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集（2）

　　04-11：（回忆）山村晨、外
　　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土屋、茅舍。晨光。
　　一位农妇端着一个竹篮，蹑手蹑脚走出土屋，踏上了村中小路。
　　农妇走过村外大水塘，在塘边迟疑片刻。
　　农妇继续向前，走上了村外大路。
　　农妇在大路边一棵树下停住，四面张望，选择，把竹篮摆在一块大石头上，放稳，掖掖襁褓，转身要走。
　　突然，婴儿一声啼哭。
　　农妇转身，抱起襁褓，打开衣襟，把奶头塞进婴儿嘴里。啼哭止。
　　农妇把婴儿放回竹篮，快步离去。
　　一只大黄狗跑到石头前，叼住竹篮，走回山村……
　　（伴着以上画面，岳米画外音）：我外公姓岳，是乡下郎中。我妈妈刚满月，外婆用衣衫包着她，放在竹篮里，偷偷地送到村外的大路边，想让过路人抱走。外公养的黄狗把篮子叼回来了，我妈妈小名就叫狗妹。
　　
　　04-12：古庙日、外
　　紧接岳米的画外音，杜良鼓掌：好，开头好！狗妹，妈妈小名叫狗妹，外公家的黄狗立功了！
　　岳米：你打岔，我就不知怎么讲了。
　　杜良：好，我听。不作记录，都能记在脑子里。
　　杜良像小学生听老师上课，聚精会神。他得改变岳米对他的一点不良印象，好像他和她在—起就要动手动脚。
　　岳米：我妈年轻时真漂亮！
　　杜良：跟你现在一样！
　　岳米：又打岔！妈妈18岁那年，有个媒婆把她说给一个做烟草生意的人家。外公跟着媒婆去看了那户人家，没看到男的，说出门做生意去了。10块银元，一顶花轿，我妈出嫁了。进门一看，男人30多岁，只有五六岁的智商，我妈妈嫁过去就要照看他一辈子。拜了天地那个晚上，我妈妈跳窗户跑了，再也没回老家。
　　杜良：这里不用卖关子，显然是跑到常春市去了。
　　岳米：那时没人能想到。婆家娘家都找，一直找不到她，都以为她寻死了，没再找。谁想她能跑到大城市去呢？
　　杜良：我被吸引住了，接着讲，她怎么到常春市的？
　　岳米：这个，我真不知道。
　　杜良：又有隐私不好讲吧？那就直奔主题。
　　岳米：我真没搞清楚，没什么不好讲的。
　　杜良：好，好，接着讲。妈妈怎么会是坏分子？
　　岳米：我就知道，你想摸我的家丑！
　　杜良：这说明，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卑鄙小人吗？
　　岳米：那我还是讲吧，你听了，要后悔，还来得及。
　　
　　04-13：（回忆）旧屋日、内
　　戴红领巾的岳米挎着书包（上小学四年级）放学回家，进了门，高兴地喊：妈妈，我回来了！楼上没人应答。
　　她在楼下屋里喝水，碗柜里找吃的。没有！
　　她快速上板梯，上二楼，推门一看，吓呆了！
　　岳黄莲悬吊在梁上，身子伸直，脚下凳子倒了。
　　岳米慌乱地抱住妈妈双腿，叫喊：妈妈！妈妈！
　　妈妈说不出话来。
　　岳米拿把剪刀，三下两下剪断麻绳，把妈妈放下，扯开紧套在妈妈脖子上的绳子，扶她到床上躺好。
　　妈妈脖子上勒出两圈深深的印痕，脸白了。
　　妈妈还有气，只是讲不出话来。
　　岳米给妈妈喂水，水从妈妈嘴角流出来。
　　岳米要出门去，走到门口又返回，守在妈妈床边。
　　看见妈妈眼睁了一下，嘴唇也动了动，岳米惊喜。
　　岳米：妈妈，您怎么啦？
　　妈妈不言，紧闭双眼。岳米趴在妈妈身上嚎哭。
　　
　　04-14：古庙日、外
　　岳米倚在杜良身上，杜良用洁净的小手帕替她擦拭眼泪，拿水壶给她喝水。岳米还沉缅在痛苦的往事中。
　　杜良：你成功了！用倒叙手法，先把结果讲出来，吸引我不得不听来龙去脉。妈妈是怎么脱险的？为什么上吊自杀？能详细讲讲吗？
　　岳米：都是我大姐害的，白眼狼！
　　杜良：大姐为什么要害妈妈？
　　岳米：你别问得太多。我那次救下妈妈，也没去医院，休息休息，妈妈就好了。她也不准我跟别人讲。
　　杜良：听！你还不把我当自己人！
　　岳米：我妈妈到现在还恨我大姐。她精神不正常，全是我大姐害的！以后讲行吗？
　　杜良：换个地方吧。
　　岳米愿意，杜良搀着她胳膊走开。
　　
　　04-15：古树日、外
　　一株古柏，树下一对情侣刚走开。
　　杜良搀着岳米来到树下，并肩坐在一块光滑条石上。
　　杜良：相信我，我决不是打听隐私，我是想分担你和妈妈的痛苦、压力，弄清情况，看我能做点什么。
　　岳米：你分担不了！
　　杜良：你和妈妈都有故事，你也会讲故事。我真想听，接着讲吧。
　　岳米：惨！不讲了，不讲了！
　　杜良：不行！现在一定要讲！
　　岳米：我讲了，不准你看不起妈妈。
　　杜良：我答应，保证听了装不知道。
　　岳米：我妈逃到常春市以后，有了大名叫岳黄莲。我爸爸在福来街66号，就是现在我家，开饭馆。我妈妈来当小工，从扫地、洗碗，做到端菜、迎客、引座，独挡一面。我爸忙时，还让她收钱。
