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0

　　40、跟师傅去打猎
　　
　　我们的汽车继续行驶在郊外的马路上，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老师傅告诉司机把车就停在路边，他要在这里下车，因前面都是大深山，有大深山的地方，就有可能打到野鸡和兔子。我赶紧和司机说，让他也带我去吧？我也喜欢打猎。那个老师傅听见后，说我正好没有伴儿呢，行！我带你去。就这样，我们两人一同下了汽车。
　　我们行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在车上的时候，老师傅就问过司机；“这小孩子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和你在搞一起？”当时他听了司机的介绍以后，马上对我产生了好感。这个城市不大，要说起老人们来，要说起工业局的“三座大山”来，谁都会知道的，特别是父亲，他每年国庆节开大会，都要受邀穿着海蓝色的军队礼服去大会主席台上观礼，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因此，我和这位老师傅彼此都熟悉了，在路上我们无话不谈。
　　他拿着猎枪，还背着个大背包，上山时似乎还有点费力，我就主动替他拿猎枪来减轻他的负担。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程，我们曾经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庄。还到过我原来学校组织下乡劳动时，离村子不远的山上，虽然是寒冬腊月，跑了整整一天，我都没有感觉寒冷。
　　前面到了一个山窝地，看来老师傅跑得有点累了，我们偶尔听见那山窝地那边有野鸡的叫声，老师傅从子弹袋里掏出来一发子弹，帮我压上，然后，把猎枪递给我，让我过去打，我没犹豫，拿枪慢慢向山窝上爬去。
　　听父亲说过；小口径步枪子弹打出去能咬你一块肉。火枪包括猎枪打出去子弹成扇形，打到猎物身上就成了筛子。但具体怎么瞄物，还从来就没有听他说过。快到山窝上了，我还能听见前面野鸡还在叫，却看不见野鸡的身影，在那一大片树林和草丛之中，距离我已经有五十多米远了，我想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的话恐怕那野鸡就有可能跑掉。
　　我悄悄爬在地上，往前面草丛里仔细地寻找着目标，但很使我失望，前面是被太阳遮荫的一片干枯草地，很难找到目标，这时野鸡也觉察到我的到来，停止了叫声，现在要是找见野鸡真是难上加难，在这关键时刻，我想要是有一个望远镜就好了。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傻等了。”
　　我拿起枪来，朝着前面的草丛中打去，在枪响的一瞬间，从草丛中飞出来好几只飞禽，究竟是野鸡还是其他什么鸡我不清楚，但其中一只野鸡在飞的过程中，还发出了声响。
　　后面老师傅看见后，大声喊着：“打中了！打中了！”
　　我有点后悔，该往前再走上几步，看清目标就好了。我跑到前面去看了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也可能是打到一个野鸡，可它一下子就飞跑了。
　　我们背着猎枪环绕着走了好几个大山，又放了几次空枪，始终都没有收获，看来打猎也是一门学问，也能很好地锻炼自己。快下午两三点，我们到了一个小山村，看来老师傅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他在供销社给每人买了两个小面包来当饭吃。走了大半天，其实我感觉一点都不饿，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歇一下，不过，这时我看到老师傅拿着面包坐在草地上吃得很香，我垫了张纸拿起面包也吃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什么面包？牙齿一咬一个白印，是我一生当中唯一吃到的、这样的面包。那面包不知放有多少天了，简直是和石头一样坚硬。也不知这供销社几天才进一回货。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我想，父母亲谁能够知道我这当儿子的在这里呢！谁能知道出来打醋，竟打到百里之外的大山之中去了呢？我耳边想起了早晨母亲嘱咐我的话：
　　“出来打醋，打了早早回家，不要耽误中午饭吃醋。”
　　这时我才如梦大醒，我带的醋瓶子是否还放在自行车上？千万不要丢了啊！这打醋打的没有打上，反而把瓶子给弄丢了，这就成了当地土话说的那样：“干啥的悟啥，干不干，（你）的先把蓝子‘块’（拿）下。”
