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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寻寻觅觅却无归处(2)

作品名称:侠妓      作者:柳下风度      发布时间:2020-05-15 10:09:07      字数:5012

  今日周邦彦又把这首《醉花阴》,重新编排谱律一遍。师师阅过,用心默默浅唱一遍,感觉那音律的低沉婉约之处,更是让人顿生无限人世的感慨与叹惋。
  第二日,师师一身倦懒地起来,手执笺纸,再把《醉花阴》那首新律,轻轻用心哼唱,唱着唱着,那大颗大颗的泪滴,却已慢慢滑落粉颊。
  不知何时,周邦彦早已远远地站在门前,默默地,看着师师一脸倦怠憔悴,泪眼婆娑,粉泪清流。周邦彦就慢慢地走过来,轻轻问一句:“师师,你,又伤心了?”
  师师听见,知道是周邦彦来了。就慌忙取了汗巾香帕,拭去脸上的泪滴,淡淡轻轻地微露涩笑,说:“先生你来了。我没有哭。你看见的,是我在为你谱得新律而感动呢。”
  “不,师师,你的心事,我最知道。全是我的不好,只会给你写词谱律,却不能带你出离苦境,共建自己的家园,一起执子之手,恩爱白首偕老。”
  “师师的心事,先生能最知道。师师这卑贱残生,也就无憾了……”师师说着,那伤心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师师……”
  看师师伤感的样子,周邦彦的眼中,也噙满了感叹动情的泪水。
  “师师,都是我不好,只会填写没用的词律,却没有做个真男人的豪迈与魄力!”
  “周先生,你也快莫要再这样自责。你的难言与苦衷,师师虽不能完全知道,却也能猜想得出。师师自小失去双亲,误坠青楼,落此卑贱身世,还能得先生如此爱怜,纵不能做携手到老的百年恩爱,却有先生百般爱怜,填词谱曲给我,还能时常弹唱先生的词曲,师师,不也是很好的么?”
  周邦彦便握了师师的素手,激动得不能自己地说:“师师,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周邦彦与李师师两人,感慨伤心多时,他忽然就说:“师师,你快取纸笔来,我又有话要说。”
  师师便取来纸笔,周邦彦挥笔直书,片刻之间,竟为师师赋新词《洛阳春》一首:“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清润玉箫闲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栏愁,但问取亭前柳。”
  之后,周邦彦也曾多次规劝师师,找个知心爱人嫁出去,以解这宿世的凄凉和愁苦。但悬身浮世风尘的师师,寻寻觅觅多时,却也不曾遇上一个堪可依靠之人。
  忽一日,周邦彦却是欢悦不尽的样子,对李师师说:“师师,这一回,你这终身大事的红煤,我可是给你当定了。”
  师师说:“吆,周先生今天真好心情,你的这般说话,该不是为让师师开心吧?”
  周邦彦说:“不是的,不是的。师师,我今天说这话,绝非是轻巧嬉戏之言。我是认真的。”
  “那,请问周先生,却不知你的此般好意,言说的却是谁呀?”
  “就是那年少英俊的武功员外郎贾奕。”
  “贾奕?”
  “是的。这位武功员外郎贾奕,他不仅武功超群,亦能书会写词章,颇具文采。我与他同朝为官,虽然他年纪小我很多,但因为我的词曲之名,他也就愿意与我交流切磋些词作的意见。更因为他的不羁性格与洒脱风度,他还愿意把一些欢悦场里的见闻,还有一些个人的私心想法,说给我听。也从不把我当成外人看待。因而,我也就对他多了解了一些。前段日子,他的夫人王氏,因病早早离他而去,却也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为续贾氏烟火,在其家人的规劝下,他也便有了续弦之意。我还听说,同事朝官之中,也多有为其姻缘撮合者。昨日散朝,我便与他多交谈了几句,他还对我说起来矾搂听你唱曲的事情来了。看他言说当时听你唱曲的情形,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唱曲叹服不已,对你的惊艳美貌也是情有独钟的。我当时心里就灵机一动,又联想起你的婚事,一时高兴的不能自己,就慌忙跑来把这消息告诉你来了。却还不知道你的心里会是意下如何呢?”
  李师师听了周邦彦的这番言语,话未出口,先是绯红了俏脸,继而才又半是含羞的,轻轻地说:“师师,再谢先生良意。不过,我的唱曲他虽听过,可他的人品与个性,我还都半些也不知晓呢。”
  “呵呵,说的是。这样,依我看,事不迟疑,明日我就约他一同前来,先给你目视目视,看看他能否钟你的心意,如何?”
