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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万金家书(2)

作品名称:雪冷·血热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20-07-20 09:29:51      字数:3569

  前段时间,通信员没少给他送来“情书”,这小家伙也没少敲诈他的好处。所以,俩人似乎有了默契,只要有王排长的信,小家伙第一时间送到,绝不会耽搁半分钟。今天早上虽然没看到通信员,也没有叮嘱他啥事,这小家伙还真会来事,把信送到训练场了?真够意思。这脑袋里想着,心里美着,通信员越近,他心就越“突突”。眼瞅着通信员在他的余光中消失,这家伙还真急了,据枪瞄准,“啪”打出最后一枪,然后拉枪栓验枪,“噌”一下窜了起来。再看通信员已经是离去的背影,倒是边上的连长,脸上浮现出冷冷的笑容。敢情通信员是奔连长去的,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一号靶四个十环;二号靶四个十环、一个九环;三号靶五个十环。”报靶员把成绩报了过来。
  “好好查下,一号靶咋就四个十环呢?往边上找找,就没眼了?”德宝不信,自己会打脱靶,对着电话喊了起来。
  沉默了半分钟,电话里依然是四个十环的报告。
  “不对,看看是不是两枪一眼了?”德宝还是不死心。
  “德宝哇,别不服气,嘿嘿,咱当场验靶。”徐连长一撇嘴,抢过电话,“把一号靶给老子扛过来。”“啪”扣下电话,笑眯眯地看着德宝。
  德宝此时开始后悔了。较什么真呢,真要是“两枪一眼”,那啥说没有;可如果真飞了一枪,那可丢大人了。此时不验比验对自己更有利,于是急忙说道:“连长,甭扛了,就按四个十算吧。”德宝开始放熊,看不到靶纸,他至少可以蒙混过关。
  “别的,不能埋没了你的成绩。”徐连长寸步不让,笑眯眯的脸上还带着一股的奸诈。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德宝可是一清二楚。
  没两分钟,靶子送到了跟前。德宝赶紧扫了一眼,马上就明白,肯定是打飞了一枪。他心里这个恨通信员,早不来晚不来,关键时刻来扰乱军心,这不是上眼药嘛。可徐连长却是十分认真,脸几乎是贴着靶纸在找那个“两枪一眼”的孔。“嗨,这个像两颗子弹穿过的。嗯?不是,弹孔太小了。唉,再找找。”徐连长边叨咕,边一本正经地在靶纸上仔细搜索。他每“嗨”一声,德宝这心里就揪一下,可真够折磨人的。
  德宝心可是彻底开锅了:“连长,别找了,是打飞了。都怨通信员,这时候来个屁。”德宝掏出烟,狠狠吸了一口。
  “嗐,我说你打靶,该通信员啥事?”徐连长表情依然如故——冷。眼睛还在盯着靶纸
  “不是……不是……”德宝只顾低头吸烟,似乎没有精神头去解释个所以然来。
  徐连长觉得是火候了,扯开嗓子冲四位枪手吼了一句:“成绩都看到了,除了我和王排长的,你们看看差几环。现在接着给我练,一会儿再比划一次。”四名战士听到命令,又趴在地上开始着成千上万次的瞄准练习。
  
  扫了眼低头吸烟的德宝,徐连长一咧嘴:“嘿嘿,德宝,甭琢磨了,那边坐会儿,老子给你点好东西。”不等德宝回话,抬腿就走,和战士拉开了二十来米的距离。找了块平整点的石头,还用大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大屁股才坐上去。有了媳妇,这生活过得也开始“精致”起来了。
  德宝看着连长神叨叨的举动,还真搞不准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心里装着问号跟了过来。“给我看样东西?啥东西?”边琢磨,边不管不顾找了个土堆坐了上去,疑惑的眼神瞄着连长。
  “你小子不问问啥东西?”徐连长终于还是憋不住话,看着蔫头耷脑的德宝,咬着厚嘴唇憋着坏笑。
  “你能有啥好东西?破弹壳一堆,谁稀罕。”德宝的低落情绪,已经从早上的信,转移到了刚才打飞的一颗子弹上,一直还在埋怨不长眼的通信员来的不是时候。
  “你知道通信员来干啥吗?”徐连长把手伸进了裤兜里,做出要掏东西的动作,但手迟迟没往外拔。
  “他来能干嘛,也就是传个话。要不是他,老子……我能打飞了?”德宝一撇嘴,赶紧把“老子”换成了“我”。
  “你小子拉不出屎,怨地球没引力。你心要放在射击上,能脱靶?”徐连长依旧手插裤兜丝毫不动。
  德宝眼珠子可是一直盯着连长的手,迟迟不见他往外掏,只是用话来诱惑他,心里可真有些揣着二十五只兔子——百爪挠肝。
  “连长,啥好东西,快拿出来看看呀。”真扛不住了,他开始央求。自己的音调变了,却丝毫没有感觉出来。
  “你小子说说,为啥打脱靶了?不说清楚,老子不给你看。”
  “真是通信员影响的。”
  “别扯犊子,说心里话。”
  “是心里话呀。”
  “是个屁。你不想要东西了?”徐连长做出抬屁股要走的意思。
  “别!别!!连长,是……是我心不在焉。”德宝脸稍有些红,更有些发热。红是看不出来,本来脸就古铜色;热可是真切的感受,有种火辣辣劲。现在被连长盯着,不得不吐出一点实情。
  “想对象?等信?”徐连长脸上掠过一丝轻笑。
  “算是吧。”德宝把头压得低低的。
  “这点出息?一个娘们就把你搞得神魂颠倒了?”徐连长脸色一严肃,语气也冰冷不少。
  
