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秋生背锅看剧闹心 燕姿落地文都敛财

　　关于龙小峰拿白雪布偶的事传到了分管副校长的耳朵里。副校长找章秋生一番谈话，让他心灵遭受一次“六月飞雪”。女副校长施粉太厚，脸上的表情有些僵。
　　她说：“班级出了一龙峰这样的差生，上课纪律太差，引起了一些家长的强烈不满。工作一定要做实了，否则就是你失职了！”
　　话有些冷，语有些刻薄。
　　“我……”章秋生想解释。
　　“什么也别说了。”女领导霸气地打断章秋生的说话，“最近，我们接到不少投诉电话，说你治班无方，你该好好反省一下，回去写一份深刻的调查报告，下周一准时交给我！”
　　话不投机！2分钟结束。
　　
　　天空萧瑟，大雁南飞。章秋生的心情跌落到冰窖，尽管这个城市离下雪还有一段日子！
　　街面上，阳光如同金条。可是，这缕阳光怎么也照射到心里！车往东，车往西，车往南，车往北。章秋生走在大街上，心里苦水无处倒，嘴里酸楚无人说。忽然，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笑得冷，树头的寒鸦也失语，笑得酸，三岁的小孩豆腐吃不动。
　　走到一处小广场，到处都是休闲的老年人。在中央，聚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定睛一看，还是三层又三层，原来是唱黄梅戏《孟姜女哭长城》，万庆良被抓去修长城，孟姜女万里送寒衣，中国古代“新婚别”第一悲剧！
　　章秋生回到单位，心情不好。巧了，贾纯打电话，约他看折子戏。章秋生心情不好，正需要一个人安慰。
　　夜幕将下来，寒意袭过来。看戏人的人不多了，坐在剧院看戏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大剧院的灯光照下来，满屋子的华服。章秋生疑是走错了地方，仿佛到了广交会。
　　俩人刚落座，灯光一闪一灭之间，戏即将开场了。
　　章秋生问：“今天看什么戏？”
　　贾纯：“传统戏。”
　　章秋生：“大名小名总得有个名。”
　　贾纯：“《杜娥冤》。”
　　章秋生差点从座上蹦起来，说：“我今天心情不好，偏要看这种戏！”
　　贾纯说：“你这就不知道了，现在，中国富了，世界跟着中国转。看戏，是回归传统，时髦得很哩。不但中国人看戏，而且，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看中国戏！”
　　章秋生坐下来，凝眸看戏。
　　《杜娥冤》演出开始了，杜娥女，可惜了脸蛋儿，可怜了一片孝心，最后冤屈在法场！舞台上出现了一幅画面，“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大鬼居高堂，小鬼拿朴刀。钹儿铙儿响起来，唱词传出来——
　　〔正旦云〕窦娥告监斩大人，有一事肯依窦娥，便死而无怨。
　　〔监斩官云〕你有什么事？你说。
　　〔正旦云〕要一领净席，等我窦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练，挂在旗枪上。若是我窦娥委实冤枉，刀过处头落，一腔热血休半点儿沾在地下，都飞在白练上者。
　　〔监斩官云〕这个就依你，打什么不紧。〔刽子做取席，站科，又取白练挂旗上科〕
　　〔正旦唱〕
　　【耍孩儿】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帝啼鹃。
　　〔刽子云〕你还有甚的说话，此时不对监斩大人说，几时说那？〔正旦再跪科，云〕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尸首.