　　再看看母亲给我新穿的那双布棉鞋，我刚刚第一天穿上，这爬山跨沟的，棉鞋早早地被我踢踏的前面，已经是破口大开，不知道这怎么回去和母亲交待，母亲肯定会骂我的。没有办法，谁让我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见了汽车就没有命？老想着坐车出去玩。
　　下午三点十分，我们又从山间小道往东北方向行走，走了有两个多小时的样子，前面有一大片松树林，这时的太阳已经是西下，我想拿枪进林子里去，看能不能有奇迹出现，保准打一个山货出来，老师傅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见到树林北面有一条马路，然后说：
　　“时间不早了，咱们也不要进去了，进去以后两个小时都出不来，我们不要从原路走，那样会绕的很远，咱们从前面马路往回返吧，也许能碰见汽车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我们从山间小路艰难地下来，到了公路上，我瞅了瞅马路前后，连个车的影子都没有。我们只好顺着马路往西走着，往我们来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时，我确实累了，真想倒下好好地睡上一觉，那怕是坐下来歇一歇都行。但是，我看到那老师傅背着行李包，雄赳赳的走着，我心里也就没敢说什么，还许是时间不允许。我想：
　　“老师傅一定是当过兵，咋一看气势就看着和别人不一样，我还是应该好好向人家学习，要拿起勇气来。再说，想一想父亲给我说过他们部队在急行军时，累得走路时都打瞌睡，甚至摔倒，仔细回想一下那应该是什么情景啊！他们那些人当时又是怎么挺过来的呢！看看我现在走的这点小路又算什么？”
　　我一边走，一边在想，期盼着这个时候要来辆汽车该多好啊！但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见一辆汽车来，就连我经常坐的马车也没有看到，不知在这大山之中到了什么鬼地方。
　　突然，在前面马路的右方，我看见一个高大的山峰，有一个巨大的垂直悬崖，大概有一百多米高，就像是把馒头一刀切下来一样。啊！我终于想起往前走十来里地，再往南大约走二十多里路，就到了我们下车的地方。我的老天爷！我这回到家一定是第二天了，这一天我不知走了多少里路，连我红卫兵步行串联到太原时，一天也没走过这么远的地方，这应该是我一生当中，徒步行走的、最远的路程。
　　在悬崖对面，有近千米距离，也就是我们现在走的马路左手靠南，过了一道被急流冲刷的奇林怪石的河沟，上山爬上几百米高的山坡，就上了南面的那座大山，那里就是我曾经中学时期，前几年下乡劳动的地方。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小村庄，很美，我们两次下乡生活都是在那里度过的。而对面那巨大的垂直悬崖就是我影响中的标志物，我从南边大山远远看去，真像是用刀子切下来一样，这里不该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有人曾在这里开采过石头。再往更远处看去，看到的有像馒头、有的像锯齿一样层层叠叠的大山，一眼看不到头。
　　在那大山之中，还能看到那一层层的梯田，一层层的绿，真是人们说到的山西好风光。当时我们站在那高处，那自然的风光尽收眼底。真没有想到两年以后，我竟然又来到了这里，要是有时间的话，我真想过河去，再回到我们当年下乡的地方，去看一看那里的乡亲们。
　　我曾经和同学们站在那高山之巅，遥望过祖国的大好河山。我也曾经留恋过那个我们劳动时的小山村，那是个桃花盛开、环境优美的地方。我曾经在劳动之余，急急忙忙下到山底，想在河沟里采一些“上水石”做盆景，因时间关系没有采成。
　　站在那高处，你会看见那滚滚而来的河水，像是一泻千里，向东而去，把河床的石头冲刷的坑坑洼洼，怪模怪样。我想要是改革开放以后，人们要是来到这里采到那些怪石头，肯定会赚到一大笔钱的。
　　在我们下乡时，那里朴实的老乡们对我们都很好，离开那里好多年了，我一点儿都没有忘记他们。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里我们曾经劳动过的地方，一个桃花盛开的小村庄，改革开放以后，真的被一些房地产开发商看准了。就在上个世纪末，我露过市委大楼门口时，竟然看见有一伙人在大楼门口前面的台阶上静坐，看上去不像是工人，我还过去仔细地询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们说是郊区**村的，来这里告状上访来了，当他们说到是**村时，我的心里“格登”了一下，那个美丽的小村庄不就是我下过两次乡的地方吗？现如今已经是改革开放多年，老百姓的日子应该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才对，那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告状呢？我当时还是很同情这些善良的人们，虽然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得，当初我们下乡时也许他们还小，也许他们还没有出生，但他们的父母在我们下乡时，在乡下给了我们无比的照顾，我至今都没有忘记，在我们恋恋不舍，离开那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时，那些乡亲们送我们到路口，还给我们每个学生们，分了好几斤的水密甜桃，使我们这些学生们终身都不能忘记。
