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流皇帝艺术之君（1）

　　细说起来，宋徽宗赵佶，可是位非同一般的帝王之君。他博览诗书，精通丹青书法，在书画艺术方面，才情非凡，艺术造诣精湛，实可谓独步天下。
　　赵佶是宋神宗的第十一个儿子。他少即聪慧异常，才华出众，又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因此便深得向太后的偏爱。赵佶生在皇家内院，自幼养尊处优，长成了轻佻浮浪的性格。据说在他降生之前，其父神宗曾到秘书省观看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见其人物俨雅，再三叹讶”，随后就生下了赵佶。赵佶是否为李后主托生，暂不再饶舌费墨。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在赵佶身上，的确有着太多李后主的影子。徽宗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蹴鞠，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在书法绘画方面，更是表现出非凡的慧资与天赋。赵佶曾先后被封为遂宁王和端王。随着年龄的渐长，赵佶愈加迷恋声色犬马，踢球游戏更成了他的拿手好戏。
　　元符三年正月，年仅二十五岁的哲宗驾崩，也没留下子嗣。显然，皇帝只能从哲宗的兄弟中选择。神宗共有十四子，当时在世的包括端王赵佶在内五人。赵佶虽为神宗之子，却非嫡出，按照宗法制度，他并无资格继承皇位。
　　哲宗去世当天，向太后垂帘于后，涕泪涟涟地对执政大臣们说：“家国不幸，哲宗皇帝无子，众位爱卿，天下事须早定。”
　　宰相章惇当即提出，按照嫡庶礼法，当立哲宗同母弟简王赵似。不料向太后却拒不同意。章惇只好改口说，若论长幼，那么当立年长的申王赵佖为帝。向太后亦当即婉辞拒绝。这两个建议都排除了端王赵佶。而向太后所看中的恰恰就是赵佶。
　　赵佶并非向太后所生。然而向太后对于赵佶的偏爱，固然与赵佶每天都到向太后住处请安，称得上是个聪明又孝顺的孩子有关。但在向太后的心里，却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私密。
　　向太后，乃是宋真宗时期宰相向敏中的曾孙女，可她这一名门望族的尊贵身份，却在她与神宗婚后的一次偶然事件中，被彻底颠覆。那一年向太后的身份还是皇后，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神宗身为帝王之身，心里虽然免不了也很有些朝三暮四的花心想法，但婚后的生活，他对于向太后的感情，还算得上恩爱和谐。这主要在于，一是向皇后出身名门贵族，仪态雍容华贵，二者向皇后惠质兰中，又有辅君治国之思。
　　那是一个闲日午后，向皇后又替神宗批阅了一会公案上的卷文，自感身体微有不适，就来在凤榻上小憩了一会。结果她才一合上眼睛，却听见一阵女人隐隐的哭泣之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接着她便看见，一个身着缟素掩面而泣的女人，却向她缓缓走了过来。向皇后吃惊地便对那女人道：“你是何人？却又为何来我这里伤心啼哭？”
　　那女人姿容憔悴，慢慢止了哭泣，缓缓抬起泪眼，将皇后呆呆看了半日，却又忽然泣诉一声：“我那可怜的孩子，娘这伤心，全是为了不晓世事真相的你呀！”
　　向皇后惊诧不已，道：“夫人，你是说，你的伤心啼哭，却都是因了我的缘故？”
　　“不为你，还为哪个？我那苦命的女儿呀！到如今，你还蒙在鼓里，不晓得自己的身世原由呢！”
