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欢唱元宵节

　　云鹏跑了几步，便放慢了脚步，心儿却咚咚咚跳个不停。他埋怨自己，什么“抑制冲动，维持现状，”事到临头全都成了空话。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美色的诱惑下，他会违反了十六字令。圆圆的月亮已经移向中天，把水银般的光辉洒向村庄，洒向田野。这时，朵朵化妆了的俊俏面容，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被搅扰得心神不安了。他想，难怪《诗经》开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原来两千多年前，饮食男女就已经被缠绵悱恻的爱情所困扰了。难道自己也要照样走着前人的老路？不能啊，他有自己的理想，岂能被眼前的感情所迷惑？走着走着，他转念一想，不就是吻了几下吗？在外国不过是一般的礼节罢了。
　　——他在为自己解脱，可是，他仍然担心，思想会因此抛锚，使专心学习、考上大学的规划受到影响。云鹏正在懊恼的时候，迎面一个人迎了上来，是俊杰，月光沐浴下，俊杰穿着一件蓝色中式套衫，神采飞扬地说：哥，你到现在才回家，肯定是在朵朵姐家里吃饭了。妈给咱俩的中式套衫早就缝好了，只是没有缝纽扣，趁着这两天精神一些，妈把套衫完成了，咱们明天穿上演出吧。
　　云鹏摸一摸套衫上钻石一样的中式纽扣，眼睛湿润了，妈抱病给他们缝新衣了。妈这病时间长了，因为家庭贫穷，没钱去城里大医院治疗，只是在医疗站开些一般的药吃吃。妈说，她这是老病了，到大医院治疗，也只能是白花钱，还不如省下钱供孩子们上学......
　　云鹏低头沉思着走进家门，母亲坐在炕上招呼着：云鹏，快来试试套衫，看看合适不合适。
　　云鹏穿上套衫，扣着纽扣，因为是新纽扣，有点紧，半会也没有扣好。母亲说：云鹏，你往跟前站，我看一看。
　　云鹏靠近炕边，母亲伸手给他扣着纽扣，却轻而易举地扣上一个，接着母亲给云他示范说：扣中式纽扣不能着急，别想一下子就全部扣上，要从边上一点一点地扣，反而快一些。
　　云鹏就照母亲的样子去扣纽扣，果然很快就扣上一个，一会儿就扣好全部纽扣。云鹏拽拽衣襟，转了一圈，让母亲看。母亲说：不要光拽前边，提起后领抖动一下，让衣服平整地贴在身上就行了。
　　母亲说着，提起云鹏套衫的后领抖动抖动，果然平整多了。为了让母亲高兴，弟兄二人头上缠了白羊肚毛巾，在前边打了结，露出两个尖尖的兔耳朵。母亲开心地笑着：你们两个的好打扮，可你们表演节目，我也没法去看。你们能不能提前表演个节目，让我欣赏欣赏。
　　父亲说：孩子们跑了一天，你也累到半夜，还是早点休息，让他们明天给你演唱。
　　母亲有气无力地说：我怕等不到明天。
　　父亲说：别说丧气话。孩子们，给你妈表演一个节目。
　　云鹏说：我们就唱一首《唱得幸福落满坡》吧。
　　于是，弟兄二人放声高歌：
　　南山岭上南山坡，
　　南山坡上唱山歌，
　　唱得红花朵朵开，
　　唱得果树长满坡。
　　......
　　田坡林坡花果坡，
　　绿草青青牛满坡，
　　南山坡上放声唱，
　　唱得幸福落满坡，
　　唱得幸福落满坡。
　　听完歌曲，母亲笑得很灿烂：你们弟兄二人很——很阳光，为了你们我累死累活也值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去吧，明天好好表演，为咱江家争光。
　　弟兄二人对着母亲说声“晚安”，悄悄地退了出来。
　　早晨起床，父亲已经馏好馒头，熬好稀饭，他们就着酸菜吃了。父亲说：你妈昨夜睡得很晚，你们不用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演唱会结束，你们赶快回家。
　　弟兄二人带着小型锣鼓家什出了家门，直奔村委会去了。父亲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江父走进屋里，江母刚刚睁开眼睛，瞅瞅江父，断断续续地说：扶我......起来，给我盛点饭吃，我......要长长精神，等儿子们回来......
　　江父掰了半个馒头，舀了半碗稀饭，给江母慢慢地喂食，许久许久......望着这个和自己同甘共苦20多年的妻子，江父背过身子不禁滴下点点热泪......
