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入民政殡葬业（下）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陶成业已经是第二次来到机场了，而且要接要送的还是同一个人。陶成业觉得，这好像就是上天设计好的剧情。
　　徐冰洋坐在一个大号的行李箱上，低头玩着手机里的游戏，仿佛除了玩儿，这世界上就没有他特别在意的事情。
　　不管有没有钱，不管有没有人死去，不管发生任何事，他的现在和未来，自然会有人为他考虑、为他安排、为他铺垫。
　　陶成业现在也顾不上徐冰洋在干什么，而是抓紧时间对林春华布置着特殊的工作任务。
　　“到了洛杉矶，马上注册一个贸易公司，再把那房子的事儿弄清楚，然后尽快赶回来。”
　　“知道了，陶总。那周卫峰几点的飞机呀？”
　　“十点，我这边儿送你们走，正好还可以接他回公司。”
　　“现在连纪监委都在过问灯带的事儿，那周卫峰来了，您可得好好问问他。”
　　陶成业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叫他来就是为这事儿。我还得随时候着徐书记那边的指令，所以才叫你尽快回来。”
　　“我一定快去快回。”
　　“那行，你们进去吧，也快到点儿了。”
　　林春华拖着行李箱向徐冰洋走去。
　　“徐大少爷，我们该进去了。”
　　徐冰洋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看着陶成业。
　　“陶叔，你可得来看我啊。”
　　陶成业走到徐冰洋的身边，拍了拍徐冰洋的肩膀。
　　“美国那地方你可是比咱们都熟，别担心，陶叔会来看你的。”
　　“陶叔，那我们就进去了。”
　　陶成业笑着点了点头：“自己保重啊。”
　　徐冰洋对着陶成业挥了挥手，和林春华一起走进了候机厅。
　　
　　外滩灯饰城的规模不算特别大，四层楼的营业面积加起来也不过1.5万平米，和现在新建的、动辄数万甚至上十万平米的新市场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因为是长州开发最早、知名度最高的灯饰销售基地，外滩灯饰城一直都能做到傲视群雄。
　　沈永捷和段风丽走进灯饰城，乘坐扶梯依次从一楼走完了四楼。
　　沈永捷看了看4楼的通道。
　　“一、二楼的人气还不错，这三四楼可就差远了。”
　　段风丽笑了笑：“这有什么办法，哪个交易市场都这样，要不这店铺租金的差异哪儿来这么大。”
　　“你说……这陶成业怎么就把店铺选在4楼呢？”
　　“也许就打算做这一锤子买卖吧，没指望长久经营。”
　　“有道理，咱们找找这流星灯饰。”
　　
　　流星灯饰的店铺就在通道另一侧扶梯的侧方。
　　沈永捷和段风丽看了看玻璃门上贴着的“门面转租”四个字，缓缓地走进了店铺。
　　黄燕玲笑语盈盈地走了过来：“你们好，两位需要点儿什么？”
　　“哦，我们随便看看。”
　　店铺的一面墙上安放着一排排的LED灯带，交替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沈永捷和段风丽径直走了过去。
　　“两位是在装修婚房吧？”
　　段风丽吃惊地看了一眼黄燕玲，脸微微一红，把头转到了一边。
　　沈永捷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一看你们就是两口子！这有什么难的？”
　　“你眼睛可真厉害！”
　　黄燕玲手一指：“两位来这边坐吧，我给你们拿几个样品。”
　　另一边，黄丽芳和黄晓雯正在店铺的角落里说着悄悄话。
　　“姐夫几点的飞机到长州啊？”
　　“可能已经到了，不过得先到陶总那儿去一趟。”
　　“啊！他不来看你，先去那儿干嘛？”
　　“还不是灯带的问题，陶总急着解决这事儿，市里面要问起来，他也不好解释啊。”
　　“上次小波不是已经去检测过了吗？怎么还得姐夫去啊？”
　　“小波去了没用，也没看出什么问题，还得你姐夫出马才行。好歹这产品也是出自咱们的厂，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
　　沈永捷和段风丽在一张长方形的玻璃桌旁坐了下来，黄燕玲一口气拿了好几个LED射灯放在桌子上。
　　“其实啊，灯带只是点缀性照明，装修房子主要还得靠射灯。这射灯的品类可就多了，有聚光型的、平光型的、COB型的，发光角度也不一样，有30度的，还有45度的……”
　　沈永捷翻看着手里的灯具。
　　“其实要说这灯具的造型，每个店都差不多，关键是质量怎么样？”
　　“这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咱们的产品别说家装了，就是工程装修也没问题，好多装饰公司都和我们有固定合作关系的！两位不知道吧，长州有一家五星级的宾馆，里面的灯具全部都是我们的产品！”
