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带武器参军

　　双山县诚信庄的刘府，常住在大院里的人员太过复杂；且不说长工十七八人，和护院队四五十人（护院队人数有时在增加，主要是拢络民间武士及其枪炮高手），还有一支庞大的厨娘队伍，这些人是要对刘府做出贡献及服务，是要拿高工薪的。
　　还有刘家老祖宗留下的慈善行为，七十年前建的慈善房，当时建的七间平房南北大炕，是专门接待过往行人，以及无家可归者。
　　当下却变了味儿，到了广字辈这里，忽视了收留条件。所以，现在白吃干饭的人群，已达到五十上下。这些人里，有在慈善房里住有十来年，身强体壮就是不走。真正的无家可归、或无儿无女者，在这伙蛆虫队伍里找不到几人。
　　院里发生了大事，心里最发慌的就是慈善房里五十位懒汉。当他们听说解放军进驻刘府大院后，有人组织骚乱，喊着口号反对土改运动，反对分掉刘府房产田产。
　　慈善房门前乱哄哄的，百营长向起讧那里看了看，认为是刘府家丁要负隅顽抗。百万年面对刘王氏和赵呈祥，用手指一下西跨院，态度严肃而温和地说：“王女士，老赵，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喊口号是对土改运动不满吗？”
　　赵呈祥已经发现了西院那伙吃闲饭的蛆虫行为，他主动解释说：“百营长，您有所不知，这是他们老刘家所谓的慈善，豢养的所谓无家可归者。其实，早该解散他们这伙蛆虫！（看一眼刘王氏）姐，您再最后对他们实施一次管家权利吧！”
　　刘王氏听到百万年营长的质问后，觉得脸上热辣辣地难受。她拽着赵呈祥，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慈善房前，用异样眼神看了看一堆人。
　　刘王氏怒气冲冲地说：“都有了，听好！我今天说的没废话，任何人也不必问为什么！都听好记住！今天是你们在刘府最后一天，吃完晚饭都远远地滚开！以后的吃住另求高门吧，刘府取消慈善房！无论你在这里赖了多久，别讲条件，晚饭后清场锁门！”
　　刘王氏说完，又拽着赵呈祥走回中院。她的几句话，懒汉却鸦雀无声，一个个像遭霜的茄子那样，蔫头耷拉脑地走进屋里。这就是这伙懒汉下场，自作孽，不可留。
　　
　　刘王氏多年积累的权威，关键时刻是起作用而且也有镇慑力，因为她身后有强大护院队。她的几句话，刘府大杂院里又恢复了正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刘王氏到中院向百营长说明因由后，她又拉着赵呈祥返回西跨院。把四十多人的护院队调了出来。两排人有的扛着机枪，有的背着三八大盖，还有二十位背着大刀，这些人排两行接受训话。
　　赵呈祥说完刘王氏接着说：“弟兄们，我估计以后的岁月，是劳苦大众当家做主了，田地分给大家。所以呢，家家户户过太平日子，也用不着看家护院的……”
　　刘王氏这句话还没说完，却被直爽的枪炮头挥手打断。
　　郑大炮两眼喷火般地看着刘王氏，两只手挥动着，看架势要一口把刘王氏吞进肚子里吃掉！是啊，郑大炮来刘府二十多年，拿着饷银，不光是养家糊口，在刘府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解散护院队，他还能到哪里去混呢？双山县内有哪家还雇用得起炮手呢？
　　想到后事的郑大炮，火冒三丈地指着刘王氏吼道：“老二屋里的，刘府当家的！我老郑一贯敬重您的为人，你一位妇道人家，前天的几句话轰走中央军，感动得我一夜没睡着觉，我佩服你是女中豪杰。今天主动放进来八路，还要解散我们护院的，你是咋想的？老二屋里的，今天你既然要赶大家出刘府，必须给个合理的说法！”
