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集（1）

　　周铁良：你的采访对象是女兵，你一身汗臭，别把人家熏晕了。
　　杜良：我还得讲课，防敌狂轰烂炸。你帮我找些美机资料。
　　周铁良：先洗澡，理发，釆访了再说。
　　杜良走了。
　　佟老师：你真坏！告诉他岳米在招待所等他，多好！
　　周铁良：我要是这副狼狈相回来见你，你还不被吓倒？
　　佟老师：碰上车祸了，你还不让他快点去见面？
　　周铁良：要是通知他岳米出车祸了，他紧紧张张，还不乱成一团？反正岳米只轻伤，给他们一个大惊大喜吧！
　　
　　08-03：理发室日、内
　　理发师给杜良头发吹风。
　　周铁良走进来，细致端详杜良，忍不住笑。
　　周铁良：洗澡了？
　　杜良：洗了。
　　周铁良：这还行，像新郎官了。先到我家里吃饭吧。
　　杜良：我带干粮了，吃饱了。
　　周铁良：你得吃饱才行。你嫂子会炒菜。
　　杜良：留着吧，我得回招待所好好睡一觉。
　　周铁良：我只怕你睡不着。
　　杜良：我睡三天三夜也不会醒。
　　理发员给杜良扫净碎头发，理好衣领，揭下围布，杜良走下理发椅，拉周铁良出门。
　　远处传来连队的军号声。
　　周铁良：时间不早了，明天再交代任务吧。你先去招待所住下，1号房间给你预留着，祝你做个好梦。
　　杜良：周干事，我能不能通知岳米来见一面？
　　周铁良：你太会钻空子了！想去见岳米，你很快要开赴集结地，还得请示师首长特批。有了特批，你就是出了囯门，也可以回来。
　　杜良：那算了！这事去请师首长特批，你让我丢脸呀？
　　周铁良：行了，行了！反正这次你别想见岳米，完成任务第一！
　　杜良走出几步，又返回。
　　杜良：我能不能通知岳米来一趟？保证不会影响工作。
　　周铁良：杜良同志，难道你真的离不开老婆？
　　杜良：这样的机会，别人难有。上阵前，见她一面，太幸运了。
　　周铁良：快走，快走，战前，千万不要再提个人问题了！
　　杜良仰望星空，不愿离去。
　　杜良：你了解我，我也不瞒你。岳米为我承受了巨大精神压力，受了伤害。我岳母多病，只靠岳米一人照顾。我们失联时间长了，极需要向岳米解释，安慰安慰她。
　　周铁良：行啦，这么晚了，我不管你们的事了。
　　
　　08-04：1号房外夜、外
　　杜良拖着疲劳的脚步走近招待所1号房。
　　他推门，门锁了。屋里没有光亮。
　　杜良喊：值班员，请开门！
　　女招待员过来，发愣。
　　招待员：这房间里住了一位女的！你敲什么门？
　　杜良：周干事说给我留的这房间。怎么安排别人住了？
　　招待员：你再找周干事吧，有人了。
　　杜良：太晚了，你随便给我安排一下，有一张床就行。
　　屋里，灯亮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杜良，是杜良吗？
　　杜良一蹦三尺高：岳米，是你？我，杜良！
　　岳米：你等一下。
　　招待员：你们是……
　　杜良：她是我爱人！你不用管了。
　　房门打开，灯光明亮。
　　岳米身着军装，男式发型，拄着拐来门口迎接杜良。
　　杜良进门，房门立即关了。
　　
　　08-05：1号房夜、内
　　岳米把拐杖扔在床上，扑过来和杜良紧紧拥抱。岳米更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心有余悸。这时相见相拥，相亲相爱，尤为珍贵。
　　岳米含泪：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杜良：你快说，怎么回事？
　　岳米：真可怕！我也不知道，汽车怎么就翻了……
　　女值班员拎着两个热水瓶走近1号房，在窗下停停，走到门口，把热水瓶放在地上。
　　女值班员：1号，热水放在门口。
　　杜良开门拿进两个热水瓶。放下热水瓶，两人又拥抱。
　　杜良：周干事通知我来写稿，没跟我说车祸。我没想你会来。
　　两人长久深情拥抱，不言。
　　风吹着，窗帘掀动。
　　杜良：我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要紧张。我们连队被抽调去援越抗美，加入工程部队抢建公路。前段时间一直进行针对性的封闭训练，要保密，我不能和你联系，急死我了。很快要开进去集结地……
　　岳米：在哪里集结？
　　杜良：在……我还不清楚。反正在中越边界我方一侧，一个隐蔽地方。部队就从那里挺进越南，跟抗美㧞朝一样，再跟美囯侵略者干一仗！
　　岳米：部队调动是机密，我不打听了，反正我不能跟你去集结。