　　沈永捷笑了笑：“是吗？那你们可真够厉害的！可我一个搞装修的朋友告诉我，这LED灯带最怕的就是死灯，如果出了问题，那灯珠可是一串一串的死掉啊！你们的产品有这个现象吗？”
　　黄燕玲心虚了起来：“怎……怎么可能！你说的那也是……极个别现象。”
　　黄丽芳带着微笑走了过来。
　　“两位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我们正和她聊产品的事儿呢。”
　　“如果她有什么没解释清楚的地方，你们也可以问我。”
　　段风丽看了看黄丽芳。
　　“你……是老板娘吧？请问贵姓啊？”
　　“不敢不敢！免贵姓黄。”
　　段风丽问道：“老板娘，你们不是承接了一家五星级宾馆吗？我就是有点奇怪，生意这么好，干嘛还要转出去啊？”
　　黄丽芳笑了笑：“这五星级宾馆的业务再好，也是属于工程批发采购的范畴。你们也看到了，这4楼的人气实在是太低了，零售业务根本上不去，我们总不能老是拿工程批发的业务来冲抵零售的亏损吧？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沈永捷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可产品要是出了问题，上哪儿找你们呀？”
　　“我们转租门面，只是放弃零售这部分的业务，工程采购和线上批发我们还是要做的……”黄丽芳递过来一张名片，“我们有自己的生产加工厂，就在深圳龙岗，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永捷微笑着接过了名片。
　　
　　还是和以往一样，周卫峰一下飞机就拉着陶成业直奔办公室，不吃饭、不喝水，甚至不上厕所。在周卫峰的眼里面，除了产品的生产、加工、销售和维修，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
　　可陶成业就苦了，大半天水米不进，还得站在周卫峰的旁边，看着周卫峰手里捧着从宾馆拆回来的一条条灯带，反反复复地察看，又反反复复地进行检测。
　　陶成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样？找到问题了吗？”
　　周卫峰抬起头，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毛病，这问题不是出在生产加工环节。”
　　陶成业大为不解：“可我找人检查过安装的工序，他们也说没问题呀。”
　　“安装没问题，不代表运输和储存就没出纰漏。”
　　“这怎么说？”
　　周卫峰说道：“宾馆订购的灯带多达几千米，不可能一卸货就全部安装完毕吧？他总得把灯带拿到库房储存起来，再安排人手和工期来安装吧？”
　　“是啊。”
　　“那在运输的过程当中有没有野蛮装卸呢？还有，这储存的地方呢？如果把灯带放在靠近水源、阴冷潮湿的地方，那也是有可能出问题的呀。”
　　“可你说的这些都没法儿去证实啊。”
　　“我知道很难证实，可检测结果表明，这问题的确不是出在生产加工环节。”
　　陶成业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咱也不去追究这个了，实在不行，这哑巴亏我就认了吧。咱说点儿别的，这次来长州，准备呆几天呀？”
　　周卫峰笑了笑：“哪来的几天，明天就走。”
　　“这么快！你说你难得来一次，就在长州好好玩玩儿，放松放松再回去嘛。这么急着回去干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厂子的情况，生产加工的业务一单接一单的……”
　　陶成业摆摆手，打断了周卫峰的话。
　　“就因为这样，才叫你多呆几天！就你在那地方拼死拼活、起早摸黑的，迟早把自己累死！”
　　周卫峰笑了笑，没说话，陶成业倒了两杯水过来。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挺忙的，丽芳那店转出去了吗？”
　　“她跟我说过，已经有人接手了。”
　　陶成业的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挺快的嘛，她不会明天就跟你一块儿回深圳了吧？”
　　“她还得呆几天，把有些事情处理完了再走。”
　　陶成业喝了一口水。
　　“你记住我一句话，钱是得赚，但千万要保重身体！有了身体才有革命、创业的本钱！别让我每次见着你，都觉着你跟几天没睡觉似的……”
　　周卫峰笑了笑，喝下了来到长州以后的第一口水。
　　“行，我记住了。”
　　
　　房地产的确是一个关联性太强的行业，钢筋、水泥、设计、施工、园林、装饰……那么多的产业和从业人员都和房地产捆绑在一起，共生共荣，共进共退，由此还催生了另一个边缘性的行业——房产中介。