　　“夫人，你先莫要啼哭，你且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到底怎样？”
　　“唉，我那苦命的女儿，我，便是你的生身之母呀！”
　　“夫人，你说，你便是我的生身娘亲？”
　　“是呀，我那可怜的孩子。细说起你的身世，却又都是先前的事情。那些事情，却又让娘我，该如何给你说起呢。”
　　“夫人，我愿意听你说个详细明白。你暂莫伤心啼哭，且请慢慢地细说。”
　　那哭泣的妇人，轻轻展了展扑簌簌滴落的泪花儿，顿一顿，才又开口低低地道：“苦命的女儿呀，你且听娘慢慢把你的身世说个详细：“你本姓李，原是南唐后主李煜之后。”
　　“夫人，你说我本姓李，原是南唐后主李煜之后？”
　　“是的。多年之前，你那仁慈的爷爷李煜，本是南唐国君。开宝八年的时候，却给宋太祖赵匡胤冲过长江天险，攻破南唐都城，被迫归降了大宋。你爷爷李煜他，在宋军攻破都城后，早已备好大堆柴薪，准备以死殉国之时。这时他身边的一个随行高僧，却忽然拉住你爷爷，苦苦地劝道‘君不可。常言说，留得青山在，就不怕不雪这亡国之耻。君主，我先带着小主公仲仪，远走他乡，待日后小主公他长大成人，我再助他前来营救君主，你看意下如何？’当时你爷爷李煜他万般无奈之下，也就只好听从了那高僧劝说，赤膊带着一干家眷文武等，来在宋太祖的治下，隐忍苟活下来。那宋太祖赵匡胤，因为爱惜你爷爷的满腹才华，就没再对你爷爷痛下毒手。可那凶恶的宋太宗赵匡义做了皇帝之后，却对你爷爷李煜进行百般屈辱与蹂躏，他还强施淫威，想要霸占你爷爷的爱妃窅娘。那窅娘素足艳舞曼妙，可她只爱你爷爷一人，坚决不屈从赵匡义的强暴淫威，她在赵匡义的逼迫之下，最后她向着你爷爷的居所，为你爷爷41岁生日最后舞过一段采莲舞之后，便纵身跃入湖中自尽了。那可恨的赵匡义对你爷爷，却还是不肯善罢甘休，随后他又把一双魔爪伸向了你爷爷的爱妻小周后。强行把小周后掠入皇宫强幸多次。最后，你爷爷不堪忍受赵匡义的屈辱，就含恨写下那阙《虞美人》词，来抒发他的亡国之恨与无尽的内心痛苦。‘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你爷爷的这首词被赵匡义知晓后，他便以你爷爷心存谋反之心为名，就用毒药酒将你爷爷给毒杀了。你奶奶小周后她不忍赵匡义的蹂躏屈辱，也随后自尽了……”
　　“夫人，那后来呢？”
　　“后来呀，就这样你爷爷一家，差一点就被赵匡义残害殆尽了。多亏那老僧人将小主公李仲义带走，隐姓埋名之后，让他学会一身武艺长大成人。后来，那老僧人告知了他的身世真相，就让他返俗与我成婚，再后来就有了宝贝女儿你。在你三岁的时候，你父亲李仲义在要进京雪耻的时候，却给人泄露了真实身份，就被得知消息的赵匡义派人抓去谋杀了。多亏那老僧人再次出手相救，才让三岁的你得以逃离赵匡义追杀的虎口。再后来，那老僧人因为年老体衰，实在没有能力把你抚养成人，就把你托付给笃信佛道的宰相向敏中府上，收为曾孙女，你才得以活了下来。那时，在老僧人抱走你之后，没过多少日子，娘亲我为免落虎狼之手，便也投井自尽了……”
　　向皇后听那妇人泣诉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说：“夫人，你，你真是我那可怜的娘亲？”
　　那妇人又掩面放声啼哭：“苦命的女儿呀，为娘我还要骗你不成？”
　　说着，那妇人就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一只玉镯下来，说：“女儿你若还是不肯相信，我就把只有咱李家才有的信物拿给你看吧。”
　　向皇后接过那玉镯看时，却正与自己手上这只雕饰玉镯完全一样。待她再抬头看时，那夫人却早已没了踪影。那虚暗的天空里，却只回旋着一声低低地泣诉：“女儿，你千万莫要忘记，你是南唐君主之后呀！”
　　“夫人，夫人，娘，娘，你在哪儿！”