　　云鹏、俊杰走进村委会，振华、若兰已经捷足先登，看见弟兄二人进来，不免同时惊讶地喊起来：天蓝色中式套衫，好鲜艳呀，耀得人都睁不开眼睛啦。
　　云鹏看时，若兰穿着一件时兴的大花布罩衫，光彩夺目，俊杰笑笑：你穿上这大花布衫，才是真正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哩。
　　若兰把脸一红：去，你才多大，就敢调笑大姐姐了。
　　正在俊杰尴尬之时，振华说话了：不说不笑不热闹，其实你俩的年龄也差不多。
　　看振华时，他穿着时尚的深蓝色男棉衣，英姿飒爽。若兰让三个男生站成一排，笑嘻嘻地：天蓝蓝，海蓝蓝，风头都让你们男生出够了。
　　这时有人闯了进来：哎呀，谁在出风头？原来是三个男生，把蓝色全包揽了。
　　大家一看，原来是朵朵穿着大红毛衣化妆出场了。若兰把朵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笑嘻嘻地说：这是谁家的花不棱登？还是等待出门的新娘子？你看这刘海多妩媚，眉毛弯得多有韵味，这脸蛋白里透着红，多么迷人。
　　朵朵不好意思地拉过若兰：走，我给你化妆，要叫你成为天下第一美女。
　　朵朵拉着若兰进入广播室，让若兰坐下，她看了看若兰的脸型，心中便有了主意：若兰，你这是典型的鸭蛋脸，化妆的原则在于突出鸭蛋脸。刘海的高度不要遮住眉毛，眉毛不要画得太长，脸蛋不要抹得太红太大。
　　若兰笑嘻嘻地：朵朵姐，不用说了，你只要把我化妆得像你那样漂亮就行了。
　　朵朵说：你真鬼大，你是要把我比下去呀。
　　于是，朵朵动手给若兰化妆，真的就按照自己化妆的样子给若兰化妆，她去掉私心，倒真希望若兰化妆出来比自己更好看呢。化妆完了，若兰对着镜子看看，再把朵朵看看，客观地评价一下，觉得自己化妆出来真的比朵朵还要漂亮一点。但是她不能直戳戳地讲出来，只是说了声“谢谢朵朵姐”。她们走出广播室，男生们看了啧啧称赞：你们两位美女，真是争奇斗艳，难分上下。
　　接着，朵朵和三个男生一齐进入广播室。男生化妆比较简单，眉毛描黑，嘴唇微红，脸蛋淡红到几乎看不出红色，一切求其自然，尽量显示男孩英俊潇洒的本色。男生化妆完毕，大家走出广播室。村委会外面的锣鼓队已经敲打了半天，听到元宵节演唱会通知的村民陆陆续续来到会场，村民多数带着小凳子，在马村长的指挥下，围坐成半圆。没有带凳子的人，自觉地站在后边。马村长一挥手，锣鼓队停止敲打，撤到外边。广播员从广播室的窗户里递出麦克风，马村长把麦克风插在一米多高的底座上，他对着麦克风喂喂喊了几声，于是正式宣布：同志们，村民们，今天是元宵佳节，我们特别邀请县中学的五位同学，举办一次元宵节演唱会，现在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隆重登场。
　　在热烈的掌声中，同学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出场，高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
　　村民们掌声不断，他们为这雄壮的振奋人心的歌声鼓掌，也为这些穿戴一新、英俊俏丽、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们鼓掌。男生女生站成一排，挽着臂膀一边放声高歌，一边阔步向前。他们从左到右，一字儿排开，三个男生一律蓝色上衣，白羊肚毛巾包头，前边露着两个尖尖跳动的兔耳朵。男生中间夹着两个女生，俊俏的面容，华丽的头巾，大红毛衣，大花布衫，熠熠生辉。
　　热烈的掌声中，开始演唱《唱得幸福落满坡》。一个一个的主唱，更使观众增加了欣赏的兴趣。主唱的人尽心尽力，欣赏的人一个一个品味，评出高低。好在节目很多，还不等评出结果，新的节目开始了。
　　云鹏表演口技《百鸟朝凤》，其他四人或指着树上的鸟儿，或装着聆听的样子，使云鹏的表演更加逼真。云鹏不但口里学着各种鸟儿的叫声，而且眼睛要盯着鸟儿转动，表情也要配合动作。先是一个鸟儿鸣叫，接着是两个鸟儿对话，三个、四个以及更多的鸟儿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喜鹊飞来了，欢快的喳喳喳叫声，压住了小鸟杂乱的叫声。喜鹊作为一种吉祥的鸟儿，它的叫声引起观众极大的兴趣，——真的，这些年农村已经很少看见喜鹊的身影了。接着是画眉鸟悦耳的叫声，鹦鹉学着人说话“您好，您好”，惹得人们哄堂大笑。正在这时，公鸡“喔喔喔”的叫声响彻云天，观众恍然大悟，百鸟朝凤，原来公鸡就是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