　　江海湾小区的大门旁，就有五个身着职业装的中介人员在不停吆喝，不停地向过往行人散发着宣传资料。
　　“江海湾！汇景台！精装房和清水房，户型优秀，楼层合理，要买房的请联系我们啊！”
　　沈永捷在马路边停好车，抬头看了看江海湾的楼房。
　　“临江而建，极目远眺，这江海湾的位置是不错啊！”
　　曹小杰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两位是来看房的吗？我叫曹小杰，是房产职业经纪人。”
　　“哦，我们随便看看。”
　　沈永捷和段风丽沿着小区的外围缓缓地走着，曹小杰紧紧地跟在一旁。
　　“江海湾可是不一样的江景房，两位专门开车过来看房，看得出是有品位的人呐！”
　　段风丽冷笑了一声：“不就是价格定得低一点，去年卖得火一点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哟，二位是真不知道啊？这江海湾可是号称公务员小区，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了。”
　　沈永捷很是惊异：“公务员小区？这什么意思？”
　　“据说这江海湾里面汇集了兴平区四大班子的好多领导，像国土、规划、房管、环保、建委这些和地产开发有关的部门领导，可全都在里面住着呢！所以这江海湾也被称作是公务员小区！厉害吧？”
　　沈永捷笑了笑：“是不一般呐。”
　　曹小杰瞅了瞅段风丽。
　　“二位是在物色婚房吧？”
　　沈永捷又笑了起来：“这你也看得出来？”
　　“你们一看就是快结婚的人，这有什么难的！”
　　段风丽眉毛一竖，很想反驳两句，忍了忍，把头扭到了一边。
　　沈永捷问道：“你手里边儿房源多吗？”
　　“多啊！想当年第一批抢到江海湾房子的人可都是幸运儿，好多人转手一卖，就发了一笔小财，现在都还有人在炒房呢。大哥您需要多大的房子？两房、三房还是四房？”
　　“其实……大小无所谓，关键是户型要好，楼层要好。”
　　“一看您就是有实力的人！您觉得这套三室两厅的怎么样……”曹小杰把一张房型资料递了过来。
　　沈永捷接过资料看了看：“还行吧。”
　　“大哥，光在这外面转没用的，得进里边儿去看才行啊。您想看什么户型的，我来给您安排，您遇着我算是找对人了。”
　　段风丽问道：“怎么？没你我们还进不去了？”
　　“大姐，您想想这江海湾里面住着多少领导，人家会随便放生人进去吗？物业和保安管得可严了，不是业主根本进不去！”
　　“那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曹小杰晃了晃脖子上的工作吊牌。
　　“咱不一样，咱是专业的呀！我和物业、保安可熟了，只要我出面，您想什么时候进去都行！”
　　沈永捷停下脚步，用手指着一栋楼最顶层的一套清水房。
　　“那套房怎么样？”
　　曹小杰看了看那套房，脸上满是为难的表情：“您也太有眼光了！别的都行，就这套房我无能为力。”
　　沈永捷的微笑带着几分讥讽：“你不是说你能耐挺大嘛，怎么我才选第一套房，你就说不行了？”
　　“大哥，那套房被我们这一行称作神秘屋，谁都不清楚它的状况。”
　　段风丽不禁哑然失笑：“神秘屋？你不如直接叫它凶宅好了！”
　　沈永捷问道：“真的一点儿底细都没有？”
　　曹小杰挠了挠头。
　　“这是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越层房，从开始到现在都没人进去住过。同行去管理处打听过，据说这房既不转卖，还得严格保守客户的秘密。估计就是区里面一个大领导的吧，要不能有这样的保护措施？”
　　段风丽忍不住吐槽道：“自己不住又不让别人来买，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沈永捷提高了声音：“我就不信我出高价还买不到它了！小曹，你把这房给我盯紧了，我还真就要定它了！”
　　“行，您留个电话，我替您留意着，有消息我头一个通知您。”
　　曹小杰递过来纸和笔，沈永捷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记着啊，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曹小杰离开了，两人缓缓地向车走去。
　　沈永捷忽然冒出了一句。
　　“诶，你说咱们把这房买下来，以后装修用什么灯具啊？”
　　段风丽脱口而出：“当然是用LED灯具了，又环保又省电。”
　　沈永捷点了点头：“你看，就连家庭装修都能想到要使用LED灯具，这瑞风集团的装修设计图里面，怎么还在采用传统灯具呢？”
　　“你是觉得……瑞风装饰集团的设计有问题？”
　　“我是觉得他们太抠门儿！哪种灯具便宜就用哪一种，根本不考虑甲方以后营运的实际状况……”
