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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调令消失(5)

作品名称:雪冷·血热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20-07-19 12:14:44      字数:3980

  两次调研,收获并不能令主任满意。唯一安慰的是,这位年轻排长可比前段时间稳定多了,没有任何一点要“逃”的征兆,主任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天,天已经渐渐暗了,他打亮了办公室的灯,手拿着报纸,脑子却想着那个调转的事。
  上面是再也没来电话催促,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王排长表现积极,大有扎根山沟一辈子的劲头。难道是不调了?这可不符合常理呀。领导已经打了招呼,还能半途而废?报纸没翻动一页,茶水可是喝了两杯,也没想明白。正准备抬屁股回家,“呯呯呯”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主任两次到自己的连队“座谈”,吴为可是明白了,问题八成是出在王排长身上。可王排长两次大相径庭的表现,让他也一时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看来有必要再侦察一次。但这次也无需旁敲侧击,既然已经着手调动,也不算是啥丢人现眼的事,自己不是也曾经耍手段要离开山沟吗?都是哥们,藏着掖着也没用。赶上个星期天,吴为喊上了王一飞。
  “兄弟,看这天不错,咱逛一逛去?”吴为走进王排长的宿舍,瞧了眼躺在床上看《封神榜》的王一飞,边喊边踢着床腿。
  “哎呀,哥咋这么闲着呢?”王一飞把书一扔,一翻滚坐了起来,“坐下,首长有啥指示?”脸上倒是调皮的笑,丝毫没有惶恐不安之感。
  常言说得好,戏演过头了肯定露馅。以前,王排长见到吴老排长,那可是少言寡语的,恨不得躲着走;现在倒好,开起了玩笑。吴为笃定这小子肯定有事。
  “屁首长,哥看你最近心情不错,是不是有着落了?”吴为不绕圈子,单刀直入。
  这招还真灵,王排长立即紧张起来。四下踅摸一圈,一拉吴为的胳膊:“走,逛逛去。”顺手拉开抽屉,摸出两包“大云”,塞给吴为一包。
  “靠!这几个意思?哥可办不了啥事。”吴为瞥了一眼烟,没接。
  “走吧,操场去!”王一飞连拉带拽,顺便把烟塞进了吴为的裤兜里。
  
  阳光真的挺足,虽然偏西了一点,可热度依旧。树叶在秋风的拍打下落了一些,但还是剩的多,绿叶秋黄,心情倒是爽快了不少。哥俩顺着操场边的树趟逛着,像两个兄弟在窃窃私语。
  “来,点上一支。”王一飞递给吴为一支烟。
  “说吧,怎么个情况?”吴为吸口烟,眯眼瞟了一下夕阳。
  “被老爹给骂了,泡汤了。”王一飞有些沮丧,拿着烟在鼻子底下嗅了两下,没点燃。
  “该!老子不走,你新兵蛋子想蹽?这爹才有正事,不惯儿子。”吴为瞪了王一飞一眼。可他心里也是一惊,既替这小子惋惜,又觉得没走上“解气”。
  “我也不是刚开始就想走,这不是老娘舍不得嘛。老娘一鼓捣,我就……”王一飞伸脚踢了一下成堆的落叶,翻地一样铧出一道沟。
  “别拿老娘当垫背,还不是你小子熬不住,该老娘嘛事。”
  “是是,是我吃不了苦。多亏了这事没把动静闹大,不然首长知道了,影响多不好。”此时,王一飞才点上烟,心里话吐出来了,精神也更放松了一些。
  “你以为首长不知道?我看不保准。连续两个新分配的干部调走了,干部当中可是议论纷纷的,再不稳定队伍,部队不得散架子?我估计首长是下决心卡住这个苗头哇。你小子就是运气差,咋不第一个调呢。”这番话说出去,吴为颇为得意,明显比新兵蛋子看得准、看得透。
  “真的?!首长知道了!”王一飞差点没蹦起来。原以为这事悄悄开场,再蔫蔫鸣锣,神鬼不知;如果真的整漏了,那就是再夹尾巴也做不得好人了。
  “我看八九不离十。不然为啥主任两次来连队座谈?”吴为知道这小子心里一定窝火带后怕,赶紧再浇上一瓢凉水,“但愿首长不知道。不过知道了也无妨,老子不一样还尽义务、蹲山沟吗?事在人为。”
  “吴哥,首长万一知道了,那会不会影响我的前途?我现在可真是下定决心扎根山沟了,不能再给老爷子丢脸。”这是王一飞的真实态度。就算部队苦一些,可总比父辈的条件要好得多。经过父亲的鼓励和开导,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吃起这份苦。
  “信哥不?”
  “信!”王一飞盯着吴为。
  “主动出击。”吴为把吸剩的烟头一扔,又用脚使劲碾了碾,别再发生什么火灾。
  “啥意思?”王一飞赶紧再递给吴为一支。
  “找领导汇报思想呀。”
  “找指导员?”
  “指导员能管多大事?找首长。”吴为点上烟。
  “主任?”王一飞眼睛就没离开过吴为的脸。
  “是呀。”吴为吐口烟,“管官的官,管用。”
  “听你的。”王一飞松了口气,“带礼物不?”
  “废话!”吴为瞪了他一眼。但究竟是带还是不带,他也没说清,留给这小子自己去琢磨。
  接下来便是一阵的沉默,两支烟筒相继鼓了起来。夕阳透过树叶,斑斑点点,也把吐出的烟云切割得零零碎碎……
  