　　杜良：慢！我那次去你家，宰鸡炖天麻，觉得你家楼下那房间不宽敞，怎么能开饭馆？
　　岳米：这也是你的职业病吗？老插话！那时，我爸爸还在，旁边房子也是我家的，大哩！
　　杜良：明白了，我洗耳恭听。
　　岳米：我爸爸姓唐。
　　杜良：你随妈妈姓，不多见。
　　岳米：我爸爸有个男徒弟，名叫季洪福，比我妈大几岁。师徒俩像父子，关了店门就在一起拉二胡。顾客多的时候，师徒俩轮流坐在柜台上伴奏。我妈和季洪福师兄师妹相处，暗暗地有了好意。我大妈去世以后，爸爸就娶了我妈妈，两人年龄相差20多岁。
　　杜良：啊，老夫少妻！
　　岳米：季洪福是好人。他信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妈嫁给我爸，他也无话可说。我爸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成家立业，他没走。看着我妈妈一个挨一个地生了我大姐、二姐和哥哥，他还是忠于我爸爸的光棍汉。
　　杜良：好人！我听出来，故事重点来了。
　　岳米：那年，我还在妈妈肚子里，日本飞机轰炸我家附近的宪兵司令部。炸弹偏了，落在福来街，我家的店面全炸平了。我爸爸当场死了，妈妈命大，从爸爸尸体下爬出来。料理完丧事不久，生下了我。
　　岳米又流泪，杜良搂着她贴近自己。
　　她不再撑开，她也需要一个有力的、稳固的支撑体。
　　杜良：还能讲吗？多休息一下。
　　岳米：我讲完，下边才是重点。
　　
　　04-15：（回忆）废墟日、内
　　饭馆废墟。在没倒塌的一间破屋里，岳黄莲抱着婴儿（岳米）喂奶。
　　房角里的季洪福翻箱倒柜，说：师母，没米了。
　　岳黄莲指着米缸说：那里边藏有米，有米。
　　季洪福过去一看，也喊：唔，有米！
　　岳黄莲：正好！季大哥，老四没起名，就叫岳米吧，随我姓。合适吗？
　　季洪福：好，大名就叫岳米，有米啊！小侄女会有饭吃，饿不着。
　　岳黄莲：他季大哥，你走吧，自己去做点小生意。
　　季洪福：师母，你再也不要讲这句话。我要报答师父之恩，帮衬你。你年轻轻的，房子也炸烂了，四个儿女怎么养大？我得帮你渡过难关，建好房子，在楼下开起米粉作坊。我再说。
　　
　　04-17：（回忆）新屋日、内
　　一栋三层新楼在废墟上建立起来，铺面仍为板式外墙。门上悬挂唐记米粉作坊招牌。
　　小作坊热热火火，老主顾们高高兴兴地出出进进。
　　兇神恶煞的唐兴冲进店里，怒目对着岳黄莲。
　　岳黄莲：你又来了！修修德吧，四个兄妹和你同父异母，都是你父亲的血脉，你放过他们吧！
　　唐兴：啰嗦哪样？季洪福呢？叫他出来！
　　季供福闻声从米粉制作车间走出，站在唐兴面前。
　　唐兴：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你要街坊邻居笑我唐家，笑这个女人不守贞操吗？
　　唐兴：大少爷，你说哪样话？她是我师母，是你后妈！
　　唐兴：三岁小孩也知道你季洪福打她什么主意，我几次三番叫你走人，你一直赖着，要我动手吗？
　　季洪福：大少爷，你是福来街一霸，各家店里都收保护费，没人不怕你。可你不能欺负娘亲和弟妹呀！
　　唐兴：好，姓季的，你等着。
　　唐兴踢翻一条凳子，走了。
　　季洪福：师母，对不起，这下，我不走不行了。
　　岳黄莲：是呀，他凶！我都不信他是你师父的血脉。
　　季洪福：他顶多把我打死，我不怕，只怕他做烂屎文章。贞洁牌坊就立在福来街，我怕辱师父身后声名，更怕给师母招来闲话，还是走吧。
　　岳黄莲：我寡母孤儿开这个米粉坊不容易。你走，作坊就得关门。我们母女几个怎么活下去啊？求你看在你师傅面上，别走。有人讲闲话让他们讲去，身正不怕影斜。
　　季洪福留下来了。
　　
　　04-18：（回忆）新屋夜、内
　　半夜，凶神恶煞的唐兴推门而入。
　　他将一把匕首扎在桌上，逼着岳黄莲：交出房契来！这座房子，我要分一半。
　　岳黄莲：我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他娶我前，已经分好了财产，你单独分得了一套房子。这房子是我新建的！
　　唐兴：你不给房契，我就把你四个孩子全掐死！
　　岳黄莲：（缓兵之计）要房契，也得等明天，到政府去把房子分开，办个手续。（她想等季洪福上楼来帮她）。
　　唐兴抽出匕首，扑向岳黄莲，本想在岳黄莲脸上拉一刀。岳黄莲身一闪，手一档，正好划破了她的右手掌。
　　季洪福带着他的一个伙计冲上楼来。
　　唐兴：你滚开，不要掺乎我的家事。
　　季洪福：大少爷，我以为师母家里来了强盗,是你！我还好劝你几句。你爸爸唐老板死得惨，留下她们孤儿寡母，难活啊！你年纪轻轻，分得了一分家产，就好好成家立业吧，何必再打她们孤儿寡母的主意？
　　唐兴在季洪福肚子上连捅三刀，以为岳黄莲这个保护人活不了了。
　　唐兴：限你三天内交出房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