　　段风丽回过了神：“诶，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咱们把这房买下来？”
　　沈永捷笑了笑：“我刚才正想这事儿呢，就顺着小曹的话说出来了。”
　　段风丽一瞪眼：“沈大组长，今天我可和你演两回夫妻了，你这脑子是不是不清醒了？”
　　“诶，这可不是我的安排，是人民群众自己的眼光！这只能说明咱俩以夫妻的身份出面，更有利于开展案情的侦查工作。”
　　段风丽冷笑了一声：“你美得吧你！找借口！侦查什么案情了？”
　　“你忘了？方利山向我们暗示过，陶成业是通过非法手段才低价拿到了地，我一直在思考从哪个点切入，才有利于我们展开调查工作？现在我发现了，这套房就是最佳的切入点！”
　　“那不如直接去查阅这块地的成交价格，再去找刘松林问个究竟。”
　　沈永捷说道：“查肯定是要查的，刘松林我们迟早也会见面，但假设，如果陶成业真的是通过非法手段才低价拿到了地，那刘松林就一定提前想好了怎么来应对我们的查询。”
　　“那你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在这两项工作开展之前，我想先搞清楚，这套越层房的业主会不会就是刘松林本人？”
　　段风丽点了点头：“有道理！如果刘松林确实给过陶成业什么好处，又刻意掩饰自己和这套神秘屋的物权关系，那这两者之间就真的会有一些关联关系了。”
　　沈永捷笑了笑：“所以，要调查此案，你还得和我继续假扮夫妻！”
　　段风丽的眼睛瞪得更圆：“真是便宜你了！”
　　
　　整整一个上午，吴劲松都在思考这一个问题，但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不过，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太笨，只能理解为上面的思路和决策太过于高深，搞得下面的人实在不得要领。
　　吴劲松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郑奇伟。
　　“郑局，您说现在这政策是越收越紧，公墓都只做公益性的了，市里面还派这开发商来干嘛？”
　　郑奇伟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来之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孙秘书告诉我，说这姓陶的是徐书记亲自指定的合作方，想必也是大有来头的。”
　　“郑局，咱要不要先探探这姓陶的底细？”
　　“那是必须的，待会儿我来和他谈，你呢，顺着我的话说就行了。”
　　刚说到这儿，孙赫和陶成业便走了进来，郑奇伟和吴劲松立刻站了起来。
　　“孙秘书，您来了。”
　　孙赫淡淡地问道：“郑局，来多久了？”
　　郑奇伟的脸上满是笑容：“没多久，我也是刚到。”
　　“情况我在电话里面跟你说过了，那咱们就直入正题……”孙赫相互指了指郑奇伟和陶成业，“这位是帝豪投资集团的董事长陶成业，这位是民政局的郑局长，还有殡仪馆的吴馆长。”
　　陶成业跨步向前，和郑奇伟握了握手。
　　“郑局长，幸会幸会！以后还得靠您多指教啊！”
　　郑奇伟笑了笑：“哪里哪里！你可是徐书记亲自点的将，往后很多事儿还得靠你呢！”
　　陶成业连连摆手：“言重了！言重了！郑局长，这往后啊，您才是陶某的老师，陶某还得向您多学习呢！”
　　陶成业转过身面向吴劲松，又和吴劲松握了握手。
　　“吴馆长，幸会啊！对于民政行业，陶某还是一个门外汉，往后您得多指点才行！”
　　吴劲松笑着说道：“陶总，你太谦虚了，咱们呐，取长补短，相互学习！”
　　孙赫看了看三个人。
　　“那行，工作上的事儿你们慢慢聊，我还得回市委给徐书记准备材料，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郑奇伟笑着回应：“孙秘书，辛苦你跑一趟啊，那咱们就和陶总好好谈谈后面的工作。”
　　孙赫离开了。
　　陶成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冲着孙赫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
　　“孙秘书，你慢走啊！”
　　
　　三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郑奇伟仔细瞅了瞅陶成业。
　　“听说陶总是从北京来长州投资的，主业是地产开发，在长州有什么成型的项目吗？”
　　陶成业微笑着说道：“陶某的确是对长州这片热土心仪已久，也一直想为长州的发展做点儿贡献，所以才在四年前落户长州。说起来惭愧，目前拿得出手的项目就一个江海湾……”
　　吴劲松吃了一惊：“原来江海湾就是陶总你开发的呀！那可是长州地产界的热门儿项目！陶总，你真是太谦虚了！”
