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集（3）

　　05-21：岳家日、外
　　小玉带一个大男孩，走到66号门口，盯住了门楣上的光荣人家牌匾。男孩举手就要摘牌，无奈他个子矮，牌子钉得牢固，摘不下。
　　小玉搬出一把椅子给他垫脚。
　　岳黄莲拿着菜刀冲出来，闭着眼睛砍椅子腿。
　　路人立脚，街邻云集。
　　一围观男人喊：小玉，你们干什么？欺负老太婆？
　　小玉：你们不懂，岳家门口不配挂上这块牌子！
　　岳黄莲：小玉，是你妈妈教你的？
　　小玉：我妈妈是居委会主任，她不管。以后，你们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摘这块牌子。
　　那围观男人不让，高喊：小玉，谁指使你，你们也不能摘军属牌匾！
　　小玉不理，站在椅上的男孩已摘下光荣牌。
　　岳黄莲还没砍断椅子腿，抱住男孩双腿不让他走。她愤怒难控，虽然手持菜刀，但不伤人。
　　众人起哄声中，男孩把匾牌砸在地上。
　　岳黄莲紧紧抱住他双腿不放，喊着：我家的牌子怎么挂的，你还给我怎么挂上！
　　众人齐喊：挂上！挂上！
　　岳黄莲：不给我挂上，我砍断你一条腿，我也不活了。
　　她又摸到了菜刀，挥舞着。
　　一位女街坊上前，挡住了岳黄莲。
　　小玉：疯婆子又发疯了，快走！
　　小玉拉着男孩走了。
　　
　　05-22：岳家日、內
　　岳米回家，抬头看，门上的牌匾没有了。
　　她匆忙上楼，见妈妈生气，恐慌。
　　岳黄莲：不得了！小玉变成了坏人，要杀我！
　　岳米：妈，不会的！小玉逗你玩。
　　岳黄莲：你不懂，小玉妈妈是居委会主任，管着我。小玉比你小，看到你当兵，跳舞，一直眼红哩。她要害我，是听她妈妈杨主任指使的！
　　岳米观察妈妈的眼睛。
　　岳黄莲转一下脸，伸出手：你快给我200元钱，要办个大事。
　　岳米：这么多钱，等于我五个月的津贴，做什么用？
　　岳黄莲：你季叔叔还活着，就是在四季香饭馆前拉二胡的的人！
　　岳米：（惊）妈，我见过他，不像。
　　岳黄莲：你小，记不得了。我常见他，有几次，他还从我家门前走过，一直盯着屋里，楼上。
　　岳米：妈，您快歇一会儿。
　　岳黄莲，我没病，也没疯！季洪福真还活着，他老了。
　　岳米急忙找来镇静药片，喂妈妈。
　　岳黄莲把药片扔掉：你认不得他了！我怕你看不起他，也看不起我，不敢喊他，更不敢请他来家里。他也不敢认我，怕你看不起他，赶他走。
　　岳米：季叔叔真死了，死在劳改农场。人死而复生，完全不可能！
　　岳黄莲：我带你去认季叔叔，恶人受杨主任指使要杀我，也会杀他。多给他一点钱，叫季叔叔藏起来。
　　岳米见妈妈又发病，只能尽量顺着。戴好军帽，把短头发封闭严实，陪着妈妈上了福来街。
　　
　　05-23：四季香饭馆日、外
　　岳米陪妈妈走到四季香饭馆前，不见“阿炳”。
　　饭馆出来一位女服务员。
　　岳米：服务员同志，那位琴师今天来吗？
　　服务员：他好多日子没来了。他拉二胡，招来很多人围听，饭馆生意好多了。经理每天招待他一顿好饭。
　　岳米：你知道他姓名吗？
　　服务员：他叫季洪福，经理喊他季老倌。
　　服务员进屋去了
　　岳黄莲：小米，听清没有？我没认错，是季洪福！
　　岳米：（身子紧缩—下）妈，我没认出他来，没法相信死人会复生。您别着急，再到别处找找，我认认他。
　　岳黄莲：赶快找到他，给他200元钱，叫他躲一躲。你快喊杜良回来，帮着找，我怕见不着女婿了。
　　岳米扶妈妈走开。
　　岳黄莲哭喊：好师哥呀，你在哪里？我对不住你呀！我小女儿孝顺，她不嫌弃你，四处找你，找不着……
　　岳米：妈妈，杜良会很快回来找季叔叔。
　　岳黄莲：男人忙起来，顾不上家了。我实在对不住你季叔叔，都怪你大姐，这个挨枪子的！
　　
　　05-24：阅览室日、内
　　岳米见不着杜良，就去阅览室翻报纸，看看杜良又发表了什么文章？他把报架上的报纸都翻了，没见杜良的一文半字，心里更空，失望地走出阅览室，又见张敏。
　　岳米：张敏，我实在忍不住了，再向许主任请假，看杜良去。
　　
　　05-25：岳家日、内
　　岳米回家，大门锁了。开门进屋，四处看。
　　邻居大妈走到门口：岳米，你妈妈留了话，她回老家农村了，让你不要找她，快喊你男人回来。
　　就像天塌地陷了，岳米坐下去，浑身软了。
　　
　　05-26：红军村日、外
　　阳光直射着。岳米带一些衣物和食品走到村口。山村，有个好听的名字：红军村。岳米心里酸酸的，到村口问路，一男青年热情带她进村，过了几户破旧人家，见岳黄莲从一间旧土屋后出来。