　　现在，他们这个时候，在困难之时，来到这里，我想他们肯定遇到了难处，我又能帮他们这些朴实而又善良的人们什么呢？
　　他们告诉我上访的目的，就是那些房地产开发商，看准了他们那一片美好的家园，要兴师动武，要修盖大楼和别墅，为此，他们曾经和开发商纠结过，曾经惊动了当地的派出所和警察。
　　我想这开发商来这里盖房子，这里远离城市五六十里路，那是看准了这里的风水宝地，这里有青绿的高山，流淌的河水，有茂密的森林，美丽的果林，这里还远离城市，没有雾霾、没有噪音，在这里盖房子和别墅应该是好事啊！虽然开发商占了你们的地方，你们可以在那里打工，销售你们的农付产品，可以在那里当保安人员，日子是能一天比一天富起来的。
　　我在想这些人可能是补偿款没有到位，也许是给的钱少了才来上访的，政府部门应该妥善的处理好这一些人群，再也不能像前几年，工厂工人们闹事那样。
　　当时国家企业破产制度还不够完善，工人们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下，阳泉的一些工厂经营不善，面临倒闭，工人们甚至是几个月都没有开工资，有的一家三代都是在这些工厂里工作，对于经历过民国时期、抗战时期和新社会的老工人来说，他们视自己的工厂为命根子，他们抱着工厂在我就在，工厂亡我就亡的思想，在当时说了一些错话，作了一些错事。······
　　最后，终于惊动了中央，派人下来解决问题，给工人每月发放几百块钱的生活费，愿意买断工龄的，国家一次性买断工龄，愿意退休的等到退休。年轻的工人，国家还出资在别的部门上班。
　　当时就有一部分工人看清了形势，愿意买断工龄，这部分人还是有远见的，他们拿到这部分钱以后，去搞了投资，有的搞了房地产，有的开了商店，有的则去郊区买了整座的大山，当起了大老板、“山大王。”如今，或许他们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那些经历过三个朝代的老工人，可以自由自在，在家门口的公园一个角落里晒晒太阳，诉说改革开放后的幸福生活，他们的老伴们无忧无虑的在公园里跳着广场舞，诉说着改革开放给她们带来的好处，他们的后代们除了工作，早晨还可以在公园高兴地踢着健子、在舞池里跳着交谊舞。可以看出来，现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思想了，他们要感谢改革开放后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
　　我和老师傅继续在马路上行走着，这条马路也够偏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的，人们往往把马路比喻成车水马龙的地方，但是这里既没有马也没有车，更没有龙。在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们两人在凄凉的路上行走，前面左右都是大山的黑影，要是我们没拿着猎枪，真是够害怕的。
　　最后，我们终于快半夜的时候，才来到了我们当初下车的地方，在主马路上终于遇见了一辆汽车，把我们捎了回来。
　　后来，我仔细回想这一次跟老师傅出来打猎的经历，围绕郊区的大山之中竟跑了百十多里的路程。虽然我们一无所获，不是真正的猎手，老师傅也感到愧疚，觉得没有打到猎物，说要是打到其中的野鸡和兔子就好了，给你拿回家去，也许你父母······。
　　但关键的是，我想我会努力以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猎手的。这应该是我人生的一次经历和锻炼，对于我，别人都说我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我来说，今后不知道我还会有这样的机遇没有。
　　在之后的日子，当我参加工作，或是在生活当中遇到了挫折和失败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我曾经经历过的这些事情，那次翻山越岭的经历，使我鼓起了战胜任何困难的勇气，从而在困境中解脱出来。
　　母亲也曾几次说起过我的这件看上去很是任性的事情。她没有多埋怨我什么，那双棉鞋也补好了，我知道母亲最牵挂的是我平平安安地长大，有出息，有干劲。通过这次特殊的打猎经历，我长大了，也变得坚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