　　杜良：咱俩真幸运！参战部队的人，只有咱俩在集结前相会。
　　岳米：我给你写的信，都没法寄给你，这次都带来了，和书捆在一起，翻车时没损坏。你打开一起看吧。
　　岳米搬出书，要取出积信来，杜良把书摆在一旁。
　　杜良：人都来了，不比看信好？我也不能寄信,非寄不可，不能封口，要统一审查后才准寄。我还是天天写，报平安，想你，牵挂妈妈。写一大包了，都当遗物和遗书一起封存了。
　　岳米：遗书写了什么？
　　杜良：有那么多信，遗书简单。大意是：亲爱的岳米，如果我长眠在异囯他乡，请你不要绝望，不要悲伤。你一定趁年轻再嫁人，带着你的舞鞋，带着可敬的妈妈，嫁给像杜良那样可爱可靠的军中男人！
　　岳米又猛地扑入杜良怀抱，泣不成声。
　　杜良决断地推开岳米，灭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08-06：门外夜、外
　　岳米拄着单拐追出门，杜良朝值班室走，脚步沉重。岳米追上他。
　　岳米：你去哪里？干什么？
　　杜良：小声点，我去找一张床。
　　岳米：怎么了？
　　杜良：我想，遗书都上交了，也许我会倒在大炸弹坑里，不再回来。你活着，要更好地活着。还是把“距离”保持到底吧！
　　岳米挥起拐杖，在杜良背后打了一下。用力过急过猛，她晃了一下。站稳，杜良还说“距离”，她不听，用拐杖戳着他往屋里推。
　　杜良：你听我说，我的遗书里写了你要再嫁人……
　　岳米：我早就不想保持那个鬼“距离”了。进屋说！
　　
　　08-07：一号房夜、内
　　岳米用拐杖把杜良顶回了屋里。
　　岳米：我知道你要上战场，就费尽心思请了假，跑来碰运气。我运气好，咱们真正夫妻一场吧，你想啥呀？
　　杜良：我临时想那“距离”，其实保持不了，好像虚情假意。不过，我还得问：你怎么没带妈妈来？她一人在家放心吗？
　　岳米：我带来的信里说了，还有故事，妈妈有初恋，你慢慢看去。
　　杜良：我一见面就看清了你留短发，怎么当假小子？
　　岳米脱口而出：我愿意，学花木兰，女扮男装！
　　杜良：好吧，时间宝贵，我们没过蜜月，这次，补一补。
　　岳米：别提鬼蜜月，我亏死了！恋爱没好好谈，你也没有正式向我求婚，人家男人都是跪着求婚。我稀里糊涂送上门去，嫁给你，终身失去了自由，一人独守空房……
　　杜良：这好弥补，现在就补。
　　杜良单膝跪地：亲爱的岳米同志，我爱你！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爱你，请你嫁给我吧！
　　岳米笑，笑出了眼泪。
　　杜良跪着不起。岳米扶起杜良。
　　岳米：现在补，晚了！你真跪呀？大憨包！
　　杜良扶岳米躺在床上。
　　杜良：我检查检查，你伤怎样？
　　岳米：没事，甄真检查的，没有伤筋动骨。我被从车箱里甩出来，腰闪了一下，脚腕子崴了一下。腊敷，休息几天就行了。
　　杜良坚持检查，从岳米胳膊、背部，逐一往下按压，问痛不痛。岳米不痛，只痒痒。按到下边，他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痛。一直摸到左踝敷的厚厚一层腊，她才叫：有点痛。
　　岳米激动得热泪止不住，也引得杜良想哭。两人又深情地拥抱，四行眼泪比着流。所有语言都多余了。杜良两臂抱得岳米叫痛，出不了气。他抱着她旋转，试图像跳芭蕾舞一样托举她，没成。
　　岳米：光凭激情，只靠蛮劲，不经训练，不学会必要的技巧，托举、旋转都不能成功、尽兴。
　　杜良：你这样伤了，还……行吗？
　　岳米：你洗过澡了？
　　杜良：我不洗澡，不理发，回来见你，会把你吓倒、薰倒。
　　岳米双手箍住杜良脖子，两条长腿夹住他的腰，两脚在他背后勾紧，狠狠咬他的鼻子、嘴唇。
　　杜良承受不了，身子晃动，退到床边，没站稳，紧抱岳米倒在床上。
　　
　　08-08：女宿舍夜、外
　　许八路骑自行车，走到岳米宿舎门口，见窗户亮着，按响铃当，支好车，喊：岳米！
　　门半开，张敏身子堵住门。
　　张敏：许八路！你怎么还来？岳米不在。
　　许八路：我不信！你让我进门。
　　张敏：真不在，她回老屋去了。
　　许八路：你骗我！我刚才去看了，她家老屋锁门了，屋里也没灯光。
　　张敏：那就是去红军村，看她妈妈去了。
　　许八路：那，她回来，你转告她：赶快找我，我帮她调回文工团去，还跳舞，《三朵彩云》还要演。
　　张敏：你莫费心思了，她不会上你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