　　刘王氏没有愁眉不展的表情，看着赵呈祥，对护院队和枪炮手一笑说：“呵呵，郑炮手问得我还真答不上来，这里边的说道还挺多。让赵先生给大家说说吧。赵先生说完，大家看看刘府还能留住大家吗？结果是这么个结果，详细的我知道就是说不出来。”刘王氏给赵呈祥又递个眼神说，“呈祥表弟，你是我的助手，接下来也该是你的事了。”
　　赵呈祥上前半步，非常果断地说：“郑师傅问云朗姐的问题，我也说不全面，那就简略捷说吧。刘府当家人放进来共产党的军队是明智之举。弟兄们应该好好想一想，国民党的中央军为什么会被大家吓跑？因为他们的所为不得民心。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当家人是被共产党的军队行为所感动，当有人叫门，当家打开门一看，惊呆了。六十号大兵在大街上习地而坐休息，三伙炊事班在埋锅造饭。可是，他们找遍全庄，没找到水井。知道咱刘府大院内必须有水井，这才叫门取水。弟兄们，这样的仁义之师还不值得我们把他们请进来吗？”
　　郑大炮怒视着赵呈祥：“赵先生，你是不是想把刘府拱手送给共产党的什么军啊？真要是刘府败家败到你赵先生手上，我郑某人头一个不答应！”
　　刘王氏接过话：“郑师傅，广德大哥当家的临离开刘府时也有过交待。一旦共产党的八路军打过来，千万别去硬碰，要笑脸迎他们进府。这可是刘广德大当家人，在临行前那天早上，当着大嫂的面，向我和赵呈祥、春妮儿亲口说的，不信可以去中院去问大嫂啊！”
　　事很凑巧，李静一和春妮今天没人给送小客厅里晚餐，两位是过来大餐厅吃晚饭。刚吃完饭，两人向伙房门前看了一眼，看到门前那里人头攒动，仔细打听一下厨房李师傅，方才了解到传说的共产党马上打过来，已是事实。
　　李静一拽着春妮儿，往伙房门前人多地方仔细看，是刘王氏和赵呈祥在给护院队训话时，两人悄悄地站在一角旁听。至于要变天一事，在李静一心里早就有数，是早晚的事儿。
　　但李静一没想到来得会这么快。今天大兵在前院闹闹哄哄地大半天，李静一和春妮儿在东跨院小学堂，谁也没有听到一点消息。是啊，一枪没放，吃饭又是在西跨院，中间隔个大院子，共产党的队伍又是仁义之师，没有乱窜的兵，两人去哪里听到呢？
　　李静一听到刘王氏说到不信可以去中院问大嫂那一刻，马上在人群后面喊道：“不用问了，两任当家人都没说假话。广德是说过：八路军打过来，打开大门，千万别硬碰硬。道理很简单，老蒋的二百万雄师，还有美国支持，不也被八路军打得稀里哗啦吗？咱这小小刘府，也就值十颗炮弹的价。好了，我们回房了。”
　　李静一喊完几句话后，手拉着春妮儿向中院自己的卧室走去。
　　郑大炮不解其意的表情，还在矫情着问：“老二屋里的，大嫂说的也许是对的。不过，你今天必须说说道理，为什么千万别去硬碰，要笑脸迎他们进府。总得有些理由吧？”
　　刘王氏被郑大炮句句紧逼得有些理尽词穷，尴尬地站那发呆。众人也开始交头接耳，看情形这些人不情愿解甲归田。此刻刘家大院西跨院伙房门外，有点小骚动。
　　郑大炮大声喊起来：“都别瞎呛呛，听老二屋里的、刘府当家人说出个理由来！”
　　刘王氏脸色很难看，无助的眼神看着赵呈祥说：“赵先生，还是你说说吧。”
　　赵呈祥向大家一摆手说：“好吧，既然当家人云朗姐指派我，那我就再多说几句。共产党的八路军现在统一叫中国人民解放军，大军所到之处，是要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搞土改。先成立贫农协会，取代以前的保甲长组织。实行土地国有化，把土地均分给大家。还要废除旧制度，宣传婚姻法，实行男女平等、人人平等。按孙中山先生所说过的，耕者有其田。庄稼院里人人有土地，所以也就没有了大户。郑师傅，没有了大户，护院队还给谁护院？大家想想看，现在当家人是对她相处八年伙计弟兄负责，做到好聚好散。从明天起，这院里就是双山县第六区临时政府。不要说护院队，这院里全部解散。至于那几十位混吃等死的人们，也要另找出路了。郑师傅，假如当家人我云朗姐不管呢？大家还不做打算吗？”