　　郑奇伟笑了笑：“高人都是深藏不露滴！徐书记一定是看准了，陶总既然能在地产界叱咤风云，那在民政行业也一定能做得风生水起！”
　　陶成业笑着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在郑局长和吴馆长面前，陶某岂敢造次？陶某今天来，主要就是聆听教诲，学习请教的！”
　　郑奇伟想了想：“那行，陶总，咱明人不说暗话，这办公室里面就咱们三个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
　　“您说您说。”
　　“陶总啊，想必你也听说过，开发公墓不亚于开发房地产！你要早几年介入这个项目，那绝对能做得风生水起；可现如今政策都变了，你没赶上好时候啊！”
　　“哦？愿闻其详。”
　　郑奇伟看了看吴劲松。
　　“吴馆长，你给陶总介绍一下这里边儿的形势。”
　　吴劲松清了清嗓子：“陶总，此次东山殡仪馆和顶福天际陵园的改扩建工程，除了要对殡仪馆的老旧设备进行更换、道路房屋进行翻修以外，最主要的还是对陵园公墓的扩建。”
　　陶成业连连点头：“这一点孙秘书跟我提过。”
　　吴劲松继续说道：“这公墓是要分种类的，按照国家政策的规定，这公墓分为经营性公墓和公益性公墓；公益性公墓又分为城市公益性公墓和农村公益性公墓。其实，说白了，能赚钱的就是那经营性公墓。可是陶总，你知道要开发一个经营性公墓到底有多难吗？”
　　“您给说说看。”
　　“首先，你得向市民政局和省民政厅提出申请，拿到《公墓经营许可证》，还得去农村拿到便宜的土地。可公墓的用地性质属于建设用地，你得把你手中的农用地、林耕地和集体土地变更为建设用地才行。这可就难了！得上报省国土厅！可国土厅是不会轻易同意改变土地性质的！”
　　郑奇伟插了话进来。
　　“吴馆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陶总是徐书记指派的开发商，徐书记不光是咱们的市委书记，也是省委的副书记，只要给国土厅打个招呼，哪有办不下来的！”
　　吴劲松脸色一变：“就是就是！是我失言了！失言了！”
　　陶成业笑着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郑局，吴馆长，我正听在兴头上呢，你们给说说，现在，还让办这经营性公墓吗？”
　　郑奇伟摇了摇头。
　　“陶总啊，问题就出在这儿。根据国家民政部第170号令的要求，近几年省里面、市里面也都发了文，第一，各地都不再审批经营性公墓，大力发展公益性公墓；第二，民政机关不得参与任何公墓的建设开发；第三，开发建设公益性公墓，以自筹资金为主，不得招商引资。”
　　吴劲松接着说道：“这三大政策一出台，就给公墓开发行业戴上紧箍咒了。就像郑局说的，陶总，你来晚了，没赶上好时候啊。”
　　陶成业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了起来。
　　“不让搞了，是个遗憾呐……诶，来的时候我瞅着咱东山殡仪馆后面就有一片墓地，那是个什么性质的公墓啊？”
　　吴劲松说道：“那就是东山殡仪馆下属的顶福天际陵园，就几亩地，那都二十年前的项目了，搁从前，这城镇附近开发的陵园都是经营性公墓。”
　　陶成业问道：“这顶福天际陵园……殡仪馆自己开发的？”
　　“嗨，殡仪馆哪儿有资金实力自己搞开发呀！那时候没这么多政策限制，殡仪馆自己出面招商引的资，才建了这么一个几亩地的小陵园。”
　　陶成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有一个合作方……吴馆长，您能说说当时这招商引资的情况吗？”
　　“当年我们找了一家叫做安吉实业公司的企业，他们出资750万，占股75%，东山殡仪馆以所在土地和品牌等无形资产作股250万，占股25%，一共1000万成立了顶福天际陵园有限公司，开发了你现在看到的顶福天际陵园。”
　　“这项目……小是小了点儿，不过也赚了钱吧？”
　　吴劲松笑了笑：“就这几亩地，撑死了也赚不了几个钱。二十年前的物价可不能和现在比，一个墓位能卖上一万就算不错了！”
　　陶成业问道：“诶，我听孙秘书说，这次东山殡仪馆的改扩建，市里面好像拨了300亩地，是吧？”
　　“是有这么回事儿，可光有地，没钱开发有个屁用……”
　　郑奇伟看了看吴劲松，嗯嗯地清了几下嗓子。
　　吴劲松看了看郑奇伟，立刻停止了说话。
　　陶成业迅速地打量了一下郑奇伟的表情，微微一笑。
　　“听两位这么一介绍，陶某已经从一个门外汉变成业内人士了！诶，郑局、吴馆长，能不能抽点儿时间，咱们一起去现场看看，陶某也好有个实际的体验不是？”
　　郑奇伟一口允诺了下来。
　　“没问题。咱们呐，就陪陶总去现场考察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