  李师师羞得低下头去,声音极低又说:“师师多谢周先生。”
  周邦彦又怎会晓得,此时师师的心里,却只有他周邦彦一个,哪里又有心情去目视什么武功员外郎贾奕呀。
  第二日,周邦彦陪贾奕一同来到矾搂时,李师师却还尚未梳洗装束停妥走出房来。丫头们便先给斟上两杯烹香好茶。两人慢慢细品多时,却还不见李师师走下楼来。周邦彦就又令丫头给摆上围棋,要与贾奕博弈一盘,借以打发闲闷的尴尬。贾奕年壮气盛,处处围攻,具是先手夺人。周邦彦对围棋之道,亦向来素有研究,再加上他今日的心情甚佳,弈使起来,更显神闲气定,妙手频出。棋至中盘,贾奕的围攻之势渐弱,举棋投子,亦多见犹豫难决之态。又投二三手,眼见己方一条被困黑龙,即将被连根拔起,不由便急得他,头上青筋暴露,那大粒的汗珠也将滴落下来。
  贾奕围棋正值危急关头,忽听背后有女声妙语传出:“黑子,于外围需先搬回一子,以长其气,再续连一子,粘一子,长龙被困危势,便可化险为夷。”
  贾奕如法炮制,果然两手黑子过后,被困黑龙劣势复活。贾奕便禁不住拍掌击手,连声喝其彩来:“高棋!好棋!妙棋!”
  待他抬起头来看时,却见那婀娜素衣的李师师,早已艳笑的绯红了粉颊,风情姿态也更是妩媚动人。就抱拳秉手施谢道:“多谢师师救助之恩,师师真乃棋中高手也!”
  这时,连周邦彦也给李师师指点的妙棋,惊诧得啧啧称赞起来:“好棋,好棋!此一妙棋,实在是如有神助的奇妙之思呀!师师,你的围棋博弈之道,恐又得高人的指点了吧?竟有如此神来之思,好棋,妙棋!”
  师师这时的情态,已给两人夸说的,更是妩媚可人了。就说:“不瞒周先生你说,我的围棋博弈之技,全赖李清照姐姐的点拨与教益!”
  “呵呵,原来如此呀!原来是大才女的助益之功呀。我知道,李清照不仅词章开创婉约宗派,她那博弈之道也是当朝的名家高手呀!师师你确也不负你那才女姐姐的用心教益,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呀!佩服,佩服!”
  说笑已过,周邦彦便给李师师做引荐说:“这位年轻英俊之士,便是我与你说起过的,武功员外郎贾奕。”
  师师抬眼看时,见那贾奕,单是外表来看,却也如周邦彦所说,算得上是英俊潇洒。但她马上又在心里暗自思忖道:“却还不知那才情学识品性德养会是如何?”
  周邦彦就说:“我与武功员外郎贾奕,乃同朝伺君的官员,又是谈话颇为投机的好友,今日我有意邀他前来,一起聆听你的丽词清句之唱,就请师师你给老夫赏个脸面吧,啊?呵呵。”
  师师听了,点一点头,便令丫头置琴于几上,端坐其后,缓展素手,轻轻弹拨,便鸣奏出一曲唐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春江花月夜》,是唐朝诗人张若虚最富盛名的诗作。师师因为颇为喜欢,便请周邦彦给谱了曲律,她就时常弹唱给风雅的客人们听。琴声悠扬之中,师师又轻启朱唇,把张若虚这首优美感人的长诗,演唱出来。
  亟待琴声住,唱辞已毕,李师师那优美动人的婉转歌喉,犹自余音袅袅,令周邦彦与贾奕再三感叹,回味称赞不已。
  贾奕说他最是赞叹诗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两句之佳。他说这两句诗,简直已把世事人生的真义,全都阐释道说尽了。再加上李师师婉约卓绝的唱功与歌喉,已把诗中婉约、伤感与惜别的意境,也都表露无遗。听此赏心悦目之唱,也实在便是悲欢交集人生的一大欣慰。
  李师师听了贾奕对《春江花月夜》的赏析之词,和对自己唱技的由衷赞叹之情,心下也就暗自思忖说:“看来,周先生对于贾奕的眼光及说词,也并非便是过誉之说。”
  自那之后,这位武功员外郎贾奕,隔不了三天五日,便要来矾搂与李师师约会交流一番。而以他年盛洒脱的个性,没过多久,便于李师师有了肌肤之亲,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又过了些时日,周邦彦再来过问此事。李师师的态度,却让周邦彦很是觉得,她对于贾奕的喜好感情,由热及冷,好像忽然就冷落许多。
  周邦彦便不解地问师师:“武功员外郎贾奕,是他哪里不好,还有不合你的心意么?”
  李师师停了停,才说:“那倒没有。不过,对他认识日久了,我才知道,他的才情远不及你,个性却极又放荡风情,来到矾搂,尚未多少时日,他便要与我动手动脚起来。这还倒不算什么,最是让人放心不下的,是他只想纳我为妾,却并没有明媒正娶我过门的想法。若是依附这样让人放心不下的人生,还倒不如……唉!算了,不再说这些烦人的事情了。周先生,你最近可又谱写出什么新律来么?”
  “原来是这样。哦,我最近事多身忙,便也没能安心谱写词曲。”
  周邦彦又怎会想到,李师师此时的心里,只有他周邦彦风情潇洒的气度在,那才情个性略逊一筹的贾奕,却又怎好与他有此一比呢?
