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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摇篮淬火(4)

作品名称:雪冷·血热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20-07-04 13:09:45      字数:3509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毕业分配的事又突显出来,这可是关系着绝大多数人的命运的大事。本来,德宝来自沙漠荒滩,他是打死也不想回到大漠孤烟、一马平川的千里戈壁了。就算是分配到海岛,哪怕是孤守着无人烟的石头,总算是海滨呀。可是,一九八五年的一道“百万大裁军”令,许多部队被缩的缩、被撤的撤,这也包括德宝所向往的孤岛部队。现在看来要留在沿海的部队,可真的是“李双双死丈夫——没喜旺(希望)了”。
  越想越闹心,越琢磨越心焦,这烟也越鼓捣越勤了。星期天,刮台风、下大雨,哪会那么巧就遇到了领导,这是德宝侥幸的心理。这样想着、分析着,这心也坦然了,手也不抖了,烟也品出了点滋味……
  “是谁在抽烟!”门没开,喊声却传了进来。德宝是千想万想,没想到还是撞到了“鬼”。甭看,听声音就知道是区队长。德宝这个恨,“大周日不回家陪媳妇,顶风冒雨来逮人,这是有病呀。”刚这么一闪念,又拍脑门子;区队长也是光棍一条哇,对象又不在本地,和他们这些生瓜蛋子没啥子区别,都是感情饥渴型的。闲着也是闲着,逮两个违纪的“玩玩”,时间过得不是快一点嘛。
  德宝赶紧把烟往便池里一扔,这两手就开始解腰带。此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果然是区队长。
  其实,区队长也并非想来逮人,他也是闲得无聊,看看手下的兄弟躲在宿舍里在干嘛,也好有时间和大家闲扯几句。一晃三年朝夕相处,没有感情那是瞎话,平时横眉立目、严管重罚,那是他的职责,他懂得“慈不养兵”的道理;何况这些人走出去那是要带兵的,就算和平时期少有战事,但必须要让他们明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硬道理。就是被人恨、被人骂那又有什么呢?日久见人心。
  今天他到卫生间,也不是要方便,而是被烟味吸引来的。从来不吸烟,所以,这鼻子对烟味相当灵敏。
  “甭装了,再解裤带还能尿出来?”区队长瞟了眼装模作样的王德宝,“到我办公室来下。”一转身出去了。
  “完了,除了挨训,又得扣分。”德宝嘟嘟囔囔,赶紧提上裤子,“扣就扣,反正老子要毕业了,还能不让老子离校?”一拉门,直奔区队长办公室。
  
  一声“报告”,德宝立正站在区队长的面前。目视前方,满脸严肃。
  “坐!”区队长说了一句,起身去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办公桌德宝一侧。
  德宝扫了一眼茶缸,搞不清这水是给谁的,但心里笃定不是给自己的,所以,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坐呀?听不见吗?是聋了,还是屁股长疖子了?”区队长又是一句。
  德宝这脑袋“嗡”的一下,这是唱的哪出呀?欲擒故纵?暗渡陈仓?老子才不上当呢,继续直挺挺站立着。犯错误者,往往以这样的方式来做着无声的检讨。
  “我说你小子听不懂中国话?老子让你坐下,坐!”区队长表现出愠怒之色,“老子”两字儿他可不常说。
  “坐就坐,发昏当不了死。老子九头鸟,谁也不怕。”王德宝心里给自己打着气,跨了一大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但也只是屁股搭了个边,双手扶在有些抖动的膝盖上,愣愣地盯着区队长。
  “烟呢?掏出来吧。”区队长坐定,盯着德宝的口袋,轻蔑一笑。
  “啪”一包黄鹤楼烟拍在桌面上。
  区队长拿起烟调了几个个儿瞧了瞧,又伸鼻子闻了闻:“嗯,挺香的,好烟。”他不吸烟,判断烟的优劣,只闻香不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伸手向德宝示意打火机。
  德宝虽有些蒙,但也是明白领导的意思。“噌”一下蹿起来,掏出打火机,哆嗦着给领导点上了烟,再没敢坐下。区队长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接着又抽出一支递给德宝:“来,整一支,我一个人抽没意思。”
  德宝的第一反应是“舍孩子套狼”。他哪敢接呀,“啪”一个立正:“区队长,我错了,你扣分吧,处分都行。”
  “你小子说啥呢?难道我就知道扣分、就会处分?”区队长再次把烟递了过去。
  “罚我打扫厕所也行。”德宝又是一挺胸。
  “嗨,我说你小子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是吧?坐下!这是命令。”
  “扑通”德宝再次坐了下来。
  “点上。”区队长虎着脸又是一声令下。一股烟从德宝哆嗦的嘴唇中冒出。
  “德宝,这就要毕业离校了,我知道你们思想开始波动,老考虑自己的去向问题,心里烦吸烟可以理解。过去我管得严,是修理你们这些小树……”区队长娓娓道来,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酷……
  听完区队长的一番肺腑之言,德宝几乎要落泪。这是他入学以来,区队长第一次和他如此兄弟般地交流,更是如此毫无遮掩地对话,感动得他抹了把潮湿的眼眶:“区队长,我保证不给你丢脸,服从组织分配,到哪都当一名合格的基层指挥员……”
  都说“无情未必真豪杰”。军人的情感世界是丰富的,流血不流泪的誓言,掩盖了那个泪点;绿色的军装,时刻提醒着他们,祖国永远是第一位的。德宝这次的流泪,可是被传出了花样,让他又怒气冲冲了一回。
  