　　〔监斩官云〕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冲天的怨气，也召不得一片雪来，可不胡说！
　　〔正旦唱〕
　　【二煞】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绵，免着我尸骸现；要什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正旦再跪科，云〕大人，我窦娥死的委实冤枉，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监斩官云〕打嘴！那有这等说话！
　　〔正旦唱〕
　　【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做什么三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孝妇冤。如今轮到你山阳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刽子做磨旗科，云〕怎么这一会儿天色阴了也？〔内做风科，刽子云〕好冷风也！
　　〔正旦唱〕
　　【煞尾】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
　　〔做哭科，云〕婆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间才把你个屈死的冤魂这窦娥显。
　　〔刽子做开刀，正旦倒科〕〔监斩官惊云〕呀，真个下雪了，有这等异事！
　　……
　　二人看戏出来，已经是深更半夜。
　　章秋生说：“明个儿要上班哩。”
　　贾纯说：“我明天要见一些客户。”
　　贾纯欲走，章秋生欲走。
　　贾纯别情依依，渴望的眼神，说：“你不留我了？”
　　章秋生将脖子缩进衣领，说：“嘻嘻。不留了，你要升职加薪，说留字不吉利！”
　　“油嘴滑舌！”
　　
　　三天以后。
　　章秋生接到仇燕姿的电话。他迟疑一会儿才开机。
　　依然是热浪扑面的声音，依然是脚底生寒是声音，这个仇燕姿，神出鬼没！
　　“章老师，你猜我站在哪儿给你打电话？”
　　章秋生说：“总不是到了文都吧？”
　　“真不愧是当老师的，一猜就准！我坐飞机到了文都机场。”
　　章秋生脚下一个趔趄，被石子硌了一下脚。
　　“仇老师，长翅膀了？”
　　仇燕姿说：“真的到了文都。”
　　
　　在大酒店，俩人见面。章秋生看呆了。仇燕姿变得像一位仙女，细腻蕾丝花边点缀的圆领与袖口，简约的橘色连衣裙。高腰膝上裙，在高跟鞋的映衬下，高挑的身材自然呈现。
　　仇燕姿轻扬冷峻的嘴角，说：“好久不见。”声音很轻，却有穿透力。随着声音一起来的，还有一股香风。
　　章秋生说：“好久不见。感觉认不出，你今天的打扮，让人看着好陌生。”
　　仇燕姿说：“我也是的。”
　　喝了点茶，距离感渐渐消失。
　　“你初来乍到，对文都印象如何？”
　　“我们在文都开办了培训班，负责公务员面试秘笈、教师入编面试过关培训。今天，我受总部委托来调研。”
　　“呵呵，培训机构可是个挣钱的买卖！”章秋生说。
　　“那当然。你想融入城市，首先得拥抱城市！公务员、教师面试包过班，半个月闭门集训，30000元，普通班9800元。”
　　仇燕姿建议出门闲逛。好整洁的街道。洒水车开过。绿化工人在修整草坪。绿化工人，无论男人女人，穿着粗布衣服，戴着捂耳帽。
　　“这一带是新城区，人流多，车多。”章秋生说。
　　几个工人将花坛里的枯萎的植物移除了。
　　仇燕姿问：“伯、婶，怎么将这些都拔了？这是草本植物，明年春天会发新芽的。”
　　“呵呵。妹子，你少见多怪了。你说的是乡下的草吧，城里人可等不及的。这些拔去，换上一批新的物种！城市检查组要来了，不换不行啊。”那些人将枯枝枯叶装满一三轮车，开车离去了。
　　“哈哈，还伤感呢。”章秋生说，“现在城市节奏快，没有人等得起！你瞧，前方又修路了。我们这个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年四季修路。如果一个路段半年不开挖，就不正常了。”
　　仇燕姿梦呓般道：“生活在城市，谁也没有义务等你成长！人与人交往，考虑的不是你想要什么，而是你有什么！还有，最可拍的是时下流行的一种圈子文化。”
　　章秋生说：“是啊，还是小时候好，春天来了，撒把种子，静待秋天收获！村子里很和睦，谁也不会挖空心思去害别人，谁也不会装腔作势地说话。”
　　俩人正说着话。迎面碰上贾纯。章秋生给双方介绍。
　　贾纯说：“你就是秋生常提及的仇老师，久仰，久仰。”
　　仇燕姿说：“岂敢，岂敢。我也听秋生提及你。”
　　章秋生看到俩人女人互相妒忌的样子，不觉好笑。
　　
　　仇燕姿来到培训班。这儿地处闹市，室内装潢考究。走廊里，一些励志的格言。走廊很长，走路的声响传得远。在公务员考试面试攻略班。一个农村的小伙子前来报名。
　　咨询了形式、价格，小伙子犹豫再三，还是报了包过班，所谓包过班，就是笔试成绩进入“内围”，而且实力较强的学员，培训班承诺，交了三万块，如有闪失，全额退款。刷卡，开票，流程正规。当可人的脸蛋儿、纤巧的小手的女会计“咔嚓”撕票据的当儿，小伙子的心可能被“割”了一下。
　　“这一批公务员考试，前来面试的不少吧。你们能不能心软一些，少收点。”章秋生试探地问。
　　“心软什么，手哆嗦什么。今天他们花了小钱，将来就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仇燕姿面对培训班的经营状况，十分满意。
　　后来，他们也谈到龙峰死亡一案。仇燕姿问有什么进展没有？
　　仇燕姿问：“你考虑过死者的心里因素没有？比如，死亡者生前受过强烈的刺激，导致饮酒过量而死亡。”
　　“过量饮酒？主体责任？”
　　“是的。你要查明那晚，龙峰与哪些人一起喝酒？发生了什么状况？”
　　“那又怎样？”
　　“我们可以查一查，劝酒者是否主观故意，给饮酒者怎样的心理暗示。”
　　“这是一个好主意！”章秋生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