　　在连声的呼唤之中，向皇后却一下自梦中惊醒过来。
　　有侍女慌慌地跑过来，急问：“皇后，皇后您怎么了？”
　　向皇后已然浑身汗湿，她知道是自己作了噩梦。当呆愣愣的她再低首看时，她却惊异地发现自己手上，竟多了一只与先前完全相同的玉镯。向皇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急忙问侍女道：“在我休憩时，你，可曾看见有位妇人来过这里？”
　　那侍女赶紧连连摇头说：“皇后，妇人，什么妇人？您在凤榻上休息时，我一直守候在您的身边，没有呀！”
　　此时向皇后给自己这场怪梦搅弄的，已很有些意乱心烦了。便对那侍女摆一摆手，示意她下去了。她要独自个儿好好地静一会。她也弄不清这梦到底是真是假了。说是假的，可这只玉镯又从何而来？说是真的，可自己本来就是在做梦呀。唉，这却如何是好呢？
　　正在这时，有宫女进来禀告，说皇上有事请她过去相商。原来那宋神宗皇帝，刚刚在龙榻上午休之时，却梦见那南唐后主李煜向他家走了过来。他惊叹不已，就把向皇后请过来，把这梦幻蹊跷事情告诉给她听了。
　　向皇后听了，她内心也自是感到惊诧的很，但却没有把自己在梦中见到妇人之事说给神宗听，便问神宗说：“皇上，当初宋太宗对那南唐李后主之事，可是真有实情？”
　　“唉。当初，老太宗对待南唐后主李煜，确是做得太过分了些。现今思想起来，确是我们宋朝对人家很不光彩的一件事情。今日早午的时候，我曾到秘书省李煜画像前观看，那南唐后主果然就是神态俨雅，仪表气度不同凡响。不过，唉，俱往矣，这些事情也早已过去了多年。”
　　“皇上，那这么说，当初我家太宗毒杀南唐后主李煜之事，也是确有实情了？”
　　宋神宗就唉地叹息一声，也没有正面作答，只默默地点一点头。
　　向皇后长时呆愣在那里，自是无言多时。正与神宗沉思之间，忽听侍者来报：“恭喜皇上洪福，给皇上您报喜，陈王妃她又为皇上添一龙子。”
　　宋神宗听了，心里当下又起一惊，自言自语地道：“难道，真是后主再世，托生我家？”
　　至此，向太后对于自己的身世，虽然还有待进一步证实，但宋人对人家南唐后主李煜的羞辱与毒杀，确是真切无误。可那李煜和宋太宗均已成故人，先人们的恩怨，也俱成往事。而且神宗人又很好，自从自己嫁到皇宫以来，神宗对待自己也算恩爱和睦，这报仇雪恨之事，却又从何说起呢？而且，自己又在宋室皇宫有这显贵的王后身份。唉，盼只盼那陈王妃所生之子，果然便是自己先人李后主转世，自己以恩相报，也算不枉为李氏后裔，对得住那梦中娘亲对自己的一片苦心。唉。向皇后就在心里自是叹息一番，又暗自里偷偷为自己苦命的娘亲，滴落了多次哀伤叹惋的涕泪。
　　赵佶自小天资聪慧，生性好玩，花草虫鱼，骑马射猎，游乐蹴鞠等等，他无所不好。他还有一个异于其他孩童的非同寻常之处，就是偏爱嗜读古今圣贤诗书，尤其热衷于书画丹青。他身居皇宫内院，足不出户便可览尽天下奇书，又能为当今名家御师的亲临点播与教诲。因而，他对于自己酷爱的书法绘画艺术，可说是付出了超乎寻常的惊人精力。他的书法艺术，初学薛稷、黄庭坚、褚遂良诸家，他又常邀当朝名家米芾探讨书法的精髓，他本人则以瘦体和草书见长。后来，他又融会贯通前人的书法经验，独创“瘦金体”书法，因而独步天下，举世无双。赵佶所创造的瘦金书体，意即美其书为金，撷取富贵之意。他这种书法的特点是，笔画结体，瘦硬挺拔，天骨遒美，而又逸趣蔼然。丹青绘画，赵佶极力提倡柔媚的画风，他擅长画竹，翎毛，偶作山水。所画自然花卉草木，均能够画出不同季节的特定情态，尤以花鸟画为其最爱。他绘画的鸟雀，常用生漆点睛，小豆般的凸显在纸绢之上，栩栩如生，灵动异常。他绘画时，对于世间自然万物的观察体悟，可说是细致入微。他曾对人这样记述他的观察发现，他说：“孔雀登高，必先举其左腿。”由是看来，赵佶的书法绘画艺术，在当时便能赢得世人的盛赞和美誉，亦是情理之中。