　　赵呈祥的话又被郑大炮拦住。
　　郑大炮摆手叫停说：“哎哎哎、先等等、等等赵先生，分田地我明白个大概其。土匪来抢咱怎么办？中央军再打回来又怎么办？今天解散护院队好说，当家人一句话我们散伙。可是，遇事时就挺着吗？遇到事了再招集赶趟吗？这不是胡闹吗？”
　　赵呈祥知道刘王氏对目前的状况不会给出答案，为使当下不尴尬，他面对大家一笑说：“郑师傅，您想的太复杂了。可以从另外一面去想，共产党的解放军能不管吗？再想想，其它屯的地也要均分到户，能都像刘府大院的当家人这样开明吗？我想是其它屯的大户人家绝对不能这样开明，他们要抵抗，最后给自己弄个恶霸地主罪名。但解放军有维护政权武装，也就是地方军队。解放军主力正在攻打双山县城，这里的只是警卫部队。假如大家愿意参加解放军，到中院客厅找首长报名即可；不愿意参加的，当家人会给一些路费，再发足一年的薪金，回家过太平日子去，不是很好吗。”
　　郑大炮有点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说话顿时也没有了底气说：“好吧，赵先生把话说到这份上，让人心里敞亮。弟兄们，我郑大炮虽然和大家没处够，但是天变了，咱也得随天意呀。（向刘王氏一抱拳）老二屋里的，对不住了，我要另谋其主，去中院找当官的，给他拉马坠蹬，投靠解放军麾下混口饭吃。”
　　郑大炮向刘王氏、赵呈祥一躬到地离开。
　　刘王氏对礼节上是分毫不差，在她的思维中，从来没有过主仆概念，当郑大炮转身要走时，她给郑大炮还一礼说：“郑师傅，您慢走。记住，以后有我王云朗一口饭吃，绝不会让您饿着，我王云朗的家永远是你们护院队的家。有愿意投军的，带上手里家伙去寻求正果吧。不想去投军的，明天一早，发十五块大洋路费和全年的薪金。”
　　四十二位护院队，只有五人没去报名参军，三十七人都带上枪支砍刀，随郑大炮走去中院。用郑大炮的话去形容，投靠解放军麾下混口饭吃。
　　刘王氏和赵呈祥看着昔日的伙计去报名参军背影，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由得泪洒双腮。尤其是刘王氏，她和他们有八年之交，冷不丁地割断那根弦，是要用一定的毅力方可能做得到的。
　　赵呈祥急转话题说：“姐，还有五位弟兄等着您发落呢。”
　　刘王氏面对留下的五位弟兄说：“各位请先歇息吧，稍后再处理你们的事。”
　　留下来的五位弟兄，都不愿意参军，听说要分田地，心里在做田园美梦。
　　这位被百营长当着他部下称之为开明绅士的王云朗、大杂院里人称刘王氏、郑大炮嘴里喊的老二屋里的，从凌晨起床去西跨院儿先检查夜岗，后安排百十号人的早餐，真够她忙的。
　　但是八年里，每天都是这样过，习以为常，也没觉得有多累。
　　今天和往天有所区别，吃过早餐后，在处理完一切家务、又有所谓的丈夫刘广仁的无理取闹等噪音；之后，又一直弄不懂的所谓变天，向赵呈祥无次数地问询，也产生好多自我烦恼。没弄太明白，又有人敲门，才有之后一系列的大事改变。让她三十岁的那颗年轻跳动的心，觉得有些累、天特别长、事没办完等等感觉。
　　在伙计们散去后，刘王氏在无意识中，很随意地手拉着赵呈祥手说：“呈祥兄弟，姐觉得今天的天、它咋这么长啊？好像过了一年似的。兄弟，一下午我的感觉像似松开了八年之久的绑绳那样，再也不必去为那些天天张着嘴、等着吃饭的人去分神了。兄弟，刘府再也不是大户人家了，这样说对吗？唉！真没想到，我王云朗还有解脱的这一天。从大兵进院那刻起，我一直像做梦一样。兄弟，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