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冬 天

　　张兰妮回到家里，曲爱英满脸堆笑地说：“张厂长啊，我来看看俺大娘，本来早就应该来了，一直没抽出空来。”
　　张兰妮看了眼餐桌上那一网兜罐头和点心笑着说：“嫂子，让你破费了。以后别喊我张厂长啦，喊我兰妮就行。”
　　“破费啥啊？我买点东西来看看俺大娘还不是应该的啊！喊你厂长是名正言顺的，你就是我们作坊的厂长啊！”曲爱英眨着流光溢彩的眼睛说，“俺大娘可在咱航空师出大名啦，又作报告，又上报纸的，不简单啊！”
　　“闺女啊，你可别这么夸我。”姜山菊笑着摆摆手说。
　　“大娘，不是我夸你，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啊！谁不知道你在无线电连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报告；而且报纸上白纸黑字还登着你的事迹呢。”曲爱英笑着说。
　　张兰妮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话，你背后可不是这么夸那娘的啊！她感觉没没什么话跟她说，就默默地坐在一旁，强做笑脸地陪着。她娘就对曲爱英说：“闺女啊，俺妮子没多少文化，脾气不好，直来直去，在作坊负责任，全凭你们这些随军家属姐妹们帮助她，担待她。”
　　“大娘，俺张厂长文化可不浅啊，都能念下报纸来啦，比俺们这些不识字的大老粗们强多啦。”曲爱英说。
　　“我这点文化是跟徐慧老师学的，以前我也是大老粗。”张兰妮谦虚地说，心里话，整个作坊十几个家属，除了湘秀莲就是她张兰妮有文化啦，能念下报纸来的也就是她跟湘秀莲两个人，在识字上我确实比你曲爱英强。
　　大家都不说话了，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张兰妮感觉没啥话跟曲爱英说的，于是就站起身来对曲爱英说：“嫂子，我给你倒杯茶水去。”
　　“别倒水了张厂长，我该回家啦。”曲爱英忙站起身来要走，张兰妮忙拿起那一网兜罐头和点心对她说：“嫂子，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俺家有。”
　　“张厂长，我买这些东西是给俺大娘吃的，你家有是你家的，这是我这个晚辈孝敬俺大娘的。”曲爱英说着推开张兰妮提着网兜的手，忙出门走了。
　　张兰妮提着那一网兜东西追出门去，曲爱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里啦。张兰妮把那一网兜东西扔在餐桌上对娘说：“黄鼠狼给鸡拜年！”
　　“妮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人家是好心好意来家里看我啊！你是不是还对人家还有成见啊？”姜山菊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人家来家里看我是一种情分，你不能这样说人家。”
　　“娘啊，你不了解她这个人，两面三刀，口是心非，他来家里看你，不定安什么心呢？”张兰妮说。
　　“人家能安啥心？还能害我不成啊？跟你说多次了，你们这些随军家属从五湖四海来到部队不容易，是缘分，要珍惜。每个人的脾气性格都不一样，要多担待人家，不要跟人家闹别扭。”姜山菊责备地看着女儿说。
　　“娘，我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现在又不跟他闹别扭啦。”张兰妮跟娘解释。
　　“千万别跟人家闹别扭啦，你要团结作坊的每一个家属，这样你的工作才好开展。”娘嘱咐说。
　　“这些我都懂娘。”张兰妮说。
　　“懂就好。”姜山菊笑了。
　　姜山菊最终被于主任邀请到飞行团做了一场传统教育报告。受到了全团空地勤同志们的好评。同时她的报告也在整个飞行团引起了很大反响。团里要求全团空地勤同志们要以革命先烈和沂蒙山老区的人民为榜样，苦练杀敌本领，守好祖国的领海，领空。
　　转眼到了冬天，天气一天天变冷。张兰妮去集上给娘买回一张狗皮来：“娘，天冷了，这里没有火炕，晚上铺在床上暖和。”
　　“花这钱干啥，没火炕就没火炕吧。这张狗皮不便宜吧？”降姜山菊责备地对女儿说。
　　“才十块钱，不贵。”张兰妮轻描淡写地说。
　　“十块钱还不贵啊？你真大手。”姜山菊抚摸着狗皮上柔软的黄毛，白了女儿一眼，心疼地说。
　　姜山菊把那张狗皮做成了床狗皮褥子，铺在了自己的床上。晚上睡觉，确实感觉挺暖和的。
　　第一场雪在冬夜的一个晚上悄然落下，整个部队大院的营房和家属院被皑皑白雪覆盖了，白茫茫一片，清冷而素洁。
　　起床号响了以后，俊山和俊水照例起床啦，俊水推开门，看见遍地的雪花，惊呼道：“下大雪了！”
　　“太好啦，下大雪啦！”俊山也惊喜地喊道。
　　姜山菊跟女儿张兰妮也来到门外，惊喜地看着这满目的雪景。
　　“瑞雪兆丰年啊！明年的麦子肯定是好收成！”姜山菊看着雪景感慨地说。
　　“是啊娘，这场大雪就等于给麦子盖上了一床厚棉被啊！”张兰妮也兴奋地说。
　　“不知道咱沂蒙山那里下没下雪？要是也下这么一场大雪就好了，咱们村里那些山地里的麦子就能有好收成啦！”姜山菊若有所思地说。
　　“娘啊，你真是瞎操心，你又不在村里当干部了，收成好不好跟你有啥关系啊？”张兰妮笑着对娘说。