  最近一段时间,一、二号首长还是经常凑到一起,除了主任,还只有他们俩心里有数。主题自然就是疑神疑鬼般地推测上级的意图。今天早上一上班,两人就又钻到了二号的办公室,还没开言,主任便凑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样东西。
  “吆喝,老李呀,这是几个意思?”看到主任进来,二号眼睛先瞄上了主任手里的东西,一个长方形用报纸包裹的包。这可是不常见的,不是送礼,难道是检举?
  吴一号坐在沙发上瞟了眼主任,也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凭感觉他知道这一定是烟。主任不吸烟,八成是有人送礼,他留着也没用,给两位领导消费了。动了两下嘴,没出声。
  “两位领导,就一个意思。你俩能享受,我可来不了。”随着话音落地,东西往桌面上一放,报纸自然散开,果真是两条烟,而且是高档的“大云”。
  “嘿嘿,我说主任呀,快说吧,咋回事。”一号边陶自己兜里的烟,边跟了一句。
  “嗨,昨天那个小王排长,突然在下班时闯进了我的办公室。这小子八成是听到了啥调转的风声了,竹筒倒豆子,把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汇报了一遍;还一个劲地表决心扎根山沟,决不当逃兵。然后扔下这两条烟就跑,我怎么喊也没喊住。”主任一指烟,“这不,我可享受不了。”
  “这小子不会是真话假说,在贿赂关系吧?”一号撇了下嘴。
  “不会的,这都是他妈的主意。后来他爸知道了,给他一顿骂,听说还找老战友把调令撤回来了。”主任可是相信了王排长的话。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老吴我俩一直没接到上级要人的电话呢,原来是这当爹的替咱俩把活干了。哈哈,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呀!”二号长出一口气,也解开了近一个月的疑团。
  “是的是的,听说这孩子的父亲也是一名老兵,王排长上军校,还是他父亲鼓励的。就算是分配到山沟,当父亲的还是严格要求儿子,一定要扎根部队。”主任汇报简捷,突出重点。
  “他娘的,这样的父亲再多点该多好,也省着……”一号看了眼主任和二号,他想说“省着做政治思想工作了”,可当着政工干部,这话觉得不妥,立马转了语气,“这小子送礼,不会没啥要求吧?”
  “呵呵,还真让首长猜着了。这小子希望能替他保密,担心调动的事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主任扫了眼两位首长。
  “嘿嘿,还知道个要脸。”一号嘿嘿一笑,一挠脑袋,“我说这反坦克炮连挺邪门呀,先是我那一家子排长装神弄鬼,现在这新排长又整这么一出,是不是这连队党支部出了问题?”吴一号吐了口烟。
  “这回可冤枉人家了。连长、指导员对这事一点也不知道,这恐怕是这小子要求保密的原因。”主任赶紧出面解释。基层连队班子配备他可是亲自操刀,基层主官鼓捣年轻干部当逃兵,这事绝不能出现,甚至都不能怀疑;否则,他可是要承担直接领导责任的。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二号及时接上了话,“看样子还真得替这小子保守秘密了?”眼睛看向了一号首长。
  “能留下来就是好事。咱也甭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了。得,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号站起身,拍了下屁股准备走人。“这回咱俩也不用当小偷了,鼓鼓揪揪的,这他娘的首长当的,嘿嘿。”步子已经迈开。
  “哎哎,两位领导这烟你俩就二一添作五吧,退回去反倒不好,是不是?”主任盯着政委。
  “也是呀,老伙计,你说呢?”二号又把球踢给了一号。
  “他娘的,为他的事提心吊胆的,还得保密,补偿一点烟也没啥吧。”一号扫了眼主任,“你说呢?我的纪委书记。”这球又踢了回来。
  主任只是咧嘴,没笑出声,也不回答。看着吴一号走出了二号的办公室,二号一挤眼,主任抓起一条烟,撵着一号的身影出了办公室……
  