  德宝虽然把头浸得更低,但这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你当初不也抓耳挠腮吗?吴一号给你假,你比兔子跑得都快,现在说我没出息?抬眼扫了下连长,头转向了练习的士兵处。
  “往哪看呢?唉,想对象正常,说明咱没病。老子就是没权,有权就批给你假,好好会会姑娘。嘿嘿,省着老纸上谈兵,干着急。”徐连长插兜的手终于动了一下。
  这点细微的动作,德宝可没放过,猛地抬头盯着连长:“我又不是一号的宝贝。再说,老家离着千里之外呢,俺可跑不起。现在邮信免费了,不然邮票都买不起。”德宝玩起了“苦情”战术。
  这招还真灵,徐连长鼻子一酸。年轻人搞对象,哪个不是花前月下、搂搂抱抱?这山沟里的官兵就得画饼充饥,对着照片亲两口解馋,这他娘的也太惨了点吧?这心里一激动,火暴的脾气就冒了出来:“给你,对象的信,刚才通信员送来的。”手“嗖”地从裤兜里拽了出来,顺便夹出一封信往德宝手里一塞,“他娘的,这对象搞的,搞来搞去,都搞成别人的了。咱军人差啥,就得干靠?还是首长讲得对哟,军人牺牲了自己,还得奉献上了老婆。”
  徐连长是只顾自己发牢骚,替自已、也替属下,更替所有靠写信过日子的军人倒着苦水。可德宝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信塞到他手里是有些突然,但这丝毫没有惊慢他拆信读信的速度。“嘶啦”一声撕开信封,“哗啦啦”展开信纸,一头扎了下去……
  
  徐连长很是知趣,抬起屁股拍了两下,往靶场边的小河沟逛去。从坐的地方到小河沟,不过三十几米,可这三十几米他走得沉闷,走得心酸。高机连张连长一段“家书”的往事,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三十四岁的张连长,个头不高,典型的北方“车轴汉子”,更有着山东老家人的倔强。婚后媳妇带着五岁的儿子和婆婆住在一起。一年一次的探亲假,平时也只能靠写信和老婆沟通,用文字问候老娘了。母亲也有点文化,隔三岔五地给儿子写封信,夸奖媳妇的孝顺、守妇道,述说家里的平安。他也就安心钻在山沟里,一心扑在事业上。
  一九七九年南疆战事,地处北国边境的部队也紧张起来。这一年张连长一直没有休假。虽然惦念着老母、妻儿,但母亲每季度的一封家书,终让他心里宽慰;媳妇也是二个多月一封信,应和着母亲的健康,他也就放下了那颗紧绷的心。
  八一年春节,形势终于缓和,张连长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归途。想着与妻儿、母亲的团聚,好好过一个团圆年,何止是归心似箭。千里奔波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只有老婆孩子,却再也寻不到母亲的身影;只有墙上遗像中的母亲,依然露出慈祥的笑容。
  “咋了?娘咋就没有了?!”旅行袋掉在地板上,张连长望着母亲的遗像,双手紧紧抠着媳妇的双肩摇晃着。
  “娘……娘走了,七月就走了。”妻子用心疼的眼神,望着丈夫痛苦的面容。
  “胡说!七月后,娘还给我写信了呢,两封。你撒谎!”张连长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那两封信可是母亲的亲笔信呀。
  “那是娘提前写的,娘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妻子双眼模糊,拨开丈夫还紧抓自己双肩的手,转身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封未邮的信,“这还……还有一封没寄。”一封没封口的信递到张连长的面前。他哆嗦着双手展开信,依然是平安的话,依然是熟悉的字,落款时间却是一九八一年三月十日。
  “娘!”“扑通”一声,车轴汉子双膝跪在母亲的遗像前,“娘,你不该骗儿呀,儿子不孝哇。”“咚咚咚”山响般的三个头,磕在地面上……
  归队后的张连长,连续写了两份转业报告,但都锁在抽屉里。若不是政委带队进行卫生检查发现了报告,或许这段历史就一直埋藏在他的心里了。
  
  小溪就在眼前,清澈的溪水,静悄悄从大山里挤出,又哗啦啦地奔向山外,一尘不染的清溪,只背上了几片青黄的落叶。徐连长蹲下身,捧起溪水喝了一口,又“哗”地把水拍在脸上,清冽的溪水,冲掉了眼角的潮湿;再捧起一汪溪水,“哗”继续浇在头上,嘴里“噗”出了一股水汽。拾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入河中,甩甩手上的水珠,沿原路回到了射击场。
  
  “连长,洗脸去了?”看完对象来信的德宝,精神头可是好了许多,满面红光,两眼有神,笑呵呵看着走近的连长。
  “哎呀,这信的劲头这么大吗?跟换了个人似的。”徐连长拍了两下手。
  “嘿嘿!嘿嘿!”德宝傻乐了两声,挠了挠寸头。
  “要不,咱再比划比划?”徐连长瞄了眼正聚精会神练枪的战士。
  “走!保证不输给你。”德宝信心足得很。
  “啪,啪啪”山谷里又传来了清脆的枪声。这声音爬上了树梢,越过了山岗,没入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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