  李师师就说:“先生既无有新律,那我就再给你演唱一遍你写的那首《玉兰儿》吧。”
  周邦彦就默默地点一点头说好。
  
  第二日,师师很晚时才起得床来,她倦懒梳洗半日,又默自滴落了一会儿伤感的清泪,还是觉得心中的凄寂和郁闷无法排遣开去。便又唤过秋菊来,说:“秋菊妹妹,今日若无紧要事情,妹妹你就再随姐姐,到宝光寺参拜一柱佛香,出门走走去吧。”
  秋菊点头说好。她便与师师两个,一起就走出金钱巷来。
  往外出走的路上,秋菊就对李师师说:“师师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心事一直都很不好。有好几次,我走在你的身后,却都见你独对着镜中的自己,在伤心地落眼泪呢。当时我见了姐姐可怜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得不行,就没有上前来再打扰你。我知道,你伤感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呢。我那时就想,师师姐心里委屈,她想哭,就让她好好的哭出来吧。不然委屈坏了身子,还不是要她自己来受罪承受?我们这些靠卖艺养活自己,身份又极其低贱的青楼女子,哪个的心思里面,还不都有一碗一碗的苦水?受了委屈,伤心了,却又向谁来诉说?今天我与姐姐,就到那普度众生脱离苦海的佛主面前,痛痛快快哭上一场,也把自己太多的伤心委屈事,全都告诉给大慈大悲的普世佛主来听,以祈求佛主的平安与保佑……”
  师师听了秋菊这一番真心话语,只觉得两眼酸涩,差一点就又掉起眼泪来,就低低对秋菊说:“秋菊妹妹,我在李家矾楼,也就只有你一个知心的好妹妹。”
  李师师与秋菊,一路上说着知心话,又走了许久,便走至人迹稀疏之处。忽听有洪亮的田园牧歌,远远地传过来:
  “……哎——空——手——把——锄——头——哟——步——行——骑——水——牛——哟——人——从——桥——上——过——哟——桥——流——水——不——流——哟!哎——空手——那个……”
  那洪亮的歌声好生奇怪,且渐行渐近了。师师与秋菊抬眼看时,见歌者,却是一位头戴斗笠,年逾六旬的白须老者。老者的肩上,荷一锄头,引一头老牛,慢慢悠悠地走了近来。
  起初,师师并未在意,那老者口中哟哟哎哎,在哼唱些什么。待老者走近,听清楚了,师师就不由一愣,心里暗自思忖:空手如何把那锄头?步行却又怎样骑着水牛?如何便是桥流水不流?这歌子,啥意思?是老者的自编自唱,还是他乃隐居的怀道之士?
  师师听那老翁唱词蹊跷,便闪在一旁施上一礼,问道:“这位老丈,你这韵调歌子,我很是喜欢。借问老丈,你这蹊跷唱词却又作何解释呢?空手如何把那锄头?步行却又怎样骑着水牛?如何便是桥流水不流呢?请老丈指点师师,这歌中所蕴涵的是何深意?”
  那白须老翁听了,哈哈哈,再朗笑一声道:“你说我这唱词呀!这歌子,我都已经哼唱了几十年之久。我也搞不清楚它是啥意思。我只不过听着好听,唱着顺口,也觉得有些个味道,就日日里哼唱着解乏去闷儿罢了。却哪里知道它之中还包含有什么道理呀!孩子,你说你就是那个唱曲名满京城的李师师?你不在你的矾楼,唱词曲给客人们听,却来这人迹稀少的地方做什么?听我老头儿的话,好孩子,你就赶快回你的矾楼去吧。虽说眼下也算得上太平盛世,可那世事人为的祸乱,也是层出不穷呢。听老爹的话,你就快回去吧!”
  李师师说:“老人家,师师听出来了,你对我是一片好心意。您的言谈之中,我听得出,您肯定就是一位隐居田园的异人。您这唱词之中,也一定有甚深的世间道理在。老人家,您不如就费心给师师指点一二吧。”
  “哈哈哈。好孩子,你也是个非常聪明之人,学识才气,也都比我老头子强得不是一点半点。我先前虽说也读过不少的诗书,可是我半辈子与农为生,到后来我只晓得,日出而作,把锄种田,养活自己;日头落了,就归家而栖。这就是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的做人本分。我又哪里晓得什么人世间的深意呀!啊?哈哈哈,听我话,好孩子,快回去吧。你看这日头,也都快要坠入西山了,我那老婆子,恐怕这会儿,早已烧好了粥饭,在等我回家共进餐饭呢。不然,她又会着急上火了呢。”
  那老翁说着,就回身一拍那头老牛的厚重脊背,道一声:“天不早了。走吧,老伙计,我们也该回家去了。”
  那头老水牛,也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语,就哞地一声低吼,晃动厚重稳健的牛蹄,伴着老者悠扬嘹亮的牧歌,慢悠悠地,就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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