  今年的第一次秋霜来得凶,更来得快,仅一个晚上,第二天早起,营区的树叶就光秃秃没剩几片。等火辣辣的太阳爬上山顶倾泻大股的热流时,光线已经没有了浓荫的遮挡,直接就砸在了一层厚厚的黄叶上。山沟的秋天总是给人突然的惊喜,也让人心瞬间就凉到了骨髓。这预示着冰天雪地的日子已经踏进了门槛。
  拽着秋天的尾巴,杨老兵终于走马上任了。虽然被安排到了远离驻地的五连任职,但终是从一个“兵”变成了一个“官”。那种激情与干劲,着实让李晓彬为之感动。所以,他在见到德宝的时候,说出了肺腑之言。
  “德宝,咱有时候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看杨老兵,去的是艰苦中的艰苦之地,还那样一腔热血、无怨无悔,不服不行。”在一棵光秃秃的杨树下,坐在一堆枯黄的叶子里,哥仨又凑到一起。李晓彬感叹杨老兵的忠诚。
  “哥们,我可没想当逃兵。论吃苦,我不比别人差。”德宝瞟了眼吴为,“倒是有人那个啥。”
  “别放屁掺沙子,老子现在可是一心一意。”吴为知道德宝又拿自己说事,他可不想有人揭自己的疤。
  “一心一意?那领导咋总去你们连?没问题能总挨查?鬼信。”德宝也闻到点味道,他还真担心老同学又犯了老毛病。
  “你可别冤枉老吴,主任是去考察干部,咱老吴要升了。”李晓彬知道点情况,但也不便多说,来点高兴的讲一讲;甭管真假、有影没影,至少是一种调和剂。
  “是嘛?是升了,还是调了?”德宝盯着吴为。
  “生,老子是爷们,干不了那活;吊,老子还没活够,不去见马克思。”吴为这一打岔,三个都哈哈大笑起来。树上仅有的两片叶子,也随着笑声被震落,飘进了成堆的枯黄中……
  
  俗话说得好,人的命天注定,这话好像挺消极的。把命交给老天爷,自己还管不了自己的命,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作为一名军人,他们的命交给了谁呢?
  王一飞是彻底放下了思想包袱,他也真是想一心一意扎根在山沟;不是像高喊“为国防事业奉献青春”的口号那样伟大,只是想和自己的毅力较一次劲,磨练一下自己的灵魂。但人算可真不如天算,没两年时间,这部队竟然拔了根,出了沟,进了城。他再想扎根山沟,恐怕也撼动不了军令如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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