　　岳米：妈！您真来这里了！
　　岳米忘了带路小伙，抱住妈妈。
　　岳黄莲：我怕人杀我，回老家来躲躲。没有亲人了，只剩下几间破土屋，没人住。我住在支书家里。
　　岳米：我第一次来这里，大清早，在常春市乘长途汽车，走了140多公里，到县城。再找马车，一路走一路问，又赶了近两小时，才到村口。
　　岳黄莲：我也是送你爸爸来这里后，20年过了才回来。我回家对了，这里没人要杀我，不想回城里了。
　　岳米：怎么啦？您不要我了？
　　岳黄莲：军区在山那边建演兵场，人多。我要帮村里办个米粉加工厂，供应部队。
　　岳米：能行吗？
　　岳黄莲：咋不行？我做过米粉。杜良咋不来看我？
　　岳米：我不指望他，也不想让他牵挂，要保证他全力工作。
　　岳黄莲：对，女人不要依赖男人。
　　岳米：我也要显显自巳有本事，不靠丈夫，外边多大的压力，家里多大的责任，都能担起来。快去见支书吧！
　　岳黄莲：支书家的人都出门工作了，我先带你去上坟。
　　
　　05-27：荒冢日、外
　　村外，荒山，一片荒冢。
　　岳黄莲、岳米在荒冢寻找。岳黄莲拨开茅草、刺棘，见一矮小墓碑。
　　岳黄莲：这里就是，你爸爸的坟。
　　岳黄莲摆上贡品，跪地、三拜。泪珠滚落草叶上。
　　岳米整整军装，行军礼默哀。照相。
　　岳熟莲：你爸爸是四川人，家里穷，当脚伕、抬滑竿，来到常春市下苦力，靠吃苦，也生根了。生前，他对你外公很好。
　　岳黄莲起身向前，又见一冢，拔草。
　　岳黄莲：这是你外公、外婆的坟。
　　岳米立正、敬礼。弯腰拔除碑前杂草。照相。
　　母女俩迎着骄阳，在岳米父亲坟前坐下。岳黄莲无声而泣。
　　岳米对好焦距，固定相机，和妈妈自拍合照。
　　
　　05-28：村碑日、外
　　村中，村支书、生产大队队长和三个村民正在竖一块大石碑。
　　碑上镌刻红军村三个大字。
　　岳米、岳黄莲下了山，走到村中。
　　岳黄莲：瘦矮个就是村支书。
　　岳米走上前：大叔，支书同志，您好！
　　众人望着母女俩，陌生，惊奇，见了城里人、女解放军，肃然起敬。
　　村支书：解放军同志，有什么事情？
　　岳米：我来看我妈妈，第一次来红军村。
　　村支书：认识了，认识了。你妈妈是岳郎中的女儿，小时候叫狗妹。你是狗妹的儿子，特像小时候的狗妹。
　　岳黄莲：她是我的女儿，最小的。
　　支书：我看是个男兵嘛。
　　岳米：（苦笑）我要扮演男战士，剪了头发。
　　众人都大惊大喜，笑。
　　村支书拍拍手上泥土，领岳黄莲、岳米回家。
　　岳米回顾红军村石碑。停下照相。
　　村支书：村子改名叫红军村，故事多哩。
　　
　　05-29：支书家日、内
　　岳米家的光荣人家牌匾挂在支书家门上。
　　支书家贫穷、破旧，不忍多看。岳米站在屋中发呆，不敢入座。
　　支书：坐吧，坐吧！莫见怪，生活还跟30年前过红军一样，没得起色。狗妹，你那次要是当上红军，村里出了个女红军，生活就不是这样了！
　　岳黄莲忍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村支书：当年住在你们家里那个有伤病的红军，后来当了司令。1955年秋天，他回村里来看过，三辆小汽车。
　　岳黄莲泪眼突放光彩，岳米也竖耳倾听。
　　岳黄莲：他是曾富贵吗？
　　支书：我不敢问他名字，更不敢问他是哪一级司令。跟他的人都叫他曾副司令员，是个将军，肩章上有一颗金星。他自己讲，他是来找救命恩人岳郎中、狗妹岳黄莲。可惜呀，没见着你们！
　　岳黄莲：就是曾富贵！他都讲了什么？
　　支书：他要我们打听你父亲的下落。自从那年红军开走后，你去城里了，岳郎中被县里的保安团追寻，也跑出去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的坟里，没有他的尸骨。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法找到他，怕不在人世了！
　　岳米激动不已。手伸进口袋，掏出几张票子。
　　岳米：支书，我没带见面礼。这20元钱，您收下吧。
　　岳米把钱塞到支书手里。
　　几根粗糙的指头，紧紧攥住票子。票子隐没在拳头里。
　　拳头钻进破衣袋。良久，空手出来。
　　村支书：狗妹，曾副司令员讲，他要帮助我们村过上幸福生活，还要想办法找到你。我们当时不晓得你在哪个角落。那次，就改名红军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