人，但妈妈晚年的欢乐，真的寄托在大司令身上了。
　　岳米：（画面）知道，我抓紧。
　　杜良：这次又碰上王靖，在我面前摆大秘书架子。他阻挡我见甄副司令员。要不，我早核实了。我恨不得咬他一口……
　　总机接线员把线拤了。杜良再摇电话，接不通。
　　
　　16-29：杜良宿舍日、内
　　杜良回到宿舍，还没落座，跟进来两个穿白衬衫、的确凉军裤的年轻人。定神一看，一个是许八路。
　　杜良：许八路！你怎么来这里了？
　　许八路：我在侦察连体验生活，来会会你。
　　杜良：（装作不知道许八路给岳米剃了阴阳头）我正要会你，请进。
　　许八路不知道杜良对他怀有深仇大恨，和伙伴进了屋。
　　杜良以茶水相待。
　　许八路看看墙上杜良和岳米的照片，妒火猛喷。
　　杜良：听说你头发掉光了。没有啊，照样留着大背头。
　　许八路：你想我头发掉光吗？
　　杜良：留这种大背头，抹油护发，在连队方便吗？有时间梳头吗？
　　许八路：岳米没教过你？这是演员艺术需要！听说，你很大胆，敢于在全师干部大会上冲击甄抗日……
　　杜良：听谁说的？啥叫冲击？
　　许八路：你在Ｅ师有名，就因为找了岳米这个漂亮老婆。这回，冲击副司令员，更加名声大振。
　　杜良：你冲击军区首长有经验吧？
　　许八路向同伴递个眼神，两人各持杜良一只手臂，反伸在背后，让他屈身，把头压低，压低，腰弯成了四十五度角，把两只手臂拼命抬高。
　　许八路：这就叫“喷气式”，懂吧？今天我先要你体会一下。
　　杜良：你撞到我枪口上了，小心我废了你！
　　许八路：你抢走别人的恋人，体会体会什么后果？
　　杜良痛得呲牙咧嘴，喘不过气来，回不了话。
　　许八路：我今天就要废了你，让你当太监！
　　许八路在杜良屁股上踹一脚，杜良趴在地上。
　　许八路踢他腰部……
　　
　　16-30：宿舍外日、外
　　周铁良捧着一个瓦罐，向杜良宿舎走去。
　　
　　16-31：宿舍日、内
　　杜良被许八路踏上一只脚，翻不过身来。
　　许八路：你回答！把岳米抢走，怎么补偿我？
　　杜良回不了话。
　　有人推门、敲门。许八路放开杜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