　　“你这个孩子懂啥呀？你娘虽然身在部队，可心里一直在挂记和咱村里的事情啊！”姜山菊看了一眼正在做饭的女儿，一脸忧郁地说，“你要是不给我打辞职报告的话，我寻思着回去后跟村委会建议明年开春，把那些产量不高的山地都栽种上果树，等果树结果后，就能给村集体多增加些收入，改善社员们的生活。”
　　“那你现在就回家吧，到公社要求恢复你妇女主任的职务，再跟村委会要求，明年开春的时候，你带领村里的铁姑娘队员，上山栽种果树。”张兰妮抢白娘说。
　　“你这孩子说话……”姜山菊不满地白了女儿一眼，“娘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娘啊，您现在就啥也别想啦，好好在部队帮我看护好你三个外甥，好好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我呢好好孝敬您，这不比什么都强吗？”张兰妮说。
　　姜山菊看了女儿一眼，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俊山和俊水兄弟俩开始打扫门前的雪花啦；张兰妮熬上大米稀饭，溜上馒头后，问正切咸菜疙瘩的娘：“娘，狗皮褥子暖和吧？”
　　“挺暖和的。”姜山菊点点头。
　　“再暖和也不如火炕暖和啊！”张兰妮说。
　　“我感觉这地方比咱沂蒙山暖和，没那么冷，也没那么大的风。”姜山菊说。
　　“咱家那里是山区，这里是平原，肯定比咱家那里暖和啊！”张兰妮说。
　　吃过早饭，俊山，俊水上学，张兰妮上班，姜山菊送外甥女俊红去托儿所。
　　吃中午饭的时候，姜山菊偷着问女儿：“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怎么看见你睡觉的大床底下有个上着锁的皮箱子呢？”
　　张兰妮听了这话后，轻轻叹了口气对娘说：“娘啊，那是善祥的一个箱子，他一直锁着，他活着的时候，不时往里面放些东西，我也问过他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他没跟我说，说以后就知道了。”
　　“那善祥牺牲以后，你没打开看看啊？”姜山菊问女儿。
　　张兰妮摇摇头。
　　“也许是他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姜山菊自言自语地小声说。
　　“肯定是一些重要的东西，要不然怎么整天上着锁呢。”张兰妮看了娘一眼说，“有几次，我真想把箱子弄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反正善祥也不在啦。”
　　“闺女，我看还是先别开吧。”姜山菊说，“我寻思，这里面的东西，可能跟俺三个外甥有关，可能是善祥偷着给他们兄妹存着的钱？或者是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要那样的话，就等着外甥们长大了，诚求他们的意见后再打开吧。”
　　“里面不可能放着钱。”张兰妮摇摇头说，“他每个月的津贴和补助一分不少都交给我，他不抽烟，身上也没钱。我寻思可能是给孩子们留下的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那就等着他们兄妹长大了，再打开箱子看看吧。”
　　“这样比较好！”姜山菊点点头。
　　自从跟潘干事到张家湾采访回来后，孔令霞一直沉浸在构思的激动和兴奋，痛苦和煎熬子中不能自拔。她不止一遍地翻看她自己记得那本厚厚的采访笔记和潘干事发表在《人民海军》报上的那篇《沂蒙山好儿女——记张守仁烈士和支前拥军模范姜山菊同志》的长篇通讯。她每每被采访笔记和长篇通讯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能自己。她的兴奋和激动在于张守仁和姜山菊夫妻鲜活感人的形象和催人泪下的故事；而她的痛苦和煎熬却是该运用怎样的舞蹈语言来诠释这样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架构，才能淋漓尽致地表现沂蒙山革命老区的军队和人民顽强抗敌的精神和支前拥军的情谊？
　　她在舞剧中设计了两个重要的人物形象，一个是根据张守仁烈士原型构思的八路军连长张强，一个是根据姜山菊同志原型构思的妇救会主任江英。整场舞剧的故事架构是这样的：八路军张强跟妻子江英新婚后就奔赴抗日前线打鬼子，后牺牲在跟国民党战斗的孟良崮战役中；在后方当妇救会主任的江英同志带领妇女们支前拥军，做军鞋，送军粮，掩护救治八路军伤病员……为此，她三岁的儿子被鬼子打死了……沂蒙山解放了，江英去沂蒙山烈士陵园看望丈夫张强……去山坡上看望长眠在此的儿子……
　　孔令霞是含着泪水写出舞剧剧本来的，舞剧的名字叫《沂蒙山儿女》。在整场舞剧中，她把《跟着共产党走》《沂蒙山小调》《八年抗战》《八路军上前线》《纺线歌》《缝好衣裳送前方》《做军鞋》这些红歌的旋律进行改编后揉合贯穿进整场舞剧中，增强了舞剧的时代特色和战斗氛围。她主演江英这个角色，另一位男战士主演张强这个角色。整场舞剧的舞蹈动作，灯光和布景都是她跟队友们一起编排和设计的。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彩排阶段，争取春节期间在师部大礼堂演出。
　　孔令霞感觉，这个冬天尽管是寒冷的，但是，她和《沂蒙山儿女》剧组的队友们的内心却是火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