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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3节

作品名称:雨打风吹去      作者:廖梦君      发布时间:2020-07-18 11:13:14      字数:3461

  过了两日,邹利克的账户上平添了五十万外快。这令他好生快乐,于是名单和方案都定下来。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邹利克收到五十万外快的第三天,一封举报信送到了祁红瑞的桌上。举报的对象就是邹利克。举报信说邹利克违法乱纪,在外面乱搞女人,且封建思想严重,为了传宗接代,不顾妻子的反对,一心一意要再婚生子。现已查明,他在外面和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女孩同居,并有了小孩。举报材料写了几大页,内中还历数了邹利克的经济问题。祁红瑞边看边想,有鼻子有眼睛,看起来是真的,不像是捏造。如果属实,那他邹利克的问题可就严重了。这举报者究竟是谁?这么熟悉邹利克的情况!祁红瑞看了看末尾署名,署的却是“一个知情人”。祁红瑞心里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只要抓出一个,就有可能带出一窝。等着瞧吧!这时候,她觉得自己虽然被边缘化,倒是一种庆幸,不参与他们的内部勾当,自己干干净净,无牵无挂,睡得安稳,吃得香甜,不是很好吗?想到这里,她拿着举报信来到韦从办公室,把事情向韦从作了汇报。
  韦从听了汇报,不耐烦说,子、子虚乌、乌有吧,或者是、是报复。
  不知道,举报信在这里,您看看吧。韦从接过举报信,心里紧张了一下。利、利克不、不会是这样的,我、我不相信。这种事可要谨慎,不可随便乱讲。
  是啊,我也在这里想,这举报人是不是诽谤,是不是挟私报复?所以我也没跟谁说,就直接跟您来汇报了。祁红瑞说。
  韦从接过信,大略地看了看,好吧,你先放到这里,待我单独与利克谈谈,看看他的态度。你先不要与别人说起这事,注意严格保秘,这可不是开玩笑,关系到一个干部的前途。
  是啊,可这上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我的意见,也不能不当回事。还是与他个人谈谈,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嗯,好。韦从应着,表现出很不舒服的样子。祁红瑞说,你先休息一下吧,也许没有那回事。说完出来了。
  次日,韦从把邹利克叫到自己办公室,把举报信给他看。邹利克看了,心里颇为紧张,但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他高声地说,这完全是诬蔑,放他娘的狗屁!社长,你不要相信这种血口喷人的话,我邹利克是什么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党培养我这么多年,难道我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您放心,绝对没有这回事。
  没、没有就、就好,我、我也是希、希望你没、没事,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可是这上面说得那么有鼻子有眼睛,好像是亲眼所见,令人总有些放心不下。我要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人是谁呢?这么和你过意不去!
  邹利克心里清楚,肯定是他第二任妻子,这女人心胸狭隘,一再跟她打招呼,她还是不听话,非要搞个鱼死网破。
  我会去查的,这家伙,查出来有她好看的。邹利克故作镇定地说。
  好吧,这事就到此为止,只要上头不、不追究,我、我们是不会与你过、过不去的。就当它——是一阵风吧。说着说着,韦从的头部感到一阵剧痛,他一头歪在沙发靠背上,眼睛紧闭。
  谢谢社长理解,你还行吗?要不要去医院?韦从只是摇手,叫他先走。
  那我先走了。这个东西我也带去看看,寻找线索,究竟是谁跟老子过不去?
  韦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带走。自己则仰头靠着椅背,十分痛苦的样子。
  当晚邹利克回到他的新豪宅,见女孩子抱着小孩在喂奶,他告诉她,得赶紧走,带着孩子走。
  走?你不要我了?女孩十分惊恐地说。
  不是,现在有点麻烦,有人举报我包养你,还生了小孩。我不承认。
  你承认就是嘛,我是你的人,生小孩是我的权利,我又没违法。干吗要走?
  你不懂,这样吧,你先到我的一个远房亲戚那里躲一阵,我有时间就去看你和孩子。你把生活费带足,住到那里,谁也不知道,这样我就安全了,你也安全了。你不要犯傻,这种事不能承认,承认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官位,没有工资,甚至连工作都没有了。没有工作,你去喝西北风吗?我不忍心让你受苦,听我的,啊,带着孩子赶快走,走了就安全了,我就放心了。
  女孩只好听他的,当夜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孩子离开了豪宅。临别时哭了一场,弄得邹利克心里酸酸的,好像就要生离死别的样子。
  送走了女孩,邹利克独自坐在豪宅里出神,想想自己的问题,想想自己四十三年的人生和近十来年的发展,他蓦然觉得世事变化太快。原本一个农村孩子的他,现在也是正处级干部,有了令人羡慕的地位和资本。然而,现在又遇到了危机,事情真要追究起来,自己便难逃法网。想到此,他真有点后怕起来。
  这个女人真可恨,为什么自己就没看清楚她的真实嘴脸?她的胃口实在太大,又一点也不能容人,这一辈子可能就毁在这个女人身上。邹利克恨死了他的第二任妻子。他想给她打电话叫她收回举报信,还不知她投了哪些部门。如果投到市纪委、省纪委,那可就麻烦了。他拨了第二任妻子的电话,想告诉她,他仍然喜欢她,只要她不计较先前的一切,把不快乐的事忘掉,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电话通了,对方说:你是谁?