  “德宝,听说为了分配的事,你在区队长面前哭鼻子了?说说是咋演的。”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德宝在区队长办公室的一幕,刚过一天,就传到了吴为的耳朵里。毕业分配敏感时期,一有风吹草动,大家都会支楞起耳朵,何况德宝能上演当场落泪的“苦情戏”,这对木讷的汉子来说那可真不简单。军事训练时,四零火箭筒喷火烧了大棉裤,差点儿没把大腿烤熟,他都没掉一颗“金疙瘩”,现在可真是邪门了。所以,屁股刚坐在小马扎凳上,吴为就开始挖苦他了。
  “龟儿子的,是哪一个造老子的谣?老子跟他跑五公里累出他屎来。”德宝这气可是大了去了。说他是为了分配而求领导,还痛哭流涕,他可是绿豆蝇的屁股——老包蛐(屈)了。
  “哎哎!!叫唤啥?我不也是听人说的嘛。没哭就没哭,当啥真呢。”吴为伸出手在德宝肩上拍了两巴掌,颇有领导安慰下属的风范。
  “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乱嚼舌头!”显然,吴为的安慰根本没起作用,德宝的怒火可不是一般地大,这可是名誉问题。
  “行了行了,还来劲了是不?这事越描越黑。谣言止于智者,到我这就打住!”吴为还想伸手拍德宝,他把自己当成了智者。
  德宝一晃肩膀闪开,撇了撇嘴:“你是智者呀?你那么聪明,你咋不找校长留校呢?”
  “找了,你咋知道我没找?我在校长家门口守了一夜,可根本没见到校长。”吴为煞有介事,说得比真的还像。
  “真的?!”德宝又犯了傻劲。
  “可不。后来炊事班长看到了问:‘吴为,你这差事好哇,给空二楼站岗呀!’他奶奶的,那楼不是校长家,是给还没到任的副校长准备的房子。提前量打多了,哈哈。”吴为肆无忌惮地笑着,屁股欠了欠,又朝自己的马扎凳坐去。
  德宝心里反过劲来,是被人给耍了。“噗哧”一笑,左腿一伸蹬倒了小马扎。“咕咚”一声,吴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德宝,你小子给老子使阴招?!看我不挤出你卵子来。”双手一撑跃了起来,一米八的大黑影扑向了德宝。
  “服了!服了!兄弟手下留情。”德宝可知道吴为的力气,赶紧求饶,“兄弟,你就没去走关系吗?”是试探,也是转移话题。可他的这一转移,还真把自己哭鼻子的事弄假成真了。
  “我可没那闲心。老子是凭天由命。”吴为瞄了一眼门口,也不坐马扎了,一蹿坐在了窗台上,“你没看有些人往领导办公室跑得特勤吗?那是跑路子呢。老子无所谓。原来当兵的部队在边境,最艰苦,大山沟子老深了。我就不信老子的命再不好,还能再分回原来的部队去。”他就不信自己会重走旧路。
  “回原来的部队多好,人熟地熟的。边境咋也比戈壁强吧?”德宝似乎还有些羡慕他,山沟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险境。
  “你小子知道个屁,那部队环境太苦了。我跟你说,大山沟里除了当兵的,连个百姓影子都没有,跑一头猪还是公的,嘿嘿。”吴为伸手摸了一下兜,这是掏烟的动作,可兜里也是空空的;伸脖子噎了两口唾沫,“我考上学那天,挥手向营房和送我的战友说‘再见了,兄弟们,老子再也不回这鬼地方了’。那是发的毒誓呀!”
  “那你万一再分回去呢?”这个不长眼的王德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这样傻了巴唧盯着问。
  吴为这心里跟吃了癞蛤蟆,又气又恶心,怒视着这个傻小子:“见过缺心眼的,没见过你这么缺的。哎,我说你这样咒我,你就能有好去处?你小子给领导啥好处了,真是无风不起浪。我看你哭,你就保证能分到城里部队去?老子就是后娘养的,吃了回头草?我呸!”
  “不是……不是……”德宝知道捅了马蜂窝,抱着光秃秃的脑袋蹿出了宿舍……
  
  无论大家如何等待,甚至是焦虑,分配方案总会如期而至,分配去向也终究是尘埃落定。由于所学专业的约束,大部分学员都被分配到了北方部队。吴为、李晓彬、王德宝这三位混了三年的同学加战友,还真是鬼使神差地被分配到了边境的某守备部队。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哪支部队,可仨人总算有了一致的去向,又可以齐步走地摸爬滚打在一起了,也算是有了心理的安慰。不过,吴为可是心里悬空着,他真怕德宝的戏言成为现实,那可真是“吃冰棍拉冰棍——没化(话)了”。
  当最后一次起床号吹响的时候,穿着崭新的军官服,展现在校园内的,是一张张充满生机、喜悦的脸。他们的憧憬、希望、未来,都被定格在了那张长长的彩色毕业照上,也注定会被写入人民军队的强军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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