  我是你老公啊,老婆!邹利克说。
  亏你还说得出,你又想来蒙我是吧?别做美梦了,告诉你,我已经把你的事捅上去了。你就等着进班房吧!
  你怎么这样啊,别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这么任性呢?毕竟我们还有孩子吧,虽然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妥,那是以前,从今往后,我们重新生活,重新开始。
  说得多好听,可我都听出耳茧来了。收起你这套鬼把戏吧,邹利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再也不会上你的当!
  老婆,我的好老婆,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把那些举报信收回来吧,就说没有这些事,是你一时冲动,因为你太爱我了。
  哈哈,真有你邹利克的,是的,我以前是爱过你,可那是以前!因为我那时幼稚,不懂什么叫欺骗,不懂什么叫玩弄,也不懂什么叫好了疮疤忘了痛。现在我懂了。我看清了像你这样的伪君子,看清了你的每一个毛孔,看清了你的前三十年,也看清了你的后三十年,你就等着吧,姓邹的,别再费唇舌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听你几句好话就相信你,实话告诉你,我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起,看到你就恶心!
  女人说完,啪地一声关了机。邹利克犹如冬日里被披头盖脑浇了一头冷水,彻底凉透了。他的血液瞬间降到了冰点,手足发凉,脑子一片空白。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瞎折腾了一番,才渐渐回过神来,立马感到不能就这样等待,必须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估计那娘们已把她所知道的全都捅了出去,而上面不会听之任之,如此追究起来,自己该如何防范?
  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他在心里说,打电话请岳父帮忙,他是省里的正厅级官员,让他出面或能解倒悬于万一。问题是岳父会帮他吗?自己的女儿举报女婿,总是有原因的。尽管邹利克还未曾与女儿离婚,可他在外面包养小情妇并生有孩子的事估计会有所耳闻,他能容忍这一点吗?如果他一味听信女儿的,不仅不帮忙,反而落井下石,那不是死得更惨?这着棋不稳妥。邹利克想,还不如不找他,免得挑起屎来臭。可他又不心甘,人在窘困或者危急的时刻有时会失去理智,邹利克就是这样,一种侥幸心理促使他不愿意放弃,他想,事情还没到完全破裂的地步,也许岳父尚存一丝旧念,会出手相救。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他拨通了岳父家的电话。电话通了,却是岳母的声音,这个女人对邹利克素来不看好,邹利克看见她就有几分畏惧,也有几分厌恶。只见那头说:哪里?
  邹利克说:是我,岳母,利克。
  对方一听是邹利克,半天没有吱声,末了说,你还打什么电话?我们都没有你这个女婿了!这话使邹利克本能迷惘的心理又沉入更深一层的迷惘。还没等他回话,电话那头早挂了。彼此到了这样的境地,邹利克自觉已走入死胡同——他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怎么办?还有没有第二步棋?好一阵,他从迷惘中醒来,想: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败落,自己倒如此慌神,哪有一点大丈夫气概?先不自乱阵脚,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即使真的败露了,也必须来个“死不承认”。现在就暂且等待,看看事态的发展。这样前前后后,反反复复考虑,直到凌晨三点,他才有了一点睡意。
  次日上班,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里却不免发虚,看见别人还是往常一样喊他邹总时,他才在心里说,怕个鸟!别人都不当一回事,自己倒先当回事了,没用的!他在心里骂道。
  到了韦从办公室,韦从将一张通知单给他,他以为又是什么举报信,心头紧了一下。韦从说,全省媒体经营工作会议在云梦召开,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去。
  原来是参加一年一度的媒体经营工作会。他松了一口气,轻松地说,好,今年的经营形势还是不错的。您有什么吩咐?
  多听听别人的经验,尤其是关于报纸的,把好的经验带回来,无论如何,要有一个突破才行。韦从话还没说完,猛咳了两声。他用手捂住嘴,一股带血的浓痰从喉咙里奔突而出。邹利克看了,赶紧说,您要去住院,不能再这样硬撑着了。
  韦从说,等过了年吧。说完,斜倚在高背沙发上,一面朝邹利克摆了摆手,示意他去。邹利克只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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